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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太子無關！」像是被刺到了心裏的痛處，崇禎帝大叫了起來。

內閣五輔都跪在崇禎帝面前。爭論繼續。

以崇禎帝的暴脾氣，朱慈烺能猜測到，廢后已經是必然的選擇了，不然內閣五輔也不會打破大明兩百七十年來的慣例，深夜進宮！

「陛下，不可啊！」

一瞬間，朱慈烺真想調轉馬頭，沖向京營，調集兵馬，圍了皇宮。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細節，但朱慈烺相信，周后和謀害五皇子的事情，是沒有關係的，不止因為周后善良，更因為周后絕對不會犯這種糊塗！

「內閣急召內閣五輔進宮，怕是有大事要發生，秦公公請你想辦法立刻進宮。」小太監壓低聲音，但卻又難忍驚駭的說。

崇禎帝一下就呆住了，這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像是變成了雕塑，眉毛不動眼不動，身體四肢都僵硬在那裡，只有臉色從漲紅變成了鐵青，全身的血液瞬間從腳底衝到頭頂，但隨即又快速的退去，將他所有的力氣都帶走。而秦方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縈繞：「皇后服毒自殺了，自殺了！」

暗夜裡，五個人被緊急召來，每個人都是心驚，他們都能意識到，一定是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不然崇禎帝不會在深夜召見他們，問起傳旨的太監，但卻沒有一人肯多說一字，只是不停催促，請閣老們快快進宮。

一會，內閣五輔到了。

五皇子當初是被害死，田貴妃又死在殿中，兩件事疊加在一起，更加刺|激了崇禎帝的怒氣，他一刻也等不及，他要廢后，而且要立刻廢后。只有如此，他才能平息心中的愧疚和怒氣，也才能對得住剛剛死去的田妃。

崇禎帝呢喃了兩句，像是喜，又像是悲，忽然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雙腿再也支持不住，翻身倒在了地上——五皇子死亡的真相，田妃的死，現在周后又死，沉重的打擊接踵而至，加上崇禎帝勤于政事，日常批閱奏疏，他身體早已經到了負荷的極限，這一下，終於是承受不住了……

原本，在得知虜酋黃太吉的確已死www.ｈetｕbook•ｃｏｍ.ｃｏｍ的消息后，內閣五輔都是歡喜，首輔周延儒和次輔陳演甚至已經想好了，明日上朝，如何拍崇禎帝的馬屁，但想不到啊，後宮居然冒出這樣的大事。如此一來，黃太吉身死的喜悅，一下就被沖的無影無蹤了。

「是啊，駱養性惜命，又貪圖富貴，一條路走到黑，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個父親，一個是貼身奴婢，她豈能不知情，豈能不指使？」崇禎帝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了。

……

「殿下，三思啊！」

「為何呀陛下？」

周延儒抬起頭，惶恐不已。

一人說：「五皇子之死，駱養性好像沒做什麼錯事啊？為什麼一直擔驚受怕，被李守錡抓住了把柄？」

但秦方不敢明說宮中之事，小太監更是不敢，因此只能用「大事」兩字概括。

周后支退了所有的太監和宮女，一個人坐在銅鏡前，梳妝了一下，燭光下，銅鏡里的容顏依然年輕，但笑容卻已是不見……左手邊的小桌上，放在一封親筆所寫、油墨未乾的請罪疏，一張剛剛寫完的信箋，用硯石壓著，就放在請罪疏的旁邊。

太廟不能輕入，五人在太廟前等待。

「兩個豈能，怎能服天下？」蔣德璟直視崇禎帝冒著怒火的眼睛。

「憤怒的駱養性找到了當初托他的那個人，那人卻說，事情也出乎他的意料，不過木已成舟，五皇子已死，大家還是保守這個秘密的好，不然誰也沒有好下場。」

太廟。

這一句，石破天驚。

崇禎帝抬眼看去。

「宮門兩百七十年沒有在夜間開啟，但朕的兒子被奸人害死，也是兩百七十年沒有過的事情！」

暗夜裡，馬蹄如雨，驚得街道兩邊，正在歡慶小年夜的百姓們都是驚訝，心說：「這是出什麼大事了？」

「陛下，如果廢后，太子又當如何？」四輔范景文拱手。

帶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跪在他面前：「殿下，陛下有旨，除了內閣五輔，其他任何人也不得進宮。」

劉若愚站在原地，痛悔的跺腳：「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誤了殿下的大事啊！」

大明和歷代王朝有很多的相同，但卻也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大明吸取了漢唐的教訓，將皇嫡長子繼承製變成了鐵一般的柱石，比如他的爺爺，崇禎帝的父親光宗皇帝為萬曆皇帝所不喜，萬曆皇帝想盡一切辦法，都想要廢了光宗，但前後努力了十幾年來，甚至拖著不上朝，最後卻不能成功，萬曆皇帝不可謂不強勢，但在儲君的問題上，卻依然碰了壁，究其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強大文官集團的反對，另一個就是祖制。

崇禎帝不說話。

不等小太監說完，朱慈烺就臉色大變，馬韁一甩，就要催馬。

唐亮佟定方等人急忙跟上。

可以肯定，只要沒有抓到周后確實參与的證據，對於廢后，內閣五輔就一定不會同意的，而在內閣五輔之外，朝臣也會群起反對，即便崇禎帝強硬，發出聖旨，也有可能會被封駁。

「不必說了！」

崇禎帝漲紅著臉，焦躁的踱步：「太子是太子，皇后是皇后，史上並非沒有先例，司禮監已經擬旨了，你們內廷……」

周后打開錦盒，望著裏面的一顆小小紅丸，嘆道：「徐高，原來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崇禎帝能嗎？

燭光照耀，清楚的看到開頭一行娟秀的小字：吾兒慈烺、慈炯、坤興……隱隱地，好像還有淚珠滴落。

眾人各司其職，沒有人會發現，駱養性眼神里滿是不安，不時會回頭看太廟，就好像擔心裏面會忽然衝出一個人，厲聲問：「駱養性，你可知罪？」

宮門緊閉，甲士林立，朱慈烺無法進宮。

一路疾行，朱慈烺心中驚濤駭浪，五皇子居然是被徐高和周奎兩人害死的，這太驚人了，雖然是一個穿越者，但朱慈烺卻也知道，謀殺皇子是僅次於謀逆的大罪，徐高和周奎兩人是瘋了嗎？哪怕是因為後宮爭寵，也不因為殺皇子啊？更何況，大明的太子和皇后一向穩固，何至於此？

如果崇禎帝執意從廢后，身為太子的自己，應該怎麼辦？

都指揮和_圖_書使不敢回答，但顯然是包括的。

……

「陛下，陛下！」

周延儒三人也都是叩拜。

「殿下！」

「五皇子之死，好像是和國丈和坤寧宮徐公公有關……」

……

已經是子時了。

雖然怒，但朱慈烺卻也是非常冷靜，他知道，皇宮門前，他不能硬來，於是翻身下馬，跪在宮門前。

朱慈烺立刻意識到出了緊急事務。

他什麼也沒有說，但守門侍衛已經急急將他來到的事情，向裏面通報了。

「是。」

「皇後娘娘，服毒……賓天了！」

朱慈烺抬頭望去，藉著火把的光亮，依稀看到是宮中的一名小太監，乃是屬於內監秦方的手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朕並沒有想到殺你啊。

「包括我嗎？」朱慈烺怒。

劉若愚一把拉住了他的馬韁：「不可衝動，要三思啊。」

慘然一笑，將紅丸塞入口中。

一盞盞通紅的燈籠下，武襄右衛和錦衣衛林立。

紫禁城有一個最著名的格局，叫做左祖右壇，進入午門之後，在紫禁城中軸線的左邊，是太廟，右邊為社稷壇，這是嚴格按照《周禮》的規制建造的，一般來說，這兩個地方只在特定日子才會開放的，平常就是緊閉，但今夜卻是一個例外，因為是小年夜，所以太廟開了，而在坤寧宮的巨變發生之後，崇禎帝就直接來到了太廟，跪在祖宗靈位之前，臉色凝重的向祖宗彙報。

就歷史來說，皇后被廢，太子必然不穩，沒有哪一個生母被廢的太子，能安然登上皇位，最後不是被廢黜，就是被逼造反。

「你說什麼？」崇禎帝漲紅的臉色瞬間變的青紫。

五人都聽的目瞪口呆。

而進宮之後，不是乾清宮，而是被領到太廟，五人就更是驚駭無比了。

秦方大哭，然後雙手捧起周后留在桌上的那封請罪疏：「這是皇後娘娘的奏疏。」

「朕意已決！」崇禎帝咆哮的說。

竟然有這樣的事，國丈和徐高合謀，害死了五皇子……

所有人都大驚。

嘴裏卻說道：「好，死的好，死的好啊。省得朕再處置了……」

ｍ.ｈetubｏｏk•ｃom•com小太監在太子面前下馬，一邊行禮一邊氣喘吁吁的道：「殿下，出大事了！」

向皇宮急急而去。

秦方踉蹌的來到他面前，噗通跪下，張口想要說話，但卻先失聲痛哭了出來。

秦方抬起頭，滿臉淚水：「皇后……賓天了。」

「父皇傳了內閣五輔，但沒有傳我？」朱慈烺驚。

「母子相依，豈能無關？」蔣德璟高聲：「一旦廢后，陛下要立誰為後？一旦立新后，太子又要如何自處？」

很快，怒氣沖沖，眼眶還泛紅的崇禎帝從裏面走了出來，環視五人，說道：「皇后無德，朕要廢后！」

東華門門前。

剛說到這裏，就聽見腳步急促，內監秦方滿臉通紅，急慌慌的跑了過來，離著老遠就喊：「陛下，陛下~~~」

「嚎什麼嚎？出什麼事了？」崇禎帝暴躁無比，現在他看誰的目光，都像是要殺人。

皇帝急招大臣深夜進宮，這是大明兩百七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照祖制，宮門一旦關閉，就不能在夜間開啟，甚至不要說開門，就是要人扣門，動門栓，都是大罪。

「怎麼了？」

「如此國丈，如此皇后，朕還能要嗎？」崇禎帝憤怒地說道：「朕不廢了她，難道還要等明日嗎？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天下人知道了，又會如何看待朕這個皇帝？」

但理智告訴他，這事不能做，那樣只會讓事情更糟。

祖制這一頂大帽子蓋下來，即便是萬曆皇帝也不能承受。

龍驤衛統領為龍驤右衛指揮使許達允，錦衣衛統領則是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

朱慈烺被攔住了。

原來，在這小年夜的深夜，崇禎急招內閣五輔進宮，但卻沒有召太子，身為信王府舊人、又親眼目睹了田妃之死的秦方滿是驚駭，他隱隱然已經是猜測出了崇禎帝的心意，為了報答周后恩德，不惜冒著泄旨殺人的危險，在出宮傳旨的同時，急令心腹小太監通知太子。

一開口就廢后，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秦方是信王府的老人，為司禮監的行走太監，主管傳旨，今日他的徒弟怎麼跑這裏來了？

和*圖*書「是啊，如果駱養性只是一個庸人、糊裡糊塗的過去也就算了，偏偏駱養性自以為聰明，用小指指甲，悄悄地摳下了一點樟腦丸，離開皇宮后，立刻去找名醫檢測，那名醫看后，說到這並不是毒藥，只是讓人渾身沒有力氣的睡葯，駱養性聽完猶豫，如果是毒藥，他立刻就會告發，但睡葯無害，又關係人情，所以他有所猶豫，而就他猶猶豫豫、在告發和緘默之間徘徊之時，五皇子身死的消息忽然傳來。這時，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大錯。」

多年以後，有人談起駱養性。

兩人都站在台階下。

皇帝和輔臣在太廟爭論，太廟之外，錦衣衛和龍驤衛，在暗夜裡守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明白了！事情一旦捅出去，周奎和徐高這樣的罪魁禍首要被誅殺，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明明發現了睡葯，但卻隱瞞不報的駱養性，亦是重罪。」

身後的王承恩小心站出，將五皇子死亡的真相，連同在坤寧宮發生的一切，向五位閣老講明。

「原來他一開始就是參与者啊。」

……

但現在去想起因已經沒有意義了，關鍵是如何挽救？

陛下這是要幹什麼？

「你……」崇禎帝一時無語。

「走！」

而在周后右手邊的一張大桌子，擺著從徐高住處搜出的一個小錦盒。

不等崇禎帝說完，內閣五輔就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平常時候，五人在政見上或有不同意見，但今日面對廢后，卻是心意一致，后，絕對不能廢。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另一人笑道：「駱養性豈能無錯？當日他受人所託，趕到宮門處，即便沒有徐高的說清，他也是會放行的。」

崇禎帝當然知道，自己所做的，是祖宗都沒有干過的事情，但他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吶喊：

坤寧宮。

三輔蔣德璟說道：「陛下，國丈和徐高害死五皇子，但皇后是否知情，是否指使？仍是一個未知數，仍需要詳查。廢后大事，關乎國體，不可草率。請陛下三思啊！」

……

朱慈烺點頭：「放心，我不會衝動的。」

所以，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