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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來抬起頭看了看程城，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周既結束電話后，在沈來側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開門見山道：「鄭欣對你的設計很不滿意，她想讓你重新做一份方案，再不滿意的話她就要求更換設計師。」

沈來聳聳肩，「想說什麼？跟土豪結婚的悲慘結局我已經領教過了，他出軌甩了我，所以我對出軌的男人沒什麼好感。」

沈來眯了眯眼睛，聽明白了程城的語氣里的貶義，說得她好像是周既的小情兒似的。

昨天周既和鄭欣之間的互動不僅程城看在了眼裡，沈來也看在了眼裡，而且女人在這方面的感覺可能更為敏銳。雖然遠遠地不知兩人說了什麼，但是看鄭欣的身體姿勢，和她朝周既傾斜的角度，沈來就知道這兩人之間曖昧肯定是存在的。

在沈來坦白后，程城對她就再沒有陰陽怪氣了，怎麼說呢，帶了同情，也帶了點兒畏懼吧。身為男人，他以己推人，如果是男人的錯，那他對前妻通常都是會有所照顧的，難怪周既會把康養山莊的項目給綠源，其實就是為了給沈來。

程城望著窗外正往這邊並肩走過來的周既和鄭欣，朝沈來道：「你就一點兒不擔心？」剛才他已經網上搜索過了鄭欣，一個優秀得讓人沒法拒絕的女人。看肢體語言，好像跟周既很熟稔。

「回去重新做一份方案，三天之內拿出來，務必讓鄭欣滿意。」周既道。

沈來諷刺道：「恐怕怎和圖書麼做她都不會滿意。」

周既蹙眉看向沈來。

「我還是更喜歡我們的古典園林風格，所以決定在國內找設計院。」周既道。

周既對鄭欣的維護直接讓沈來火冒三丈。可她還沒說話，就聽周既又道：「你是不是覺得你的設計就天上沒有，地上無雙？一點兒瑕疵也沒有，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你昨天那什麼態度啊？別說鄭欣，我看著也窩火，你是覺得外行人都不配談設計是吧？你的臭毛病還沒改呢？」

程城看著前方那個自信得渾身發光的女人，即使有鄭欣這樣的女人在，她也一點兒不怯場不遜色。程城才意識到，他之所以被沈來吸引並不完全是因為她的美貌，如果只是因為美貌，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是不值得用婚姻來作賭注的。

沈來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待重重地摔上周既的門之後，心裏就升起了悔意。周既已經不是她丈夫，而這個社會以她剛才的態度的確是混不下去的，簡直是自絕於人。

沈來氣呼呼地道：「周既，這個項目的設計我用了百分之兩百的心，你能不能請鄭小姐不要因為拈酸吃醋就隨意否定別人的努力？」

周既好笑地看向沈來，「你哪隻眼睛看出來鄭欣是在拈酸吃醋了？甲方對你的設計稍微提點兒意見，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卻說別人拈酸吃醋？沈來你能不能專業一點兒？」

周既的辦公樓在江城CBD區，大廈內和圖書佔了兩層樓，從他辦公室的大片落地窗望出去，江水滾滾，江對岸是江城的標誌建築電視台，地理位置絕佳。

不過打動歸打動，鄭欣還是針對性地提出了許多問題，甚至有比較尖銳的。她這樣的人身居高位慣了，早就習慣對下屬提出的一切方案吹毛求疵，不這樣似乎就不足以顯示她為何能位居高位。

「既然你知道她提出的都是小問題，你當她的面跟她爭什麼？沈來，原來你都是這樣做業務的？難怪你的工作室要關門。」周既不客氣地道。

周既和鄭欣一起走進會議室。他雖然有資金，但是康養山莊的項目太大，靠一個集團容易資金鏈斷裂，而且他並沒有酒店管理經驗，引入美家集團算是雙贏。

沈來看了看周既，對方並沒有給自己解圍的意思。沈來看著鄭欣的眼睛道：「還沒拿過獎。」

如此一來結果自然就不那麼美好了。

付經理在滿足了程城的八卦后，道了聲歉，「我過去一下，還要麻煩兩位設計師稍微等一會兒，設計方案最終還得要周總拍板。」

沈來在沙發上坐下，周既的黑色羊絨大衣隨意搭在一邊的沙發扶手上，身上穿著灰黑色開衫毛衣，臉上架著度數不高的無框眼鏡，典型的斯文敗類模樣。

鄭欣愣了愣，笑著聳了聳肩，似乎覺得有些不可置信，然後又轉頭看了看周既，露出個瞭然的神情。

沈來不說話了，她是有這方面的小毛病，她和圖書媽媽看過她的設計也說過她一兩次。當初周既也說過她，不過那時候沈來私下諷刺她的客戶不懂設計，周既總是維護她的。

沈來不說話了。

程城在旁邊聽著，知道沈來已經成功一半了，鄭欣的問題雖然多，不過都不是原則性的。

第二天沈來就接到了周既助理南婷的電話，請她到周既的辦公室。這麼正式自然是關於公事的。

沈來有些臉紅了，她在國外念書的時候，畢業設計的確拿過獎，不過並不是國際大獎級別的，在鄭欣這樣的接觸過很多大設的人面前提起來並不長臉。

可是自己知道自己的毛病是一回事，被周既用這樣鄙夷的口吻說出來，沈來再好的脾氣也得炸，何況本來就不好，她「騰」地站起身道：「行了，不滿意你就直說好了，老娘我還不愛伺候了呢。」

本來沈來是想用周既來擋一擋程城的，但是現在看來此路不通，她沒必要為了拒絕程城而故意讓人誤會貶低自己。

綠源設計院雖然在江城算是最出名的設計院，但放到全國也就不算什麼了，更不提和世界上其他知名工作室比較了。

「可以。」沈來走向投影屏旁邊的時候，背對著眾人給自己提了提氣才轉過身，她相信自己這個作品將來一定能得獎。

沈來走出電梯，在一樓大廈的大堂臨時休息區坐了下來，開始反省自己的問題。

鄭欣美眸流盼，「這樣啊。我認識貝先生，他對古典園林風格和*圖*書其實也很有體悟，要不要幫你引薦？」

這一刻沈來才真切地意識到，如果她不是周既的前妻，她的確拿不到這樣的項目。

「聽說一期主體工程你請的是丹麥的設計師團隊，怎麼園林這一塊沒請他們一起設計啊？」鄭欣好奇地問。

沈來合上筆記本電腦，「周既是我前夫。」

沈來轉頭望了望窗外的周既，這個男人比幾年前，事業已經更上了好幾層樓，成了金字塔頂端的那群人，跟她之間的距離已經遠了。不過站得再高，也是人模狗樣。

沈來氣結。

鄭欣其實也有點兒驚奇，對沈來也多了兩分欣賞，她以為經過剛才那一段之後，沈來至少不該是現在這樣眉飛色舞。但沈來的作品的確打動了她，或者說她的那種自信投入的精神打動了她。

沈來道：「她這是故意刁難我，她昨天提的問題都是些小問題，為什麼要重新做方案？」

周既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是傻子呢，原來你什麼都懂。」

鄭欣過來之後更是對她的設計指手畫腳，挑三揀四，高高在上的姿態讓沈來倍覺不爽。

沈來替鄭欣腦補了心理活動：看來是美色上位。

周既先替鄭欣介紹了沈來和程城，說是綠源的設計師，負責一期工程園林的設計。

周既笑道：「謝謝，如果一期工程盈利不錯的話，可以考慮，現在畢竟還是要講性價比嘛。」

程城驚訝得張開了嘴。

沈來還是第一次來周既的這個辦公室和-圖-書，是她極喜歡的設計風格，進門是一面極簡現代風的燈牆。離婚前他還沒搬過來，但設計師是沈來給周既推薦的，她心中最愛的室內大設的手筆。

偏偏沈來這個主設卻一直跟鄭欣據理力爭。對沈來而言，她設計的每個點都是她的心血，而她才是設計師，鄭欣這個外行，提出的很多問題甚至有些可笑。所以沈來一定要捍衛自己的設計。

沈來點了點頭，開始整理資料和圖紙。雖然住院耽誤了幾天，不過最後她在病床上也沒忘記畫圖，周既的工期很趕，而沈來並沒因為這是周既的項目就帶著情緒。她太需要一個代表作了，是衝著報獎去的，所以很用功，也花了大量心思和心血。

鄭欣沒再多說，又看向沈來道：「沈小姐很年輕，能負責這樣的項目，應該拿過不少獎吧？」如果沒有出眾的實力，鄭欣實在想不出周既為何會同意讓這麼個美得不靠工作吃飯的大美女任主設。

說周既出軌甩了她，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真話，但沈來知道一聽周既是她前夫，每個人都會那麼想的。因為有錢的男人離婚似乎就只有那一種原因似的。

「好了，沈設計師可以開始了嗎？」周既對沈來道。

周既正在打電話，看見南婷引沈來進去，握住電話筒對沈來做了個稍等的嘴型。

真是深得她心。幾年後的今天再看，依舊引領時代潮流。

「不過也是，現在的女孩子很多時候也不是衝著結婚去的。」程城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