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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叩見殿下。」

「殿下，該下樓了。」唐亮笑著提醒。

「你就直說你銀子不夠，不就行了么？」王青林的一名手下突然在遠方高聲起鬨。

徽商，浙商，晉商，天下的銀子有一半都掌握在他們手中。通虜的晉商不說了，徽商和浙商是現在大明最有影響力的兩大商幫，如果能利用他們的矛盾，拉一派打一派，讓他們兩派爭相向朝廷獻寵，願意將私藏在他們手中的白銀借給朝廷使用，為朝廷紓困，就像是清末胡雪岩、徽商鮑漱芳那樣的紅頂商人一樣，大明朝的財政危機應該能緩解不少……

劉宗周皺起眉。

拍賣已經完成，現在該他出場，為王青林題字了。

田守信又笑眯眯地看向蔡其昌。

「十五萬一千兩！」見蔡其昌已有退縮之意，王青林鬥志更足，想也不想再加價一千。

但田守信今日送來的卻跟往日不同。

朱慈烺一出現，全場呼啦啦都跪下了。

不意外，能豪擲十五萬兩銀子買他一副字的也就錢莊m.hetubook.com.com老闆能有這個豪氣了。

前世里朱慈烺書法就不錯，朱慈烺本尊又為他留下了極好的書法底子，因此他對自己的書法很有信心的，不管拿到哪裡，都不會辱沒他皇太子的身份。

態度謙卑，但聲音卻不無得意。

又來了。

蔡其昌氣的全身哆嗦，頰邊的肌肉不停的在抽動。

「憲台大人在嗎？田守信求見。」有人高聲在門外喊。

京師又轟動了。

見皇太子如此平易近人，一點都沒有架子，比七品官還要和藹，滿場商人都是感動，一時讚頌之聲響徹整個花園。

朝堂有政爭，商場有競爭，有人就有江湖，這永遠是顛簸不破的道理。

閣樓上，朱慈烺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對商場競爭者。

放下筆，朱慈烺微微鬆口氣，拍賣會的成功讓他興奮，他想著是不是要籌備第二場拍賣會呢？今天這一場針對富商，第二場他準備針對京師的勛貴，比起富商，勛貴口袋裡的銀子一點都m.hetubook.com.com不少，但勛貴們不會為百官的字畫動心，他們有很多渠道能免費獲取到官員們的字畫，所以要想讓勛貴們掏銀子，必須找到一個讓他們心動的標的物。

「好字，好字啊！」

皇太子總是有讓人意料不到的動作，總是讓人驚奇，市井百姓熱鬧討論的是皇太子籌集到的二十多萬兩銀子還有徽商和浙商的恩怨，以及豪擲十五萬兩白銀的浙商王青林的事迹。

蔡其昌低下頭，哆哆嗦嗦的喝茶，這一次說什麼他也不加了。

下午，東宮太監執禮，錦衣衛護衛，嗩吶吹吹打打，將皇太子的讚譽和各位商人所拍字畫送到了商人府上，經過街道時，圍觀者如雲。

準確的說是一個字。

一個大大的誡字。

朱慈烺微笑點頭，蘸飽了墨，往宣紙上寫去。

「……十五萬一千兩一次，兩次，三次！」然後敲響銅鑼，高聲道：「成交！恭喜南直隸王青林又下一城，太子爺的手書，屬於你了。」

但對朝中文官，對講究「hetubook.com.com禮」的士大夫來說，皇太子不守禮的劣跡，又添上了一樁——二十萬銀子再是重要，能重要過朝廷的顏面嗎？孟浪，荒唐啊，立刻就有人上疏彈劾，雖然彈劾東宮是一件比罵皇帝本人還傻的事，有可能會惹怒崇禎帝，但清流管不了那麼多了。

驛館里。

朱慈烺滿臉微笑，示意大家平身，還點了王青林蔡其昌和另外幾個高價買畫的商人的名字，感謝他們參加義賣，為國分憂。

朱慈烺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劉宗周負手站在窗前，長長嘆息。一個屢屢不聽勸的固執皇帝，一個愛財勝過朝廷臉面、且屢教不改的儲君，這大明天下，還能有未來嗎？念及於此，更加的心灰意冷。

王青林，你等著！

田守信也見好就收，沒有繼續再為難他。

皇太子並沒有將他作品拍賣，難道是自己留下了？又或者是一氣之下撕毀了？

最近幾天，田守信天天都會求見他，送獼猴桃，點心，各種東宮尚膳所做的可口食物，如果是其他人ｈｅtｕｂoｏk•com•com受到東宮如此恩寵，心中一定會歡喜，但劉宗周卻心靜如湖，一點漣漪都沒有。作為人臣，他不能拒絕東宮來人，但對東宮送來的食物，他卻是碰也沒有碰過。

「好！」現場浙商站起來歡呼，徽商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其他各地的商人都是歡顏，在為浙商歡呼捧場的同時，也為今天的這場好戲而興奮。

田守信走下木台，親自將競拍成功的信箋送到王青林手中。

田守信指揮幾個小太監擺開書桌筆墨，鋪開紙，朱慈烺拿起筆，微笑的看向王青林：「王掌柜，寫什麼字啊？」

「請殿下賜字，正通銀號！」王青林跪在地上，激動的臉色漲紅，說話都不利索了。

現場馬屁之聲響徹雲霄。

「哦。」朱慈烺起身下樓。

原本是一場激烈的爭奪戰，現在卻好像是變成對蔡其昌的凌虐了。

他求的是自家錢莊的字型大小。

蔡其昌德高望重，不止是徽商，其他各地商人也都賣他面子，沒人敢公開嘲笑他，但氣氛實在是熱烈，眾人實在是忍不住和*圖*書，哄的一聲，也不知道是誰起頭，現場笑成一片。

一個對商人非常壞，但對大明卻非常好的主意。

謝過田守信之後，王青林繞到蔡其昌桌前，微笑拱手：「老掌柜，承讓了。」

……

從商這麼多年，他還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呢。

書童卻想到一件事，猶豫一下，還是小心的道：「先生，太子爺拍賣的字畫里，可沒有您的呀。」

劉宗周這才警醒，自己也送了一副字給太子的。

蔡其昌面色鐵青，一拱手，冷笑道：「不敢，王掌柜志在必得，老夫當然要成人之美！」

他要提醒皇太子，不但要謹言慎行，有些不應該做的事情絕不能再做。

很快，皇太子在太子府舉辦「募捐拍賣會」，將文武百官的字畫拍賣給到場的商人，最後甚至親自上陣，為南直隸商人王青林書寫票號名稱的事情，迅速就傳遍了整個京師。

閣樓上，朱慈烺微微點頭，對田守信的處置很是滿意，如果不是田守信的威逼，蔡其昌怕是不會再加價，一來一去就等於多拍了兩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