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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居在京師酒家中並不是什麼有名的地方，只是一家普通酒樓，成德這一次能升任武庫司郎中，多虧了吳牲。朱慈烺昨天蒞臨兵部，點出了前任武庫司郎中的貪墨，嚇的陳新甲立刻撤換，並且按照朱慈烺的要求，挑選一名清名能幹之人接任武庫司郎中的位置。

「起來吧。」朱慈烺笑，端起茶盞，看向田守信：「替成郎中把賬付了。」

就這樣，成德成了武庫司的新任郎中，原本他只是一個主事，擔任郎中等於是高陞一級。大明朝不成文的規矩，推薦人和被推薦人，是有師生情誼的，成德設宴向吳甡表示謝意也是應該，不過成德沒什麼錢，加上也不想太惹人注意，於是就選了這麼一家普通酒樓。

馬世奇，吳偉業之後的詹事府左庶子，甲申之變自縊死，與華允誠，龔廷祥三人並稱為「錫山三忠」。馬世奇此時還在翰林院。

朱慈烺心說正和我意。

吳牲又說了一句。

但陳新甲一時想不出hｔｔｐs://m•ｈeｔuｂｏok.ｃｏｍ.ｃom合適人選，於是吳牲推薦了成德，陳新甲一查，果然是一名幹吏，且非常清名。

朱慈烺心說這成德也是一個直男憤青，怪不得在兵部這麼多年，雖然勤勤懇懇，卻一直都升不上去呢。

照這時的習慣，酒樓一般先上酒水點心，等客人談完了正事才傳菜開席。隔壁長沙閣雖然來得早，但吳牲和成德顯然有很多話要談，因此直到現在還是酒水，一盤菜也沒有上呢，朱慈烺當然也不餓，坐下來之後，一邊品嘗酒樓的點心，一邊側耳靜聽隔壁的動靜。

而吳牲也是一個不拘小節之人，如果是蔣德璟或者其他東林大佬，是絕對不會參加這種宴席的。

「是。」

成德受寵若驚，他雖然耿直，但並不愚笨，見朱慈烺為他付賬，又端起了茶盞，知道是送客的意思，對著朱慈烺深深一禮，轉身退出去了。

朱慈烺看著兩位大臣竭力維持鎮靜的和*圖*書樣子，心中不由覺得好笑，然而這份笑意在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現，他看向成德，淡淡說：「成德，聽聞你升任武庫司郎中，本宮很是欣慰，武庫司品級雖小，但關係重大，我大明將士能不能用上好甲胄，能不能在屍山血海中保有性命，就全看你了。日後工部軍器局送來的兵器甲胄，但有不合格者，一律退回，如有誰敢為難你，你只管推給本宮就是了。」

不一時隔壁間便靜寂下來，緊接著響起了緊促的腳步聲。田守信是東宮的典璽太監，吳牲和成德都是認識，兩人不敢有絲毫怠慢。

田守信和錦衣衛也離開，岳州閣只剩下朱慈烺和吳甡兩個人。

因為不是飯點，整座酒樓冷冷清清，門前不見幾個人，也聽不到裏面有喝酒吃飯喧雜聲。

小二滿臉堆笑，道：「岳州閣在二樓，公子爺這邊走，公子爺請抬腳。」

朱慈烺笑一下，對田守信說：「去請他們兩位過來吧。」

朱慈烺帶著田守信和六個錦衣和_圖_書衛來到瀟湘居。

這一次朱慈烺聽清楚了，吳牲說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個人如此，國家也是如此。

因為不是朝堂，雙方也都沒有穿官服，按照禮制不必下跪，吳牲和成德都是深深一躬。

歷史上，武庫司郎中成德也是一名忠臣，甲申之變時，他寫信給馬世奇曰：「主憂臣辱，我儕不能匡救，貽禍至此！惟有一死報國。」城破當日，遇兵部尚書張縉彥于午門外，成德以頭觸其胸曰：「若輩平日不聽我言，故至此！」知崇禎駕崩后，成德歸家見母，殺妻及妹，遂自縊。

他對吳牲的了解，一半來自史書，一半來自朝堂印象，吳牲私下裡究竟是一個什麼人，他還不知道呢？

朱慈烺放下茶盞，對吳牲笑：「先生請坐。」

不過吳牲和成德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根本聽不清。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遼餉減半的作用，朱慈烺總感覺今日看到的百姓比往日生機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

正想著ｈttｐs://ｗｗw•ｈｅtubｏoｋ.cｏｍ.cｏm是不是要放棄，直接把吳牲喚過來談話時，就聽見成德提高聲調，憤然道：「少司馬大人，照你所說，朝廷對遼東已然無能為力，那大片的國土就要交給建虜了嗎？」

「見過殿下。」

工部軍器局管製造，兵部武庫司管儲藏和分配。如果成德不驗明合格，軍器局的一刀一槍也進不了武庫司，如果是質量問題，追查起來，軍器局的那些官員吃不了兜著走。

朱慈烺點頭。

原來他們在討論遼東。

「殿下放心，但有臣在，工部那些破爛家式，一樣也進不了武庫司！」

隔壁就是長沙閣，此時吳牲和成德正在裏面小聲說話。

吳牲不知道又說了一句什麼，成德不但忿然，甚至是凄然了：「我大明疆域遼闊，人口眾多，只要主帥有謀，將士用命，區區一個建虜又豈在話下？都是楊楊鎬、袁應泰、熊廷弼等人無能啊……」

見朱慈烺來人不少，小二趕緊從裏面迎出來，滿臉堆笑：「這位公子爺，可是要個雅間？www.hetubook.com.com」

進了岳州閣，朱慈烺坐了下來。

一名錦衣衛甩了賞錢過去，打發小二離開，朱慈烺上了台階，一路走到二樓雅間。明代的東西就是雅緻，哪怕就是這麼一間酒樓，若是放到前世，也是價值連城了。

岳州閣。

作為一個穿越者，朱慈烺對北京的市容市貌，還有尋常百姓的生活狀態，一直都充滿好奇，倒不完全為了探秘，而是因為，了解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體察民情，對他逆轉歷史，再造大明朝的輝煌，有莫大的幫助。所以每一次在街道上縱馬行走，他都會細心觀察街道兩邊的人情和物景。

「岳州閣，訂了位子的。」田守信粗著嗓門回答。

本來不用下跪的，成德一時激動，忍不住就跪在地上了。

「殿下，吳牲和新任武庫司郎中成德剛剛進了瀟湘居。」田守信小聲彙報。

吳牲和成德一前一後的走進岳州閣，吳牲還算鎮定，成德卻臉色發白，心想：太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剛才我二人所說的那些話，太子又聽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