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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喝了茶，顧楚生便退了下去。衛韞坐在房間里，過了片刻后，他將衛夏叫進來。

衛韞沒說話，他伸手握住她環在她腰上的手。

顧楚生抬眼看他，他神色複雜，許久后，他抬起杯子，輕輕碰在衛韞杯上，以茶代酒，平靜道：「衛王爺，您也是。」

「……」

「他們若要造反，就在這裏造，」衛韞平靜道：「這裏被壓著, 去了戰場才造反，這才是真的出事。」

此前在白嶺時, 楚瑜便和衛家軍打過交道, 大多熟悉, 這一次衛韞分給她領頭的是左前鋒孫藝。

他想，就憑她這句話，他就得給她最好的。

「她正在練兵，」衛韞將戰報全都收了起來，這次他派出三路兵馬同時進攻青州，沈佑那邊已經遞了捷報過來。衛韞抬頭看向顧楚生：「顧大人是來送糧草數目的嗎？」

他有些焦躁，但他面上不顯，他已經學著能夠很好收斂自己情緒，等楚瑜夜裡回來，倒也看不出什麼。

衛韞翻了個身，想了想，他低聲道：「上輩子，顧楚生給你下聘時候，下了多少？」

楚瑜聽這話愣了愣，隨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和他……哪兒和圖書來下聘啊？我提了劍就奔去了昆陽……」

練兵這件事，衛韞倒不擔心楚瑜，他回了府衙里，顧楚生便來找他，有些疲憊道：「阿瑜呢？」

孫藝被衛夏領到楚瑜面前，看見楚瑜，孫藝頗有些激動道：「大……」

「那，」衛韞抿了抿唇：「當初我哥給你下聘，又下了多少？」

如今糧食都要出去搶，哪裡還有錢給楚瑜風光下聘？

當年衛珺下聘掏了大半個衛府，這次他下聘，就把整個衛府交給她。

楚瑜抿唇笑起來，用鞭子拍了拍他道：「行了, 既然此番是我領軍, 便當叫我將軍。」

楚瑜其實也不記得有多少，但她記得：「你家特別大方，白銀就有十萬兩，鎏金十二衩珍珠鳳冠一個，耳環……」

「是。」孫藝拱手, 高興道：「將軍！」

又或者是，說這句話時，他會覺得生不如死，絕望難堪。

如今兵荒馬亂，他去哪裡搞這麼多錢。

楚瑜高興得笑出聲來：「哎呀這事兒不還早嗎，你想這麼多，你娘同意了？」

衛韞瞪了他一眼，有些氣惱：「沒錢。」

「我的傷好以後，很快就要去下一個地方，和*圖*書現在許多小的鄉鎮，姚勇完全不管，我得過去。」

「你讓衛淺回去，」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去找二嫂，就說讓她現在給我開始準備一下……」說著，衛韞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算了。」

衛夏愣了愣，隨後便明白過來，點點頭道：「王爺說得是。」

「顧大人都能從容坦蕩，」衛韞將吹了茶杯上漂浮的茶葉，神色不變：「我又有何不可？」

衛韞背對著她，低低應了一聲「嗯」。

他好久沒睡好，一直在處理事情，周邊一直是哭聲，不斷有傷亡人數報上來。

「沒什麼。」衛韞拉了拉她的被子，淡道：「先睡吧。」

他以前以為，自己一輩子不會說這樣的話。

衛韞抿了抿唇，想了想，他終於道：「我想下聘。」

「別。」楚瑜趕忙道：「到時候說服不了還得退婚，可別耽誤大傢伙功夫。」

衛韞應聲，倒也沒有多話, 囑咐了她幾句后, 便轉身出了校場。

楚瑜點了點頭，轉頭同衛韞道：「你且先去忙你的事吧，我同他們熟悉一下。」

衛韞皺了皺眉，楚瑜有些忐忑道：「你不是現在想起來翻舊和*圖*書賬吧？」

衛韞這邊也有傷亡的報告，他沉默了片刻，終於是舉杯道：「顧大人，」他珍重道：「您乃國之重器，還望珍重。」

楚瑜和衛韞醒過來后，兩人一起用了早飯, 衛韞便領著楚瑜去了校場。他點了人馬給楚瑜。

楚瑜被他逗笑了，她想了想，彎腰湊在他耳邊逗他：「是不是顧楚生來氣你了？」

顧楚生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這份疼痛真的習慣了，還是他此刻太累了。

顧楚生沒說話，好久后，他終於道：「何時去楚家下聘？」

「沒。」

然而等這句話真的說出來，他突然發現，其實並沒有那麼困難。他好像是被溫水裡煮的蛙，慢慢的，也就發現這世上的悲痛都會逐漸習慣。

衛夏應聲領了下去，房間里就留下了顧楚生和衛韞，衛韞親自給顧楚生煮了茶，顧楚生輕抿了一口，卻是道：「你對我，倒也坦蕩。」

衛夏有些奇怪：「王爺，您是要做什麼。」

衛韞不說話了，片刻后，他低低道：「那就不成親，反正我也不退婚。」

「嗯。」

衛韞掃了一眼名單，點點頭，隨後交給衛夏道：「將《征糧書》發告天下，催糧之事和-圖-書他們也照辦吧，五日之內，要見他們將糧食送來。」

衛夏有些不放心，小聲道：「王爺，您不在這裏看這些，這次兔崽子造反怎麼辦？」

楚瑜板著手指說著，衛韞臉色越聽越差，等楚瑜說完后，衛韞已經平靜下來了。楚瑜這時候菜想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衛夏愣了愣，不明白衛韞怎麼突然就有這個想法了，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了，又沒做下去。於是他徑直問了：「為何不下呢？」

顧楚生點了點頭，由人從轎子上放在地上。他將一疊紙交給了衛韞，平靜道：「第一次要糧，我選了幾個硬釘子，數量不多，但都是近來的風頭人物，兵強馬壯，肯定有幾個不服的，阿瑜搶了所有糧食過來，應該能撐一段時間。而且離這邊也近，打下來后直接歸附到你名下，你多送些財帛給宋世瀾和楚臨陽，想必他們不會多心。」

衛韞聲音悶悶的：「我先把聘下了，把這事兒定下來，等成婚前我會想辦法說服她的。」

「好啦，」楚瑜見到了點，便躺下去抱著他道：「我逗你玩呢，我要什麼聘禮啊？現在這年月，」她將頭抵在他背上，聲音溫柔：「你平平和*圖*書安安在，就夠了。」

說完，他轉過身去，自己對著牆，睜著眼睛，開始思索。

「哎喲衛韞你個口是心非的偽君子，你還不承認！」

本來也沒想這麼快，但今日顧楚生一問，衛韞就覺得，這心裏有點著急了。

那時衛家正值鼎盛，出手大方，當年下聘的擔子都抬了一條街，流水一樣抬進楚府。說起來領著這些東西去的，還就是衛韞，只是當時衛韞沒放在心上，也沒管過有多少，只記得東西特別多，他站在門口等得都有點不耐煩。

然而話沒出口，衛韞淡淡看過去，孫藝的話就止住了，他艱難改了口：「大小姐。」

楚瑜想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轉身扒拉他，高興道：「你不是在想給我下聘吧？」

楚瑜白天在校場打了一天架，心情格外好，夜裡話就多了些，而後她就發現，衛韞的話格外少了，於是她不由得道：「你在想什麼？怎的話這樣少？」

元城尚還好，但其他他沒有親自去的地方，官員懈怠，傷亡人數觸目驚心，雖然比上輩子好太多，但上輩子他來賑災的時候，官員早就將一切黑暗的骯髒的血腥的掩埋，哪裡有如今這樣赤|裸裸？

「你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