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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

作者:明月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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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小包子

番外二 小包子

陸湛道:「這些年啊蘅也吃了不少葯,都不見效,祖母又何曾能知道,問題就不是出在孫兒身上呢?你看啊蘅她活潑潑的,也沒有宮寒,大夫把脈都說沒有問題。」
衛蘅一下就瞪圓了眼睛:「你是說?」
檀香兒道:「已經請去了。」
陸湛為了國朝的海上貿易這一塊,早就開始籌備大江南北通兌通存的票號了,他缺的就是衛蘅這麼一個總領提綱的人,何況她嫁妝豐厚,本就在大江南北都有鋪子,開這種票號正合適。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上來。衛蘅不聲不響地當起了珠泰票號的大老闆。
再過幾日就是端午節了。端午節,江南人家有互相贈送粽子以及五毒靈符等習俗。平日里,總督府只有陸湛和衛蘅兩人,這兩人年紀不大,還不到大辦宴會的時候,兩人又沒有孩子,自認就沒有滿月酒、百日宴之類的,家裡也沒有愛熱鬧的長輩辦花宴之事,所以陸湛道東南這麼久,還從沒有開過宴,邀請眾人到府上做客。
衛蘅被陸湛給肉麻得臉都紅了,他心道,陸少卿這樣會說話,難怪能平步青雲。
那麼陸湛缺什麼呢?天底下的人都覺得他就只缺一個兒子了,哪怕不是嫡出的又如何?總要有一個傳宗接代的,更何況如果庶子認在了衛蘅的名下,也可做嫡子,以陸湛的聖眷,說不定皇上開恩,就讓這認作嫡子的庶子承爵也不一定。
曹嬤嬤笑了起來:「可這世間能有幾人的顏色能比得上咱們三奶奶啊?」
「夫人看我這女兒如何,她姨娘的身契就在我手裡,今日我也帶來了,有了這個,夫人也不怕拿捏不住她,等她生了孩子,夫人從孩子出身就抱在身邊養,和親生的也沒有兩樣。至於她,我們家也不缺那一口飯吃,夫人將她送回來就是,今日珍娘也在,也可做個見證,夫人就是信不過我說的話,也該信得過她。」蘭夫人道。
衛蘅不信陸湛的話,以他的能耐,不可能尋了這麼久都找不到人,何況映月還在華神醫的身邊,唯一的答案就是陸湛並不想找到華神醫。
衛蘅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瞪了陸湛一眼:「你知道的,我今日不方便。」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恨不得給郭大夫跪下,他的聲音可真像天籟啊。
西湖上的畫舫精緻華麗,原黃木身,紅漆窗舷,琉璃窗身,船首尾掛著寫著「陸」字的流蘇燈籠。
衛蘅坐直身子,吻著陸湛的唇道:「我何其有幸,今生能遇到你。」
衛蘅詫異地抬眼看著陸湛,這個人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衛蘅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便道:「知錯能改就好,今晚你可不許再得寸進尺了。」
衛蘅二十六歲這年,福廣沿海的海盜鬧得越來越厲害,更有甚者還勾結了琉球過的倭寇,不再滿足於在海上搶掠,公然發展到了岸上洗掠,弄得沿海縣鎮民不聊生。高閣老因此而致仕,陸湛則被水和帝委以重任,再次派到了東南,而這一次他的官職已經是正三品兵部侍郎,他以這樣的身份道東南監督軍事,總督東南軍務。
衛蘅到如今也見過了不少人,但是像蘭夫人這樣奇葩的,她還真沒見過多少,木珍簡直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衛蘅可真是冤枉,她就是怕生個孩子養出一個水桶腰來,哪怕她現在懷有身孕,吃食上也都是很注意的,那些甜膩的點心和甘露的水果她都是不沾的,就魚肉和羊乳吃得稍微多一些。
時光在衛蘅身上就像停止流動了一般,她依然是近十年前女學結業禮上那驚艷了眾人的衛家三姑娘。
「在喝什麼葯?」陸湛從門外進來,黑狐毛的大衣都還沒來得及脫,上頭的雪花化成了水珠子箏往下滲,大概是鼻子尖聞到了藥味,他急著進來才沒脫外衣,衛蘅剛對著陳二夫人的臉惡狠狠地喝下藥,別陸湛這一出聲,險些沒嚇出毛病來。
陸湛低頭親了親衛蘅的嘴唇:「咱們的三奶奶總算是笑了。」陸湛抵住衛蘅的唇道,「你怎麼不跟我鬧了,你別不承認,以後咱們鬧一次,就在皇曆上畫一筆,年終的時候咱們來數數日子。」
念珠兒趕緊點點頭道:「夫人這幾天吃得少,奴婢原本以為她是苦夏,都沒想到這等天大的喜事,奴婢這就讓人去熬粥,夫人估計是有些害口,先拿白米粥給她嘗嘗,把胃口養住了再補其他的。」
陸湛輕輕摸了摸衛蘅的臉,他真不敢想象再也沒有人點著燈等他回來,再沒有人纏著他讓他品香,再沒有人給他跳只有他一個人能看的舞,陸湛都不知道衛蘅是從哪裡學來的那許許多多稀奇古怪又讓人臉紅心跳的舞蹈的。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天賦有多令人驚艷。
可是幾日的衛蘅只用白玉簪簡簡單單綰了一個墮髻,雖然是清水出芙蓉的模樣,可天生的清貴典雅之氣就隨著她衣袖一個微微拂動便自然流露了出來,哪怕這會兒馬琇就是滿頭金剛石頭面,在衛蘅面前也只能襯出一個「村」字來。
「三爺為什麼不許我們把好消息告訴夫人啊?夫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高興成什麼樣呢。」木魚兒不解地道。
衛蘅臉紅一片,心想著大夫也太不負責了,她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年多,了湛一旦開戒,她又只能任他宰割了。
衛蘅甚至能猜到陸湛的心,他一定是怕華神醫把脈之後,說自己終生不能受孕,他怕自己會受不了,還不如現在這樣抱著三分希望過日子,希望總好過絕望。
陸湛在一旁看著,心漸漸沉入了谷底,他的手就擱在床欄上,生生地掰下了一塊木頭,那可是整塊紫檀雕的床,居然被他給掰了下來。
廳里伺候的丫頭都忍不住捂住嘴笑了,只覺得衛蘅這話說得真刻薄,而蘭夫人好事又太荒唐太無恥,蘭夫人的臉色也很難看,她沒想到衛蘅這樣不識抬舉,可是她得罪不起衛蘅,只好拿眼去看木珍,示意她說話。
衛蘅那陣子為了討好陸湛,看他一時找不到忠心細緻的人看賬,就自告奮勇地想試試,她本來就是個對數字敏感之人,這一上手做得比映月還好,相比映月來說,衛蘅自然更受陸湛信任,他自然就成了陸湛全權授權之人。
其實衛蘅知道陸湛這話不是開玩笑,他不能在老夫人膝下承歡,就希望旺財能代他盡孝,可是他又顧慮自己,才一直沒下決心,但是這一點,衛蘅是不能妥協的,畢竟是他們的長子,她希望能由陸湛親自教養旺財,這樣他以後才能更出息。
這一會兒,陸湛的嘴角卻帶著比三月春風還和煦的笑容,衛蘅只覺得緊張,有一種要被大灰狼吃掉的感覺。
「大人,蘅表妹她怎麼了?」木珍關切的上前詢問。
蘭夫人笑道 :「別的不敢說,但是咱們家琇姐兒的顏色,這江南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能比的。」
不過自從俞家的事情出了之後,大家也知道走歪門邪道那是算計不了陸湛的,人家可是奉旨風流的探花郎。更何況,那時候陸湛只是松江府知府,算計他的後果俞家還能承受,但是現在陸湛是東南一方的土皇帝,誰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木珍的公公也要任滿了,他在浙江按察使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十幾年,怎麼樣也該挪一挪了,可是這個「挪」字可就大有意思了,是往上挪,還是平著挪?平著挪又能挪道哪兒去?可千萬別挪入了火坑裡。
不過陸湛實在嫌這對母女礙眼,他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得給馬示章挪個「好地方」,免得他看了這一家子就眼疼,當然,也好叫蘭氏長點教訓,別以為誰看到女人都會走不動路,把人的心思都想得跟她一樣齷蹉。
陸湛回到內室的時候,衛蘅還沒有醒,他用手指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頰,自https://m.hetubook.com.com嘲地一笑,他剛才竟然那樣沉不住氣地胡思亂想,若是被人知道了,估計笑也笑死了。陸湛低嘆一聲,他早知道,自己所有的理智和原則在碰到衛蘅的事情時,就彷彿都不存在了。
京了的何氏接到陸湛信的時候,當時就大哭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衛蘅是出了什麼事呢。
「不勞費心。」陸湛對這位蘭夫人實在是面子情都顧不上了,一個浙江提刑按察使還沒被他看在眼裡,如今他能親自出來說話,不過是看在木珍的面子上,畢竟木珍是衛蘅的表姐,不然他早將這二人扔出去了。
而如今衛蘅和他竟然能得子,陸湛已經覺得是神佛天恩了。
一行人到了園子時,只見馬琇一個人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哭,木魚兒就立在一旁,不遠處還站著陸湛身邊的侍衛。
老夫人心裏一驚,她可從來沒有這種想法,雖然衛蘅生不出孩子,的確讓她和楚氏心裏不舒服,但是這孩子聰明靈秀,透徹得彷彿琉璃一般,人有事最最誠實的,跟她相處再舒服不過,哪怕是楚氏那樣驕傲自我的人最後還不是被衛蘅給打動了,如今對她疼得跟自己女兒一般。
衛蘅覺得陸湛是在安慰她,他賴在陸湛懷裡問:「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哪怕一點點?」衛蘅用食指和拇指比劃出一個一點點的大小。
蘭夫人馬上就領悟了馬琇的意思:「哎呀,她腳腫了可怎麼回去,不如在府里的客房住兩日,待腳好了再回家也不遲。」
蘭夫人當即就道:「大人怎麼了,他欺負你了?!」
總督府的內宅是一個精緻秀美的小園林,園子的前部為大溪,修堤畫橋,春柳夾岸數百株,旁植薛荔、綠蘿,映照水中,如鋪錦繡,衛蘅就是沿著這條錦繡之道,緩緩走到蘭夫人面前的。
陸湛忍不住用力握住衛蘅纖細的手,其實衛蘅有許許多多的愛好,她活潑好動,可是為了他,她卻甘心被拘在內宅,替他看那些枯燥的賬目,為他找出一個又一個的蛀蟲。為著他不喜歡別人看到她容貌的私心,她就靜靜地待在後院。她愛調香,還愛譜曲,總說想去南洋走走,自己去挑選香料,還總說想要建一支自己的樂部,不彈奏那些禮樂,而彈奏民曲,給時下最令人驚嘆的華本子配樂,用一部樂曲來講述故事。她還想去琉球尋覓古茶道,她還想看看那些金髮碧眼的西洋人生活的地方,他承諾過許許多多,總覺得等他們老了,他就會有時間陪她四處遊玩了。
所以,家裡頭但凡有那溫柔美貌又未出嫁的,屁股大好生養的姑娘的人家,都削尖了腦袋想將姑娘塞給陸湛。
衛蘅心裏埋怨陸湛痴纏的太緊,害得她見客都遲了。
可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外頭那些自以為能「投其所好」的人,才變著法子給陸湛送女人,惹得陸湛在外頭憋了一肚子火不說,回來還要被衛蘅誘惑。一個孕婦,不說好好帶著養胎,成天穿得花枝招展的,肌膚比以前還要細膩,跟奶豆腐一般,肚子還沒怎麼顯懷,但胸脯已經彷彿夏日里的水蜜桃,幾個月功夫能從青澀的小果子,長成了皮薄肉甜的桃子了,陸湛看著覺得憋死了!
至於齊國公府的老夫人和楚氏看了信,婆媳兩個就對視落淚了。
陸湛點了點頭問:「你餓不餓?我讓念珠兒給你熬了粥。」
陸湛摸著衛蘅柔軟的頭髮道:「好,我們上次不是就說好了嗎?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且說陸湛這位東南總督到了東南,其地位簡直堪稱東南幾省的土皇帝了,他起座八方,一呼四應,更何況他還手握重兵。
總督府的園子又不是名苑,有什麼好看的?蘭夫人著借口找得也太爛了,不過衛蘅還是看在木珍的面子上笑道:「木魚兒,你先陪馬姑娘去轉轉園子吧。」
陸湛點了點頭,不過看著年紀和衛蘅差不多的念珠兒,他又覺得她太年輕了些,若是在江南找有經驗的嬤嬤伺候,又不能知根知底,陸湛皺了皺眉頭,便吩咐道:「給我準備筆墨,我要寫信。」
唯有蘭夫人還不死心,她是過來人,自以為更懂男人,哪怕是天仙,看了這麼多年也膩味了,更何況馬琇她那姨娘很有些手段,當初能迷得老爺神魂顛倒,就是現在老爺也還偶爾去她屋裡歇著,不然馬琇一個庶女哪裡能有如今的體面?而馬琇如今得了她姨娘的一身本事,內里自有乾坤,蘭夫人堅信陸湛如果嘗了一口就還會嘗第二口。
郭伯彥將手指放在衛蘅的手腕上,他皺了皺眉頭,懷疑自己把錯了,這位陸夫人可是出了名不下蛋的母雞,於是郭伯彥換了一隻手又把了一次脈。他深吸了一口氣,有換回了之前的手。
何氏終於挺直了腰桿,「哎,以後我見到親家再也不用覺得低人一頭了。」
陸湛雖然是被彈劾之後調回上京的,但是水和帝一句「人不風流枉年少」就讓這件事不了了之。半年後,他重新重用了陸湛,讓他出使女真,與女真斡旋,消弭了一場大禍。待陸湛回朝時,官職就從五品直線升成了正四品,主管刑獄的大理寺少卿。雖然也有些眼紅的人,可是也不得不佩服陸湛的本事。
衛蘅像被火炭燙了一般,快速地抽了回去,嗔道:「有人在呢。」
衛蘅趕緊抬起頭來,猛地搖頭,他重重地握住陸湛的手腕,乞求地看著他道:「三爺,我相信我是能生孩子的,你找華神醫給我看看好嗎?」
大夏朝的規矩是,爵位只能傳嫡,如果陸湛沒有嫡子,那麼齊國公府的爵位很有可能就會傳到二房的頭上,衛蘅簡直是看都陳二夫人的臉就覺得心寒。
陸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不再狡辯,反而笑道,「對吧,是我辜負了夫人的信任,隨便你怎麼懲罰我。」
陸炸站在一旁,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握成拳頭,但願不要如他所想。
「什麼?」陸湛一時沒有反應過了,等他吐出這兩個字,才不敢置信地重複道,「啊蘅有孕了?她有孕了?」
蘭夫人和馬琇也是嚇傻了,兩人呆立在原地不敢動,陸湛將衛蘅抱了起來,冷冷地看著這二人對侍衛道:「看起來。」
衛蘅從生死線上掙扎著活了回來,旺財這唯一的兒子自然就成了金疙瘩,這麼一個金疙瘩,可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而陸湛覺得衛蘅大約也生不出第二個孩子,即使衛蘅生得出,他也堅決不許她再生。
從官員道商戶,沒有一個不挖空了心思想著要投這位陸部黨所好的。
蘭夫人點頭一笑,只覺得馬琇被養得這麼好,總算可以派上用場了。
陸湛難得孩子氣道:「那我替你看著他,你多看看我好嗎?」
雖然在詩書大家,也有「無子四十才納小妾」的規矩,可是在有爵位的人家很難做到,不過陸湛需要的不是庶子而是嫡子,且必須是嫡子。僅這一點,衛蘅的壓力就十分大了。
「還不如養只狗呢。」陸湛道。
這平日從不生病的人,突然倒下,那就是大病,陸湛不由得想起寂靜去了的映月,也是突然嘔吐昏迷,結果確實胃反。陸湛看著衛蘅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手微微地抖著,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和衛蘅的時間會這樣短。
陸湛的過去已經不可能改變,衛蘅希望他們能有一個孩子,讓陸湛從與自己的孩子相處之上,能夠彌補一些童年的遺憾。
陸湛低頭在衛蘅耳邊道:「都半年了,我問過大夫了,說只要溫柔些,就不礙事了。」
衛蘅雖然遇上了血崩,可她看到陸湛那副比她經歷血崩還憔悴憂慮的模樣,又哪裡捨得讓他分神呢?大約是她身體底子好,加之心境也好,如今已經恢復了許多。
「我怎麼對你https://m.hetubook.com.com了?」衛蘅在偎在陸湛的懷裡嗔道。
合朝上下只有陸湛出來應旨,所以他回朝後,聖眷優渥,官運亨通,別人也只能眼紅了。不過人無完人,大家在提到陸湛的時候,唯一能自覺有優越感的地方大概就是子嗣了,應為陸少卿和衛蘅結婚三載,如今膝下還依然空虛,衛蘅的肚子也絲毫沒有脹起來的跡象。
可是馬琇這樣住進總督府,外頭人怎麼傳就不好說了,陸湛就是乾淨也變成不幹凈了,衛蘅只覺得有些頭暈,她見蘭夫人和馬琇太過於露骨,就走上前去,笑道:「原本是無妨的,只是家中也沒有長輩,馬姑娘住在這裏,總難免有些瓜田李下之嫌。」
陸湛一下就從天堂跌到了地上,「還請大夫給內子開幾服安胎寧神的葯。」
陸湛簡直不敢再往下面想。
有這樣的珠玉在前,本來滿腔信心帶著羞澀笑意的馬琇瞬間就蒼白了一張臉。
衛蘅氣得直擰陸湛:「你說什麼呢。」
衛蘅笑意盈盈地請了蘭夫人和木珍坐下,幾人寒暄幾句,蘭夫人就拿起袖子裝作抹淚道:「夫人這樣好的人,怎麼就沒個孩子呢,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蘭夫人沒想到衛蘅這樣不給她臉面,而且是當著陸湛的面,她一個婦道人家也能做丈夫的主?
衛蘅算是明白了,她跟蘭夫人委婉地講話,她是如何也聽不進去的,因而她轉頭對旁邊園子伺候的婆子道:「將蘭夫人和馬姑娘送出去。」
馬琇在婆子碰到她的時候,更是尖叫起來:「我不走,我不走,我回去了母親會打死我的,陸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這都是后話,且說回衛蘅當日悠悠地醒轉時的情形。
水平侯府的中 需要衛萱主持,她藉著日日新又將春雪社重新組了起來,這也是當時衛蘅和她商量好的。
其實衛蘅不知道的是,華思珍早就給她把過脈了,他雖然是神醫,可術業有專攻,于婦人科並不是特別擅長,他也摸不出衛蘅不孕的原因,這也是陸湛不肯在衛蘅清醒的時候,請華思珍來的原因。
衛蘅道:「誤會講明白了就好,請大夫了嗎?」
況且衛蘅有活潑,跟個開心果似的,每日里都能哄得她喜笑顏開,如果她不是喜愛衛蘅,也不至於出這等主意,讓陸湛獨自去東南,他直接就給陸湛納了妾就行了,他這還不就是怕衛蘅傷心嗎?
陳氏以為陸湛這輩子肯定沒有嫡子了,爵位鐵板釘釘是他們二房的了,哪知道衛蘅這麼大年紀居然還會懷上?老夫人和楚氏才不管陳氏的酸言,兩人立時議論起來派誰過去照看衛蘅,她們又是送藥材,又是送小孩用的東西,最後陸衛兩家人合起來,送了滿滿一大船東西去杭州。
羊夫人笑道:「可不是嗎?琇姐兒鮮嫩得跟牡丹似的,我是女人看著都喜歡得不得了。」然後羊夫人往男賓那邊的看台抬了抬下巴,「夫人,你瞧,陸大人看得也沒眨眼呢。」
陸湛沒有出聲,但是老夫人的心思哪裡瞞得過他的眼睛?
再看其人,發綰烏雲,眉橫遠山,眸含秋波,膚如凝脂,腮凝新荔,愛彼之容貌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態度兮,鳳 龍翔。瞧模樣,嫩弱如初春枝頭壓在梅蕊上那一點將融未融之香雪,鮮妍似牡丹花開時春光透映的第一片花瓣。
木珍看得也面紅耳赤,木魚兒不屑道:「剛才三爺從前頭過來,馬姑娘在園子里看到大人,就想假裝摔跤好跌倒到大人懷裡,結果大人怕壞了馬姑娘的名聲,就閃了開去,馬姑娘就扭了腳,這會兒正哭鬧著不肯走。」
「這、著不像啊?!」蘭夫人嘆道,那哪裡像一個二十六七的女子?
衛蘅道:「我天天守著你,你不嫌煩嗎?」
馬琇立即搖了搖蘭夫人的袖子,她賴著不走,可不是為了回家醫腳的。
木珍看不慣羊夫人小家小戶的模樣,居然還妄想接著捧琇姐兒踩衛蘅來奉承自己婆母,馬琇這點芝麻本事哪能跟衛蘅比?可是牧珍卻不能直說,她知道自己婆母打的什麼主意。
蘭夫人這才道:「我也跟夫人說句心裡話,這女人沒有兒子傍身,年輕還好,可老了怎麼辦?那男人都是貪愛美色的人,夫人即使生得這般天香國色,可想過老了該怎麼辦?」
木珍點了點頭,心裏有些艷羡和酸澀。
衛蘅心裏道,我當然清楚啊,誰不知道陸大人這樣無賴啊。
陸湛如今對這唯一的血脈陸旺財可沒有什麼好耐性,不說他害得衛蘅生產後半年身子后還沒恢復,光說他每日將衛蘅的關注佔了一大半,就足夠讓陸湛想把他扔回上京城了。
男人啊,說什麼不在乎子嗣的話,那都是騙鬼的,陸湛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兩天半的旅人忽然看到綠洲時一般。
當然馬琇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讓陸湛對她生出一線憐惜之情,她一個庶女被嫡母逼著來給人做妾,已經多麼不容易了啊,馬琇單腿支撐著身體,就要往陸湛的方向而去。
老夫人也不跟陸湛繞圈子,直言道:「三郎,我知道你們夫妻情投意合,這些年啊蘅的性子我也是看在眼裡的,她是個好的不假,可是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膝下還沒有個孩子,這讓我下去以後如何面對你的祖父?如何面對陸家的列祖列宗?」
衛蘅一進畫舫就覺得不對,船艙布置得太貼她的心了,黛紫底遍地全是滕花軟墊鋪滿了船身,四處隨意地擱著櫻粉底紫滕花引枕靠墊,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在船艙內打滾也不怕摔著咯著。
衛蘅低頭不說話,替陸湛解下了腰帶上的香囊,陸湛握起衛蘅的手:「何況,這才三年呢,你三天五日地就要跟我鬧一場,咱們還冷戰過許久,把著七七八八的日子扣掉,好友你每月小日子扣掉,加起來在一起的日子也就一年,你著什麼急?」
且說民間有給小孩取賤名才好養活的說法,所以陸湛就給陸存取了個這麼個他將來一輩子都不好意思對人言的小名。
「大人,我們也是關心大人。」蘭夫人解釋道,如果她相公知道她得罪了陸湛夫婦,以後她可沒有好果子吃。
馬琇只嗚嗚地哭著,她抬了抬手指,朝侍衛的方向指了指,眾人抬頭一看,才看到陸湛正坐在侍衛背後的假山上的亭子里看書。
「這有什麼瓜田李下的,再說了,還有夫人看著呢。」蘭夫人笑道。
衛蘅倒是能理解木珍的不容易,畢竟她也是做媳婦的,也得看婆母的臉色,雖然她心裏稍微有些難受,可易地而處之,她也沒有怪木珍,做人都不容易。
不過陸湛這人慣會拿捏人的軟肋,衛蘅說不過他,又盼著陸湛能對旺財好些,就只能扭扭捏捏地答應了陸湛晚上夜遊西湖的事情。
別人的面子衛蘅可以不給,但是木珍畢竟是她大伯母的侄女,彼此又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所以木珍上門,衛蘅就不能不親自出面接待了。
陸湛的兒子生出來的時候就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包子,不像一般的小孩,像老頭一樣,這樣的體型,害得衛蘅嚎哭了一天一夜,連陸湛都嚇得跑進屋來喊:「不生了,不生了。」
衛蘅嘟嘴道:「你不是說夫妻之間要互相信任嗎?居然還騙我。」
「我可憐的珠珠兒,終於守得雲開了。」何氏奔到瑞雲堂將信給了老太太看,老太太也是雙手合十地陌陌感謝菩薩。
「天可憐見,啊蘅總算是有孩子了。」楚氏拭了拭眼淚道。
衛蘅依舊不說話地笑看著蘭夫人,蘭夫人的心裏在衛蘅沉靜的眼神下抖了抖,她自覺這是為了衛蘅好,所以又繼續道:「想來夫人肯定早就想過,或是過繼一子,或是借腹生子,只是這人選一時難定吧?」蘭夫人自以為是地猜測衛蘅的心www.hetubook.com.com理。
但是老夫人和楚氏都是過來人,也知道這種事,你再著急也急不來,如果衛蘅心理壓力過大,反而可能更懷不上。至於陳二夫人,她對衛蘅更是噓寒問暖,比三月的春風還要溫暖。
此外,衛蘅的父親衛峻也入了內個,雖然忝居末位,可好歹也是閣臣了。
衛蘅道:「夫人,還是將馬姑娘帶回府里吧,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扭了腳,肯定是要脫鞋襪醫看的,不好當著外男壞了名聲。不過姑娘的腳既然是在我們府里扭著的,醫藥費自然由我們府上出。」
至於俞家,如今已經落魄得不知道哪裡去了,俞氏院早已易手,改作他名了,內里的情況大家雖然不知道,但是也都清楚地認識道,惹了陸湛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衛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是有些便,但是胃裡有些脹氣,什麼也不想吃,「我不想吃。」
「而且,你這樣憂心,只會讓我跟著你更難受,啊蘅,你要知道,你每難受一分,在我心裏就會放大成十分。你若是放開了心懷,說不定自然就好了。咱們陸家又不缺繼承香火的人,你再想想,縱觀歷史,曾經赫赫有名的人,如今他們的子孫又在哪裡?我在乎的從來不是這些。」陸湛道。
陸湛低頭在衛蘅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就將衛蘅的滿腔柔情都打消了:「陸湛,你不要得寸進尺!」
衛蘅微微吃驚地看著蘭夫人,她沒想到她眼睛都不眨就將個庶女賣了,這等人她實在有些受不了。
既然暗路走不通,就只盼著能過明路了。好在從上京城的女學開始,到杭州赫赫有名的白鶴書院,女孩學藝都是名正言順的,是以每一次陸湛道哪家附上做客,大家最喜歡上的節目,就是讓自家閨女展示才藝,跳舞、唱曲、吟詩、畫畫等不一而絕。
老夫人愁眉苦臉地一笑,也無可奈何。
陸湛輕嘆一聲,握住衛蘅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從來沒有擔心過,對我來說,老天爺已經太厚待我了,他已經吧我最想要的給我了。人不能太貪心,我總害怕自己太貪心,反而會失去想要的人。」
衛蘅覺得陸湛這個人真是太討厭了,什麼事情都要說透,怪沒意思的。
「矚目,子嗣我不在意,至於爵位,祖父去世之後,我也沒有讓父親上摺子請立世子,如果我無後,待父親百年之後,自然會上摺子請立侄兒為世子的,祖母放心,孫兒不會叫祖宗用血汗掙來的爵位丟掉丟掉。」陸湛道。
不過鑒於自己岳母有時候非常不著調,陸湛還給自己的祖母木老夫人去了信,讓老祖宗找兩個妥帖的婆子過來。
「快吃吧,餓著你沒事,餓著我兒子可不行。」陸湛道。
衛蘅道:「不礙事,可能是起來快了。」
陸湛握住衛蘅打過來的粉拳道:「現在我夜裡寫摺子的時候你也不陪我了,議事議得晚了,也不陪我吃夜宵了,我想帶你去游西湖,你也順著他不肯陪我。」
可惜,陸湛是個無縫的雞蛋,不知道多少姑娘拋眉拋得眼睛都抽了,也不見這位陸總督有所表示,是以也有人就開始打衛蘅的主意了,她們覺得對這位陸夫人曉以大義,也許她肯主動幫陸湛納妾也說不定。
馬琇這短短的幾句話,泄露了大量的信息:一來表明了是蘭夫人逼她的,陸湛若是不憐惜她,收留她,她回去就會被蘭夫人收拾;二來她嚷了出來,即使蘭夫人心裏對她有氣,回去也就不好真的太為難她。
衛蘅更是深居簡出,忙著她自己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她如今除了是最紅火的鋪子日日新的大老闆,同時還是開遍大江南北、通兌通存的珠泰票號的老闆。
蘭夫人只覺得汗顏,臨出門時,她還特地將馬琇頭上的步搖取了下來,只讓馬琇戴了一朵金箔打的茶花,以為這樣清淡的模樣就不會被衛蘅的顏色比下去,讓衛蘅心裏不痛快。
陸湛叫了念珠兒進來,自己拿了勺子坐在床邊喂她吃飯。
馬琇福了福身,跟著木魚兒走了。
「可是兒子總是自己的好,哪怕不是為了爵位,你和啊蘅去后,也要有人披麻戴孝啊。」老夫人不死心地勸道。
衛蘅環視四周,見乜有別人,她就將手抬起來放到陸湛的眼前道:「小湛子,快扶夫人起來。」她一邊說話,還一邊驕傲地抬起下巴,蘭花指翹得高高的。
「別擔心這些好嗎?啊蘅,這生孩子的事情,男女都有責任,說不定是我的身體不行呢?」陸湛道。
陸湛什麼都沒說,直接抓了衛蘅的手往自己的身下擱。
陸湛淡淡地道:「祖母,有沒有兒子對我來說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不是啊蘅生的,我也不要,祖母的心思我知道,您是為了爵位,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我找人生了兒子,可是我朝的爵位也是只傳嫡子,哪怕如今我聖眷隆重,聖上許了爵位,可今後我們也容易授人以柄,如果要生嫡子,那我就得休了啊蘅,或者等啊蘅離世再娶,這是祖母想看到的嗎?」
說起了,當年映月在陸湛身邊,就是管賬目這一塊,她走後,陸湛的確亂了一陣子。可是沒了映月這個張屠夫,難道陸湛就只能吃帶毛的豬不成?
這兩年衛蘅也逐漸地摸到了陸湛和楚夫人的心結。父親貪花好色,從陸湛出生以來就沒對他有什麼關心,而楚夫人沉迷於自己的天地,對陸湛也是忽略太多,若非有老祖宗看顧,真不知道陸湛會變成什麼樣子。衛蘅對老祖宗是打心底感激得不得了。
更何況,這天仙還是個不會下蛋的天仙。
狂喜,還是狂喜,他恨不得跳起來大喊三聲。
衛蘅看著陸湛平靜的面孔,不知怎麼,她就相信了他的話,說得刻薄一點,陸湛有時候還真是個涼薄的人,他也的確不那麼在乎香火。
衛蘅同陸湛從松江府回到上京城的時候,日日新記已經開張營業了,銷售的東西多大是衛蘅從江南挑選的精品,織機、織工綉娘、染匠,衛蘅在江南也都找齊了,就在江南本地收絲,進行紡織和印染,如今是供日日新的貨源,將來一旦海上通商放開,就可供海上貿易。
衛蘅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陸湛好友這樣慫的時候,這大約激發了她最後的一絲力氣,她普通一聲就將小旺財給生了出來,至於小旺財為什麼叫旺財,這話說來可就長了。咱們長話短說,那就是衛蘅這一胎生得可謂是驚天動地,好不容易生出孩子,又鬧血崩,當時陸湛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了,抱著旺財就要掐死他。
蘭夫人笑了笑道:「琇姐兒從自小就愛跳舞。」
陸湛道:「沒有人難道能行嗎?」陸湛遣退了伺候的人,不甘心地道,「有這些肉,都長在我兒子身上多好?」
「為什麼餓著我沒事啊?」衛蘅不服,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陸湛的話。「什麼兒子?」
衛蘅喝了口茶,沒有回答蘭夫人的話,蘭夫人倒也不怕冷場,轉頭對馬琇道:「琇姐兒,你不是一直說想看看總督府的園子嗎?」
五月天氣炎熱,衛蘅穿的是雨過青色蟬翼紗裙,裙擺層層疊疊,隨著她步子而翻湧,像一朵朵浪花,雨過天青色是取自陶瓷的顏色,這種顏色染出來極為不容易,哪怕顏色相似,卻難有那瓷器的光潔。不過衛蘅身上這一襲蟬翼紗裙,在紡織時就添了水晶細粉,因此在陽光下就折射出潤亮的光澤。
「三爺,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衛蘅站起身,走過來替陸湛解開了大衣領口的系帶,陸湛一看衛蘅這心虛且左右而言他的模樣就知道她喝的是什麼葯了:「咱們不是說好的不喝葯嗎?啊蘅,是葯三分毒,那些庸醫治不好病,只會哄你吃藥。」
陸湛手握了拳頭擱在嘴邊,輕輕咳了兩聲:「都是我的錯。」
不過衛https://m.hetubook•com•com蘅也想地通,她現在即使不折騰陸湛,難得十個月之後陸大人就饒得過她?她懷孕不到三個月,陸湛看她的目光,就好笑他是餓了半年的狼一樣。
陸湛的滿腔怨念讓衛蘅幾乎笑不可抑:「旺財還小呢,我實在不放心啊,何況他生得這樣好看,你你哪的捨得不看他?」
「不過陸夫人這幾日好像操勞太甚,有些精神不濟,若是長此以往,很可能滑胎。」郭伯彥道。
「我的意思是將啊蘅留在上京一兩年,你在那邊找個人,等孩子生下來,將人送走就是,孩子就記在啊蘅的名下,也不損你們的情分,你看如何?」老夫人怕陸湛反對,急急地補充道。
老夫人已經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唯有那陳二夫人道:「哎呀,三郎這孩子也太沉不住氣了,這啊蘅懷上還沒有三個月呢。」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料到,衛蘅會忽然暈厥,這位夫人,平日里比誰都健康活潑,騎馬、跳舞,花樣日日翻新,連飯也用得比常人多,而且養身有方,養顏更有方,膚色紅潤細滑得跟十五六的小姑娘一般,這樣的人怎麼會毫無徵兆地暈倒呢?
郭伯彥在確定了衛蘅的脈象后,腿終於不抖了,這一次是興奮得聲音開始抖了:「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
衛蘅不敢置信地瞪著陸湛,這種厚臉皮的話他也說得出來?
陸湛道:「怎麼會?我那都是故意在書房裡呆得晚,引你來哄我,你難道不清楚?」
杭州的知府夫人羊夫人對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家的蘭夫人道:「真沒想到你們家的琇姐兒生得這般美貌,這支《楊柳春》她可是跳絕了,瞧那腰鼓,柔得可不就是春日的楊柳嗎?」
衛蘅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陸湛,環視四周,才發現自己是在屋子裡,她明明記得剛才還在園子里的,衛蘅立馬就反應過來,自己肯定是累暈了。她一時想著,這段時間陸湛忙,自己又不好生吃飯,才會暈倒的。可是若被陸湛知道了,他肯定對自己有事一頓狠抽,衛蘅覺得自己不能束手待斃。
衛蘅愣了愣,她倒不是沒見過這等場景,只是沒想到木珍也默許了。衛蘅朝木珍看去,木珍無奈一笑。
「你這都吃的什麼啊,沒見我兒子長肉,你自己倒好,真是不該長的地方長肉,該長的卻不長。」陸湛沉著臉訓衛蘅。
上有閣臣為岳父,下有賀家軍這種勁旅在手,本身有事經文緯武之才的陸湛在東南一方花團錦簇的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我不管,反正你不相信我就是不對,現在我懷上了,你說怎麼辦吧。」衛蘅此時腰桿也挺直了,膽子也肥了。
顯然衛蘅的胎氣不太穩,孕期也不過一個來月,她本不應該操勞的,但是陸湛想著,岳母能那麼順利地生下三個孩子,肯定是最有經驗的,找的婆子肯定是穩當的,最好岳母再送兩三個極有經驗的穩婆過來才好。
衛蘅沒好氣地瞪著陸湛:「都怪你,昨天晚上我都說累了的。」
陸湛微抬眼皮,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人,再看衛蘅依然還在沉睡,就道:「這個消息誰也不許告訴夫人,我去去就來。」
「你傻啊,三爺這是想親口告訴夫人呢。」念珠兒道,「你都嫁人了,還這樣沒個成算。」
「哎呀,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就扭了腳?」蘭夫人一上去就高聲關心起了馬琇。
羊夫人算了算,對著蘭夫人道:「算起來,這位陸夫人應該不年輕了吧?陸大人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麼多年她生不齣兒子來,陸大人也沒有納妾,聽說他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愛吃醋的性子,剛進門就把陸大人身邊的通房丫頭打發了。」
所以衛蘅低頭看了看自己,壓根沒覺得有哪裡礙了陸湛的臉,因而委屈地道:「你是嫌棄我變難看了?」這根本就是想找同房的借口吧?孕婦總是這麼多愁善感,說起風就是雨,還容易鑽牛角尖。
老夫人沒想到陸湛為了衛蘅,連自污的話都能說出來:「罷了罷了,你從小主意就大。」
衛蘅暗道不好,她扶額假裝頭疼就想逃跑,卻被了湛死死樓主腰肢,「趕緊進去吧,你肯定吹了風才頭疼的。」陸湛就像黃鼠狼哄著小母雞一樣哄著衛蘅,了立案衛蘅被陸湛太過於綿長的溫柔給折騰得怎麼從船上回到家中都不知道。
陸湛只覺得虧錢衛蘅良多,這些年他忙於登高攬權,忙於應付官場的傾軋,忙於實現自己的抱負,他對衛蘅其實有很多的忽略,而衛蘅總是在背後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並支持著他。
離京時,老夫人曾經留了陸湛密談:「這一次不妨叫你媳婦留下了,老二媳婦如今身子也不少太好,讓她留下來主持一下家務如何?」
陸湛猛地站了起來,還碰到了一旁的高几,「讓他進來,你們趕快掀起帘子,把手絹拿開,讓他好好把脈。」
陸湛眼睛有些濕潤,他以後深夜寫摺子,處理紛繁的事務時,誰還能坐在一側的榻上擺殘局,讓他每一次抬頭的時候,都能看到如花笑容?在他心煩意亂,暴躁如雷的時候,又有誰還能為他彈一首清心曲?
蘭夫人側頭看了看,馬琇的確年輕,在衛蘅面前就顯得如葉子一般青澀,而木珍相對於衛蘅,讓蘭夫人覺得她素日用來保養的珍珠粉、雪蓮花都白用了。
木珍躊躇著不知怎麼開口,正在這是檀香從外頭走了進來,對著衛蘅側身道:「夫人,大人讓奴婢來請夫人,馬姑娘在園子里扭了腳。」
蘭夫人面色一變,沒想到會被陸湛親口下逐客令,而且還不許她再上門。
「大人,那看起來的兩個人怎麼處理?」捧雪上前道。她們畢竟是提刑按察使府上的女眷,先前以為夫人有事,那怎麼處置她們都是應該,但現在既然是喜事,陸湛就不好再拘押她們了。
衛蘅看得頭疼,伸手撫了撫額,這兩人當別人是傻子嗎?自己演得還挺樂的,陸湛難道是得了失心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去欺負馬琇?
陸湛則是一副甘願由衛蘅差遣的模樣。
這些小姑娘都是十五六歲,正是如三月桃花一般鮮嫩的年紀,跳起舞來哪怕功力欠缺一些,可是有那活潑青春之氣就彌補了一切。
羊夫人口裡的琇姐兒,正是蘭夫人的庶女馬琇,她的姨娘是揚州瘦馬出身,雖然那姨娘從小就是為了伺候男人養大的,但畢竟不算是青樓出身,跟著馬大人的時候也是清白之身,這樣的庶女送給陸湛做小妾,也還算拿得出手。
陸湛笑道:「那種話本來就是來安慰你的,你自己也知道的,對不對。」
衛蘅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淚也流了出來,許久后才說道:「我真的能生孩子的。」
而衛蘅在尖叫之時,只覺得腦子被她震得一蒙,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曹嬤嬤嘆息道:「這大概就是三郎的劫吧,三奶奶那顏色和品性,別說三郎了,就是咱們相處久了,也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衛蘅圈住陸湛的脖子道:「三爺,你將華神醫尋來給我把脈好不好?」
蘭夫人一聽就站起來,「哎呀,怎麼會扭了腳?」衛蘅也站起來了,不過站得有些快,有就有些暈,她身子晃了晃,很快就站好了。
「啊蘅,你感覺怎麼樣?」陸湛輕輕扶了衛蘅坐起。
蘭夫人點了點頭:「是有這個傳聞。」
木珍自然也不敢走。
「大人,大夫來了。」捧雪氣喘吁吁地稟道,那大夫是被他搶到馬背上一路狂奔而來的。
「還有比我更出息的人?」衛蘅煞有介事地將雙手重疊,都擱在自己的肚子上,還生怕陸湛看不見一般地轉身正面看著他。
陸湛笑道:「誰說你不能生了?我一直都是相信的。」
「夫人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剛才出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和_圖_書的嗎?」念珠兒立馬上前扶了衛蘅。
這弄得衛蘅每次都抱怨陸湛:「我這是養狗還是養孩子啊?」
蘭夫人的如意算盤打得精,木珍聽了又覺得這主意很不錯,也不算對不起衛蘅,反而是在為衛蘅做打算,她心裏就肯了三分。但是她也知道女人都是不願意和人分享相公的,所以木珍道:「我和陸夫人平輩,這件事我怎麼好去說?琇姐兒的主意我也做不了,她未必肯信。不如明日母親和我一起去總督府給陸大人和陸夫人送粽子,彼此也正好藉機親近。」蘭夫人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當時朝廷同女真的戰事眼看著一觸即發,而經歷了西之亂和寧夏衛苦戰的大夏朝國庫空虛,軍餉不濟,若是真和女真開展,即使勝利也會十分艱難,且連累民不聊生,可女真來勢洶洶,水和帝在早朝下令求賢出使女真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出使的人是死路一條,即使女真不殺來使,可辦不好差事回來一樣是要被貶官殺頭的。
衛萱生了個兒子,范用卻不在身邊,是衛萱逼著范用去了邊塞歷練,她成日里忙得不停歇,衛蘅去水平候府做客,也沒法與她長談,簍子時不時就來回事。
衛蘅被陸湛的話給惹得一笑:「誰跟你三五天地就鬧啊,再說了,咱們有冷戰那麼久嗎?」
馬琇抽泣道:「大人,大人……」這話說得沒前沒后的,實在叫人懷疑,看馬琇哭得那樣傷心,鬢髮凌亂,不知情的還以為誰欺負了她呢。
這麼多年的夫妻,陸湛能不知道衛蘅是個什麼意思?他笑道:「衛蘅,我現在拿你自然沒辦法,但是你有信心我十個月之後還拿你沒辦法?」
郭伯彥在陸部郎兇狠的眼神下,幾乎想奪路而逃,他心裏比陸湛還期盼陸夫人可千萬別有什麼大病,不然他估計自己今日可能再也出不了這個門了。
待陸湛走後,老夫人對著曹嬤嬤道:「唉,你說我這都是什麼命啊?老大貪花好色,不思進取,叫我傷透了心,我怕三郎學他爹,從小在女色上就克著他,如今倒好,三郎一心專情,又叫我傷透了神。」
衛蘅簡直是受寵若驚,她雖然也不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但是陸湛這個人架子大得很,她上一回享受這個待遇,還是小日子裏手累得麻木的時候,可即使那樣,陸大人當時的臉還陰沉得厲害,覺得她太沒用呢。
內室里,陸湛守在昏睡的衛蘅身邊,其他人大氣也不敢出,年珠兒和木魚兒全在外頭下跪著。衛蘅昏厥,她們事先居然一點徵兆都沒看出來,這就是沒盡心伺候主子,陸湛坐在床頭的上,他輕輕拉起衛蘅的手,雙手捧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他的手肘支撐在床沿上,頭無力地垂著,讀書人多少都懂一些醫理,陸湛也給衛蘅把了脈,可是他心緒紛雜,也把不出脈象,反而把自己給嚇到了。
陸湛看見衛蘅這趾高氣揚的樣子就好笑:「你呀,能再有出息一點嗎?」
郭伯彥欣然從命。
「哎呀,怪女兒,你別哭啊,告訴娘,這是怎麼回事?」蘭夫人問。
因著這個,木珍雖然明知道衛蘅的事情,可對著蘭夫人的打算她也還是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時候她更不可能打擊蘭夫人了,因而她只好道:「各有千秋吧。」
「啊蘅,你再這樣對我,我就把旺財送回京里,讓老祖宗撫養,反正老人家閑來無事,就盼著含飴弄曾孫。」陸湛道。
陸湛點了點頭:「多謝你關心內子。」然後陸湛轉頭對著馬夫人和馬琇道:「內子體弱,受不得驚擾,今後恕她不能再招待夫人了。」
他承諾過好幾次帶她去惠山溫泉,帶她去莊子騎馬,帶她去泛舟,帶她去遊覽虎庄。這些都是近在咫尺的事情,可他總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突然事件而失約。
陸湛回頭低聲吩咐念珠兒道:「去給夫人熬點粥,她醒了就該餓了,你也是當了母親的人,她這樣子,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你都知道吧?」
「哪有這樣的道理,我若是收了馬姑娘姨娘的身契,這又算是什麼?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是她們母女倆都進府伺候呢。」衛蘅微笑道。
陸湛輕聲道:「那就給我一點獎勵。」
「男人哪會喜歡這樣的女人?這位陸夫人命好,有一個當閣老的爹啊。」羊夫人道。
木珍看著陸湛的冷臉,趕緊拉了拉自己婆母的袖子,阻止了她再繼續說,她們今日已經夠難堪的了,可千萬別惹急了陸湛,到時候他們一家都要倒大霉。
衛蘅一把摸上自己的小腹,陸湛點了點頭。
老夫人道:「也難怪世人娶媳婦都不願意娶那顏色太好的,你瞧,打咱們三郎娶了啊蘅以後,那些當娘的對美貌的姑娘簡直怕上了。」
衛蘅事忙,陸湛本就嫌棄她沒時間關係自己,兼之又更不喜歡外頭那些人看到衛蘅的容貌,所以道東南這麼久,衛蘅從沒陪陸湛出去應酬過。
蘭夫人和木珍還有馬琇,是陸湛親自到馬車旁見的。
老夫人嘆息一聲,她素來都知道自己這個孫兒是極有成算的,只是她沒有想到那樣他就將後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衛蘅可沒那麼好糊弄:「你根本就不信,不然你就不會到現在都沒找到華神醫。」這都多少年了啊。
念珠兒和木魚兒還沒反應過來時,二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陸湛已經從假山上跳了下來,衝到了衛蘅的跟前,將她扶了起來:「啊蘅,啊蘅?」陸湛的聲音里有著不容人忽視的顫抖。
說出來可真是丟人,偏那蘭夫人臉皮也真厚,聽了只好意思地笑道:「哎呀,我還以為……哎,真是天大的誤會。」
陸湛要是不得寸進尺就是大傻瓜了,衛蘅本來就心軟,今日又被陸湛肉麻的柔情感動得稀里嘩啦,於是,他稀里糊塗就被陸湛按到了身下。
這些挖空了心思送女兒進門的夫人太太,無一不想見一見這位陸夫人,他們也好掂量掂量自己準備的女兒的分量。
不僅衛蘅知道陸湛就在附近,蘭夫人也看出來了。
至於衛芳,也是個好命,她嫁進祝家才半年,也就懷上了。而最叫衛蘅對衛芳刮目相看的是,素來悶不吭聲的衛芳其實心裏比誰都明白敞亮,日日新主要是衛芳在經營,她的女紅本來就是一絕,眼光也高艷,她綉出的花樣顏色總是格外受歡迎,日日新的綉娘也都服她。
而另一頭花廳里坐著品茶的蘭夫人在看到分花拂柳而來的人影是,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她不可置信地問木珍道:「那就是陸夫人?」
蘭夫人就有這個打算,「老大媳婦,你和陸夫人是表姐妹,也是閨中好友,你將琇姐兒帶去給她看看,讓她知道琇姐兒的人品,她說不定就喜歡了,琇姐兒乖巧聽話,她娘的身契也在我手上,若是陸夫人接納了琇姐兒,我就將他娘親的身契一併送給陸夫人,只要琇姐兒生下了陸大人的兒子,哪怕我們吧琇姐兒接回來也成,至少那孩子身上流著你公公的血脈,陸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會不著看你公公和你相公的。」
陸湛替衛蘅理了理鬢髮,笑道:「啊蘅,我從來沒有懷疑這一點,華神醫一旦找到,我就告訴你,好嗎?」
衛蘅心虛地不敢應承,這兩年陸湛將她寵得越發矯情了,她自己靜下來對著自己都直搖頭,有時候陸湛回來晚一些,她都難受,真是多虧了陸湛的包容,可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格外地覺得愧疚。面對陸湛,衛蘅從心底想為他生個孩子,不是為了那爵位,不是為了血脈的延續,只是想為他生個孩子。
羊夫人對著立在身後伺候的木珍道:「木大奶奶出身上京木家,和陸夫人也是表親,聽說陸夫人但年在女學結業禮上,以一支《流水》驚艷了整個上京城,比著今日琇姐兒這一支《楊柳春》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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