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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才是永恆的，簡潔的才是時尚的。

卻說榮吉昌下得考場，號房裡狹窄逼仄，又寒風凜冽，凍得人腦子都僵了，榮吉昌看到八股文的考題時，人都僵呆了。

榮吉昌本就有才，人又生得儒雅英俊，三十幾歲的人，風度翩翩，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殿上對答，才思敏捷、言之有物，因此簡在帝心，終於是破繭而出，一鳴驚人。

崔氏笑了笑，搖了搖頭。

阿霧這輩子就是來查漏補缺的，上輩子擅長的詩書詞畫這輩子再不是學習重點，重點是那些她上輩子學不好、做不好的，她這是來完美阿霧這個人的。

果然是環境決定思想。

阿霧甩甩腦袋，告訴自己，她應該憧憬未來榮三爺成為一代賢相，名垂青史才是。閣臣的女兒，雖然聽著沒有郡主、縣主之類威風，可若真落到實處，私下裡一眾官員的貴太太貴夫人等更要巴結的還是閣臣的掌上明珠。

隆慶帝點了榮吉昌任翰林院修撰，待回鄉祭祖后便可去吏部報道走馬上任。翰林院，是個清貴衙門，需要慢慢熬資歷，一旦出頭就是鳳凰於飛，大夏朝但凡內閣大臣都必得是翰林出身，當然並不是每一個翰林都能入內閣。

榮吉昌和*圖*書躊躇滿志，期待著大展拳腳，一施夙願，阿霧也很高興，想著今後的日子能鬆快點兒了。

榮吉昌想另寫一篇，可腦子裡全是那篇夢裡文，他無論如何想都無法構思出更好的句子，又想到家裡境況，咬了咬牙，直接用了夢中文。

阿霧一旁看著崔氏裁衣，一邊兒答著崔氏的話，「紐扣就用黑線，若要好點兒，可以扭點兒金線，樣式嘛用普通盤扣就好，越簡單越好，這樣才不會過氣兒，你若用今年時新的扣子樣子，明年指不定就過氣兒了。」

崔氏笑阿霧不懂事，「老太爺怎會管這些事兒？」

阿霧心想若換了自己是老太太，哪怕一開始瞧不上三房，這會兒也該表示表示才是，雖然自己是嫡母，道理上他始終得孝敬自己，可畢竟不是親生兒子，這人心離遠了，什麼事兒都不好辦，孝敬也能孝敬出好多道道來。更不說，今後大伯、二伯的前程恐怕還得和自己老爹聯繫起來。

阿霧見楚懋見得不多，但每回見他，服飾都極為講究，光碟扣她就沒見過他用重樣兒的，玉佩等掛件也是月月新，日日新。

不過阿霧的眼睛卻瞥見崔氏的手腕上並沒帶她平素最喜歡的m.hetubook.com.com那個綠玉鐲子，玉需要人養顏色才好，所以那鐲子崔氏幾乎不離身，養得潤澤柔和，很是喜人。

真不敢相信，題目和阿霧那篇夢裡文一模一樣。如今的習氣是題目越古怪越好，很多時候都是截取四書里的句子拼接而成，不想這一回居然是原文摘取，讓好多人都大跌眼鏡。

「嗯，說是同科相聚。」崔氏理著布料，沒抬頭。

比如阿霧如今也能綉荷包了，針法有模有樣，針腳也算細膩，但要縫製衣裳卻還是差了火候，不過阿霧有心學一學。

阿霧實在找不到其他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楚懋，他這人做派雖然不風騷，但穿衣風格實在是太「風騷」，一年一新，男式衣裳嘛每年看楚懋穿啥就知道時新啥了。

一吐這些年困在心中的憋屈之氣。

因為阿霧不在老太太跟前逗樂，又是庶子的女兒，老太太的小眼睛根本就沒瞧過她。

阿霧仔細瞧了瞧那衣料，花色有些老舊了，但料子是上好的錦緞，顏色也鮮艷，再對比榮三爺日常穿的衣裳，阿霧想這衣裳應該是崔氏嫁妝里壓箱底兒的東西。但嘴上依然忍不住問了句，「這是老太太賞的？」

阿霧知道，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太爺就是個大老粗，只會打仗，傷了腿之後卸甲歸田，也還是不管那些瑣事，每日里只管他開心舒服了事。

「爹爹呢，出去會友啦？」阿霧見榮吉昌不在，所以發問，他一連十幾天都沒在家裡用過飯了。

「如今開銷不夠，便是老太太不管，娘怎麼不跟祖父說一說？」阿霧心疼崔氏，就那一件兒戴得出去的對象了居然都當了。

大夏朝建國不久，老太爺的爹在跟著太祖打下江山之前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民，後來封了安國公，其做派依然是個農民，老太爺跟他爹學的，也還是個老粗，到了榮三爺這一輩，才好些了，養出了點兒世家子的紈絝來。

崔氏見阿霧進來，笑道：「給你爹爹做兩身會客的衣裳。」

但是，這世間不乏喜歡追新逐異，貪華喜繁的人，比如「風騷」的四皇子。

「娘，你的那玉鐲子呢？」

阿霧以前就瞧不上安國公府這位頭髮長見識短的太夫人，現如今切身體會了她的膚淺、短視和刻薄昏庸，更是瞧不上，斷然不會因為她算是自己的祖母，就改變態度，也絕對無法忍受低聲下氣去討好那老太婆。

晚飯後阿霧去了崔氏屋裡，見她正動著剪刀，忙碌著https://m.hetubook.com.com裁剪衣裳，看衣料該是給榮三爺制衣裳。

阿霧對榮府的感情是基於你們對我好，我才對你有情的基礎上的，並不是基於榮府生她、養她產生的情感，生養之恩，她始終挂念的還是公主府的爹娘。對老太太就更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了。

可這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這種風尚明明只該存在於女子之間，該是宮裡的娘娘或者宮外的公主來領頭，偏偏這種事出現在了男人的身上。

榮吉昌這一場中了會試的會首，三月初一參加殿選，被隆慶帝欽點為狀元。

想到這兒，阿霧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但是太過迅速，她沒能抓住。

不用說，也知道定是典當了。看來阿霧對榮三爺高中后自己這一房的境況估計過於樂觀了，這也難怪她，畢竟她沒做過官，公主府又都是別人上趕著巴結。想通其中關鍵后，阿霧易地而思，就明白了當前處境。

所以要老太爺主動來關心榮三爺錢夠不夠花是不現實的，因此你得伸手去要啊。

崔氏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腕，「小孩子家家，莫管這些。」

阿霧見崔氏裁衣手法熟練，是個好手，可見都是生活逼出來的，她見過的夫人裏面，可沒人能有這技藝，繡花和裁衣、制衣可不是一和-圖-書回事，姑娘們習女紅，做針線，都是小件，做個荷包，綉個手帕已算賢惠，添衣裁衣都是綉娘們的活兒。

阿霧就知道這府里執掌權柄的老太婆不會有份兒心思。自己的爺爺安國公娶了這樣沒見識的女人，難怪兒子輩都是歪瓜裂棗，幸虧自己老爹姨娘去得早，從小爹不疼、娘不管，反而沒被荼毒，稱得上歹竹出了好筍。

榮三爺如今應酬繁多，而且還要答謝座師，總不能回回都是別人付賬。榮三爺的月銀根本不夠敷衍這些開支，崔氏則是獨臂難支。

當報捷的隊伍到了安國公府時，榮吉昌還在霧裡夢裡，一家人都高興壞了，老太爺讓人立刻準備鞭炮，又慷慨地打發了報捷隊伍。

京里的紈絝穿衣都愛效仿楚懋，因為他有擲果盈車的效應。

在窗前支頤賞桃花的阿霧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怎麼榮三爺中個狀元，她，康寧郡主，第一反應居然是手頭會鬆快點兒，以後可以得幾件衣裳穿，早晨想吃山楂糕也有錢使喚廚房那些媽媽了。這想法實在是太掉價了。

當然那也是因為四皇子有那個條件，國之府庫源源不斷地供應著這些天潢貴胄，哪裡能是他人可比。

阿霧姑娘雖然不是現代靈魂，但卻不阻礙她豎立世間經典的審美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