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賈參軍是個有福之人
賈平安拍拍手，「請了來。」
賈平安起身避到了邊上。
「崔公高見。」
今日最大的消息就是這個。
唐旭拿著消息，臉頰顫抖著，「這是宮中送來的，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大概是想讓人去勸勸玄奘。誰能去？」
晚些，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蘇荷板著臉道：「說話就說話，你尋人說話，別人在想事也得搭理你？再說了，明空一直一個人，你尋她作甚？」
玄奘莞爾，「可是還有事？」
「此事不好辦。」唐旭搖搖頭，「當年先帝在時，對玄奘頗為尊崇……」
曹英雄拍著胸脯道：「小弟家中頗有些錢財，兄長放心，小弟回家去謀個小吏做做，不然在家裡悶也悶死了。」
李治滿意的道：「此事賈平安做的不錯。」
可沒了後代的內侍最怕的就是死後無人祭祀，所以條件一成熟，這些人對宗教的虔誠，外人難以想象。
「校尉，玄奘一直在說，想回家鄉嵩陽少林寺翻譯佛經。」
邵鵬欣慰的道：「老唐你沒看錯人。」
「做得好！」
「孺子可教也！」崔義玄淡淡的道：「你只管留住他們，明日讓他們來此……就算是做小吏，做長安的小吏也比州縣的官員強！」
這是先帝和李治的算盤。
這可是來自於玄奘的指點，比李半仙的評價高多了。
「此事某去想辦法。」
肯定會飛黃騰達，弄不好以後三省大佬也能去做一做。
做事這樣靠譜的年輕人，你還能說什麼呢？
那些女人吵架沒人管，只要別弄出大事來就行。但蘇荷得了賈師傅的交代，對明空格外的關照，所以才有人來通報。
賈平安悄然出去。
但收了小弟，自然就不能不管。
蘇荷擺擺手，「都散了吧。」
別人又不是你的樹洞，憑什麼要承受你的吐槽？
王輔回來了，見到賈平安時，明顯的多了崇敬。
「賈參軍！」
「你害怕了？」
「我與她說話，她卻置之不理！欺人太甚！」
賈平安被帶到了靜室里，而那人被他放在前面的靜室等候。
二人再度見面，蘇荷就說了今日之事。
「崔公！」
賈平安低頭，「多謝法師。」
賈平安堅毅的道：「某和關隴門閥勢不兩立！」
這些女人於她而言只是過客，過客的看法，她需要在意嗎？
「見過賈參軍。」
「這並非是神通。」見賈平安神色恭謹，玄奘笑道：「貧僧從小和兄長一起走過許多地方，後來自己更是行萬里路，一路到了天竺。這些年來，貧僧見過無數人，有好人，有壞人……見多了人，你只需看他一眼，就知曉此人秉性如何，未來如何……」
「先帝令貧僧還俗，貧僧婉和_圖_書拒。前陣子，陛下令人來勸說貧僧還俗，貧僧再度婉拒……」
蘇荷板著臉，「真當我這個住持不能懲治人嗎？」
「進來。」
武媚站在那裡，神色漠然。
「小賈以後莫要偷懶，要多管事。」唐旭滿臉橫肉顫抖著，聲如洪鐘。
他過來摸了一下佛經，終究經不住誘惑，「借咱看半日。」
眾人都看著娃娃臉住持。
所以上官重視你，栽培你，你要領情，要知道好歹，別覺得自己翅膀硬了，展翅就飛，還特么一去不回頭了。
眾人噤聲。
氣咻咻的女尼原先在宮中的份位比武媚高，到了感業寺依舊覺得武媚該對自己低頭。
那女人喲了聲，然後斜睨著武媚道；「你這是仗著住持照看，經常還能去禁苑裡溜達許久，這就看不起咱們了？」
「某這裏遇到了兩個年輕俊彥。」賈平安一本正經地說道：「此二人才學不凡，今年的禮部試把握很大，可卻得罪了關隴門閥，被刷了下來……某在想，要不為他們在各自的家鄉謀個小吏之職？可某卻沒這個人脈，這不就來求崔公出手。」
崔義玄笑眯眯的道：「小賈難得來此，可是有事？」
這些女人太無聊了，有時候她們想說話，就會尋個人不停的絮叨，說些自己當年的得意事，翻來覆去的說，不停的說……
本來是大權在手，一朝就別人拿走了，那會不會失落？鐵定會。這時候你要懂事，早請示晚彙報，讓上官知曉你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輩，讓上官空落落的心得到慰藉。
包東和雷洪跟在後面，雷洪不解的道：「不是說玄奘法師是高僧嗎？高僧不該是斷絕了俗世的一切，為何還這般？」
唐旭端起茶杯，卻沒心情喝，「陛下對玄奘的態度不明朗，此事若是辦不好，陛下會發火……」
邵鵬一拍案幾，「咱去！」
這等高僧，身上還帶著關隴一系的標籤，你讓李治怎麼放心？
那女人怒道：「她當年只是個才人罷了，也敢對我使臉色？」
王輔的眼皮子在跳，眼神掙扎……
程達瞬間老臉一紅，然後臉上寫滿了失落。
但要如何才能達成平衡，這個才是李治把事情丟到百騎的起因。
某很期待啊！
「你二人未來想如何？」五年後再來科舉……這年月的人均壽命真的堪憂，弄不好這一去就是永別。
娃娃臉竟然偏幫明空？
當初為了迎合先帝，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等人大肆推崇玄奘。此刻李治繼位，玄奘這位打上了長孫無忌標籤的高僧，自然就成了他忌憚的對象。
隨後事情就被稟告了上去。
老崔最近火氣不小，會發飆吧？
邵鵬自嘲的道和圖書：「咱倒是想去，可……罷了，當初玄奘曾去鎮壓過小賈，沒成功。陛下的意思……多半是讓小賈去。」
蘇荷覺得自己完成了一件事，心情大好。
「且慢！」賈平安起身道：「某和玄奘有一面之緣，此事某去更好。」。
春天的禁苑就像是個大寶藏，許多新東西讓她不時駐足。
這年頭最繁華的地方就是長安城，不只是曹英雄這等大唐人，那些外藩人來到了長安，也不舍離去。
「都長出來了。」
原先程達是百騎的二把手，現在賈平安搖身一變，直接碾壓了他，這份難受啊！
蘇荷看著眾人，嚴肅的道：「都老實些，我自然會給你等方便。若是不知足，非得要鬧騰，那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那些女人不禁愕然。
給兄長下跪沒啥可丟人的，可……
老婦人突然崩潰，淚水滑落下來，顫聲道：「你是四郎！你是四郎！」
他四處尋摸東西，賈平安嘆道：「罷了。」
他一臉誠懇的模樣，讓崔義玄越發的火大了。
可玄奘一旦還俗，影響力自然就降低了。
然後他就會不斷的觸怒皇帝。
玄奘的微笑漸漸凝固。
他誠懇的道：「此刻陛下登基改元，法師威望太高，若是去了嵩陽，長安這邊鞭長莫及……」
她不知道賈參軍為啥讓自己對明空好，大概是因為賈參軍覺得明空是自己夢中姐姐的緣故。既然她是賈參軍夢中的姐姐，那我就對她好些。
賈平安覺得這妹紙就是個有福氣的，比自己還有福氣。
而曹英雄卻不同，他毫不猶豫的跪下，「見過兄長。」
「進不去吧？」王輔一怔，「長安的小吏都能讓人搶破頭，咱們如何能進去？」
是三人。
回過頭，宮中就賞賜了賈師傅一套佛經。
「小蘇！」
邵鵬嗤笑道：「哪有何用？先帝依舊駕崩，佛法並未能挽留一瞬。」
「玄奘說了，此後就在長安，但若是有機緣，也想回老家去看一眼。」
但座次是不能讓的，你今日讓座次，明日他就會進一步試探你，不斷挑戰你的底線，挑戰你二把手的權威。
隨後他去整理事務，小事自己做主，稍微大些的事拿著去請示唐旭和邵鵬……
賈平安微微一笑，「這如何使得。」
說著他賊笑了一下，「兄長，長安的女妓，真是美啊！若是能長久居於此，小弟此生就滿足了。」
事兒解決了，玄奘準備回去。
出了弘福寺，包東好奇地問道：「許多人想出家都不得，參軍為何不肯？」
玄奘抬頭，眼神漸漸深邃。
曹英雄比賈平安大了好幾歲，稱呼他為兄長，還要不要臉？
武媚看著她的娃娃臉，莞爾
和-圖-書一笑，「好。」
可賈平安才十多歲，未來會如何？
「住持！」
這樣的人，會被視為薄恩寡義。
雷洪先進來，側身，伸手去托著誰的模樣。
這聽著是上官安排事務，可知道底細的都明白，唐旭對賈平安最為滿意，把他視為自己的接班人，恨不能當個甩手掌柜，事情都丟給賈平安去做。
誰願意權利旁落？
人除非不吃五穀雜糧，否則就脫不開煩惱。
太宗皇帝的目光並非只停駐在突厥和高麗，他的目光越過了這些地方，看向了西域。
「參軍。」
包東扶著她，嘴裏絮叨著：「慢些慢些……」
「最近五年你別想科舉。」
「見過法師。」
但這件事不能提。
呀！
武媚挑眉，被賈平安稱之為攻氣十足的氣息就散發了出來。
「你……」
……
武媚也沒想到蘇荷竟然還有雷厲風行的一面，不禁微微一笑。
「怎麼就不省心呢！」
玄奘念誦了一聲佛號，「多謝賈參軍相告。」
「法師且慢。」
他笑了笑，「就算是沒辦好，某年輕，經打。」
她走了過來，微微昂首，「你再說一句試試？」
這話是在質疑蘇荷徇私。
等他走後，氣氛反而為之一松。
「你太吵。」
老婦人嚎哭道：「你和二郎出家多年，後來為何不肯去看我？我擔心你們，眼睛都哭壞了……」
這個曹英雄雖然有些賤，但好歹為人還算是義氣，就當是收一個小弟吧。
「某還有許多事沒做。」
一個女尼飛也似的跑來，「明空和人吵架了。」
可賈平安卻知道他已經身處漩渦之中。
隨後四位大佬議事，程達還習慣性的坐在二把手的位置上。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茫然被帶了進來。
但賈平安少年大才，如今已經是錄事參軍，外加武陽男，寧遠將軍……
玄奘面色劇變，深吸一口氣后，「竟然是這般嗎？」
「讓他來。」
程達起身道：「某去更衣。」
這事兒玄奘說的簡單，但賈平安知道不簡單，真的近乎于神通。
要知道玄奘的號召力有多恐怖，你只管看他歸去時送行的規模，號稱上百萬人。
老婦人茫然看著室內，當看到玄奘時，她呆住了，然後緩緩走來，定定的看著他。
而蘇荷心善，只要她們不過分，就睜隻眼閉隻眼，所以大家都覺得娃娃臉好說話。今日這女人挑釁蘇荷，也是這種想法的產物，也就是人善人欺。
蘇荷蹲下去，看著去年剛長出來的樹苗，歡喜的摸摸嫩葉，又把壓到樹根的小石頭移開，這才拍拍手，心滿意足的起身。
原來娃娃臉住持竟然還有這一面？惹不起，惹不起！眾人心中一凜，「知道和*圖*書了。」
李治每次來，蘇荷對外的說法是自己帶著明空去禁苑轉轉。
曹英雄雙目含淚，「兄長這是瞧不起某嗎？那某……」
在長孫無忌倒台之前，曹英雄和王輔這兩個上了黑名單的，不可能通過科舉。
賈平安搖頭，「某的事還很多。」
唐旭羡慕的眼睛都紅了，「這可是外面都沒有的，拿著一套回家，保證百邪不侵。」
晚些賈平安就去了長安縣縣廨。
曹英雄罵道：「那喬東興就是個賤人，幸而兄長出手，否則小弟氣也氣死了。」
那雙澄明的雙眸，此刻卻多了焦慮。
玄奘的神色漸漸平靜，「貧僧只想尋個安靜的地方，好生翻譯經文。」
這樣的少年，就算某比他大一些，但稱呼一聲兄長很丟人嗎？
崔義玄嘆道：「年輕人做事就是不穩靠！那二人既然敢得罪關隴門閥，那便是義士，怎能讓義士寒心？至於什麼家鄉謀一小吏之職，寒磣！」
連程達都用五香樓請客作為條件，要翻閱一下佛經。
這事兒有些忌諱，程達油滑的選擇了迴避。
這是極為誠懇的表態。
「是。」玄奘的眼中愁苦之色更濃郁了。
程達茫然抬頭，邵鵬招手，「你坐咱這便來，說話方便。」
賈平安知道和這等高僧磨嘴皮子無用，也無恥。
玄奘回禮，雙方相對坐下。
這份人情……很大！
門開，玄奘走了進來。
女子張開嘴，可最終卻怯了。
這一番話說出來，就像是在昭告：明空是我罩著的，你們別找茬！
賈平安看著外面的天空，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俗人。
路邊的一個僧人突然口宣佛號，「檀越身具佛性，為何不入了空門？」
「小賈回來了？」程達笑的依舊神秘，但賈平安卻察覺到了些糾結的情緒。
李治擔心他去了少林寺后被人利用，特別是關隴的那些世家門閥。一旦玄奘站在了他的對立面，那個恐怖的號召力……
值房裡，唐旭皺眉，邵鵬嘆息一聲，而程達依舊保持著神秘的微笑……
她們早就不是貴人了，在這裏也就是養老而已。因為身份的緣故，連感業寺的大門都不能出。
邵鵬很淡定的道：「這東西也就這樣了。」
蘇荷板著臉道：「下次有人挑釁，你只管告訴我，我來處置。」
立場可不能被誤解啊！
若非賈平安點出了這件事的起因，玄奘還會不斷的請求回嵩陽老家。
眾人各自散去，蘇荷卻牢記賈師傅的話，走向了武媚。
春天的禁苑漸漸多了嫩綠，枝頭鳥兒鳴叫，松鼠也跑了出來，在樹榦上爬的飛快。
半月後，賈平安帶著人去了弘福寺。
呃！
賈平安鄭重行禮。
要不要稱呼和-圖-書他為兄長呢？
這就是來自於武媚的回答。
於是大伙兒都看到唐旭的心情越發的好了，和邵鵬吵架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但在看到玄奘眼中的堅定后，賈平安就知曉，此人從身體到靈魂都許給了佛，李治的想法行不通。
邵鵬乾咳一聲，「那個老程。」
蘇荷冷著臉道：「可知道了？」
「某這裡有個去處。」賈平安覺得曹英雄遲早有一日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去長安縣做個小吏。」
少年坐姿挺拔，唇紅齒白，恍如芝蘭玉樹，讓滿臉橫肉的唐旭、蛋蛋憂傷的邵鵬、程·蒙娜麗莎·達三人都有一瞬恍惚，生出了一種老了的感覺。
王輔的臉頰在顫抖。
賈平安點頭。
寧做京城一小吏，不做鄉下一縣令。
賈平安起身走過去，輕鬆坐下。
賈平安滿頭霧水，「還請崔公明示。」
他凝視著賈平安，良久，微笑道：「賈參軍是個有福之人。」
這也代表著李治對玄奘的態度。
賈平安愕然，然後赧然道：「是有些寒磣。」
賈平安輕鬆就解決了曹英雄二人的事，隨後回去銷假。
「法師想回嵩陽少林寺？」
唐旭指指他，嘆息一聲。
「世上沒有不孝的神靈。」賈平安覺得這樣的玄奘才是真正的高僧，「所謂出家，只是為了減少俗世紛擾，當你能無視那些紛擾時，鬧市也是深山廟宇，嘈雜也是梵音。」
「得罪了關隴門閥？」山東門閥最近被打壓的厲害，火氣不小。
賈平安微笑道：「還請法師稍待。」
唐旭看著他，心想這人怎麼這般不知趣呢？
以往蘇荷只是不時關照一下武媚，可今日她卻是明晃晃的偏幫。
「是。」賈平安雖然答應了，可事情不能這麼做。
啥？
崔義玄一拍案幾，「那你為何這般？」
隨後賈平安令人去嵩陽尋人。
玄奘最近就在這裏翻譯經文，聞聽賈平安求見，他茫然想了想，「是那個什麼掃把星？」
娃娃臉生氣了，回到感業寺，當即召集人處置。
賈平安知道這些，所以一上來就降低了要求，只求為曹英雄二人謀求家鄉的小吏職位。
而一路跋涉去西域取經的玄奘，自然就成了他的目標。
這一連串頭銜放在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身上，依舊會被贊一句了得。
玄奘緩緩起身，仔細看著老婦人，不敢相信的道：「阿……阿姐？」
他當年取經歸來后，被太宗皇帝看重，而看重的地方卻是他走過的那些路，熟知的那些風土人情……
隨後她背起小背簍，又去了禁苑裡。
玄奘疾行過來，扶住了老婦人的手臂，突然跪下，抱住她的雙腿哽咽道：「是我，阿姐，是我！」
所以玄奘必須被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