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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作者:韭菜東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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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0章 民變在即

第0950章 民變在即

「亂不了。」鞏永固堅定地說道:「有龔鼎孳和汪思誠在,就不怕他們亂。現在就看誰能堅持住了。」
隨即,又兩個士兵抬著八仙桌而出,就放在行轅門前,也就是軍士的長槍陣之後。
百姓們看著他,更加安靜。
……
丁魁楚咬牙切齒:「讓八大鹽商拿銀子,揚州城裡其他沒有,但遊手好閒,坑蒙拐騙的混混,到處都是,只要有銀子,他們什麼都肯干。另外,誠意伯的人走到哪裡了,怎麼還不到?」
丁魁楚卻是想的另一個方面,他猛的跳起來,著急的來回踱步:「林錫耀被話的事情,我就懷疑,鞏永固和馬嘉植初來乍到,怎麼可能就拿到實證,現在看起來,是我們中間出現了內奸,將消息泄露給了他們,今日更是如此,不然八大鹽商指派的那些人,怎麼可能輕易就被指出來?」
腳步聲響,一個錦衣衛急步走了進來,將手中的一封信呈到田守信面前。
馬嘉植聲音洪亮,高聲道:「為什麼要督餉?因為流賊正在湖廣肆虐,屠了黃州,又搶了武昌,還隨時都可能會殺向揚州和南直隸,朝廷必須用兵,而用兵就需要糧餉,所以本官就來了!」
鞏永固沉著臉:「絕不能遂了他們的意,不然揚州鹽業黑幕再難揭開,而太子殿下在揚州籌集糧餉的打算,也將付之東流!」
「揚州最有錢的人是誰?就是現在被關在行轅里的八大鹽商。為什麼關他們,不是他們小氣吝嗇,只願意出兩百兩,還不如他們平常喝一次花酒的消費,而是因為他們偷逃鹽稅!」
鞏永固點頭,轉對站在旁邊的揚州參將汪思誠:「注意安全。」
「蒯大富,於三……」
「丁魁楚和張元輔其心已經昭然而揭。」馬嘉植怒。一掌拍在桌子上。
張元輔頹然坐下,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怕是難啊,百姓們都被馬嘉植嚇跑了,我們還拿什麼和他們斗?」
因此,一點馬虎都不能有。
聽到欽差兩字,百姓都靜了下來。
馬嘉植暗暗鬆口氣,下和_圖_書了八仙桌。
欽差行轅。
「可欽差傳喚,你我不去,豈不是落人口實?」張元輔擔心。
連那些挑唆的人,一時都不敢說話。
「窮苦百姓,一分不少的照交賦稅,但這些肥的流油的大鹽商,卻逃稅漏稅,一毛不拔,你們說,這公平嗎?他們難道不應該被關嗎?」
他站的高,看的遠,不論儀錶還是目光,都甚是威嚴。
八仙桌上。
田守信拱手:「此必是丁魁楚和張元輔搞的鬼,先把他們找來,看他們是何意思?再決定下一步。」
說完,馬嘉植站來紙卷,開始念起名字。
隨即交給鞏永固和馬嘉植,兩人一看,原來是一個個的名字,都是八大鹽商派出來的,夾雜在抗議民眾的,煽風點火之人,只要把這些人揪出來,沒有了領頭之人,百姓自然就會散去——這份名單得來不容易,龔鼎孳兩年的副使,果然不是白做的。
馬蹄聲急促,一個信兵順著街道跑過來,到行轅門口翻身下馬,到汪思誠身邊小聲報告。
田守信不說話,好像是在等什麼。
鞏永固點頭:「去傳丁魁楚和張元輔。」
聽著行轅外,那此起彼伏的抗議聲,鞏永固和馬嘉植都是憂慮。
張元輔和丁魁楚都是大喜。
「逃了多少呢,少的一年一千兩,多的超過了一萬兩!」
「內奸是誰?咱家宰了他!」
接著四個挎刀錦衣衛邁步而出,在八仙桌的兩邊站定,再然後,一個全身披甲的參將,護衛著一個馬臉長須的官員和一緋袍太監走了出來。
有一個,就有兩個,三個……
……
田守信壓住喜悅,肅然道:「接下來請駙馬爺坐鎮大堂,咱家和馬大人前去安撫百姓。」
……
聲音洪亮,中氣充足,硬生生地將門外的抗議聲壓了下來。
「大人怕嗎?」田守信笑。
行轅大堂。
丁魁楚站住腳步,咬牙道:「內奸的事,得慢慢查,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過了這一關。」
一口氣念完六七十個名字,馬嘉植放下紙卷,厲和圖書聲:「立刻離開,既往不咎,但如果繼續挑釁,以朝廷作對,不但救不了你們的掌柜,反而會誤了自己的小命,是走是留,你們自己考慮!」
兩淮鹽運使衙門。
揚州參將汪思誠正帶著手下的兩百多個親兵,在行轅門口嚴密守衛。
忽然,嘎嘎,行轅大門忽然開了,八個護衛欽差的京營士兵挎著刀,齊步而出,一起高喊:「欽差到~~~」
但這就足夠了,只要百姓們清醒,不被少數人鼓動,鬧事,局面就亂不了了。
「狗官,放人,放人~~我們揚州人不是好欺負的~~」
聽到此,百姓們一陣騷動,對他們來說,一萬兩,完全就是一個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
很快的,欽差行轅門口聚集的人群,就已經不成氣勢,除了八大鹽商的死忠和他們的家屬,依然聚在行轅門口,不肯離開之外,其他湊熱鬧的百姓,已經遠遠退後,隔著一條街,對著欽差行轅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行轅門口,
馬嘉植環視百姓,高聲說道:「本官知道,你們中間的有些人,並不是自己願意來的,而是被掌柜指使,不得不出現在這裏。」說著,從袖中一捲紙,舉在手中:「現在本官這裡有一份名單,乃是鹽商派來,故意鬧事挑釁,想要讓揚州變成一片火海的人。本官在這裏聲名,但有什麼禍事,這份名單上的人,都將以蠱惑百姓、衝擊公署的罪名,杖二十,流放邊疆,嚴重者,斬!但如果能就此離開,則既往不咎。」
雖然是商人,但八大鹽商的頑固,卻超乎他們的想象,面對龔鼎孳私下裡收集的一些事證,八人全部否認,同時不住的喊冤,顯然,這八人都是久經歷練的人精,深知欽差不可能永遠關著他們,只要咬緊牙關不承認,恩主遲早能撈他們出去,但如果他們低頭認罪了,那可就要牢底坐穿、家財耗盡了,因此,他們咬緊牙關,死不承認,不管什麼事,不管證據有多充分,一概不承認,一概呼喊冤枉。
全身和圖書披甲的汪思誠不說話,只對著鞏永固深深一抱拳,然後跟著田守信和馬嘉植,往行轅大門走去。
同時,刑具並非隨意可以動的,大明律又規定,非到一定的罪責,一定的證據,官員不得拷打百姓。
汪思誠臉色一變……
田守信搖搖頭,坐下來,端茶咕咚咕咚急喝。
馬嘉植卻是苦笑:「我剛才這一番話傳回京師,必有人彈劾我。」
至於那個黃燦,更是鐵齒銅牙,一口咬定林錫耀栽贓陷害他。
兩淮鹽運司。
「但本官不是向普通百姓督餉,而是向各地官員和有錢有糧的富豪督餉!」
「妙!」張元輔撫掌:「就這麼辦!」
馬嘉植和田守信都是一驚,田守信急忙放下茶杯:「倒也不急。現在關鍵是驅散門外的鹽商黨羽,只要我們控制住局面,鹽商們自知無望,自然就會老實交代,現在黨羽在外鬧事,鹽商們受到鼓舞,心志都轉向堅定,動刑未必會有預計的好效果。即便今日承認,明日怕也會翻供。」
林錫耀倒是交代了一些,但他只是一個小鹽商,知道的東西並不多,難以影響大局。
馬嘉植贊同道:「是啊,民眾聚事,最怕天黑,一旦天黑,進入暗夜之後,萬一有歹徒渾水摸魚,趁火打劫,事情怕就真的控制不住了。因此,驅散百姓為當務之急!」
馬嘉植猛地站住腳步,轉對駙馬都尉:「人這麼多,聲勢這麼大,這是想要效仿當年蘇州抗稅之事,逼著我們收手啊!」
「不對,這裏面有內奸!」
欽差行轅。
欽差行轅。
「鄉親們啊,本官相信,你們應該交的人頭稅,田畝賦都已經交了,但朝廷為什麼還是沒錢?本官為什麼還要來督餉?就是因為這些有前的大鹽商逃稅啊,如果他們如實報稅,朝廷有兵剿賊,流賊何以能肆虐?」
他們心裏或許已經認定該關,但他們嘴上卻不敢說出來,因為人群之中,到處都是鹽商的耳目,而他們中間大多數人的飯碗,都在鹽商手裡攥著呢,一時痛快了,等到欽和*圖*書差走了,鹽商報復,沒有了飯碗,他們以後靠什麼維生?
雖說如此,但面對越來越多的聚集百姓,和隨著時間推移,一張張被太陽曬了一天,已經有點心浮氣躁,漸漸失去耐心的面孔,這兩百多個汪思誠從北方帶來的親兵,心中也不免打起了小鼓,真是激起了民變,這數不清的百姓往前擁沖,他們這兩百多人還真未必就能擋住。
「本官叫馬嘉植,乃是陛下派來,到揚州來督餉的人。」
「文審不行……那就武訊吧。」鞏永固忽然道。
百姓們一陣沉默。
「怎麼樣田公公?」馬嘉植忙問。
丁魁楚先甩出結論。然後解釋:「如果我們現在去了,一來有可能被鞏永固看破手腳,第二,如果我們身在欽差行轅,無論行轅發生什麼事,是好是壞,我們都得承擔。」
鞏永固臉色沉沉,馬嘉植所說,正是他心中最擔心的,嘆口氣:「那你們說,該如何驅散?」
「可如果事情鬧大,在奸商的煽動之下,真的演變成了民變,揚州大亂,糧餉不也就沒有了嗎?」馬嘉植心驚。
「火候還不到,我們還不能去!」
……
原本,鞏永固想著繼續施壓,威逼利誘,總能從八大鹽商中找到缺口,但今日醒來,一切都變了。
剛說到這裏,就聽見腳步急促,一個鹽吏急急進了堂中,說道:「大人,誠意伯的人,到了!」
雖然此時聚集在門前的百姓,已經比剛才少了很多,而且不再呼喊口號,但依然是人多勢眾,更有幾個人舉著狀子,請求釋放他們家老爺和掌柜,局面依然沒有穩定,鹽商家屬,依然悲憤和不甘心,只要一點火星,現場就會爆發,那些躲在街邊看熱鬧的好事之徒,立刻就會重新聚攏上來。
兩百多個持槍軍士正將欽差行轅緊緊衛護,槍尖向外,紅纓醒目,而在長槍兵的身後,還有兩排挎刀的軍士,前後兩隊,保證欽差行轅萬無一失,門前聚集的百姓再是激動,也無法沖將進來。
即便那些不靠鹽商的,也得考慮鹽商在和_圖_書揚州城中的強大勢力,因此,就算心中贊同馬嘉植所說,但卻也沒有人敢公開贊同。
「拿銀子!」
人群中,一直有人在帶頭喊口號,眼見口號越來越激烈,連狗官都罵出來了。
張元輔也跳了起來。
一個錦衣衛取過凳子,眾人注視之中,馬嘉植踩著凳子,站到了八仙桌之上。
田守信看完大喜,站起來笑道:「龔鼎孳好樣的!」
馬嘉植仰天,暢快地笑道:「自然是不怕。」
鞏永固和馬嘉植都皺眉,看來審訊還是不順利,八大鹽商牙關緊咬,一時難以打開缺口。
到現在為止,對八大鹽商的審問都是威逼,還沒有動刑,原因就是他們是欽差,而非地方鎳台,一旦動了刑,最後卻沒有審出想要的結果,那他們的罪過可就大了,不止他們自己有罪,更是玷污了聖名,因此非到最後,絕不可以輕易動刑。
田守信伸手扶他,贊道:「大人講的太好了。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好辦。」丁魁楚笑:「我們可以答應,但卻說百姓洶湧,堵塞街道,我們無法通行,請參將汪思誠派兵清理。現在欽差行轅被圍,汪思誠的親兵都在欽差行轅,如果他派其他的兵馬來清理街道,我們就可以動點手腳,造成兵民衝突,引發民變,那一來,鞏永固就更是焦頭爛額,不服軟也不行了。」
馬嘉植高聲。
鞏永固霍地站起:「這兩個狗賊,竟敢抗命!」
聽到行轅外的呼喊聲,八大鹽商都是精神一振,態度更加頑固。
聽到御史馬嘉植出馬,念出了一些名字,成功瓦解了「義民」們的氣勢,張元輔臉色發白,跌坐在椅子里,口中喃喃:「我應該早想到的……論口才,論針砭人心,又有誰能比過朝中的這些御史呢?」
腳步聲響,田守信走了進來。
每念一個名字,人群中就會有人嚇的縮脖子,而隨著名字的增多,人群中漸漸掀起小騷動——原來,欽差大人什麼都知道啊。
馬嘉植洪亮的聲音,在人群之中鼓盪,終於,有膽小的人退縮,開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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