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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瓜

作者:明月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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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玉瓦配

第三十六章 玉瓦配

「就是這兒?」天政帝問了問顧雲海,有些不相信的看著眼前的略顯破敗的農家。
「嗯。」天政帝雖然起身,配合瞳兮的動作。
裏面消停了片刻,接著又傳來,「你給我跪著,跪好了,把頭上的水盆給我舉穩了,灑了一滴,你今晚就別想抱著老娘的腿睡覺。」
瞳兮暗自搖頭,也不知道這駱清風是看上了翠花什麼,於此看來她越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瞳兮的臉一紅,覺得他們不該這麼聽牆角,何況是這等粗俗的話。
天政帝同那駱先生早就在一旁聊開了,瞳兮在一旁側耳聽他二人談話,才知道這人叫駱清風,應該是當初天政帝從軍時,他身邊的軍師一樣的人物,天政帝這次彷彿是想請他出山,只是駱清風並沒有明確表態。
「爺,就是這兒,駱先生就住這兒。」顧雲海點點頭。
瞳兮素來仰慕母親,她母親本也是皇親貴族出身,無時無刻不尊貴優雅,但凡吃飯,從不在一碟菜里動三次以上的筷子。在宮裡瞳兮身為貴妃,每日膳食份額供她全宮的人吃都夠了,從沒想過這樣吃飯有什麼問題。
她卻見天政帝親自走到門前,扣了扣那要掉不掉的門環。瞳兮便知道那個駱先生應該對天政帝很重要,卻不曾聽過這人的大名。
「躲,你還敢躲,老娘幾天沒給你松皮,你這孫猴子就想翻出那五指山去?」那女人的聲音越發的高昂。
一路上瞳兮秉持的策略都是不問去向何地,只要安靜的聽話就是,少知便少嫌疑。
直到最後走,駱清風也沒正面表態,天政帝也沒逼他,可是回到附近的小鎮住下時,天政帝並沒急著趕程,反而原地停留,瞳兮便知他還是想著駱清風。如今朝堂上獨孤氏和萬氏坐大,大概天政帝也在擔憂吧,她也不明白為何天政帝這般的君主,怎麼會放任獨孤氏和萬氏到如今的地步。
「不敢,不敢,娘子息怒,娘子息怒,我給你揉揉手,你打疼了吧?」那男子的聲音聽起來還帶著笑意。
天政帝倒穩www.hetubook•com.com如泰山,然後兩人又聽到裏面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齊雲的手腳挺快,不久下面就送了一個嶄新的檜木浴桶上來,看這幾位客官出手大方,小二上熱水也勤快得很。瞳兮又從自己隨身帶的香囊里取了花瓣出來,灑在桶里,畢恭畢敬的走到天政帝跟前。
「娘子,這是故人,你就讓我起來吧,我改日再跪行不行?」那個駱先生嬉皮笑臉的對他夫人道。
瑤光寺那段記憶她早就塵封,可是吃起這糙米飯的時候,還是有些心酸。那段時光便是她的魔障,甚至在聽到類似「瑤」字的時候,她都在想是不是那些女人又在背後嘲笑她了。
雖然她並不懂所謂的民生疾苦,只覺得一路所見都是百姓安居樂業,處處繁華不輸京城,瞳兮打心底為天下有這樣一位帝王而高興,但是她也不認為「民生疾苦」四字,僅僅是靠帝王后妃的節儉就能解決的問題。
齊雲早就知趣的退了下去。
瞳兮有些抵觸的轉身,忍著疼為天政帝披上袍子,伺候他躺下。她有些無力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該怎麼改變現狀。對身邊的人她不是不怨不恨的,如今卻還要帶著笑顏,努力的承受。
到天政帝在這小鎮上住的第三個日子,瞳兮總算找到合心的人了。背著天政帝領了齊雲和另一個人往河心村去。
瞳兮一聽,這村婦還知道齊天大聖的故事,按理說不該這般粗野的。
那婦人將手在裙上擦了擦,拿出幾個泛黃的碗,倒了點兒白水,「喝水,喝水。」
瞳兮暗自高興自己的小聰明,走近床邊默默的接替齊雲的工作整理被褥,本來手已經伸入包袱取那錦緞床單了,可一想著天政帝的「民生疾苦」四字,便停了下來,皺著鼻子聞了聞那被褥上的氣味,用手絹撣了撣那看得見或看不見的灰塵。
只是瞳兮哪裡知道,天政帝很小就在軍隊里歷練,過的都是艱苦簡樸的日子,從小見慣了民生疾苦,並沒有深宮m.hetubook.com.com皇子的那種不諳世事。她同天政帝一起用膳的日子扳著指頭都能數清楚,如果不是大宴,便是家宴,偶爾例外也不過一次在御花園或在自己宮裡。並不曾真正了解過天政帝素日的生活。
瞳兮側著身子,並不敢背對天政帝,眼角有些濕潤。半夢半醒之間,渾身瘙癢難耐,一摸之下才發現脖頸處裸|露的地方都長了疹子,癢得人發慌。想要去撓,卻被天政帝牢牢的按住手,「別撓,當心破了皮。」他的眼裡滿是關心,甚至還有種錯覺他在心慌,心疼。瞳兮倒有些不適應了,她以前病的時候,何曾見過他這般。
那男子正要起身,卻被那大嬸瞪了一眼,又害怕的縮回了腳,繼續跪著。
天政帝披上衣服起身,喚了顧雲海去請大夫。齊雲趕緊來伺候瞳兮換了乾淨衣衫,大夫只說是可能碰了不幹凈的東西,開了一劑葯。
話說時勢比人強,雖然瞳兮從瑤光寺出來以後,就發誓再也不要過那種日子,她一定要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不也正是為了那榮華富貴她才肯在那狼窩裡掙扎的么。
到午後,瞳兮的疹子總算消了下去,天政帝才帶著她啟程,又單獨雇了一輛馬車運載她的一大堆行李和那隻浴桶。
而後忽然從身後擁住她,雙手從她領口用力的一扒,瞳兮便聽到那清脆的布裂的聲音。
對於天政帝的怒氣,瞳兮其實有些不理解。她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吃飯的,那鴨舌本就該那般吃法,小時候跟著母親學的時候,也曾好奇過那鴨舌尖以外的部分是個什麼味道。卻被母親狠狠的打了打手,「別淘氣,跟外面那些沒見識沒規矩的小叫花似的。」
瞳兮心裏一震,瞧不出這等村婦還有這般凌厲的眼神。翠花推辭了一下,就說去廚房做飯招待客人。
「皇……」那男人大概是一樣就認出了天政帝,又是驚訝又是歡喜。
瞳兮真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這般的潑婦和這等沒皮沒臉沒志氣的男人,這就是天政帝要找的人?瞳兮和*圖*書納悶的瞥了瞥天政帝。
天政帝聽了反而面帶笑容,最後終於咳嗽了一聲,又敲了敲門環,終聽得門邊響起了腳步聲。「誰呀?」還是那個大嬸的聲音,但是比先前平靜多了。
瞳兮一見那婦人粗鄙,雖清秀但顏色卻不好,大概是經常日晒雨淋,一雙手滿是繭子,心底的優越感不可抑止的溢出,這等女子她自然是從不瞧在眼裡的。只是表面上卻做得極好,越是她瞧不上的,她越是將身段降得低。「夫人是怎麼知道我們來自遠方呢?」
不過她也是伶俐的人,見天政帝這般說話,便知不妙,改得非常快,甚至在他冰冷冷的目光下,硬是把那碗不堪下咽的粗糙米飯給吃光了。
按理天政帝微服出巡也不至於到這般窮鄉僻壤的地方,瞳兮經過幾日的觀察,雖然不問,但是心裏門兒清,天政帝估計是在暗處巡視河工的,眼看著進入了汛期,這景軒朝國內民生的安穩,那幾條河治得好治不好,起著關鍵的作用。
想當初她在家裡的時候,被母親養得即使隔著幾層墊絮,也能感受到床下細微的不平,可如今即使睡這般硬的床,彷彿也沒什麼不適,瑤光寺的三年,有些東西是怎麼也抹不去的。
瞳兮真不敢相信,他明知道天政帝的身份,居然還這般懼怕他娘子,並沒有諂媚的上前,不怕皇帝而怕娘子,看來的確與眾不同。都聽說這些隱士,總有獨特的癖好,瞳兮萬沒想到還有這一種。
瞳兮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天政帝,他滿臉無奈的讓齊雲重新鋪了瞳兮自帶的床單被褥,才摟著這她躺下,將她的手牢牢的按住,折騰了大半夜,瞳兮很快就睡著了,待她醒的時候,發現天政帝還睜著眼睛,那手一直握著她的,看後來天政帝一天精神都有些不濟,瞳兮都懷疑他是徹夜未眠,難道是害怕他睡著后鬆了自己的手,讓她自己撓了疹子?瞳兮旋即搖搖頭,甩掉這個想法,但心裏還是有一絲甜意。
瞳兮本站在天政帝身後,聽了那獅子吼以後,都嚇得退和圖書了一步,不理解這世上還有這等粗野的女人。
瞳兮見天政帝微微皺了下眉,估計是沒想過他要找的人會住在這兒。瞳兮下車后,看那農家,連門都有些不牢實,風一來就嘎嘎的響,完全起不到防盜的功能,不過看起來這家主人不去偷都不錯了,小偷估計進來都得可憐他們家。
「瞧兩位貴人身上那玉佩,該是京城一帶的雕刻手法,可不像咱們南邊兒。」那夫人憨憨的笑笑,「別什麼夫人不夫人的,叫我翠花就行了。」
那大嬸也沒想到門口會站這麼兩位跟金童玉女下凡似的人,愣了愣,然後轉頭讓開身,「死鬼,是不是你欠了別人錢?」
「齊雲,你出去重新買個浴桶。」然後瞳兮適當的感嘆了一句,「這也不知道是哪些臭男人用過的?」
因著空間狹小,水花四濺,到天政帝停下來的時候,桶里的水早已所剩無幾。瞳兮幾乎是顫抖著起身穿衣服,臉上分不清是淚花還是殘留的水。
「駱兄,一別經年,你倒底還是記得我的。」天政帝笑了笑,走進院子。
那女人讓開身,瞳兮才見院子中跪著一個男子,頭頂水盆。那男子同天政帝年歲差不多,溫文爾雅,甚至可以說氣質非凡,如果瞳兮不是親耳聽到,真不敢相信剛才那卑微討好的話是這男子口裡說出的。
「爺,妾身伺候你更衣吧。」瞳兮早改了稱謂,實在不適應你呀我呀的稱呼,她習慣比天政帝低上那麼一截。
瞳兮本想著聽聲音,這大嬸該長得五大三粗,那腰就該比水桶還粗,可是沒想到卻是一個長相還算清秀,身材不算魁梧的婦女。
天政帝敲門的聲音才剛響起,就聽門內有一個彪悍的女聲吼著,「敲,敲什麼敲,死人啦,家裡男人死了,有事你燒紙。」
也實在看不出為何這樣的男子就甘心和這等蠻不講理的潑婦一處生活。
其實她不過是想著不能給女主人難看而已,何況她心裏大概有某種主意,卻不能明說,只覺得翠花人雖然眼力不錯,但在家務方面卻不太擅長,屋子裡m.hetubook.com.com邋裡邋遢,菜做得也並不好吃,只能算是煮熟了。
到翠花把飯菜做好端上桌,又提了一壺燒酒上來,瞳兮破天荒的主動動筷,每碟菜都嘗了嘗,沒嫌棄那筷子和碟子漆黑的顏色,連天政帝都側目的瞧了瞧她。
然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調里含著哭音,「娘子,娘子,以後再不敢了,再不敢了。」瞳兮就聽得一陣噼里啪啦彷彿藤條敲在什麼盆子上的響聲,偶爾也有打在肉上的啪啪聲。瞳兮雖沒親身經歷,但也彷彿自己被打一般,只怪那個男人叫得太凄慘。
只是馬車繞過重重山丘后,停在一個看起來並不起眼,也不是在南河,錦河幹流處的村子——河心村時,瞳兮才有些奇怪。村如其名,乃被三條河流環繞,算下來應該是南河、錦河的支流,出村,入村都需藉由舟楫,僅上游處有一架看起來便不結實的木橋連著兩岸。
「瞳兮……」天政帝從身後輕柔的抱著她,後面的話沒繼續,只是低嘆了一聲。
然後瞳兮向天政帝投去了詢問的眼神,並不見惱怒和阻止,這才鬆了一口氣。根據瞳兮對她父親和哥哥們的觀察,一般男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女人碰其他男人用過的物件。先祖曾有個寵妃,不正是因為用了一下其他王爺的笛子吹奏,而惹怒了先祖么。
「皇……」她惶恐中早忘了該怎麼稱呼,便被天政帝抱入了浴桶。只能勉強聽見他說,「這桶是新買的,你總放心了吧?」之後便是無盡的疼痛與折騰。
瞳兮聽在耳里,記在心裏。
用完膳后,天政帝毫無疑問的又霸佔了瞳兮的房間,吩咐小二打熱水沐浴。瞳兮有些不堪忍受的看這那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浴桶。
她虎虎生風的拉開門,瞳兮大約理解這門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凄涼了。
「我叫你以後還敢不敢,敢不敢,還敢不敢下棋下到三更半夜的才回來。」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洪亮得比雞公打鳴還響亮。
那大嬸大概也是見天政帝和瞳兮不同平常之人,便點了點頭,「既然是北邊來的貴客,快屋裡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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