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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霍寒，她們有些拘謹地喊了聲，　「姑爺。」

真可愛。

周潛的笑聲散在風裡，「是變了。」

他背靠牆，咬著煙，低頭去湊火，慢慢地吹出一個煙圈。

大多時候這個男人很溫柔細心，除了給她洗頭髮這件事，總是控制不好力度，扯得她頭皮發疼，有過一次深刻教訓，她就不敢再讓他碰自己頭髮了。

嘩啦水聲響起。

霍寒對面是書牆，他把手搭在木梯上，目光隨意地掃了一遍，書很雜，幾乎各個領域的都有，財經、政治、軍事、天文、地理、人文、科學、法律……還有不少的專業詞典。

但今晚，霍寒更想要在另一個地方把全身的精力都發揮出來——那張她從小睡到大的床，顯然比浴室更具誘惑力。

夫妻倆坐著，女兒兩隻纖細的胳膊搭他們肩上，她那時多大？五六歲吧，長發編成辮子，一雙大眼睛清澈分明，對著鏡頭甜甜地笑著，似乎還有些羞澀，仔細看，原來是為了遮掩缺掉的那顆門牙。

遠遠還能聽到她們討論，儘管刻意壓低聲音，但霍寒聽力極好，還是聽了個大概，「這姑爺長得可真俊啊，一點也不比其他公子哥差。」

霍寒把詞典放回去。

她是故意的。

「不了周叔，」溫千樹聲線清淺，「我今晚想和霍寒先回爸爸家。」

他直接把吹風機的電源線扯了下來，嘈雜的聲音瞬間消失，只剩兩人的呼吸和心跳聲在交纏。

樓和-圖-書下的落地鍾敲了九下。

「姑爺您隨便看看，」一個稍胖的女人說，「小姐收集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兒。」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

別墅里還留了兩個傭人，負責日常的管理和打掃。

水藍色的公主床，承載著兩人的體重，微微晃動起來。

幾分鐘抽完一支煙，霍寒把煙頭按滅，走了十幾步才找到一個垃圾桶，左手邊的房間虛掩著門，柔和的燈光從門縫裡透出來，他推開門一看，原來是兩個傭人在打掃書房。

溫千樹悶在被子里笑。

大概是為了彌補那份遺憾，他將溫千樹當親女兒疼, 疼得格外高調，家裡還特地為她留了間公主房, 弄得周暮山有段時間還特別納悶，是不是兩家抱錯了孩子？

「嗯？」

「繁繁。」

「不要泡太久。」霍寒關上浴室門出去了。

她又說，「媽媽，我明晚再過來陪您吧。」

再後來又因為酒精作祟，有了那荒唐的一夜，沒多久就有了周暮雨……

書房不僅擺了很多溫千樹的東西，也有不少千敏之的痕迹。

水霧朦朧，半遮半掩，最是誘人。

霍寒回到房間時，溫千樹已經吹乾頭髮躺在床上了，粉紫色的睡裙，因她躺著的姿勢，露出鎖骨和柔軟隆起的那一片肌膚，筆直的雙腿也白得晃人眼。

「頭低點。」她帶著暖意的手指松著他的短髮，熱風轟鳴。

晚上九點整了。

霍寒把車開入車庫，謝https://m.hetubook.com.com了傭人的好意，自己提著行李上了二樓，見她呆站著，也不打擾，倚著欄杆安靜地站在她身後。

霍寒的聲音帶著某種隱忍，「你坐到……」

長夜漫漫，再來一次。

一整本書就劃了那麼一條橫線。

他的視線停在一個相框上。

霍寒：「嗯。」

「嗯，我去給你放熱水。」

這三個字帶著女婿對岳父的尊敬，但更多的，是對一個披荊斬棘無所畏懼的戰士的崇高敬意。

她不喜歡煙味，所以他已經很少沒碰過煙了，但今晚不知怎麼就來了癮。

十五分鐘后，霍寒頂著一頭微濕的頭髮走出來，她從床上坐起來，「我幫你吹頭髮。」

霍寒走過去。

「我坐到什麼了？」她還故意動了動。

更可惡的是，溫莞竟然為這種男人鬧自殺，如果不是周潛及時趕到，恐怕早已天人永隔，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他寸步不離地守著，也試圖幫著他們夫妻挽回這段感情，但千敏之不知怎麼就是鐵了心……

久而久之，她的東西就佔了他的書房，甚至平分秋色。

霍寒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將來女兒的模樣，光是想就覺得滿心歡喜。

千敏之生性喜靜，家安在近郊半山上，也是獨棟的別墅，四周山環水繞，風景秀麗，又遠離喧囂，春天時山坡開滿野花，夏日時林蔭下垂釣，秋天後山碩果壓枝，冬日溫壺小酒賞景。在西江市，這處可謂是「ｈｔｔps://m•ｈetｕｂooｋ.cｏm.com世外桃源」。

千家和周家是世交，周潛是典型的富二代，紈絝子弟, 胸無大志, 但勝在溫柔體貼, 又有一副好心腸，年輕時和千敏之喜歡上了同一個女人, 自覺不如人，黯然退出，從此收回了那門心思。

贗品一號，贗品二號，贗品三號……

她的輪廓和母親更像些，但那雙眼睛卻和父親的如出一轍，像雨後的晴空，又透著莫名的堅定和孤勇。

霍寒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在手心裏輕輕颳了兩下。

床單被子枕頭都散發著陽光的味道，乾淨清爽，更吸引他的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像罌粟花，帶著致命的誘惑力。

偏偏她毫不察覺，「你回來了。」

浴缸是復古式的，卻有著極齊全的功能，他研究了會兒，試了幾個開關才成功放出熱水，水半滿時，溫千樹拿著睡衣走進來。

她轉身緊緊地抱住他。

溫千樹在屋裡走了一圈，最後站在自己卧室門口，久久邁不開腳步，她已經將近七年沒回來了，可它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就像她是昨天才離開的一樣。

霍寒在床邊坐下。

周潛抵唇輕咳一聲，「繁繁，你們母女倆這麼久沒見面，今晚不如留下來陪陪你媽吧。」

大概是那個男人改變了她。

聽完這話，溫莞臉上又呈現笑意，「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晚我親自做些你愛吃的菜，一定要過來。」她看著霍寒，「路上小心開車。」

和*圖*書霍寒花了三秒才適應這個稱呼，有些生硬地點點頭。

溫莞還要追出去，霍寒又說，「等到了我讓繁繁給你打個電話。」

溫千樹如從夢中醒來，眉眼還留著混沌的茫然，卻下意識地去尋他。

他拿出手機，對著相框拍了張照片。

溫千樹哪裡猜不透他心思，熱水泡得她全身泛粉，「我還要洗頭髮，你無聊的話可以四處看看。」

她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踏進浴缸。

一次，兩次。

從陽台吹來的風把她裙擺的影子印在白牆上，燈光撲閃間，彷彿振翅的灰色鴿子。

「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出去了。」

要是那時他在她身邊，怎麼也得盯著全部看完。

一排綠植碧綠喜人，可見平時被照顧得很好。

旁邊還有個小相框，是千敏之的獨照。

霍寒緩緩彎腰，對著照片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

真是……失策。

他隨手拿了一本《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翻開來，第一頁的「abandon」下劃了橫線，心想，像他老婆這麼有耐性的人，怎麼也得看到字母「P」吧，沒想到翻到第二頁，乾乾淨淨……

「可不是，和我們家小姐不知多般配。」

周潛妻子在生下兒子沒多久就去世了，他一邊帶兒子一邊管理公司，一開始真是苦不堪言, 等兒子長大了, 又調皮地壞了他不少姻緣, 尤其是進入叛逆期以後，真是各種無力……久而久之，漸漸地也就淡了再娶的念頭。

https://m.hetubook.com.com他不否認自己有趁虛而入的嫌疑。

一家三口的合影。

手邊是個小櫥窗，上面擺著不少東西，口風琴、俄羅斯套娃，泥俑，還有她自己做的小花瓶，每個瓶身上掛著個小牌子——

他親了親她泛紅的眼皮，「好。」

這裏本來就是千敏之的書房，他實在太忙碌，連飯桌上都很難得見上一面，溫千樹只好把作業帶到書房，往往是他處理文件，她就坐在他對面寫作業。

後來兒子終於能獨當一面了，公司也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條，周潛卸下重擔, 終於拾起勇氣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剛好這時千敏之向溫莞提出離婚……

溫千樹吃足了主動招惹的甜蜜的「苦頭」，蜷在他懷裡睡了過去，霍寒幫她掖好被子，正閉上眼睛，聽到她輕聲呢喃了句，「老公，明天陪我去醫院見姑姑。」

霍寒點點頭，「媽，周叔，外面風大，你們不用再送了。」

霍寒放下行李，把她抱進房間，輕輕放在沙發上，她靠在他肩上，「霍寒，我想先洗個澡。」

千敏之當時給的理由很簡單，夫妻情分已盡，而他也已移情別戀。

她這才停了下來，看著兩人的身影在夜色里走遠，「老周，你有沒有覺得繁繁變了？」

他從褲兜里摸出煙盒，準備找個地方平息一下，不知覺就走到了二樓的陽台。

但事實上，是千敏之請求他照顧溫莞。

屋裡開著暖氣，縱容助長著他身體里喧囂的熱意，霍寒找到自己的睡衣，匆匆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