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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摘星辰

作者:臨淵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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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齊儼反握住,那手心已微微涼,他的心有如一把鈍刀在磨。
那天陽光明媚,周光南在卧病長達三個月後,終於有了些力氣,說想去外面晒晒太陽,齊儼親自推著他到樓下,自從母親齊如嫣去世后,父子倆再也沒有過這樣溫馨的時光。
男人的眼神開始變得危險:「不相信我?」
「媽媽,我先替雪迎申請一個名額。」
周光南的眼睛已經渾濁,聲音發不出來,他做了個「好」的口型,然後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周光南說:「不吃了,和你們說幾句話。」
至少溝通肯定是沒問題的。
周星辰倒是有些相信這是爸爸的作風。
或許每個遠在他鄉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吧,不管走了多遠、走了多久,有爸媽在的地方,才是心之所向的最大牽挂。
齊儼夢見了父親周光南去世那一天。
阮明輝:周三。
周星辰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明明才分別幾個小時不到,母女倆說了許久的話,直到手機隱隱發燙才結束通話。
「傅衡光,我爸爸跟你聊什麼了?」
他的孫女周星辰還小,不應該這麼早知道生hetubook.com.com離死別的滋味,哄哄她:「爺爺只是去找奶奶了,路途很遙遠,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再次見面。」
果然。
所以啊,寶貝兒,爸爸願意把你交到另一個男人手上,只是希望將來有一天你送走爸爸或者媽媽,被巨大的恐懼、痛楚和絕望吞噬,茫然四顧的時候,會有一個溫暖有力的肩膀幫你分擔,讓你依靠。
他的手握住那一截細腰,真軟哎,忍不住揉了兩下:「一起住,好不好?」
想每天抱著你入睡,哪怕什麼都不做,想每天醒來睜開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他開始沿著她額頭、眉心、鼻尖、嘴唇親,接著往下,在她白|嫩的頸間一朵朵印桃花。
他身上沒什麼力氣了,抬起布滿針孔的手,輕輕碰了一下兒子的手背。
「爸,」齊儼哽咽著,「您放心,您說的我全都記得。」
齊儼說:「不早了,困了就回房去睡吧。」
齊儼重新恢復知覺時,握著的那隻手已經徹底冷了。
第二天周星辰險些起晚了,吃早餐的時候,傅衡光就過來接她了,還在未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岳父母或嚴肅或溫柔的注視下,多吃了一份早餐。
齊儼的淚大顆掉到他手背上,火炭一樣的溫度,卻再也喚不回來一個鮮活的生命。
周光南微微牽起唇角,太累了,身體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唇角只動了小小的弧度,像冬日荒野中被疾風吹打的野草,一下就吹出了老遠,再不見一絲痕迹。
阮明輝一一作答。
「爸,」齊儼說,「以後……我們還要做一家人。」
「我怎麼知道我爸爸是不是真這麼說?」
周星辰心情愉快,接著說:「小舅,我要給你當伴娘!」
齊儼把手搭在老婆肩上:「齊太太,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按常理推斷,她有個當翻譯家的中國丈夫,女兒中文又說得那麼流利,她自己應該差不到哪兒去。」
「怎麼還撒嬌,」他溫柔地笑著說:「爸爸不是已經同意了嗎?」
「對了,」傅衡光想起某件事,「待會我陪你回宿舍收拾一下東西。」
像婚禮相關的很多瑣事,一般都是女人去溝通比較妥善。
「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啊。」
https://m.hetubook.com.com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吃過晚飯,又在後院支了張桌子,圍坐著月下談心。
回到房間,她刷完牙,換了睡衣,倒在床上,不出幾分鐘就睡了過去。
阮眠也贊同:「到時看看梅玖那邊還有沒有別的小姐妹。」
阮眠又問:「她媽媽會說中文嗎?」
討論著婚禮上的事,不知覺中夜已深了,周星辰打了個呵欠,又揉揉雙眼。
如果不是阮眠在身邊,他估計自己很難熬過那段日子。
「你有沒有打聽到他們喜歡吃什麼口味的菜?還有,下榻的酒店呢,安排好了嗎?」
春天的夕陽很美,淺淺地從她背後暈開,面部輪廓呈現出一種柔和的模糊,某個剎那,齊儼忽然生出這樣一種錯覺,軟嘟嘟的小女孩邁著不穩的步子,張開胳膊笑著朝他走過來,踉踉蹌蹌撲進懷裡,他伸手去抱,低頭一看,哪有什麼小女孩?
周星辰被他揉得咯咯笑,身子越發嬌軟,受不住了,連忙舉雙手投降:「知道……了。」
他中午時胃口不怎麼好,所以吃得不多,下午那漫長又疲累的一場夢,又耗去了他大部www.hetubook.com.com分的力氣,站了才一會兒就覺得雙腿發軟。
「爸爸……」
胃難免撐得有些難受,在飛機上遇到顛簸時,他還打了個嗝,喝了幾口水才壓下去,還好消化能力不錯,等回到公寓時,已是腹中空空了。
「我答應過你媽媽,來生還要做夫妻的……把我葬在她旁邊,你要記得……葬禮那天,在我和她的墓碑上各放一朵金合歡。」
他又看向泣不成聲的阮眠:「眠眠,我把兒子交給你了,你們……要好好的。」
當時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她連忙背過身去擦。
你繼續做爸爸,媽媽繼續做媽媽。
懷裡抱著的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周星辰點點頭,她明天還要早起趕飛機。
「你媽媽還在等我,」周光南說,「她等我太久太久了。後面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
他搬出未來岳父大人的話:「條件合適的話,可以同居。」
齊儼這一覺睡到晚飯時分才醒,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等在客廳里的周星辰立刻站起來:「爸爸。」
阮眠真是覺得自己糊塗了:「對噢。」
「爸爸,」周星辰吸吸鼻子:「我愛你。和-圖-書
周星辰輕嘆一聲,在沙發上坐下,旁邊的傅衡光順勢倒過去,並把她慢慢壓在身下。
「寶貝,爸爸也愛你,」齊儼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不過爸爸現在需要去吃點東西,不然沒力氣抱你。」
「明輝,」阮眠問,「梅玖她爸媽什麼時候到?」
說完這些話,周光南已是大限將至、氣若遊絲了。
這是實話,當時齊叔只是不動聲色地借下棋狠狠「收拾」了他一頓,然後就說:「我同意了。」
「沒問題。」
一吻結束,各自低喘。
「收拾東西做什麼?」
「沒什麼。」
「眠眠,你哭什麼,」周光南露出一絲蒼白笑意,「人都有這一天的。」
父女倆來到飯廳,阮眠和保姆已經準備好了飯菜,正要去叫人,沒想到他們自己過來了,不一會兒,阮明輝的身影也在轉角處出現。
大概心情不錯,回到病房,周光南精神也更好了,還和兒子聊起當初和妻子相識的往事,從家裡帶來飯菜的阮眠看出了些許端倪,她記得媽媽去世前就是這副樣子,明明身體枯瘦如柴,眼裡卻多了一絲光彩,老輩人家說這是迴光返照。
她得提前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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