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鰲拜臉上釘著一支箭，滿臉是血，但神志依然清楚，大喊：「別管我，殺尼坎啊！」

但卻沒有人能擋，近距離的貼身近戰之中，明軍長槍失去威力，只有圓盾手可以阻擋，但鰲拜力大無比，手中的大砍刀即是刀，也是錘，一刀揮出，明軍圓盾手急忙用手中的盾牌抵擋，只聽見砰的一聲，圓盾承受不住鰲拜的大力，竟然是被砸成了粉碎，圓盾手也被震的口吐鮮血，踉蹌後退。

他手邊的親兵也齊聲大喊。

……

鰲拜一腳踢開他，怒道：「生死關頭，哪還管什麼傷？跟我殺……」

陳永福一直盯著建虜白甲兵呢，見兩邊尚能堅守，但中路被白甲兵沖的動搖，陣形混亂，快要失守，他急忙率著親衛沖了過來，揮舞長刀，和衝進陣中的建虜白甲兵血戰，同時大聲喝令，重整陣形。

鰲拜先看一眼陳永福的軍旗，又眺望遠方黑沉沉地天空，長嘆一聲，說道：「不必了，我們準備撤兵吧。」

無用的蒙古人，連尼坎都不如，如果是滿洲勇士，今日早就勝利了……

「父親，我們追擊吧。」陳德跳起來。

「三哥！」

因為有勝機，鰲拜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獰笑，也就在同時，他忽然本能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抬頭一看，只覺得寒光閃現，勁風撲面，他心知不好，是有利箭來襲，想到閃躲，但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鰲拜盯著他的背影，臉色先是有些猶豫，但是當穆里瑪走出三五步之後，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喝道。

「三哥。」穆里瑪驚。

今日，陳永福是第一道，徐文朴是第二道，因為徐文朴負責救援的範圍更廣，駐防之地也更遠，因此他來的比陳永福慢了很多。

不愧是射瞎李自成的神箭手，陳德這一箭準確的命中鰲拜的面門。

明軍微微色變。

陳永福望著皚皚白雪和連綿的群山，肅然搖頭：「不，建虜雖退，但兵馬依然多於我軍，大雪和山勢又都不利於追擊，擊退鰲拜已經是大功了，不可再貪功。」

鰲拜血臉無情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這麼定了。執行吧。」

聽到是京營，鰲拜的血臉頓時就抽動了起來，不是因為右眼的疼痛，而是因為驚心。——飛虎旗，那就意味著所來的乃是明國京營的精武營，如果是邊軍，他還不懼，但如果是精武營，那情況就不妙了，更不妙的是，明軍援兵來的這麼快，意味著明國在長城京畿一代早有準備，兵馬看來並不空虛，即便他擊潰密雲兵，怕也無法依照睿親王的計劃和命令，震動明國京師了。

——軍情司和錦衣衛早就將建虜上下，從小皇帝福臨，輔政王多爾袞，一直到鰲拜、索尼，這些較有名氣和戰力的建虜將領的資料，以及作戰特點和領兵習慣，下發給了大明邊軍將官，而且還配發了畫像，這當然是阿巴泰的功勞，如果沒有他這個建虜貝勒的坦誠，只靠隆武帝朱慈烺的歷史記憶，是不可能了解這麼詳細的。

白甲兵都是大喊。

「大約兩千人，旗幟打的是飛虎旗。」信騎回答。

但手炸雷從點燃到投擲，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而就在這須臾之間，重槍和飛斧已經從建虜陣中投擲而出，貫破天空，夾帶風聲，向明軍方陣直撲而來。「啊……」不同於蒙古人的羽箭，重槍和飛斧這種重型破甲兵器對明軍的甲胄有相當的威脅，在漫天的兵器飛舞中，鮮血飛起，有鳥銃和長槍手倒下。

剛說到這裏，忽然聽見腳步踩雪的聲音急急如雨，一個信騎兵急急奔到，到了鰲拜面前單膝下跪：「章京，有大一股的明軍正奔向這裏，其前鋒距離這裏已經不足十里了！」

鰲拜這時卻好像是清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猛地掙開眾人，急急跳了起來，咆哮大怒道：「哭什麼？我還沒死呢！？」隨即忍著劇痛，猛的拔出右眼中的羽箭，咔嚓一聲，折為兩截。

「是鰲拜，殺他！」眼見鰲拜衝來，陳永福大喝。

鰲拜大叫一聲，翻身倒地。

「父親何以見得？」陳德也是驚m.hetubook.com.com喜。

「建虜要跑了！」

只看了一眼，陳永福立刻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在砍倒一個白甲兵之後，陳永福忽然發現，前面十幾個舉著圓盾和長刀，一直聚攏成團的白甲兵忽然散了開來，中間那一個異常魁梧，足足比其他人高出一個頭，身披重甲，虯髯鬍鬚，拎著寬背大砍刀的建虜頭領忽然閃了出來。

鰲拜轉過身來，忽然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原來他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鰲拜血臉抽動，聲音微微有顫抖：「蒙古人士氣已喪，豫親王又離的還遠，我們已經沒有勝機了，此時撤兵，我最多不過就是下獄，如果繼續戰下去，增加傷亡，將這幾百滿洲勇士都葬送在這裏，到時，我怕是連下獄的機會都沒有了。」

見陳永福沒有迴避，而是直接衝來，鰲拜大喜，他有百分之一萬的把握，可以把陳永福斃在當下。

「蒙虜已經在收斂屍體了，如不是撤退，他們斷不會這麼做！」陳永福道。

「尼坎，受死吧！」

想到此，那一種失望的劇痛，瀰漫全身，一時間，鰲拜似乎感覺不到右眼的劇痛了。

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鐵鎚，三百五十名建虜白甲兵，嘶吼著，攜帶千斤之力，向明軍砸將過來。

是建虜第一猛將，鑲黃旗護軍統領鰲拜！

穆里瑪站住腳步，回頭看向鰲拜。

建虜和蒙古兵牽馬上山，急急撤走，也就是他們上山的同時，兩千精武營殺到了，軍旗之下，領兵的乃是精武營第四鎮都司徐文朴。

「三哥！」

蒙古兵都是色變，雖然他們中間通曉漢語的人並不多，並不能明白明軍在呼喊什麼，但從明軍人人興奮的表情，以及滿洲重甲兵拖著鰲拜急急而退的行為，他們卻似乎能明白明人在呼喊什麼了。

鰲拜是滿洲第一勇士，其威名不但在遼東，在蒙古草原也廣有傳播，聽到這樣的勇士，居然也死在了明軍陣中，蒙古人如何能不慌？

「擋住他們，手炸雷！！」

不說戰力，只說建虜白甲兵的氣勢就極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驚人。

陳永福大叫。

穆里瑪抱住他的腿：「你先包紮傷口啊。」

這中間，穆里瑪跳起來，撕了布條為鰲拜包紮眼傷。

「鰲拜死了！鰲拜死了！弟兄們，殺啊~~」

穆里瑪大吃一驚，急忙道：「三哥，這怎麼可以？我軍還握有勝機，豫親王的大軍也很快就會趕到牆子嶺，和我們匯合，我們未敗撤退，豫親王必然大怒，睿親王更是不會放過我們，到時可如何是好？」

「嗚嗚~~」

而此時此刻，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雖然時辰還早，但因為天氣的原因，天地早早地蒙上了黑幕，黑幕之下，卻是染紅的皚皚白雪和一具具被蒙古人遺棄，來不及帶走的屍體。冷風吹過，白雪揚起，一具具屍體很快就都被掩埋……

……

——雖然對外以勇猛著稱，但鰲拜的心思卻一點都不笨拙，他清楚知道，如果剛才那一次進攻能一鼓作氣，他或許能擊潰陳永福的密雲兵，挽回一點顏面，但現在機會已失，明軍援兵已經臨近，在明軍堅守的情況下，繼續纏鬥下去，除了增加白甲兵和蒙古人的傷亡，再沒有其他任何的意義，即便他戰死在這裏，對大局也沒有任何幫助，既如此，不如撤回，最起碼可以保存身邊這四百名鑲黃旗的精銳白甲兵，日後但是兩白旗有什麼動作，兩黃旗也足以抗衡和壓制。

披著黃甲的三百建虜重甲兵，兵分三路，衝著明軍被雪球衝散的三個缺口，洶洶撲來，正在和明軍肉搏的蒙古兵急忙為他們讓路，同時大聲呼喊，拚命射箭，為其壯威。

眾人一驚。

陳永福放下千里鏡，微有驚喜。

穆里瑪驚愕不已，但望著鰲拜不容抗拒的血臉，最後還是哭著拱手：「嗻！」

「呼哬~~」

對於長城防務和建虜蒙古人可能對京畿的騷擾，軍機處事先有計劃，平常有操練，特別是幾處極易被建虜突破的地點，大明縱深防禦，在長城之內又設置了第一第二的兩個屯兵點，為了就是在長城失守之後，大明能hetubook.com.com夠就近救援，發揮攔截的功能，以為後續大軍的到來爭取時間。

——雖然小主子已經繼位，但尚在年幼，多爾袞又是輔政王，獨掌朝綱，鰲拜心中的警惕，一點都沒有放鬆。

隨即，鰲拜擲箭于地，不顧右眼眼眶中的鮮血和掉落的眼珠子，呼哬道：「愣著幹什麼啊，殺尼坎啊！」

而就在剛才，明軍將一個未死的蒙古傷兵拖入陣中，簡單審訊之後就已經知道，對面領兵的正是鰲拜。

鰲拜雖然下了撤退的命令，但為了掩護撤退，蒙古兵還是發動了一次進攻，他們呼哬著，將所有的大雪球一股腦的向明軍推滾而來。同時向明軍猛烈的傾瀉箭雨。

只聽見「砰」的一聲，一支利箭準確的射中了鰲拜的面前。

就在陳永福驚覺的同時，鰲拜已經輪起手中的大砍刀，左右兩下，就將兩名試圖重新組織陣形，列成槍陣的長槍兵砍倒在地，隨後他便向陳永福猛衝過來——原來，他也認出了陳永福，陳永福是密雲總兵，只要擊殺了陳永福，眼前的明軍立刻就會崩潰。而重甲沖陣，取人頭顱，本就是鰲拜最喜歡的一種作戰方式。因此在亂軍之中，鰲拜毫不猶豫，即便陳永福被重重護衛，身邊有很多的親兵，但他也絲毫不懼，大踏步的向陳永福衝來。

但怎麼能不管他？

陳永福高聲呼喊。

陳永福順勢帶兵反擊，蒙古兵毫無戰意，紛紛撤退。在明軍的鳥銃之下，無數蒙古兵背面傾倒在了雪地里，變成了一具具的屍體……

完畢之後，穆里瑪咬牙切齒地說道：「三哥，你在此督戰，我去衝殺，不取了陳永福的腦袋，為你報仇，絕不回來見你！」說完，轉身就要走。

鰲拜被抬了回來，穆里瑪大哭著撲了過來——陳德的利箭射中了鰲拜右眼，箭簇直豎豎的，樣子看起來極其恐怖。

眾人都驚呆了。

「章京！」

看到此，鰲拜氣惱極了。

護衛在鰲拜身邊的白甲兵都是大驚，鰲拜雖然不是建虜親貴，不是主子，但他護軍統領的身份同樣十分珍貴，如果他出了什麼m.hetubook.com.com意外，身邊這些白甲兵都逃不過罪責，「章京！」身邊的白甲兵顧不上攻擊明軍，紛紛俯下身來，查看攙扶鰲拜。

鰲拜翻身倒地，雖然還不能確定他的死活，但重傷肯定是免不了的，不說這巨大的功勞，只說鰲拜倒地對建虜蒙古兵士氣的巨大傷害，就足以令陳永福狂喜了。

原來，陳德早就知道，眾多白甲兵的護衛之中，必有建虜親貴和大人物，因此他一直引箭不發，專心瞄準，等待最好的機會，等到白甲兵散開護衛，鰲拜跳出來之後，他並沒有著急射出手中利箭，而是一直等待，直到鰲拜邁開步子，向前猛衝，露出更多破綻之時，他才終於是找准了時機，一箭射出。

一眾白甲兵顧不上再攻擊，急急護衛著他撤退。

鰲拜抬起血臉：「多少兵馬，什麼旗號？是邊軍尼坎還是京營尼坎？」

鮮血濺了一地。

他轉回目光往回望，發現山頭的激戰還在繼續，五百蒙古人居然還是沒有能攻下百余殘兵據守的那一處高地。

現在見到被白甲兵護衛，奇壯無比，身披重甲的建虜頭領，陳永福立刻猜出，眼前之人就是鰲拜。

而後，三路白甲兵直接衝撞到了明軍陣前，其中位在中間那一路最猛，沖在最前的十幾個白甲兵都舉著大盾，如驚了的瘋牛一般，直往明軍的長槍陣上撞去，撞開陣勢之後，後面的重甲兵舉著狼牙棒和大砍刀就沖了出來，不顧死生的奮力砍殺，在這其中，雖然明軍的手炸雷響起，將十幾個重甲兵炸的血肉模糊，頭盔都飛上了半空，鳥銃也射倒幾個，但這並不能阻止白甲兵的嗜血衝擊和殘暴。

「站住！」

號角聲聲。

見鰲拜如此兇猛，陳永福非但沒有畏懼，反而激起了血性，他大喝一聲，揮刀迎上——同樣的，殺了鰲拜，建虜也必然潰敗。

眼見鰲拜忽然倒下，陳永福大喜，轉頭順著利箭來襲的方向看去，正見兒子陳德一臉狂喜的放下手中的強弓。

明軍都驚。

有蒙古兵的隔擋，建虜白甲兵又已經衝到陣前，鳥銃射擊是來不及了，只能使用手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