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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作者:韭菜東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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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7章 突襲史可法

第0857章 突襲史可法

但豪格此舉是相當冒險的,深入明境,連續賓士,人困馬乏之中,一旦遇上明軍的大兵,建虜再是英勇,五百人也不頂用,說不得就會全軍覆沒,所幸京南周圍的明軍都閉城自守,同時堅壁清野,鄉野不見一人,豪格這一路,竟然沒有遇上一隊明軍。
史可法心中惱怒,但卻也無可奈何,他繼任漕運總督之後,雖然嚴加整頓,汰弱換強,但漕兵的底子太弱了,而地方上的羈絆又太多,雖然他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但卻也無法將漕兵操練成一支勁旅。
多爾袞啜了一口茶,沉思道:「豪格急於立功,而八哥身為阿瑪,對豪格一味栽培和袒護,已然是有點拔苗助長了,南下之行,如果豪格胃口太大,不聽勸說,戰事必有變數……」
火光之下,那一隊正藍旗的騎兵之中,一人忽然看到了史可法,然後舉刀大喝。
多鐸驚異了,他收起不滿和忿忿,小聲問道:「哥你什麼意思啊,豪格可有兩萬騎兵,河間府之前都是平原,一馬平川,又有張存仁的輔佐,就算有什麼困難,他也應該能對付吧?」
「我所想的,都是胡亂猜疑,毫無證據,八哥又對豪格寄予厚望,我現在去說,不但是駁他的面子,而且會令人以為,我在妒忌豪格,甚至是咒他兵敗……」多爾袞苦笑。
多鐸臉色一紅,重新靠上椅子,擺手,悻悻然地說道:「好了好了,算我什麼也沒說,既然哥哥你有擔心,為什麼不和八哥去說呢?」
對弟弟的狂妄,多爾袞心有不滿,但卻也不好明著訓斥,只能耐著性子的解釋:「這一次我們面對的是明太子,從三河,運河到通州之戰,很明顯的,明太子都有相當的準備和機變,河間府是山東的門戶,他明國第三道防線的核心,以明太子之智,豈能沒有布置?如果豪格照著八哥的計劃,按部就班的執行還可,沒有大勝,也會是實實在在地小勝,但如www.hetubook•com.com果豪格狂妄輕敵,犯了不該犯的錯誤,說不得就會發生意外……」
「你忘記三河了?」多爾袞道。
史德威護著史可法出了大帳,暗夜之中,只見營中火光四起,漕兵四處奔逃,整個大營已經亂成了一團,史可法大聲呼喝,但卻也無法制止,聽見東北面馬蹄聲急促,一支建虜騎兵勢如破竹一般的殺了過來,藍衣藍甲,盔頂上的紅纓醒目,正是建虜正藍旗的精銳。
多爾袞臉色一沉,猛地放下茶碗,瞪眼:「糊塗!豪格如果兵敗,征明危急,我兩白旗豈能置身事外?」
多爾袞卻不同意,他皺眉道:「胡說什麼呢?你忘記史可法的漕兵,尤世威的山東兵,還有吳甡的兩萬兵馬了嗎?有他們在,豪格焉能輕鬆?」
「史可法在那,隨本王殺!」
巡視完畢,史可法終於可以歇歇腳,但他還是不放心,又把漕運總兵潘夢安叫到身邊,小聲叮囑,要他注意營防,晚間切不可大意。和山東總兵密雲總兵等不同,自嘉靖之後,漕運總兵官的權力逐漸被分散轉移,掛總兵的官職,但真正統轄的兵馬,也不過兩千人左右,而且平常主要的任務不是操練士兵,而是治理大運河、築堤修閘、疏浚河道,史可法繼任總督之後,雖然整飭兵馬,給漕兵增加了操練的科目和時間,但多年的頑疾卻非短時間所能更改,潘夢安擔任漕運總兵將近十年,資格頗老,原本想著這一輩子守著運河就可以,不想建虜入塞,史可法竟然主動向朝廷提出,要帶兵勤王,這一來,可苦了他們這些漕兵了,因此,潘夢安心中是不滿的,其他總督在建虜入塞時都沒有勤王,就你史可法多事!
「紮營吧。」
「張存仁肯定是沒有問題,但怕就怕,豪格未必會聽張存仁的。」多爾袞眼有憂慮。
多鐸想一想,眼睛忽然亮了,他向前傾了傾身子,hetubook.com.com用一種只有他和多爾袞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哥,那不正好嗎,如果豪格兵敗,正是哥哥你的好機會啊。」
望著不過二十里之外的河間府城,史可法只能下令紮營。同時派人去河間府傳信,令河間府準備妥當,他們明日上午就可以進城。
去前方探查情況的幕僚應廷吉策馬轉了回來,一臉無奈。
對他的這個決定,跟在他身邊的何洛會和張存仁都是不同意的,認為太過冒險,應該等後續的四千五百人跟上來,再和明軍交戰,但後續四千五百人尚在三十里之外,等他們到來,已然是明日天亮,戰機就錯過了,對急於立功的豪格來說,這是不可接受的,因此豪格不顧張存仁的反對,執意夜襲。
「一堆烏合之眾,我鑲白旗,五千人就可以破之!」多鐸傲氣極了。
多爾袞默了片刻,目光望向多鐸,臉色嚴肅地說道:「通州是非拿下不可,這不但關乎皇上的威信,更關乎我大清的國運,一點都馬虎不得,明日攻城,你絕不可懈怠,你明白嗎?」
「制台,紮營吧,很多軍士都倒在路邊不肯走了……」
多鐸思忖了片刻,手指輕敲,搖頭說道:「哥哥你怕是多慮了,豪格出征之前,八哥必定有所叮囑,豪格膽子再大,也不敢違抗八哥的命令。再者,豪格雖然無禮,但帶兵還是有一套的。」
雖然人數不多,但這一隊建虜騎兵極其兇猛,兵刃翻飛,羽箭亂射,飛馳而進,往來衝擊,所有敢於迎戰他們的明軍,都被他們斬于馬下。其間,營中火盆被他們掀翻,帳篷被點燃,整個大營如同是一把被點燃了的乾草,已經是無法遏制。
所以多鐸很忿忿,認為黃太吉是有意的,豪格南下不但能攫取功勞,而且能避免攻城戰的損失。
多爾袞卻在燈下久久沉思,他現在要思索的,不止是通州戰局,更有黃太吉最後那一句話……
大明漕運和圖書總督史可法正督帥五千漕兵,急急趕路,天色已黑,眾軍已經疲憊,但史可法卻猶不肯下令紮營休息,此地距離河間府還有二十里,照史可法原本的計劃,今日黃昏前就應該抵達河間府,但漕兵們腿腳無力,拖拖拉拉,雖然他嚴厲下令,但卻也無法提升速度,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五天的行程,變成了六天,六天又變成了七天。
豪格不放過任何戰機,他決意率領五百騎兵,突襲史可法。
建虜八旗之中,兩黃旗乃是皇帝親領,兩黃旗亦是皇帝的象徵,遇上戰事,兩黃旗從不輕易出動,就像今日的通州之戰,雖然戰事無比激烈,但兩黃旗一兵一卒也都沒有動,但正藍旗就不同了,雖然誰都知道正藍旗也是黃太吉的親信,但畢竟不是皇帝親領,如果豪格的正藍旗還在通州南下,今日和繼續的攻城之戰,他正藍旗非是衝鋒陷陣不可,現在正藍旗不在,所有的責任都落到了兩白旗和兩紅旗的肩膀上,現在兩紅旗又殘了,說來說去,攻打通州城,還是他兩白旗的責任。
五天前,豪格率軍離開通州,原本皇太極給他的命令是六天時間趕到河間府,但豪格立功心切,將兩萬騎兵分成兩隊,他親率五千精銳在前,繞過各處州縣,日夜不停的趕路,蒙古王爺統帥其他兵馬在後跟隨,即便如此,豪格還是不滿意,五千人之中,他又選出五百人為前鋒,由他親自帶領,如此,他只用了四天半的時間,他就帶著前鋒騎兵趕到了河間府,比皇太極給他定下的時間,足足提前了一天半。
「放心好了。」多鐸雖然有一些私心,但卻絕非不知道輕重的人,他豪氣說道:「不管你南城,我東城肯定給明太子一點顏色!」
半夜,史可法忽然被巨大的聲音所驚醒,他心頭頓時就是一驚,側耳一聽,發現傳來的都是喊殺聲之後,他臉色更是大變,騰的一下就翻身而起。
史可法臉色漲和_圖_書紅,建虜入塞,運河失守,國難當頭,朝廷連發命令,令他火速馳援河間府,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飛到河間府,但麾下的這些漕兵卻絲毫不理解國難民危的兇險,還想著做過去的太平兵,士兵也就罷了,將官也都是如此,沒一個人奮勇為國的,一瞬間,史可法恨不得將他們拉過來,全都斬了。
多鐸搖頭:「不一樣,三河是因為有明太子,所以豪格想要賭一把,奪大功,但京南可沒有這麼樣的功勞。」
原來正是豪格。
「是建虜嗎?」史可法眼睛里燃著怒火。
大軍紮營,埋鍋造飯,但史可法卻猶不休息,他拖著疲憊的身子,視察全營,慰問將士,鼓舞士兵們的士氣,漕兵們雖然對連續急行軍趕到不滿,但見史可法如此愛軍,他們的不滿漸漸也就平息了。
「還有,」多鐸補充道:「八哥派豪格領著正藍旗南下,怕也是為了躲避攻打通州的損耗吧?哼,盤算打的太精,什麼都算計到了,早晚讓天收!」
說著,打個哈欠:「累了,先去睡了。」站起來一抱拳,走了。
但史可法嚴厲,潘夢安雖有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唯唯諾諾地答應,等出了史可法的大帳,他卻不屑的說:「史軍門也太小心了,建虜還在通州,距這五百多里呢,給他們插上翅膀,他們也飛不過來啊……」
「唉!」
「是。義父快上馬,我保你殺出去!」
同一時間,五百里之外的河間府。
「有其一,必有其二。」
漕兵們掀起小小地歡呼,趕了一天,終於可以休息了,在史可法看來,他們走的太慢,拖拖拉拉,但在漕兵們看來,這幾日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若不是看在史軍門愛惜百姓,聲名卓著的情份上,他們早就撂攤子了。
現在史德威在史可法的督標營中擔任中軍游擊,這一次,史可法一共帶兵五千,其中,只有史德威帶領的一千中軍標營有一定戰力,其他漕兵,難以https://m.hetubook.com.com堪當重任。這一點,史可法心中是清楚的,但河間危急,必須有足夠的兵馬才能救助,因此,他從一萬漕兵中選了四千,一起往河間而來。
史可法的義子,中軍游擊史德威和幕僚應廷吉一前一後的沖了進來,史德威,字龍江,號愚庵,山西大同左衛人,少時能騎馬射箭,知兵法。崇禎十四年,任援剿都司,成為史可法部下。史可法沒有兒子,見史德威英勇,並收他為義子,並說「吾尚未有子,汝當以同姓為吾后。」歷史上,揚州之戰時,史德威陪史可法一起血戰,但終不能支,史可法殉國之後,史德威將史可法衣冠葬于揚州城天甯門外梅花嶺,大哭而去。
就在今夜,豪格抵達河間府,原本,他想要偷襲河間府,但河間府城門已經關閉,防守甚是嚴密,無機可乘,加上他只有五百人馬,兵力有限,雖然焦急,但卻也只能按住性子,在距離河間府五里之處的一個村莊蟄伏,等後續兵馬到來,再執行下一步,但不想出去探查情況的偵騎抓到了明軍的一個信使,一番拷打之後,得知了五千漕兵,也就是史可法的存在。
「軍門,軍門!」
「有什麼危險?」多鐸反唇,憤憤不平地說道:「運河之戰,明軍保定兵全軍覆沒,方圓五百里之內,已經沒有強兵了,小耳垂前往河間府,不過就是攫取功勞罷了。」
史可法痛心疾首,他千防萬防,但萬萬沒有想到,建虜竟然真的出現在了河間府,並發動了夜襲。更痛心的,不知道建虜來了多少,但麾下的軍士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根本不用建虜攻擊,自己就潰散了。
多鐸撇嘴:「那不就完了嗎?既然不能說,也就不要想了,專心打下通州就好了,豪格的事情,就由皇帝八哥去操心吧。」
兵馬潰敗,他如何去救援河間?又要如何面對朝廷?
憤怒歸憤怒,但史可法卻也知道,今夜不紮營是不行的,他官再大,也不能忤逆全軍的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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