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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距離的原因，很多羽箭都落在了明軍陣前，密密麻麻地射成了一片，彷彿是鋪了一層箭雨，又彷彿是倒栽了無數個刺蝟。

「沒用的狗奴才！」

「主子啊~~」

但最先撲上來營救阿濟格的，並非是白甲兵，而是其子子傅勒赫。傅勒赫原本在大纛之下代阿濟格指揮，但是當見明國炮營趕到，火炮亂射，形勢大變之時，他心憂阿濟格的安全，於是就奔了下來，正見到簇擁著阿濟格的一眾白甲兵被明軍炮彈擊中，他驚的差點掉下馬來，於是奮不顧身，策馬向前，直衝到了阿濟格的身邊。

叫聲未絕，就聽見一聲巨大的聲響。

阿濟格怒：「哩克圖、巴札木蘇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沖明軍的炮陣？」

呼喊羅額爾德尼不得，浩齊特右旗的大小蒙古將領好像都躲開了，阿濟格更怒，也就在這時，他耳朵里聽到了更多更密集的明軍火炮之聲，而且感覺炮聲越來越近，彷彿就是在不遠處炸響一樣。

「嗤嗤~~」引線燃燒……

阿濟格心驚，明軍的炮陣建的好快！

蒙古兵卻是紛紛撥馬後退，陣型一片大亂。

阿濟格倒地，周邊白甲兵都是大驚。

阿濟格怒極，他一直都認為蒙古人散漫，不善惡戰和攻堅，但想不到今日在他阿濟格面前，居然也敢如此應付？一時，阿濟格幾乎要氣瘋，「羅額爾德尼！羅額爾德尼~~~」他大叫羅額爾德尼。

這是阿濟格所不能接受的。

阿濟格卻是暴怒，一把就將綽書泰推在地上，但因為用力過猛，加上右腿被死馬猛壓，扭了腳腕，根本沒有力，這一下差點又摔在地上。

這一刻，他真是要殺了羅額爾德尼。

但羅額爾德尼卻已經躲走了，旗中部眾的表現，雖然不是羅額爾德尼的本意，但他卻已經知道軍心難違，即便他是旗主，也不可能壓著士兵們去送死，面對這樣的局面，他除了躲走，再沒有第二個選擇，不然以阿濟格暴躁www.hetubook.com.com的脾氣，抽他幾鞭子是小，萬一拔刀殺了他，那就後悔莫及了。

白甲兵大叫，在周邊組成肉盾，將阿濟格護衛的更緊。

「嗖嗖嗖嗖~~」

阿濟格驚異的回頭。

……

朱慈烺放下千里鏡，心中也是微微激動，此戰雖比不上開封之戰和運河之戰那般的兇險，但同樣也是千鈞一髮，若非神機營及時趕到，玉田兵能不能頂住阿濟格瘋狂的進攻，他心裏並沒有完全的把握，現在阿濟格逃奔，蒙古人徹底頹敗，此戰的勝利已經穩穩地落在大明的手中了。

馬蹄聲急促，一個剛才去傳遞他命令的精銳白甲兵急急返回，到他面前勒馬而住，氣喘吁吁地報道：「報主子，明軍火炮眾多，最少有三四十門……」

阿濟格更怒，啪的一巴掌甩倒傅勒赫。

「砰！」

四個炮兵流水線一般的一起動手，第一人將大號的紙包彈裝入炮膛，第二人塞入六磅彈，第三人用木叉壓實了，第四人插入引線，原本在瞄準手之外，還有第五人的放炮手，專門手持火把，待一切就緒之後，就點燃引線，但今日，這個任務被李順要去了，李順瞄準完畢之後，立刻就跳起來，搶過火把，等到裝彈完畢，引線被|插入之後，他立刻就把火把壓到了引線之上。

而李順和幾個炮兵則都是已經閃開，雙手捂耳，蹲到十步之外。

阿濟格都快要氣炸了，這麼一退，已經是不可能擊破玉田兵，那一來，明軍三面合圍，想要打敗他們的詭計就會得逞，最後的結局，要不迎著火炮的猛攻，要不就轉身逃跑，翻越渤海所的山道……

原來，剛才那一發炮彈雖然沒有直接擊中他，只是擊中了他的戰馬，但巨大的力量，還是給他造成了內傷，令他五臟六腑受到了損傷，此時一情急，立刻就

塵土飛揚，一片慘叫和馬嘶，眼睛被塵沙瀰漫，一時都看不到東西了。

「噠噠噠噠~~~」

白和_圖_書甲兵圍住阿濟格，再一次充當肉盾。

——這片戰場的方圓不過十幾里，留給蒙古人的逃生距離只有七八里，七八里之後，就是連綿的渤海所群山了，而山道狹窄，通行人數有限，蒙古兵連人帶馬，你推我擠，根本逃不了多少人，因此，明軍不擔心蒙古人能大規模的逃走，現在排出整齊的軍陣，如泰山壓頂一般的向蒙古人逼去，正是最大程度發揮己方的優勢，絲毫也不給蒙古人破釜沉舟、拚死一搏、逆轉戰局的機會……

「裝彈！」

「陛下，蒙古韃靼膽氣已喪，徐文朴也已經和玉田兵匯合，臣以為，可以全軍出擊了！」

「主子，不行了，蒙古人都跑了，我們也快撤吧。」

「保護主子~~」

三角令旗晃動，明軍陣中，所有的牛皮戰鼓一起擂響，五萬明軍齊聲吶喊，「殺~」

因為大小火炮都是馬車牽引，雖然行軍速度不快，但卻可以保證在停車之後，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就能將炮口對向敵軍，繼而裝彈轟擊，因此，當那名白甲兵飛報阿濟格的同時，最前面的幾門炮，已經開火試射了。

比起第一輪，第二輪的跑火更加猛烈和急促，五百步之內，所有聚集的蒙古騎兵都被一鬨而散，原本岌岌可危的玉田兵立刻就轉危為安，加上建虜白甲兵護衛著阿濟格離開，蒙古人的軍心士氣，更是一瀉千里，所有人都跟著阿濟格往回奔逃。

於是，戰場歷史上少有的一幕出現了，在騎兵追擊之外，大明步兵也端著鳥銃和長槍，排著密集的長陣，踩著鼓點，咚咚咚咚，一步一步的向蒙古人逼近。

原本，李順想要將炮陣再向前推進一些的，但蒙古人太多了，側方和前方都有攻擊，弓箭更是連續不斷，玉田兵那邊，又已經顯出了危急，時間怕是來不及，於是他果斷下令，就在六百步之處紮下炮陣。

現在，蒙古騎兵潮水般的退去，原本在蒙古騎兵簇擁之中的建虜白甲兵，成了潮ｈｔｔｐs://ｗww.ｈｅtuｂｏok•cｏm•coｍ水退去之後，裸|露出來的海崖石。

隨即，阿濟格搖晃了兩下，軟軟倒在地上。

「主子~~」

「阿瑪~~」

「沖了，哩克圖巴札木蘇沖了兩次，但沖不動。有數千明軍，排成盾牆，向東面移動而來，奴才估摸著，他們護在中間的，一定是更多的火炮，現在這幾千明軍已經在西面六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好像是在建炮陣。」白甲兵一臉驚駭的報道。

阿濟格暈倒，少主子傅勒赫的話就是唯一的命令。

「不許退。不許退！」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

吐血了。

白甲兵說的清楚，但有一點他沒有向阿濟格稟報，那就是：在他的印象中，火炮都是非常笨拙，前行後退也都是非常緩慢的，但是在剛才，他卻隱約看到，明軍火炮在重兵的護衛下，不懼蒙古人的攻擊和弓箭騷擾，連續不停的向前推進，一點都沒有緩慢的跡象，若不是看到了神機營的軍旗，聽到了那隆隆地炮聲，他都不敢相信，那重兵護衛之中，速度並不緩慢的，會是明軍的火炮。

阿濟格被戰馬壓住了，滿臉是血，形狀十分恐怖，傅勒赫和綽書泰都以為他死了，嚇的都快要哭出來了，兩人奮力推開死馬，將阿濟格拖了出來，才發現阿濟格並沒有死，臉上的血都是馬血，眼睛圓睜著，好像並沒有什麼大事。

「保護主子~~」

「砰！」

「萬歲！萬歲~~」

一聲巨響，紅光閃現，硝煙之中，一枚六磅炮彈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呼嘯而出。

浩齊特右旗的數千蒙古兵，發動了對玉田兵的最後一擊，在羅額爾德尼的嚴令之下，他們硬著頭皮往上前，不過卻沒有按照阿濟格的要求，衝到五十步在放箭，而是在進入七十步，甚至是八十步，在進入到明軍慣常的鳥銃射程之後，就開始彎弓搭箭，向明軍發射連箭，一連射完三支，完成任務，立刻就掉頭返回，才不管自己射出的羽箭，有沒有擊中明軍ｈｅtuｂｏok•ｃｏm.ｃom，又或者是造成了多大傷害呢。

同時的，喊殺聲也越來越近，好像明軍對玉田兵的增援已經到了。

六百步之外，神機營主將李順正在親自操作一門中型野戰炮，和其他使用四磅重炮彈的野戰小炮不同，這門中型炮使用的是六磅炮彈，有效瞄準射程為六百步，是湯若望湯神父今年剛剛鑄造出來的寶貝疙瘩，平常雖然施放炮彈不少，但真正上戰場，卻還是第一次呢。

……

阿濟格臉色鐵青，低聲喃喃，他知道，都怨自己野心太大，想要取捷徑，襲擊明國京師，不然也不至於落到今日的險境，想到痛悔處，他大叫一聲，一口血箭噴涌而出！

「報，報~~」

中軍黃羅蓋傘之下，陳奇瑜興奮的建議。

面對明軍火炮的轟然轟擊，浩齊特右旗的士氣開始潰散，他們很多人都知道，剛才明軍的那五六炮，不過是在試炮校準，接下來，必然會有更多的火炮轟鳴，將奪人性命的鐵彈丸轟將過來。於是根本顧不上組織和命令，一窩蜂的奔逃，只為了離開大明火炮的射程。

綽書泰托著他，懇求。

機不可失，李順立刻大叫。

「咚咚咚咚~~~」

剛吼到這裏，就聽見有蒙古兵在驚喊：「明人要開炮了，快閃~~」

浩齊特右旗射出的羽箭，遮天蔽日，如同是下了一場漫天的黑雨，不過真正落到明軍陣中，給明軍造成傷亡的並不多。

「羅額爾德尼！」

於是，一眾白甲兵將昏迷的阿濟格扶上戰馬，簇擁著他，在傅勒赫和綽書泰的帶領下，急急往回奔逃。

……

形勢，已然是不可為了。

「阿瑪~~」

「擂鼓，出擊~~」

傅勒赫抱住他的腿，大哭：「求你了，不能再戰了，我們得撤了~~」

……

就在這時，「砰砰砰砰~~」明軍火炮再一次轟鳴，這一次不是五六發，而是五六十發，一枚枚四磅重的鐵彈從天而降，將周邊沒有逃散的蒙古兵砸的血肉橫飛。

不管哪樣，都意味著大敗。

m.heｔuｂoｏk.ｃｏｍ•cｏｍ「什麼？」阿濟格臉色瞬間發白，他惱怒的以為，並非是完全近身不得，一定是哩克圖和巴札木蘇膽怯，不敢捨命上攻，才給了明軍火炮轟擊的機會，現在明國火炮逼近，蒙古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於是望向西面，嘶吼道：「快，隨我殺過去，決不能讓明人發炮……」

阿濟格大叫。

李順小心校準和計算，目標就是六百步之外，身著雙甲，擠在一起的建虜白甲兵——在一干蒙古騎兵之中，他們的旗幟和戰甲都非常顯眼，而不用問，建虜那個勞什子的阿濟格，應該就在護衛的中間。

彷彿流星墜落，又彷彿是地牛蹦起，整兒大地好像都在晃動，人影在驚呼，巨大的聲響震動了阿濟格，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原本團團衛護在他身邊的白甲兵忽然就倒下了一半，血肉殘肢在空中亂飛，耳邊聽到的都是痛苦的慘叫，阿濟格瞪著眼珠子，呆愣了一下，一瞬間感覺有什麼東西翻滾而來，巨大的力量一下就將他和他胯|下戰馬一起擊倒在地。

見傅勒赫和綽書泰來攙扶，阿濟格憤怒大叫：「別管我，快去殺明賊……」

「阿瑪~~」

朱慈烺下令。

隨即，「轟轟轟轟~~」巨大的聲響。

「轟轟轟轟~~」

傅勒赫大叫，雙手托住阿濟格，然後哭著命令：「快，快扶我阿瑪走~~」

對面玉田兵掀起巨大的歡呼。

阿濟格抬頭四望，發現蒙古騎兵豕突狼奔，四處躲避明軍的炮火，幾乎已經是沒有了指揮，而明軍卻氣勢旺盛，正反守為攻，尤其是不遠處的明軍炮陣，儼然是在準備第二輪的轟擊。

同一時間，被一炮轟散，瞬間倒下一片的白甲兵這時也都聚攏起來，他們瘋狂的撲上來，要救他們的主子。

就像是天上下冰雹一樣，天上忽然落下了五六個鐵彈，就落在阿濟格右側，大約一百五十步的地方，那裡，蒙古人正是密集，鐵彈砸在人群中，連跳帶滾，瞬間就掀起了一片血肉。

「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