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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作者:韭菜東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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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6章 請君入甕

第0946章 請君入甕

但兩位欽差卻遲遲沒有出現。
「諸位大人先回偏房去歇息吧,駙馬爺臨時有急務,處置完畢再請諸位大人上堂!」
「我們要見欽差!」
「不見就不見,為什麼不讓咱家出門,咱家這是被軟禁了嗎?」張元輔是東廠王德化的人,別人怕錦衣衛,他可不怕,於是他尖著嗓子,冷著臉問。
左懋第不可謂不清,決心不可謂不大,但最後卻依然是灰溜溜地返回了京師,原因就是兩淮官場鐵板一塊,牽一髮而動全身,利益牽扯太廣,無數的人在後面動手腳,給左懋第使絆子,剛正如左懋第加上御馬監的方正化,最後也只是查掉了被當做頂罪羔羊的兩淮鹽運使和一些小貓小狗。
巳時(上午九點)不到,揚州大小官員和七八十位鹽商,就已經等待在了行轅衙門的院子里,兩位欽差說,今日要會見並感謝納捐的鹽商,又聽鹽運使丁魁楚大人說,欽差甚是和藹,所以眾位鹽商毫無負擔,也毫無察覺,站在院子里,相互寒暄客氣,甚至還談起了生意。
但官員們無法給答案,連他們自己都已經等的心慌,餓得心急了呢。
龔鼎孳拱手:「不知駙馬這一次從京師帶了多少人?」
一個錦衣衛冷冷告訴他們,欽差馬上就到,請大人稍等,
時間慢慢過去。
「不行,我們要見欽差!」
一個駙馬都尉鞏永固的隨行近侍站在台階上,滿臉微笑的向眾人解釋。
「欽差大人到!」
無奈,官員們只能繼續等,不過卻再沒有剛才的輕鬆了。
一番客氣,三人坐下,開始詳談,而在房間之外,穿著便服的錦衣衛和護衛,嚴密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
「大人,要不我們先回去?等兩位欽差大人忙完了,我們明天再來拜見?」
「誰調他來的?」丁魁楚問一句。
聲音洪亮,整個院子里的人都能聽到。
大堂台階之下,站在最前面,已經準備上堂向兩位欽差見禮的丁魁楚心中咯噔就和圖書是一下,目光不由就看向張元輔。
鞏永固和田守信也都是黯然。
……
錦衣衛立刻就瞪起了眼:「懂不懂規矩,欽差是你們相見就能見的嗎?」
「是汪思誠的兵!」黃燦回。
丁魁楚左右一看,這才發現,今日揚州城中的文武都到了,只短一個人,那就是揚州參將汪思誠。汪思誠是武將,現在流賊在湖廣肆虐,雖然離著揚州還很遠,但卻也不能不防,照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史部堂的命令,江北各處官軍,都加強防務和操練,汪思誠不在現場也正常,但現在才明白,原來汪思誠是另有領命,調兵馬把這裏圍了。
「放心,我不是左懋第。」鞏永固臉色嚴肅:「而且這一次我們雖然只帶了五十人,但揚州自有臂助!」
至於揚州大小官員,則是坐在兩項的偏房裡,分官職而坐,等著兩位欽差大人的出現。
從最開始的氣定神閑,心情愉快,官員們漸漸地都有點煩躁,不耐了,丁魁楚也皺起了眉頭,眼見快到中午,欽差還是不出現,幾個官員站起來,走到門邊,向守衛詢問。
此時,田守信推過冊子:「以副使看,這些人、事之中,誰可為突破口?」
因為守衛都是欽差從京師帶來的,不是錦衣衛就是京營兵,因此官員都非常客氣。
龔鼎孳苦笑:「不是下官給你潑冷水,兩淮鐵板一塊,不管駙馬和公公有什麼命令,他們都會想辦法拖延,雷霆手段,在揚州是使不出來的。除非……」
丁魁楚的眉毛猛的就是一跳,他先是條件反射的看了一眼正堂,然後對黃燦低聲道:「派人到外面去看看,看城中是否有什麼變故?」
不用丁魁楚和張元輔說話,他們身後的心腹官員早已經替他們喊了出來。
「汪思誠好大的膽子,他怎麼敢私調兵馬,圍困欽差衙署?」丁魁楚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龔鼎孳想一想,翻開冊子,點了一個名字。
和*圖*書永固搖頭:「如果是平日,自然可以慢慢查,但現在不行,太子殿下正急需軍餉,如果不使出雷霆手段,他們是不會乖乖地在短期之內,拿出銀糧的。」
「欽差大人有急務,」錦衣衛冷冷道:「暫時還不能見諸位大人。」
張元輔也早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不等丁魁楚說完,他站起來,和丁魁楚結伴向正堂走。
監鹽太監張元輔單獨一人坐在一處,兩個小太監伺候在他身邊,比官員們的架子大多了。
包括前年的左懋第。
「哦,那是汪參將調來保護欽差行轅安全的。」錦衣衛回。
第二日上午。
眾官員無奈,丁魁楚問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等可否幫忙?」
鞏永固在桌上輕輕拍了一下,憤然道:「這一次就把他們連根拔起!」望向龔鼎孳:「龔大人,望你鼎力相助。」
龔鼎孳這樣的人,竟然能為「間」,鞏永固心中頗為驚奇。
沒辦法,眾官員只能又退回偏房。小聲議論,想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次幸虧有龔鼎孳,否則只靠御史巡查,是絕對不可能查到這些黑幕的。
就見刀光一閃,兩個錦衣衛連同左右的四個京營兵都拔出了腰刀,橫刀在前:「誰敢亂動!?」
張元輔忍著怒氣:「咱家等不了。外面的兵,又是怎麼回事?」
近侍微笑搖頭,轉身回了正堂,
不過很快的,黃燦就垂頭喪氣的回來了,到丁魁楚身邊,小聲道:「大人,錦衣衛說,兩位欽差正處理重要公務,隨時都可能會召見,所以誰也不能離開。」
見鞏永固信心十足,聲音決絕,似乎成竹在胸,早有計劃,龔鼎孳拱手:「如此倒可一試。」
龔鼎孳這個人長袖善舞,又有才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最開始,兩淮鹽官對他還有防禦,後來見他和大家和光同塵,照樣拿銀子,不過也就是一個凡人罷了,漸漸也就放鬆了警惕,有些事情不再避著他,甚至是邀他www•hetubook.com•com參加。於是,龔鼎孳得以知道了更多的舞弊。
丁魁楚皺著眉頭,一把漂亮的大鬍鬚已經被他抓了無數次,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下屬所說,正是他的心意,於是他向兩淮鹽運司泰州分司主事黃燦使了一個眼色。
丁魁楚一驚:「兵?哪來的兵?」
官員們都激動起來,嚷嚷著要見欽差,所謂法不責眾,人多勢眾,他們竟然鬧嚷著,想要奪門而出。
鞏永固平時喜歡和俊才結交,在京師時,就認識龔鼎孳,但若不是田守信向他透露,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龔鼎孳能到兩淮鹽運司擔任副使,會是太子殿下和吳部堂的安排,
「除非什麼?」鞏永固問。
但兩個錦衣衛和四個京營兵卻臉色冰冷的擋在門口。
張元輔皺著眉頭不說話。
兩淮鹽官的貪污舞弊,其實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不止是現在,自太祖高皇帝設立兩淮鹽運司開始,每隔幾年,朝廷就會派御史巡按出京,到兩淮來稽查,為了就是清查貪墨。這兩百多年間,兩淮鹽官的人頭,掉了無數,但兩淮的鹽弊卻始終難以斷絕,究其原因,就是人性貪婪,面對白花花地銀子,誰也忍不住想要伸手,即便是有一兩個清官,但在上下一體,都是貪官的情況下,也很快就會排擠走,朝堂派人來查,也常常是隔靴撓癢,無果而終,除了銀子的作用,更因為在兩淮發財的,不止是鹽官和鹽官,更有更方面的權貴和勛親,甚至是內閣宰輔。因此,每一次稽查,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
鞏永固和田守信相互一看,都覺得盛名之下果無虛士,龔鼎孳所說,和他們的一路謀划差不多,於是鞏永固問道:「你是擔心人手不夠,威壓不夠,我指揮不動揚州文武?」
他們兩人帶頭,偏房裡所有官員都站起,跟在他們身後,一時浩浩蕩蕩。
因為聲音有點大,周圍官員都被驚動,紛紛抬頭看過來。
院中的和*圖*書商人也受了鼓舞,紛紛站起。
龔鼎孳微微一驚,拱手道:「駙馬,田公公,下官收集這些事證雖然絕對屬實,但有些是拿不上檯面,也做不了呈堂證供,只要他們矢口否認,朝廷就拿他們沒有辦法,更何況,兩淮官官相護,南直隸和京師,都有他們的靠山,牽一髮而動全身,貿然全動是不可能的。下官以為,還是要從小處著手,先為太子殿下籌集到需要的糧餉,再慢慢擴大戰果也不遲。」
終於,中午時分,兩位欽差,駙馬都尉鞏永固和御史馬嘉植一前一後的出現了,不過令鹽官和鹽商們不安的是,兩位欽差的臉色都很難看,御史馬嘉植一上堂就說喊道:「竟然有此事,本官一定要嚴查!」
黃燦心領神會,立刻離座,向偏房門口的錦衣衛走去。
「下官不敢,但……」龔鼎孳欲言又止的嘆息道:「前番左懋第查弊之時,也是銜有聖命。」
鞏永固接過了,就在燈下展開,田守信湊過來,兩人一起簡單翻了一遍,看完后,眼神一對,既有喜,也有憂。
若論太子黨,吳甡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黃燦點頭,但很快就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這一次,神色明顯驚慌了許多,到了丁魁楚身邊,慌到:「大人,外面全是兵,這裏被封鎖了……」
院中等待的眾位鹽官更是不安。
眾官員頓時就萎了,隨即都看向張元輔——他們是官,不方面和錦衣衛硬對,張元輔卻不同,論起來,廠衛一家,他們原本是一起的。
「嗆!」
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個鹽官試探著向丁魁楚說。
「不行,我們都等了一天了,欽差大人到底是有急務,還是不想見我們?!」官員嚷。
但語氣仍有懷疑。
「怪不得兩淮鹽弊一直難以清查……」田守信嘆口氣:「龔大人來揚州不到兩年,都已經收集了這麼多,這幾十年來,朝廷不知道流失了多少鹽稅呢。」
又等了一個時辰,眼見日頭向西,已經過了飯點和圖書,欽差大人既不見面,也不提供飯食,只是坐在正堂里,和進進出出的錦衣衛商議著什麼,鹽商們都有點等不了了——從早上等到下年,坐沒地方坐,歇沒地方歇,兩條腿都站麻木了,肚子呢,更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身為巨富的他們,何曾遭過這樣的罪?於是,鹽商們紛紛進到偏房,向兩淮鹽運使丁魁楚及其他官員打聽情況。
但這時丁魁楚已經顧不了了,他意識到,事情怕是有意外,於是快步走到張元輔面前:「張公公,外面看來是出了一點事,不管三位上差在忙什麼,我們都不能坐在這裏乾等了!」
錦衣衛冷冷:「恕難奉告。」
龔鼎孳從袖中取出一本厚厚地書冊:「這是下官這兩年收集的,揚州鹽商和鹽官相互勾結,貪贓枉法,偷漏鹽稅的一些事證和記載,請兩位上差過目。另外,為了不惹人懷疑,下官不得不違心收了一些銀子,具體數目,在名冊的最後一頁都寫了,還望兩位上差據實向朝廷稟報。」
但中層的貪墨主力和龐大利益結構,卻一點都沒有改變。
龔鼎孳是江南才俊,少年早慧,十二三歲時即能做八股文,崇禎七年中進士,十二年,在湖廣做蘄水縣令時,因為抵禦張獻忠有功,而被調為兵科給事中,十五年,又被調到兩淮鹽運司,擔任副使。而在京師為官期間,龔鼎孳結識了秦淮名妓寇白門,一時難捨難分,竟不顧世俗眼光,將寇白門收入了家中,其間還有人彈劾他,不過不了了之。
「下官自受命之時,就不敢忘記太子殿下和吳部堂的囑託,這兩年,如履薄冰,矜矜業業,總算小有收穫,也算對得起吳部堂了,只是可惜吳部堂為國盡忠,下官再也難聽到他的教誨了……」龔鼎孳嘆息,表情哀傷。
錦衣衛知道他的身份,對他倒也不敢冒犯,不卑不亢地回道:「張公公言重了,誰敢軟禁你?只是欽差有令,我等不得不從,還請張公公稍安勿躁,暫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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