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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先皇后若是不入宮，便不會有殿下了。」阿霧道。

楚懋沒有反駁阿霧的話，「帶著冰霜。」

「紫錦，你去宜雨軒看看董小姐。」阿霧撈開車簾吩咐紫錦道。

阿霧總算知道當時她為何會衝動地喊停馬車了，元家的人果然長得一副好皮囊。

「可有什麼異常？」阿霧問道。

「董家的冤屈還沒平反，董小姐忍辱負重這許多年，就這樣放棄了？」阿霧又道。

因阿霧正忙著，她也未曾多留，「奴不打擾夫人了，祝夫人一路平安。」

屋子裡打掃得十分乾淨，雖然簡陋，但是阿霧也還算坐得下去。只是她心裡頭暗自煩惱，沒想到舉手之勞和一絲好奇，居然牽扯出了這一大堆事兒，果然是好奇心害死人。

阿霧出得門時，問道：「誰去知會藺先生的？」

董如眉忽地掩面而哭，「夫人都知道些什麼？」

阿霧笑了笑，叫紫宜送了董如眉出去，只是偶然的抬頭看了一眼董如眉的背影，阿霧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感受。

「怎麼了，魂不守舍的，不想離開？」楚懋將阿霧攬入懷裡。

冰霜點頭去了。

「想不到還有這樣的緣分。」阿霧笑著虛扶了元亦芳起來。

董如眉哭得透心徹肺，阿霧心裏卻道，她落入泥垢，卻將真心付與前來尋歡的男子，豈非早該料到這一日。

元亦芳趕緊領了鸞娘給阿霧請安。

「有事同殿下說。」阿霧便將今日白天遇到那母女倆的事同楚懋說了，「殿下可知道她們的身份？」

鸞娘吐吐舌頭，轉身進去了。

楚懋聽了沒說話。

「大概是元家二房的人和_圖_書。」楚懋想了想。

楚懋聞言皺了皺眉，「你別去，仔細染了晦氣，讓藺振勝去處理好了。」

董如眉的眼睛里射出兩道利光，漸漸地衰弱，卻不開口。

紫錦「誒」地應了一聲，飛快地跑了去，又喘著大氣跑了回來，「夫人，董小姐她，董小姐她上弔了，還好奴婢去得巧，否則……」

「董小姐便為了這樣的男人去尋死？」阿霧問道。

「怎麼會？！」阿霧說這話絕對是至真至誠的，沒有楚懋，如果天下交給老五、老六，阿霧真是不敢想象，大夏朝的國祚只怕長不了。「殿下不該說這樣的喪氣話。」阿霧握著楚懋的手道，她沒想到祈王殿下也有這等脆弱的時候。

藺振勝在焦急中還不忘向阿霧行了禮，「夫人。」

「阿霧，五姨和鸞娘跟我們一起回京。」楚懋道。

阿霧到宜雨軒的時候，董如眉的丫頭正守著她哭，「姑娘為何這樣想不開，祈王已經走了，姑娘也從沒伺候過他，藺也一定不會嫌棄你的。」

楚懋也踏了進來，「阿霧，這是五姨同她的女兒鸞娘。」

小姑娘長得有八分像元淑妃，卻比元蓉夢更為通透靈秀，小小年紀已經艷色四顯。

阿霧本來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可剛才聽得那丫頭的一句話，這才猜出了董如眉的心思。阿霧還不曾開口便聽見董如眉哭道：「我是清白之身跟著他的，從未奢求過能進他的家門，往日里諸般恩愛，可到頭來他卻將我送到了喬園。」

阿霧吃驚地瞪圓了眼睛，這位五姨好大的魄力，如果換做阿霧自己，恐怕www.hetubook.com.com都未必有勇氣為了拒絕進宮而划花臉。

「你來做什麼，你出去。」董如眉尖叫道。

「夫人，這婦人你認識？」紫錦好奇地問道。

家道中落，繼而遇人不淑，嗚呼哀哉。

阿霧正待要勸，卻聽見外頭有腳步聲急急傳來，「眉眉。」掀簾而來的正是藺振勝。這還是阿霧第一次見這位漕幫的總舵把子，大約三十五、六，膚色黝黑，濃眉虎目，器宇軒昂，這會兒卻一臉的焦急。

「正該如此，昨日是不知道咱們是親戚，當時只覺得面善，王爺放心吧，我會安排好五姨和鸞娘的。」阿霧吩咐紫宜和紫錦替元亦芳母女安排住處，又讓人去外頭的成衣鋪子買了幾套衣裳讓她們將就對付，因著時間緊肯定是來不及做衣裳的。

「可是我嫌棄他。」董如眉厲聲道。

「我陪你去。」楚懋將阿霧抱下馬車。

「娘。」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跑了出來，神色警惕地望著阿霧。

董如眉愣了愣，「只是覺得這世間再無可留戀。」

「我不過是以己推人罷了。藺先生是江湖人物，最講情義二字，要徹底收攬他的心，靠利益還不足夠。」楚懋大方地承認道。

那婦人搖了搖頭，「是小婦人自己划的。」說罷她轉頭吩咐女兒道：「鸞娘，你趕緊把凳子擦一擦，請貴人坐。」

第二日阿霧起床時，楚懋早已不見，紫宜卻來稟道：「夫人，王爺將昨日那對母女接到喬園了。」

阿霧一驚，立即就要下馬車。

「殿下，怎麼想著用董如眉這一招的？」阿霧道，祈王殿下不是素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不主張玩弄人的感情么，怎麼這一次卻肯由董如眉入手，來徹底籠絡住藺振勝。

楚懋親了親阿霧的臉蛋，「你多照看些五姨，這些年她只怕受了不少苦，當時她自毀容顏后，就被二房的人送到了鄉下故居，後來元家出事，她也不知道經歷了怎樣的事情。」

阿霧聽了並沒感到意外，楚懋的心並不如他想象的硬。阿霧洗漱後用了飯，那對母女就到了正房來請安。

「元淑妃是誰？」小姑娘好奇地道。

「或許沒有我，大家還要好些。」楚懋眉間有一絲頹色。

阿霧站起身，「藺先生來了，便勸一勸董小姐吧。」這兩人的事情還需他二人解決。

那婦人低斥道：「鸞娘你還不去倒水，問這些做什麼？！」

小姑娘看著阿霧的眼裡，沒有驚艷、沒有羡慕，只有警惕，那是因為這個小姑娘大約是阿霧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姑娘，假以時日她若長大了，只怕自己都要輸上一分。

紫宜道：「王爺讓人去請的。」

不一會兒，冰霜就回來了，「那婦人跑入了一個衚衕里，離這兒不遠，她還有一個女兒。」

阿霧的腦子裡卻浮現出早上董如眉說的話，「勞煩夫人掛心了，奴自有去處。」

阿霧站在那處偏矮狹小的房前時，屋子裡的母女倆正在倉皇地收拾行囊。

紫宜沒打聽到楚懋的行蹤，他深夜才回到喬園，見阿霧居然還坐在燈下，「怎麼還不睡？」楚懋將阿霧抱入懷裡坐下。

「夫人。」那婦人轉頭看見阿霧，立時一驚，可待她看見阿霧的臉時，卻有一種大鬆一口氣的感覺，「和-圖-書夫人，我……」那婦人先才顯然是誤會了什麼，這會兒卻不知如何解釋。

元亦芳雖然毀了容，又歷盡坎坷，可那舉止行動，都有著大家閨秀的嫻雅和風度，卻也十分硬氣。

只是更讓阿霧矚目的是那個婦人，「你臉上的傷是別人弄的嗎？」

「元淑妃！」紫錦輕呼道。

「如果當初先皇後有她的這番勇氣，就不會有後面那許多事。」楚懋的神色有些悵惘。

晚上楚懋才將元亦芳的事情告訴了阿霧，「五姨是二房的嫡女，比先皇后小几歲，先皇后薨后，元家本想送她進宮，但她寧死不從，臉就是那時候自己划的。」

待出了門，阿霧留下冰霜看著她們，自己登車回了喬園。

那婦人聽了不僅沒抬起頭，反而轉身拔腿就跑，冰霜的身子一動，阿霧卻阻攔道：「跟著她，看她去哪兒就行了。」

阿霧心想，這果然是楚懋籠絡藺振勝的手段。

阿霧見楚懋的態度不太熱絡便道：「我讓冰霜留下來看著她們了，那婦人緊張得像驚弓之鳥一樣，把自己的臉也划花了。」

「沒有，只是她臉上許多傷痕，我一時好奇問一問，沒想到……」阿霧淡淡地道。

到啟程回京那日，董如眉到正房給阿霧請安送行，阿霧見她今日特地裝扮了一番，臉上傅了粉，還抹了胭脂，將原本的五分顏色提到了七分。

阿霧不願聽壁角，就讓紫錦打了帘子進去。

「都退下去吧。」阿霧吩咐紫錦道，紫錦忙地拉了董如眉的丫頭出去，阿霧這才在榻上坐下，「董小姐既然存了求死之心，當初被賣入青樓時，怎麼沒有了斷？」

阿霧道：「不hetubook.com.com用麻煩，我們這就走了，跟過來看，不是因為你先才的反應讓我太過驚訝。」

「給夫人添麻煩了，本來不想叫夫人知道的。」董如眉自嘲地一笑。

「我還是去看看吧，這位董小姐也不容易。」阿霧道，對於安分守己的人，阿霧是不吝於付出一點兒關心的。

阿霧點點頭，她對元亦芳頗為佩服，一個自毀容顏的女人還要獨自拉扯女兒，鸞娘活潑可愛，卻又十分有禮，被元亦芳教得很好。將她們同元蓉夢比，真是判若雲泥。只有從元亦芳的身上才能看出一點兒當時令皇帝傾倒的風姿。

阿霧看了一眼冰霜，緩緩道：「你帶路吧。」眼看著要離開上海，阿霧也沒想著要多生事端，只是冰霜既然說了，總要去看一看。

「夫人還是自己去看一看吧。」冰霜道。

「不用，王爺去了，只怕董小姐不肯說話。」阿霧道。

阿霧微微掀開車簾，對那婦人道：「你抬起頭來。」

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持續到阿霧登上馬車。

阿霧的步子停了停，楚懋難道早知道他二人的事情。回到馬車上，阿霧看了好幾眼楚懋，祈王殿下總算開恩似地開口道：「董如眉于藺先生，比他想象的重要得多。」

「紫宜，去問問王爺在哪兒？」阿霧吩咐道。自己卻在尋思，那母女倆必然是元家的人或者親戚，因為長得實在太像，可是阿霧對元家沒什麼好感，卻拿捏不準楚懋的心思，不過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同楚懋說一聲。

那婦人尷尬地一笑，恭送了阿霧離開。

董如眉見著阿霧時，容色蒼白地靠坐在床上，動也沒動，像是在怪罪紫錦不該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