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敬畏，底線，反口
張天下低聲道：「可別弄了什麼鬼故事，上次昭儀看到半夜……」
所以他們覺得格外的詫異。
「是啊！」可賈平安卻不覺得歡喜。
可李治卻覺得這是舅舅的手筆。
這人莫不是說謊？
良心？
李治霍然發現只有一個臣子。
良心值幾個錢？
陳歐抱頭被揍，見大漢氣勢洶洶的回身，就爬了起來。
陳歐說道：「臣願領罪，只求不牽累武陽伯。」
真正凶的人不會板著臉，而是陰著臉，或是笑著臉。
數十大漢狂追而去。
小圈子有大佬為此惱火了，令王琦派人動手教訓陳歐一頓。
長孫無忌剛想說話，外面來人稟告道：「陛下，有武功縣縣令陳歐在宮外求見。」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五戶人家如今如何了？去，把賈平安叫來。」
「敬畏，底線。」
……
李治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心中湧起警惕。
賈平安有些好奇。
大漢罵道：「賤狗奴，也敢……」
賈平安再度進宮。
「武陽伯，陛下召見。」
這個詞大唐君臣許久未曾聽聞，也未曾想到過了。
連陳二娘都瞠目結舌。
但旋即他就明悟了。
許敬宗走的是另一條路線：莽！
大漢獰笑著說道：「你撞某作甚？」
對於重臣和帝王而言，良心不值錢，隨時都能用於交換利益。
周醒只是比陳歐早到長安一個多時辰，才將稟告完畢，剛想去歇息，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李治擺擺手，有人帶了陳歐出去，隨後該如何，還得看君臣商議。
陳歐知曉此人的來意，定然是小圈子那邊覺著他主動請罪是背叛，這才派人來警告。
當初賈平安年輕氣盛把事情辦砸了，他那個氣啊！恨不能一刀剁了那個掃把星。
草！
王忠良下意識的道：「他大概是見到陛下沒說，就回去了。」
他看著手中的文書，突然覺得不香了。
杜賀歡喜的道：「郎君，如此你便解脫了。」
他準備重新認識一番這個臣子。
「先帝有魏徵，稱為人鏡，朕也希望能看到此等賢臣。」
阿弟若是想做人鏡，她定然會讓他脫掉官衣，守著一個武陽伯的爵位好好過日子，多生幾個孩子來栽培，他自己就別想再進官場了。
賈平安微笑著。
晚些李治離去，武媚吩咐道：「去一趟百騎，讓他本分些，若是無所事事，我這裏正無聊，讓他想想辦法。」
那陳歐就是私自回了長安。
陳歐說道：「臣……那些村民不舍，臣便留了下來。」
李敬業才走，張天下來了。
良心！
「還有英國公府上來人，說是明日他家小郎君來府上住幾日。」
今日議和-圖-書事，長孫無忌突然起身道：「陛下，東宮虛懸已久，老臣以為，為了國本計，當考慮了。」
……
賈平安得知消息后也懵了。
「你入定了？」
「又中了！」賈平安提竿，一臉興奮。
李治：「……」
……
賈平安人還沒到家就被追回來了。
「那你等提醒就是了。」
「良心？」王琦瞪大了眼睛。
陳歐抬頭，乾裂的嘴唇張開，眸色堅定，「陛下，沿河村並無蟲災，全是臣的謊言。臣……請罪！」
心情很糟糕啊！
晚些陳歐被帶了進來。
舅舅，你覺著如何？
賈平安咬牙說謊，為的是陳歐。陳歐坦白，為的是賈平安。
「此事倒也可笑。」李勣出頭了。
「良心是個什麼東西？那個賤狗奴，他既然為了這個東西發狂，他瘋了！」王琦一腳踹倒了案幾，覺得自己聽到了此生最好笑的笑話。
「你上次擼阿福，毛都擼了一地，阿福如今看到你就想抓撓，你還是別去了，回家睡去。」
這話帶著威脅之意。
目前李治有四個兒子，前三個都是宮人所生，出身低微，唯有四子許王李素節是蕭淑妃所出。
徐小魚拎著魚獲，低聲道：「郎君，這人板著臉好凶，酒坊里的人都怕他。」
一路進了平康坊，陳歐先買了乾糧，隨後買了一身衣裳。
有人從後面靠近，喝了一聲。
遼東苦寒，靠近高麗，堪稱是僅次於西南的艱苦地方。
賈平安得意洋洋的帶著魚獲回家了。
「下衙了！」
「盧國公家送了禮，一條小狗，可阿福不樂意，最後只能拿了回去。」
王忠良覺得這個處罰就像是罰酒三杯。
當年先帝駕崩前讓李勣為疊州都督，李勣得令后家都不回，出宮就直奔疊州。
賈平安現在不差錢，十萬錢算個什麼？高陽公主要是不高興了，隨時都能糾結一群貴女把這錢出了。
「臣子的眼中只有良心，君王何在？」
當然，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闡述，叫做|愛民如子。
李治說道：「帶了來。」
這是大漢來的目的。
他說著向前一步，一股凌冽之意逼了過去。
說不得會動手。
大漢不禁退了一步，然後惱羞成怒的道：「你作死！」
所以陳歐才覺得意外。
此刻原封不動的用在了陳歐的身上。
「陳歐……」他沉吟著。
「他這是覺著朕依舊不滿，於是就自覺回家。」
賈平安進去時，正好是下衙時間。
「無聊？」
賈平安無語。
有釣友帶著酒菜，乾脆把杆子擱在邊上，自斟自飲，也算是快活。
他在長安也沒地方，就準備去買些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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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笑了起來，「良心，有趣。」
周醒看了那根針一眼，把自己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轉告，一字不漏。
李治避開了這個眼神，負手走了出去。
賈平安上次隨手寫了個鬼故事送進去，本想給阿姐解悶，可沒想到效果那麼好。
李治愕然。
「他完了！」周醒也怒不可遏，「相公饒不了他！」
李勣問道：「為何沒有剷除那些莊稼？」
胡運騎馬緩緩過來，見到賈平安后，先是一怔，然後下馬。
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外面邵鵬說道：「上次說去五香樓……」
王忠良崇拜的看著李治。
李治先是愕然，旋即看了長孫無忌一眼，擔心是他弄了什麼手段。
若是剷除了莊稼，也就沒了證據，這事兒還真不好界定。
李治默然，然後擺擺手。
王忠良回來了，「那賈平安回家了。」
王琦面色鐵青的道：「相公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收拾賈平安，他卻突然反咬一口。是誰攛掇的？賈平安沒這本事。李勣？還是許敬宗？」
干私活了！
最近長孫無忌在籌劃那事兒，李治雖然樂見其成，但卻頗為警覺。
他看著周醒，目光中有些狐疑之色，「你才將去了武功，和陳歐說了什麼？」
晚飯後，他在書房裡坐著，腦袋裡放空。
從明德門進城，距離道德坊不遠。
李治滿頭黑線，「朕讓他回家了？」
李治身體一松，看了長孫無忌一眼。
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他選擇了平靜。
「打到他娘都不認識他！」
李治吩咐道：「賈平安罰十萬錢。」
那個來稟告消息的男子說道：「陳歐在朝中說，他是為了……良心。」
武媚沒想到事情竟然峰迴路轉，不禁笑道：「那陳歐想來也是個不肯讓別人代為受過之人，臣妾恭喜陛下收穫賢臣。」
這是當初他們對賈平安的判斷。
「他這是假凶。」
「你這是何意？」賈平安滿頭黑線。
武媚想到的卻是魏徵的下場。
先標好尺寸，隨後鋸斷……
賈平安想了想，「敬畏，底線。為官者當知曉敬畏，哪怕再利欲熏心，也該有底線，知道敬畏。」
長孫無忌震驚。
阿福還會吃醋？
「沒什麼定可入。」賈平安打個哈欠，「就是不想事。」
若是按照這個順序來看，子憑母貴，該李素節為太子。
「此事讓朕收穫了兩個有敬畏心的臣子，朕很是歡喜。」
陳歐歉然看了他一眼，「相公，武陽伯為下官遮掩，說想著這般做，就做了。下官聽聞此話，當即就趕來了和*圖*書長安，此刻下官心中就一個念頭，做人……要講良心。」
誰能對朕言聽計從？
長孫無忌已經盤算后了後續，準備用一波攻勢拿下賈平安，為親密戰友褚遂良的歸來接風。
「去遼東還是縣令？」
「啪！」
可此刻陳歐竟然反口，這滋味全歸了長孫無忌。
陳歐得了自己的處罰決定，意外之極。
外麵包東在嘀咕。
李治冷笑道：「朕是不滿，可朕卻知曉，臣子萬千，若人人都是李義府，朕就離昏君不遠了。」
包東抹淚，「武陽伯不在百騎，某覺著恍如孤兒，情不自禁。」
這個瘋子！
「武陽伯！」
我和他沒基情吧？
陳歐傻眼了，不知這些大漢為何幫自己。
可沒想到轉瞬局勢變化，這事兒……不對了。
大漢只是冷笑。
「他小覷了朕。」
他擔心舅舅因此越發的跋扈，越發的權傾朝野。
隨後就是糾纏打鬧，也就是民變。
這是要給賈平安最後一刀嗎？
賈平安笑道：「安心，此次不是故事。」
陳歐反口了。
「陛下，那沿河村有五名府兵戰歿，加之遭遇了……」
賈平安收桿，卻是一條大魚。
賈平安一口咬死沿河村有蟲災，只要陳歐不說話，那麼他就翻不了身。
通知他的官員說道：「念及你才將回到長安，許你明日出發。」
李敬業來家裡住幾日……
「陳歐瘋了！」
「……臣萬萬沒想到，隔壁村子的人來看到了，當即鬧騰，說臣不公，隨後……」
陳歐被一巴掌扇的頭暈，接著被一腳踹倒在地上。
「陛下。」
李治一想也是，可轉念一想，他就覺得不對。
賈平安走了出來。
「那陳歐非是那等權欲熏心之輩，若是如此，他會坐視沿河村的水深火熱，而不會冒險出手。」
張天下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昭儀不怕，有些宮人隨後看了，那幾日一到晚上，那些宮人都聚在一起睡覺，有人做噩夢尖叫，鬧得雞犬不寧。」
李治沒想到他拋出了這個議題，不禁愣了一下。
私下回長安，他這是想幹什麼？
果然，武陽伯說了這番話。
太宗皇帝有言：「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
這個問題在旁人看來很是刁鑽，但後世人卻很是熟悉：為官者將如何保持初心？
他還想給自己放個長假，可陳歐的出現卻終止了他的美夢。
「兄長。」
幾番廝殺，最終一條六七斤重的大魚上岸。
等他到了遼東時，那邊的天氣就涼了，若是沒有衣裳，估摸著活人過去，凍成人棍被送回來。m•heｔｕbook•ｃｏm.coｍ
陛下果真英明。
「許尚書也遣人來，說郎君若是無聊，等他休沐了，便一起去爬終南山……」
卧槽！
狗曰的老邵，硬是盯著這事兒。
李治依舊如故。
賈平安回到家中后，嘴角都是掛著微笑。
人鏡指的就是魏徵。
曹二麻利的接了大魚，賈平安去洗手，杜賀跟在身邊，「郎君，先前來了不少人，曹英雄和王輔來了，送了好酒，說是今日特地告假來尋郎君飲酒。」
大漢見到身後的情況，身形一僵，轉身就跑。
這是貨真價實的話。
但凡遇到事兒，咱們啥都不說，皇帝啥意思，老夫莽就是了。
周醒也呆住了，「良心？」
他覺得賈平安要長期在家閑著了，但不能讓外人輕視了他，讓李敬業去住幾日，也算是英國公府的表態。
二人再度見面，竟然生出了熟悉的感覺。
「住手！」
難道陳歐中邪了？
李治顯然也想到了這個，不禁面色發黑。
良久清醒過來，賈平安覺得渾身舒坦。
陳歐心中悲憤，「某為官為的是造福一方，何為背叛？若是你等覺著某不堪，只管動手。」
「此事容朕思量。」
人是利己的，賈平安為陳歐背鍋，按理陳歐就該偷著樂，就算是內疚，也無需表露出來。
「那是為何？」
你賈平安真是作孽啊！
長孫無忌心中自然不好受，但他覺得陳歐的反口有些古怪，就問道：「你為何出面解釋？」
李治看著心情不錯，「為官數十載，會遇到各等事，如何秉承本心？」
包東竟然哭了。
講良心的臣子，做不了帝王的心腹。
他也覺得這是長孫無忌的手段，但卻想不通因果，想不到這事兒對小圈子有何好處。
這才是帝王的心腹。
「陳歐謊報蟲災，其罪不赦，然其情可憫，讓他去遼東。」
世間其實從不複雜，只是人類喜歡把往複雜了搞。
李治仔細看著陳歐，可看到的全是誠懇和內疚。
「有點出息。」賈平安皺眉道：「哭什麼？」
賈平安沒想到這個古板的傢伙竟然會佩服自己，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陳歐反口？」
「下衙就去。」賈平安在鋸東西。
賈平安不知他這是想幹啥，等近前後，剛想說話，胡運拱手，肅然道：「有所為，有所不為，胡某佩服。」
王忠良搖頭，「陛下，未曾。」
眾人都在等著他開口。
昨夜李敬業說要去陪兄長，李勣乾脆一巴掌把他打出去，讓他去住幾日。
「陳歐？」
胡運上馬，堅定的道：「武陽伯放心，公道自在人心。」
賈平安琢磨了一下，「讓昭儀放心，回頭就弄個新玩意給昭儀解悶。」m.hetubook.com.com
身後有人，陳歐回身，見是一個不認識的大漢。
一個即將去遼東的罪官被毆打一頓，他若說是小圈子動的手，證據何在？
王琦咆哮道：「陳歐為何反口？」
大漢不敢下狠手，只是衝著肉厚的地方踩。
王忠良去了，李治嘆道：「軍中將領皆重袍澤情義，賈平安見到這等事，出手遮掩倒是重情……」
帝王都希望臣子把自己視為天，言聽計從，忠心耿耿。朕讓你有良心你就有良心，朕讓你昧著良心就你得昧著良心。
陳歐看了長孫無忌一眼，他知曉自己被小圈子看重，以後自然能飛黃騰達。但此刻卻顧不得了。
李治琢磨著這兩個詞。
「穩住！」
他隨即去採買了些東西，又買了些工具。
賈平安愉快的回去繼續長假。
「陳明府。」
許久以來的順風順水讓長孫無忌少有這等被背叛后的難堪，此刻只想一刀剁了陳歐。
他站在那裡，說道：「某所為乃是出於本心，何來的賣主求榮？」
上次說去五香樓，賈平安隨後就去了武功縣。
但……
李治一怔，「朕可召見了他？」
……
「晚上弄一條魚吃。」
大漢冷笑道：「賣主求榮之輩，小心到了遼東被凍死！」
李敬業扛著鋪蓋來了。
「中了！」
——李家依舊是賈家的堅定盟友！
世上只有媽媽好……
李治隨後就去了武媚那裡。
在這裏堅持釣魚的多在三十歲以上，堪稱是久經考驗的好手。可最近這幾日他們卻被賈平安給碾壓了。
李治想到了王皇后一直以來的要求，不禁心中冷笑。
此刻聽陳歐提及，長孫無忌下意識的覺得這是假話。
長孫無忌眉間微微動了一下，覺得有些奇怪。
但……
優柔寡斷。
李治已經準備好了聽聽賈平安的長篇大論。
不知何時，明·擋不住·靜站在門外，好奇的問道。
賈平安把東西收好，隨後帶著百騎的人，浩浩蕩蕩的往平康坊去。
這打擊太大，沒法釣了。
「娘的！這年輕人，就是運氣好！」
這等眼神最容易讓人發飄。
賈平安覺得這種感覺很微妙，「聞君即將遠行，可願共謀一醉？」
邊上有釣友在提醒，「腳下要穩，斜著拖一下，別著急啊！」
想到這裏，李勣說道：「武陽伯說蟲災確有其事，你卻說乃是謊言。誰真誰假？」
「李義府！」
那他為何如此？
「某和阿耶說了，去兄長家住幾日。」
到了大唐，折騰了這幾年，他不再是一人，哪怕看似落魄了，依舊有人不離不棄。
陳歐也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卻忘記了惺惺惜惺惺這個詞，拱手道：「固所願也。」
「武陽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