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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看過去——黑帽青袍，同樣是五品的內監官服，原來是府中的另一個管事太監羅大成。

原來，太子府佛堂，周后畫像前丟了一面玉牌。事關重大，因此杜勛才大動干戈。

旁邊的黑暗中，有孩童小聲驚呼，但隨即被捂住了小嘴……

「……」

腳步聲響，一人在門外稟道：「李公公，乾爹回來了。」

小寶聽的真切，也認出這兩個小太監乃是杜勛的心腹，登時又生氣又憤怒，小拳頭都握了起來，心說這兩個混蛋，竟然想去投定王，那個杜勛一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顧不上折花，急急返了回來，想要告訴姐姐。但剛走到半途，整個太子府就亂了起來，府中所有的侍衛連同所有青壯太監，都被杜勛召到了後院的校場……

杜勛「恍然」：「若非羅公公提醒，咱家倒是忘了。來啊，把他們也押上來。」

黃昏。

小寶小臉漲紅，眼神著急，正抓著她的手臂使勁搖。

睜眼一看是弟弟。

這一下吃驚不小，小寶嚇的趕緊躲了起來。

同時的，左右一邊兩個，一共四個小太監正在有節奏為他扇風，呼呼呼，甚是涼爽。

呼啦啦。

然後才發現，原來是兩個小太監順著廊橋走了過來，兩人一路走，一路小聲商議，其中一人說，杜公公奉了宮裡的命令，非抓出那幾個人不可，但使事成了，杜公公和咱們都可以調回宮中，去伺候定王殿下，也省的守著這死人的太子府了；另一個聽的眉開眼笑，不住點頭……

「砰！砰！砰……」

聽完，顏靈素立刻知道，杜勛背叛了太子，雖然不知道杜勛所謂的「找人」是什麼意思，但聯想到定王上殿理政，心知那肯定是對太子不利的。

「錦衣衛駱養性報……」

李晃聽完一驚，擺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忽然的，他眼睛一亮，忍不住驚道：「一定是這樣，他們好大的膽子啊！」

每一人都被打的皮開肉綻，疼叫不斷，鮮血早已經浸和圖書濕了他們身下的長板凳。

站在府中後花園，側耳往外聽，聽不到京師任何一丁點的聲音，也感覺不到一點煙火，就好像太子府已經自絕於京師，自絕於整個天地了。

……

正驚駭中，一個小太監輕步走了進來，李晃正在呆愣中，直到小太監走到身邊，他才猛然警覺，登時大怒：「誰讓你進來的？」

李晃將謝立功的資料放回原處，擦擦頭上的冷汗，鎮定了一下，拿起桌上那份密件，整理衣冠，去見王德化。

聽罷，顏靈素直接就暈過去……

「都下去吧，咱家想靜靜。」抹了幾滴眼淚，王德化擺手。

李晃急步走了進來，雙手捧著急報：「九宮山急報。」

而王德化心中也甚是得意，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那個好消息，太子的屍體，已經在九宮山附近發現了……看到駱養性的密報，王德化臉上悲戚，心中卻是欣喜若狂，哈哈，終於，去了這個心頭刺，哪怕是陛下賓天，新皇繼位，他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地位和榮華了，以他對定王殿下的配合程度，成為司禮監掌印大太監，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羅大成和杜勛年紀相仿，但因為入宮時間比杜勛晚，所以資歷稍淺，在兩人同等職位的情況下，他的權職都在杜勛之後。

「姐，不是丟了東西，是杜勛……」小寶忽然說話了，他瞪著烏溜溜地眼珠子，小臉通紅，趴到姐姐耳邊，小聲說。

……

站在魚缸前，悠閑自得，正享受一些自主時光的王德化，忽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驚到，他放下手中的魚食，十分不快的問：「慌什麼？出什麼事了？」

……謝立功，保定人氏，崇禎八年入宮……

顏靈素驚異，同時發現弟弟和兩個宮女都在，但小太監崔明奇卻不在了。

王德化長長嘆口氣，假裝悲戚地說道：「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會……唉，天不佑我大明啊~~嗚嗚~~」說著說著，竟然是擠下了幾滴眼淚。

原來和圖書見姐姐一直傷心哭泣，不吃不喝，小寶非常擔心，忽想起太子府偏殿前的小花園裡有蘭花，於是他決定去折——姐姐最喜歡蘭花了，見了蘭花說不定能好起來，忘記憂愁。

後院校場火把通明。

自太子失蹤的消息傳來，她初始還鎮定，堅信太子殿下天命在身，根本不可能出事，現在的恐慌不過是杞人憂天，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定王上殿輔政的消息傳來后，連她這種最堅定的樂觀派，也漸漸不安了起來。

又有十幾個人被推進了校場。

當初，為了武襄左衛能有一個操演的地方，太子特意令人平整了太子府的後花園，將原本奇花異草的生長地，變成了一個沙土飛揚的演武場，還精修了營房和公共浴池。太子在京，進出不需要那麼多護衛時，武襄左衛便都在校場操練，隊列，弓馬，鳥銃，一樣也不落，每日都要操練數遍。

顏靈素這兩日就是這樣的感覺。

……

他臉上有汗，手指微微顫抖。

來報的是王德化的另一個心腹賀勝。

於是強撐著坐了起來：「走，我們去看看。」

李晃低頭不語，只做恭敬狀。

仗刑停了。

……

現場只留下李晃。

仗刑的血肉聲音，再一次的響起。

看完后，李晃合上資料，咬著牙，站在原地急切的想。

羅大成向前一步，走到杜勛面前，微微激動地說道：「杜公公，丟失的物件雖然重要，但這般拷打，卻也不是辦法，咱家以為，此事應該交由宮中司禮監處置！」

「知道了。」

小太監起身，在李晃耳邊低語。

一聲聲棍仗揮在人身血肉上的聲音。

行禮的侍衛和青壯太監們都看向杜勛。

顏靈素聽完，臉色立刻就變了……

「走！」

……

而當太子南下，武襄左衛隨太子出京后，這裏便迅速冷清了下來。

圍立在周邊的侍衛和小太監，很多人都不忍的低下了頭……

李晃從來都是冷靜，此時卻臉色大變，顯然是被密報里的和圖書內容，震驚到了……

但她的眼淚卻是止不住，茶不思飯不想，腦子也昏昏沉沉，只覺得太子就站在面前，沖她溫和的笑，一伸手，卻是什麼也不摸不到……

東緝事廠正堂。

顏靈素心中一驚。

「是。」李晃道。

一個五品青衣太監，正坐在桌前，仔細翻看剛剛送到的一封密報。

抓住弟弟的手，顏靈素一時淚如雨下……

李晃見是自己的最信任的貼身，這才按下怒氣，問道：「出什麼事了？」

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小寶一路都是躲著跑，他個子小，極其靈活，太子府又靜謐無比，所有人都好像冬眠了，因此一路都無人發現。躡手躡腳的到了偏殿小廣場，四瞅無人，正要衝過去折花，忽然聽見有人在偏殿的廊檐下低聲說話。

「住手！不能再打了！」

「那就不必看了……」

一人忽然站了出來，走到場中，高高舉起右手。

「人算不如天算啊，任你雄才大略，但終是抵不過天意……」

北面的小檯子上，管事太監杜勛坐在椅子里，眼放光芒，得意洋洋看著受刑的那些侍衛，右手放在扶手上，輕輕地、富有節奏的敲打，像是在算計著，下一步該怎麼做？以便完成貴人交給自己的任務？

太子遇害，這太子府的天，都要塌了。

田守信和唐亮都不在府中，現在太子府的事務由杜勛和另一個姓羅的公公，共同署理。

等小太監走後，李晃凝神想了一下，臉色忽然更加大變，他猛地站起來，來到後面的大書櫃面前，壓著驚慌，一格一格的翻找，最後抽出了一本冊子，翻開了，找到了謝立功的名字。

「恩？」

杜勛卻一點都不所動，冷笑道：「這些黑了心肝，手腳不幹凈的奴婢，就算廢了又如何？找不到那面玉牌，咱家如何對太子，對朝廷，對大行皇後娘娘交代？」

「是。」李晃答應一聲，輕步退出。

正是王德化心腹，東廠管事李晃。

等醒來時，顏靈素髮現自己已經被扶www.hetubook.com.com到床榻上，弟弟小寶圍在她在哭。崔明奇等人也都在試淚。

「哇哇，他們說，他們說……」

太子府位在皇宮對面，乃是原本的信王府，和周圍一些王爺府邸，共稱為十王府，只不過除了崇禎帝還是信王之時，在這裏居住過一段時間之外，十王府區域，再沒有住過起他任何一個王爺。直到當今太子撫軍京營，需要出宮居住的時候，才住進了原先的信王府。

剛剛從乾清宮回來，忙的一身臭汗的王德化正坐在大椅子，兩個小太監貼心的為他擦汗。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顏靈素問。

見杜勛不理，羅大成有點急了，再次向前一步，幾乎到了杜勛的面前，略帶懇求：「太子殿下一共給府中留了五十個侍衛。但現在，你一下就杖了二十四個，你是要把他們都打殘、打廢了，太子府的守衛可怎麼辦？」

晨光照著他的臉。

火光光亮下，清楚看到，都是府中的中下層太監。

由此，信王府變成了太子府。

負責照顧她的兩個宮女和小太監崔明奇都驚的急忙攙扶。

雖然想明白了，但他臉上並沒有喜色，因為他同時明白了一喜一憂，兩者相抵，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上午。

「乾爹……」

……

「杜公公！」

幾十個太子府的侍衛，趴在凳子上，正在被施以仗刑。

「砰，砰，砰，砰……」

同時，顏靈素的耳朵里聽見巨大的喧擾聲，好像是有人在府中激烈的爭吵，這是怎麼回事？怎有人敢在太子府爭吵？

「回姑娘，杜公公說府中丟了重要物件，正在拷打府中所有侍衛和內監呢。有人不服，被杜公公動了大刑。」一宮女回答。

她不能相信，也不願相信。

不是自然醒，是被人搖醒了。

今日上午，上街採買的太監，忽然大哭著回來，說京師傳言，太子殿下已經在九宮山遇害，遺體已經找到了，朝廷已經得到消息，但還秘而不宣……

「晃兒，你也去吧，宮中的事，多替乾和-圖-書爹盯著。」王德化閉上眼睛，有了太子的消息，他心裏的石頭落了地，現在，不管宮中發生什麼，都不礙他的榮華和富貴，所以他一下就鬆弛了。

太子，一定能回來的！

小太監們躬身行禮，然後一個個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王德化卻不著急接，只斜著眼睛問：「是駱養性那份嗎？」

杜公公就是杜勛，

謝立功就住在這裏。

見羅大成站出，杜勛的眉毛，立刻就挑了起來，冷眼掃過去，諷道：「出了這樣的醜事，不查出一點眉目，就要交給司禮監，你羅大成有臉，我杜勛可沒有臉！」然後瞪向那些行刑的侍衛和青壯太監：「愣著幹什麼？咱家讓你們停了嗎？」

但今夜，火把熊熊，人頭攢動，校場上卻是圍了很多人。

而太子出京之後，太子的老師們不能來，下屬和官員們也不能來，田守信和又不在，整個太子府其實都已經和京師隔絕了，所有消息的來源，都是採買太監從市井街坊打聽來的。

太子在京時，府門前的大街上車馬不斷，詹事府京營以及朝臣，都會到太子府拜見太子，講聖人之學又或者商議軍事，但太子領兵出京之後，這裏就迅速的安靜了下來，當太子失蹤，接著定王上殿輔政之後，這裏不但是安靜，而且是冷清了起來。

太子府。

羅大成本就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雖然他心知肚明，杜勛今日責打的，都是典璽田守信和唐亮的親信，明著是在捉賊，實際是在排除異己，但有心無口，急的說不出，眼見侍衛們被打的血肉橫飛，有的甚至已經是暈死過去了，事情馬上就要不可收拾，忍不住怒道：「玉牌丟失，人人都有嫌疑，何以只是拷打他們？」

王德化心中在大笑。

小太監急忙跪下。

東緝事廠。

「公公，不好了，太子府出事了！」

「啊。」

黃昏，哭的昏昏沉沉，半夢半醒的顏靈素忽然醒了。

半個時辰后，李晃出現在紫禁城偏僻的一角，冷冷的看著目光最遠處的那一排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