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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作者:韭菜東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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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5章 進退維谷

第0395章 進退維谷

朱慈烺抬目望向殿外的黑暗,幽幽嘆道:「本宮恨啊,如果本宮能有幾艘海船就好了,不需要多,每年往倭國往返兩三次,賺個三四十萬兩銀子,就夠登州水師一年的開銷了,又何至於看戶部的臉色說話?鄭總鎮,你說對不對啊?」
太子現在提到這個話題,他當然是假裝沒聽見。
「是。」
「本宮聽說福建有很多的海商家資豐厚,不知道他們是否願意出手相助,幫朝廷渡過眼前的危機啊?」
待兩人飲盡,朱慈烺放下酒杯,長長嘆息道:「說到登州水師,本宮就是難過啊,本來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為登州水師籌出一筆銀子來,以為鄭提督和鄭游擊的後盾,但國事艱難,朝廷財力捉襟見肘,時至今日,戶部也湊不到登州水師需要的銀兩……」搖頭苦笑:「你們都是朝廷的棟樑,我也不瞞你們,戶部現在窮得連一萬兩銀子都湊不出來,唉,朝廷實在愧對你們啊。」
鄭鴻逵本來不敢喝了,不過太子敬酒,他卻不和-圖-書能不喝,而且美酒的誘惑太大了,饞的他口水止不住,又想乾脆罪了算了,省得受責罵,一咬牙,一杯酒又灌進了肚子里。
鄭芝龍就更是吃驚了,想不到太子連英吉利、法蘭西都知道,他也是偶然從紅毛人的口中知道「西夷」有這麼兩個大國的,這一來,對太子的敬畏就更多了,深深一拜:「為大明,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但知道歸知道,卻不能直接跟太子講,如果太子聽了心動,開了海禁,他鄭家的利益不就受損了嗎?
鄭芝龍腦子嗡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睿智如太子,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此言一出,鄭芝龍臉色又變了,而鄭森更是倏的看向了父親——他父子二人已經聽出了太子話里的意思了。
鄭家兄弟惶恐的舉起酒杯。
朱慈烺又舉起酒杯:「為料羅灣、為福建水師和登州水師,再干一杯。」
鄭芝龍站起來回位,明亮的燭光下,他額頭上的細https://www.hetubook.com.com汗清楚可見。
連忙又跪倒,糾正道:「臣愚鈍,少小也沒怎麼讀過書,帶兵海戰勉強還能勝任,其他事務臣知道的實在不多啊,臣自從崇禎元年棄賊從官,成為泉州水師參將后,已經很少和紅毛人接觸了,對他們的想法,臣了解的並不多。望殿下恕罪!」
但太子可是一個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京營閱兵,一百多顆人頭,說砍就砍了,一點都沒有猶豫,為了籌銀,連外公的店鋪都抄了,如今聽到海運的豐厚利潤,話也說的這麼明白了,如果拒絕了,怕是連東宮都走不出去吧?
意思我是武夫,讀書少,不懂那麼多道理,又老老實實做朝廷的官,為朝廷守衛海疆。說不對的地方,殿下你要海涵。
鄭鴻逵和鄭森也跪倒。
「殿下,紅毛人佛郎機人都是蠻夷之人,羡慕我天朝的繁華,同時又懷有叵測之心,因而才想要和我大明通商。」鄭芝龍搬出一條冠冕堂皇,同時又廣為大和-圖-書明士大夫接受的理由來搪塞太子。
鄭芝龍心中已有盤算,除非是朝廷撥付銀兩,否則他不會再往登州派遣船隻了。反正靠現在的船隻已經足夠壟斷登州到倭國的航海線路了。
海貿賺錢多,但天下最大的海貿是誰?不就是他鄭家嗎?這不明著要他鄭芝龍出登州水師的銀子嗎?
這是,太子的聲音飄了過來。
朱慈烺笑一笑,目光凝在鄭芝龍的臉上,淡淡道:「這不過是某些人不明就裡,牽強附會的借口罷了,鄭總鎮見多識廣,該不會真的這麼認為吧?」
兩種想法在腦子裡面急劇碰撞,鄭芝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鄭芝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當然知道原因,大明的絲綢茶葉瓷器在歐洲是搶手貨,隨便拉一船到歐洲就能賺大錢。利益驅使,歐洲各國商人當然要想方設法和大明開展貿易。
剛才,鄭鴻逵一時嘴快,將海貿的巨大利益說了出來,以太子的聰明,豈會當成酒後狂言?又或者,太子本來就m.hetubook.com.com知道海貿的巨大利潤,只不過是借鄭鴻逵之口說出來罷了。現在太子將海貿的利潤和登州水師的錢糧困窘聯繫在一起,明顯就是意有所指。
鄭芝龍脊背微微發涼,他忽然明白太子為什麼要如此恩寵他鄭家了,原來是衝著他銀子來的!
銀子不是問題,十個登州水師他也養的起,問題是,如果他答應了太子,那他的財富就暴露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銀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大明朝現在這麼缺銀子,他的財富有可能變成他最大的災禍!
就算能走出東宮,但得罪了太子,未來的皇帝,他鄭家還能有前途嗎?從崇禎元年奮鬥到十五年,好不容易升遷為福建總兵,光宗耀祖,難道還要去做海寇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做慣了朝廷的武官,再讓他去做風吹日晒,在海上顛簸的海寇,鄭芝龍還真是捨不得。
所以……不答應?
朱慈烺心知他在裝傻,但也不點破,反正敲打他、讓他知道,他在福建的所作所為,朝廷並不是和-圖-書毫無所系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也不再難為他,溫言道:「海疆是我大明的海疆,不管是紅毛人,佛郎機人,西班牙人,還有可能的英吉利人,法蘭西人,未來都有可能侵犯我大明,所以鄭總鎮,你責任重大啊,福建水師萬萬不可懈怠,一定要枕戈待旦,隨時準備抗禦敵虜。」說完,深深地望著鄭芝龍。
鄭家父子默不吱聲,鄭鴻逵則是搖搖欲墜不行了,最後一杯酒徹底了結了他,他已經聽不到太子在說什麼了。
「鄭總鎮快起,今晚只是閑聊,沒有那麼多的約束。接下來不管本宮說什麼,都不許再跪了!」朱慈烺假裝不悅,但同時卻又透著恩寵。
被封為登州水師提督之後,在鄭芝龍的授意下,鄭鴻逵上了一份奏疏,除了感謝皇恩之外,也伸手向朝廷要錢要糧,有了錢糧才能造船招兵,這道理天經地義。但朝廷沒有銀子,而福建巡撫張肯堂好不容易方為他們湊出了兩萬兩銀子的路費,如此鄭鴻逵和鄭森才能帶著六艘大船,三十艘小船到登州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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