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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咱們府上，是柳家的茜姑娘要訂親了。」

楚漣漪一驚，奉祖堂是楚氏一族搬到京里后修的祠堂，除逢年過節，或子女入譜，只有懲戒族人的時候才會開。

楚漣漪藉著酒意，奔上閣樓，空氣里似乎還有那人一身的冷梅香氣，窗畔的黑漆大畫桌上立了一個白瓷銀梅的玉壺春瓶，裏面插了兩支帶露綠荷。

楚太夫人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得意的孫女兒。雖然她素來不喜歡楚漣漪的母親，可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模樣品行都拔尖的人物，自己兒子為她傷了一輩子心也不算冤枉。

可楚漣漪自問，這裏她實在找不出留戀的東西。父親雖疼愛自己，可是彼此分隔得遠遠的，那樣的愛太沉重又遙遠，楚漣漪雖然敬重他，可卻從沒真正當他是自己的父親看過。她的父母還在那現代，楚漣漪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最挂念的就是那兩個白髮送黑髮的老人。至於祖母，于楚漣漪小的時候最需要的時候，從沒伸出過援手，即使如今兩個人親近了，可到底進不了心底。

然後就順理成章了。茜姑娘白玉般的濕透的身子被陌生男子抱了、摟了，雖然是救人之急，可到底是有肌膚之親了。

崔媽媽冷著聲道：「太夫人在奉祖堂。」

回雪、流風在一邊彈琴唱曲，楚漣漪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真是賽神仙了。溪畔清風吹拂，溪水潺潺，又摘了荷葉做杯，飲這清荷露，真是嘆天上人間也少有這樣的美事。

楚漣漪見太夫人氣得吐了血，自己也著急了，眼淚噴然而出，她知道自己的性子，脾氣上來說的話是極難聽的，她其實根本就沒有要說太夫人眼紅榮華富貴的意思，反而是藉著這機會在罵自己。

這酒是三年前自家釀的清荷露，釀酒的水還是專門從玉泉山拉回來的，楚漣漪深居閨中，又很少出門應酬，成天沒事就搗鼓這些吃喝穿用。這清荷露從釀了開始就沒捨得開過，今日天氣悶，心裏悶，這才一狠心開了。

太夫人雙手擱在拐杖上，瞪著眼睛看楚漣漪，面色倒是一臉病態，可那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哪裡有病痛纏身的混沌。

人因為有所留戀才有所活。

楚漣漪嚇得一個激靈，該來的總還是來了。

太夫人以前對她不聞不問，可偏偏從與唐樓的婚事有一點兒曙光的時候開始，對楚漣漪越來越關心，楚漣漪不得不懷疑祖母偏疼自己完全是看上了自己以後的榮華，這才有此誅心之言。

這一病，婚期就拖過了年。

楚漣漪一進西間，寶荷就善解人意地遞上了蒲團，楚漣漪盈盈跪下。

崔媽媽點點頭，徑直離開了。

卻被太夫人「啪」地一聲甩了一耳光，那力道大得將楚漣漪頓時就打倒在地，緊接著太夫人就用拐杖開始打楚漣漪，「你個畜生，居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我貪慕虛榮，賣孫女……」太夫人哭得聲嘶力竭。

崔媽媽上前，將那白末投入碗里，用一旁的銀匙攪動了一下，那銀匙瞬間就變黑了，想必就是砒霜水了。

杏丫賊頭賊腦地看了看和-圖-書屋外，確信無人，這才向著楚漣漪低低道：「是三月里在五姑娘的夫家靖文侯府，據說茜姑娘在撲蝶，可不知怎麼的，大概是腳崴了一下，掉入了池子里，恰好那時候那位七爺也在池子邊，被茜姑娘拖帶著掉入了池子，那池子也不深，後來那七爺抱了茜姑娘上岸。然後，然後就……」

「祖母。」楚漣漪出生輕喚。

片刻后，有腳步聲響起，待那腳走到了楚漣漪跟前，她才抬起頭來，來人是寶釧，手裡捧著一個黑漆木盤，上面放著一根疊成塊狀的白綾，並一碗水，旁邊是一碗裝著白末的小碗。

「十二姑娘，你怎麼說出這樣沒良心的話來，你良心被狗吃了嗎？」崔媽媽一邊扶著太夫人一邊罵楚漣漪。

自己這個孫女，繼承了她母親的容貌，心性聰慧更是勝之，可就是聰明得太過了，反而蒙蔽了心性，弄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反而落了下乘。

次日，太夫人親自領了三房、五房和六房到百花深處探楚漣漪的病。

「我告訴你，你簡直妄想。我素來當你聰明，沒想到卻是一頭徹透徹腦的蠢貨。好了，如今太后親自開口要退婚，你就滿意了是不是，你以為你還有什麼路可走？你今後就只有剪了頭髮去當姑子，要不然就只有一根白綾。你不僅蠢，還要禍延家族，我們楚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畜生，來人，把東西給我端來。」太夫人厲聲道。

可這當口她也不敢起身請罪，只好將錯就錯地被人抬到宜蘭院。

楚漣漪的算盤打得極好，大夏朝七出之條中有一條便是「惡疾」。

一曲唱罷，楚漣漪才搖搖晃晃地起身，抬頭望向自己的月波閣，卻恍惚中看見閣樓上的窗戶開了，窗畔立了一個筆挺的身影，那目光比月色還涼，頓時澆滅了楚漣漪心頭的酒意，等楚漣漪甩頭想要再看清楚點兒時，那窗畔卻又哪裡來的人影。

太夫人進來的時候，楚漣漪掙扎著起身給她請安，被她揮了揮手，免了。

奉祖堂，屋宇高大寬深，即使在夏日，也顯得陰氣沉沉，屋正中掛著楚氏族譜上第一人的畫像，畫像下是三層藍布窄台，供奉著楚氏的祖先，供台前方放了一張黑漆素光長案，上置鼎、簋、尊、彝、鍾、香爐、香筒等祭祀器皿。

楚漣漪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熱淚，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

暗香拍了拍胸脯，鬆了好大一口氣。她幫自己姑娘打探過，禹親王府就只有禹親王是嫡出的，其餘都是庶出。可就算是庶出，那七爺也是親王的兒子，將來也是有爵位的，也不知怎麼會同茜姑娘訂親。

回雪暗道，姑娘這模樣和嗓子如果去唱堂會，不知得迷死多少人。

那嗓音低迷婉轉，想起那人的薄情，唱得越發動情，楚漣漪本就是傾城傾國的色，憐花惜雨的聲，此時霧迷了雙眸，螓首微垂，玉蘭一樣的纖縴手指撥動著琵琶弦，月色映在水裡，又躍上她的臉龐，看得回雪、流風等人大氣兒都不敢出，就怕驚跑了仙氣兒。

楚漣漪身子本就孱弱，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麼些年下來，不知道的人恐怕也不多了，她前些日子又循序漸進地做出了一身病痛的模樣，連胭脂都是特製的暗黃色。

「瞧你養的什麼侄女，今後再不許同她來往，這等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她還要不要臉。外面誰不知道她以前是養在咱們家的，無端敗壞了咱們家姑娘的名聲，以後讓碗丫頭嫁過去之後怎麼在婆母面前抬頭做人。」太夫人指著六太太罵。

太夫人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凳子上，「好，就算我賣孫女求榮，你爹賣女求榮，你就該拒太后賜的婚，讓全府都跟著你陪葬是不是？」

楚太夫人見漣漪素衣素顏，臉才巴掌大小，下巴微尖，一雙眼瑩瑩如水，臉色蒼白，顯得楚楚可憐，心下也有些不忍，她身子不好倒不是裝的。

在這裏姊妹之間的情誼也清淡，各房之間防備傾軋，楚漣漪覺得累得慌，天天拘在小院子里的生活，她早就過夠了。

今年的六月，悶熱多雨，楚漣漪怕自己窩在床上，最後搞得骨肉與床鋪粘連，在傍晚的時候，讓丫頭將百花深處四處的門都關了，領了暗香、暮雨、回雪、流風到溪邊的大石畔飲酒作樂。

楚漣漪渾身上下都裝得極好，唯獨那眼睛出賣了她，可見她騙人的技術還並不到家。

「外面都說茜姑娘想男人想瘋了，居然不害臊。這陣子哪有蝶給她撲，她不過是瞧著那七爺在水邊，想出的由頭，她就是衝著那七爺撲去的，都說不是撲蝶，是撲人呢。」杏丫興奮地說著。

就因為會傷了自己的顏面，就要求柳茜雪不去爭取，楚漣漪覺得這樣的念頭太過自私。從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方面看，楚漣漪覺得柳茜雪沒什麼錯。如果她不是這樣膽大的去爭取，留給柳茜雪的未來只怕並不好，可如今至少她總有了一絲盼望。

月上中天的時候，楚漣漪還不肯起身，只斜靠在大石上，一口接一口的飲著，喝得面色粉紅，眼暈桃花，看起來倒不像久病之人。

可惜只怪自己沒那個勇氣去丟這個人，只敢眉目傳情，真有點兒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感覺。楚漣漪趕緊唾棄自己一番，怎麼想起這話來了。

楚漣漪的指尖拂上那荷花的花瓣，他肯定是看見自己裝病了，楚漣漪頹然地坐于榻上，也好，如今真算是撕破臉了。

「祖母，你不要氣，不要氣。」楚漣漪趕緊起身上前，想要扶太夫人。

想自己楚漣漪又不是柳茜雪的什麼人，她憑什麼不能爭取她的幸福和地位，難道就為了不影響自己？楚漣漪覺得自己沒有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

不過柳茜雪的運氣也著實好，這位七爺看來是安分守禮之人，否則換了其他紈絝，如若瞧不上柳茜雪出身，最多就是抬回去做妾。

這唯一一個最最疼她愛她的人已經走了。

其實如果不是裝病，楚漣漪倒是想去看看柳茜雪的。在這個時代，有這個勇氣著實不容易啊，何況柳茜雪還得逞了。想必是對時間、地點和人物性格都是有掌握和*圖*書的，這就叫有勇有謀，楚漣漪都恨不得為她拍手叫好。

楚漣漪自己還委屈得不行，也想索性就把事兒給挑開了，免得東猜西疑，「府清侯府來提親，祖母為什麼不同意，祖母眼紅那榮華富貴，卻要出賣孫女兒去換。，孫女兒根本就不想嫁那禹親王。」如果當初太夫人允了府清侯府的婚事，豈不就皆大歡喜了。

楚漣漪一到宜蘭院，太夫人就請了八個大夫輪流問診，每個大夫說法不一，太夫人也不管，只讓人照著那八副方子都揀了葯，熬了八碗葯端到楚漣漪的跟前。

暗香趕緊搬了紫檀嵌螺鈿玫瑰椅來給太夫人坐。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你連太后賜的婚都敢拒，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你是想把我們全家都逼死才開心是不是？」太夫人怒目圓瞪，吼得如河東咆哮。

後來遇到唐樓，除了加速楚漣漪對這個時代的厭惡，好像並沒有讓她產生對世情的留戀。

這方太夫人在大發雷霆，還不忘送點兒清心丸去安慰楚漣漪，那一方楚漣漪卻在捶胸頓足，尋思著，早知道有這齣戲，她就該等現在才裝病，順理成章。

從柳茜雪的事情出來后，楚漣漪持續裝病，一直把婚事拖到了六月中。

「是訂的誰家？」這等八卦，暗香最是愛聽，可暗香年紀也大了，平日的八卦作風在疏影走後也收斂了不少，這光榮的重擔就交給了杏丫。

酒興上來，搶過回雪的琵琶，自己唱到：「清荷露，碧葉雨，海棠月冷香戶，柳梢月影人影孤，恨薄情四時辜負。」

「別叫我祖母，你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祖母，你是想氣死我才是。」楚太夫人撇頭不看楚漣漪。

納徵一過，楚漣漪就病了，病得起不了床，連帶著周圍幾個小丫頭都病了，一色的暗黃臉蛋。

可惜了，楚漣漪暗嘆。雖然楚府上上下下都在埋怨柳茜雪給楚府丟了臉，其實說白了就是擔心楚漣漪嫁到禹王府會受牽連，否則以柳茜雪一個外人，也影響不了楚府多少。禹王府的七爺雖然答應和柳茜雪訂婚，可聽著是十分的無奈的，想來那老太妃也不會有多待見這樣出身卑微又毫無羞恥的媳婦。太夫人就是生怕楚漣漪遭了池魚之殃。

楚漣漪匍匐在地上任由她打，她也知道自己是說了誅心之話，也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可楚漣漪能說出這樣的話，也是因為她本來就是疑心極重的人。

一提柳茜雪，楚漣漪都來了勁兒。自己成了老姑娘還說情有可原，可茜姑娘到如今還嫁杏無期可都是她自己挑三揀四的結果，常氣得柳姨媽長吁短嘆，特別是楚漣漪的婚事有了著落後，柳姨媽的氣嘆得就更是頻繁了。

楚漣漪心想估計這次自己是觸到逆鱗了，「媽媽，還請你去告訴祖母，我換了衣服馬上過去。」

一派的幽深肅靜，一進來就讓人不由自主的升起敬畏之感，楚漣漪正要舉步上前上香，卻被崔媽媽攔了下來。

「太夫人說，姑娘如今的身子眼看著不行了，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讓姑娘把這八碗葯都喝了，還讓老奴親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伺候姑娘喝葯。」太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崔媽媽面無表情地看著楚漣漪。

「你簡直是非不分，恩怨不明，不知好歹。你爹爹好吃好喝地供養你，就得來你這樣的報答。今天就算我不打死你，你也是死路一條。太後娘娘召我進宮，我這輩子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你想著裝病拒婚是不是，你實在是聰明啊，你怎麼不想想，你第一次以惡名被退婚，第二次還要用惡疾被退婚，你要是被退了兩次婚，你以為你還能活嗎？你以為還有哪家敢要你當媳婦，你以為那府清侯府就能八抬大轎把你抬回去，你簡直做夢。」太夫人指著楚漣漪，口噴唾沫星子，氣得雙股發顫。

六太太一個勁兒的哭，她也是很委屈的，哪裡知道那茜姑娘有那樣大的膽子，光天化日想男人想瘋了。

杏丫其實是要連起來說的，可是被自家姑娘一瞪，又被暗香一搶白就停在了關鍵處，待暗香急吼吼地吼完了，這才道：「是禹親王府的七爺。」

楚漣漪撐起身子，恭恭敬敬地朝太夫人磕了三個頭，手摸上了那砒霜水，穩穩地端到嘴邊。

楚漣漪抬眼看了看一臉憔悴，面沉如水的太夫人，其實她年紀不大，不過才五十齣頭，平日身子硬朗得很，今日卻破天荒拄了拐杖，額頭上戴了一條黑底金菊紋抹額，正中鑲了一塊和田圓白玉，兩鬢如同楚漣漪一般貼了膏藥，卻不顯滑稽，反而讓楚漣漪看出了太夫人的蒼老，比上次見她彷彿老了十歲，楚漣漪瞧了心裏泛上一絲心痛，老太太這幾年對她是十分疼愛的。

楚漣漪很盡職地在床上躺著，菜瓜色的臉，鬢邊各貼了一張指甲蓋大小的膏藥，滑稽極了。

楚漣漪的心「咯噔咯噔」往下沉，這位太夫人雖然比較好討好，但是卻不容易被騙。

她想家了，想爸爸媽媽，還想吃冰激凌，還想爬山，還想那大海。

「孫女不敢。」

「祖母。」楚漣漪囁喏道。

這種時候，三嬸嬸這種槍杆子不使就浪費了，果真在三嬸嬸來探望了之後，楚漣漪患了傳染人的惡疾這種事就傳了出去。

楚漣漪心裏暗嘆，連上香都不準自己上，看來這次祖母的火是極大的。

楚漣漪瞧著這兩樣東西，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彼時她才明白，原來她就沒想活過。

明知道自己被退婚沒有好處，楚漣漪還是頭腦發熱地做了，也許以前還有迴轉的機會，如今可就只能一條羊腸小道走到底的。

可是就算如此，祖母對自己的疼愛，也是貨真價實的，四處為自己求醫問葯都是真的，楚漣漪覺得自己萬不該這樣說祖母。

如果不是自己貪慕虛榮，如果當時她能端莊地拒絕唐樓，而不是半推半就，根本就不會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她是想罵自己貪慕虛榮，卻不肯承認，反而怨上了太夫人。

楚漣漪匍匐不語。

因著她的病雖然有鋪墊，可時間太巧合，剛好是請期的時候，所以太夫人難免多看了楚漣漪幾眼，還親自來探過病，這讓楚漣漪心裏或多或少有點兒忐忑，可如果是藉著柳茜雪的事情和*圖*書生病，就是順理成章了。

到了三月桃花開的時候，楚漣漪正窩在屋子裡裝病，同暗香等人在淘這年要用的桃花膏子，杏丫滾溜著那水汪汪的眼睛走了進來。

楚漣漪讓暗香伺候她把臉上的菜色粉給卸了，又摘除了釵環，一身素服，不施粉黛，身邊除了暗香，誰也不帶，往奉祖堂去請罪。

「出什麼事兒了？」暗香一瞧杏丫那強忍住的一臉興奮就知道有好聽的了。

楚漣漪的手一頓，淘膏子的手略略有些發抖。

楚府這頭，太夫人也正在發火。

「怎麼會訂了這家？」楚漣漪自然也有疑問的，以柳茜雪的家世是絕對攀不上這位七爺的。

「你，你個畜生，你爹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畜生。」太夫人一手指著楚漣漪，站起身渾身發抖，眼看著就要往後倒，口裡卻噴出一口鮮血來。

楚府是沒有這等品色名貴的綠荷的，荷上帶露定然是剛剛采來的，彷彿中還能看到那個人捨不得讓荷露滾落，一路小心翼翼地捧著。

到了七月里，天氣悶熱得彷彿在人頭頂上烤了一個火爐，連待在樹蔭下都感覺不到一絲涼意，蟬子的聲音叫起來都有些無力了，這當口人是最容易發火的。

楚漣漪想起自己未來可能的婆婆來，這位婆婆肯讓柳茜雪入門，想來也不是特別難纏的人。

楚漣漪橫了心，掀被下床，「崔媽媽，我想見祖母。」

楚漣漪裝病的日子還算平靜，期間，禹親王府派人來催過兩次婚期，但太夫人也不知道楚漣漪何時能好，求醫問葯，求仙拜佛看來都毫無效果。

「太夫人在西間等姑娘。」

那七爺雖然是媵婢所生，但如果考授合格，也能封三等輔國將軍，如此一來柳氏的地位總算能擺脫商人之階層，成為有誥命的夫人。

太夫人沒理楚漣漪，冷哼了一聲，「看來養在這兒你的病是好不了的，來人，給我抬了十二姑娘去宜蘭院。」

果不其然，好事不過三，宮裡的太后發飆了，命人召了楚太夫人進宮，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總之楚太夫人回府後，吃了三劑清心安神丸才勉強能緩過勁兒來。

其實楚漣漪頗為羡慕柳茜雪，如果自己當初有柳茜雪的勇氣和果斷，如果是她撲蝴蝶把那萬子言給撲了，如今她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夫妻恩愛，婆媳和樂，不知道多幸福。

這位崔媽媽年富力強，身寬體胖，楚漣漪估摸著屋裡沒有一個人是崔媽媽的對手。這八碗葯她要是真喝了，估計也就真的活不成了。

「什麼禹親王府，你倒是說清楚啊。」這可急死了暗香。

楚漣漪的母親楚夫人生前倒是極疼愛楚漣漪，可那時候楚漣漪的心態根本就沒調整過來，成天想著封建主義的壞處，根本就沒想過要在這裏紮根，她覺得自己肯定活不下去，那時候楚夫人對她的愛，她都是冷眼看著，到楚夫人去世，她才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杏丫頓了頓，偷偷瞧了一眼楚漣漪，這才道：「是禹親王府。」

到了門口，寶釧攔了暗香，不讓她進，楚漣漪只好拍拍暗香的手，讓她不要擔心，自己孤身一人進了奉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