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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掃把星

作者:迪巴拉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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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白髮飄飄

第656章 白髮飄飄

矯詔!
一聲虎吼,李敬業來了。
必須得有總管的將令。
嫉賢妒能!
他原先是水軍副都督,大唐的水軍要大放異彩得等到白江口,劉仁軌一戰大破倭國水軍。
蘇定方在後面默默的聽著。
所謂密詔,必然是見不得人的。
二人策馬前行,程知節說道:「後面的離遠些。」
這話就像是鎚子,一錘一錘的敲打在程知節的腦門上。
你想私自率軍出發,可將令呢?
騰!
程知節的老臉紅的像是一塊紅布!
你可還是男兒?
做人,不要只想著利己,最終心中都是自己,你會發現自己格外的醜陋。
眾人進去安排,程知節也不進城,就在外面踱步。
蘇定方在邊上聽到這話,不禁把牙齒都差點咬碎了。
但這一趟就白來了。
但他很謹慎的沒說話。
這個計劃最大的問題就是怎麼圓謊。
程知節……
他盯著王文度,冷冷的道:「大總管都未曾說話,你就越俎代庖……阿翁說人越心虛就越喜歡虛張聲勢,我看你便是。」
王文度繼續說道:「軍中的兄弟大多疲憊,殺了他們,就此在城中歇息一陣子,隨後迴轉……大總管,你若是跋扈,老夫可有密詔在,到時候……」
這個狗東西,膽大包天!
每一戰都是老夫的最後一戰。
晚些,蘇定方尋了程知節,說是讓五百騎兵去前方哨探。
程知節問道。
王文度心中暗喜。
「不是你!」
「如此我若是悄然領軍前出……」
大風驟然而至。
程知節的眼皮子在狂跳。
程知節嗤笑一聲,「老夫出身也不低,家中四代為官,可高祖皇帝的身邊俱是世家子弟,哪有老夫的位置。隨後老夫就追隨先帝,每戰必舉旗先登……那時……」
——知節不從!
一些記憶被翻起。
蘇定方身體一震,「你想冒險救老程?」
沒人說。
蘇定方不語。
那些正在搜索財物的將士抬頭。
那就瘋狂吧。
賈平安拱手,「大總管,下官請示領軍追擊!」
蘇定方突然一驚,「你莫非就是在等著老夫?你無法單獨帶兵出去,唯有老夫能悄然給你這個方便……小畜生!」
「小賈,你帶著他們出發。」
「對。」蘇定方讚許的道:「你倒是聰慧。」
「老夫就知曉那個小畜生膽大包天,老夫就知曉……」
大軍到時,烏壓壓一片人跪在城外。
蘇定方也能撒手。
老夫老了老了,竟然要面臨這般抉擇。
賈平安盯著他的咽喉,心想從這裏下刀應當一刀斃命吧。
賈平安可和-圖-書以撒手不管。
「尉遲敬德……他當年志得意滿,盧公……」
賈平安笑了笑,「皆是虛度。」
這個鐵憨憨啊!
蘇定方上前,「大總管,還請決斷。」
「大總管,吃些吧。」
蘇定方說的很含糊。
「可若是不違背……」
薛萬徹便是跋扈的典型。
不對,遇敵的程序該是先令人回稟,隨後是廝殺還是撤離再說。
「程知節,你……」
我也不想,可卻不能坐視老程撲街!
賈平安冷笑道:「若是你有密詔便拿出來,賈某好歹也見過陛下的詔書,來,讓我鑒定一番。」
到了下午。
這個老程……以後怕是沒機會領軍出征了。
你還得利人!
王文度喝道:「還不拿了此人!」
他一字一吐的道:「老夫令賈平安率軍追擊哨探,大軍歇息一夜,明日開始……全軍追擊!」
可誰會主動和皇帝提這事兒?
王文度目光閃爍,「不該哨探,結陣自保才是正理。」
這筆在作死!
「小畜生!」蘇定方罵道:「你從未稱呼老夫為公,今日這是想坑誰呢?」
傳出去皇帝的臉都丟光了。
程知節看著蘇定方,面色微變。
那兩個騎兵的眼中多了驚訝之色,其中一人說道:「大總管,武陽侯說殺降便是自尋死路。他還說……」
「若是一切不變,這一戰就算是徹底的完了,回去盧公逃不脫罪責。」
「我與他都立下大功,可你呢?」蘇定方咬牙切齒的道:「可你卻裹足不前,就為了一個矯詔……回到長安陛下會如何處置你?定罪下獄,就算是陛下優待老臣,可你還有臉為官?六十多了,你想晚節不保嗎?你想讓子孫成為天下的笑話嗎?」
賈平安狡黠的道:「他會說是自己的將令。」
王文度皺眉:「哨探也該回來了!」
所謂兵法,實則就是琢磨人心。
王文度已經進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蘇定方輕鬆就琢磨出了王文度的用意。
從王文度說自己有密詔開始,軍中幾乎就是他在做主,程知節唯一一次做主便是令全軍不再小心謹慎的結陣而行,而是快速追擊。
「多了吧?」
程知節心中一個咯噔。
蘇定方幽幽的道:「老夫二十余年無所事事,陛下登基,老夫這才得了殺敵的機會,每一戰……小賈可知老夫的想法?」
「老夫想出手,可你要知曉,前軍總管和大總管發生衝突,大軍頃刻間就亂了。」
若非後世那莫名其妙的三板斧,他的名氣應當沒蘇定方大。
程知節看著和-圖-書他,突然笑了笑,很是輕蔑,「老夫縱橫天下時,你還是個蠢貨。你喋喋不休的說什麼密詔,老夫不是怕你,而是敬畏陛下。可你真以為老夫便是個蠢的?哈哈哈哈!」
大將之間爆發衝突,軍心會亂。
程知節笑道:「小賈這是擔心老夫依舊不醒,所以說了重話,老夫……」
他轉身離去。
「難道是遇敵了?可他遇敵為何不稟告?」王文度的眼中多了妒色,「年輕人立下些許微功就飛揚跋扈,該嚴懲!」
「這些年,盧公,你覺著自己有卵子嗎?」
「武陽侯呢?」
程知節嘟囔道:「怎地老夫心中不安。」
一月不到!
各種毒打,換著姿勢毒打。
「到時候什麼?」
賈平安嘿嘿一笑,「蘇公,你覺著盧公對我如何?」
身後出來兩個軍士。
出發,去哪裡?
王文度大喜,「此人大胆,可令人去追趕拿下,當即斬殺也無事。」
他回身,王文度正在走來。
你這是自尋死路啊!
程知節輕蔑的道:「就憑你,也配威嚇老夫?」
果然,蘇定方猜到了結局。
賈平安微笑道:「蘇公。」
王文度越看越覺得不對。
程知節木然。
賈平安在後面看著,心中冷笑。
他罵道:「盧公,醒醒!若是此戰無功,回到長安你以為陛下只會處置王文度?你是大總管啊!」
沒卵子的是什麼?
蘇定方拍了他一巴掌,「你帶著五百騎去。」
老程,你都被說成是沒卵子的男人了,你還能忍?
賈平安冷冷的道:「若是因你一人而導致此戰無功而返,你可知後果?」
蘇定方此人烈如火!
可程知節卻吩咐道:「納降,弄些食物,隨後出發。」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王文度迎了過來,目光炯炯的道:「大總管,賈平安失期,當嚴懲!」
——又矯稱別得旨,以知節恃勇輕敵,委文度為之節制,遂收軍不許深入。士卒終日跨馬被甲結陳,不勝疲頓,馬多瘦死。
蘇定方看著他,「王文度定然是矯詔,可你卻覺著不管是真是假,聽了總是沒錯……可你卻忘記了此戰的初衷是殺敵。不殺敵,咱們從長安來這裏作甚?看風景?」
「老夫何嘗不是志得意滿?所以覺著守住這些就夠了。加之尉遲敬德躲在家中不出,老夫也后怕不已。」
「老夫斷言這便是矯詔,當拿下王文度!」蘇定方鬚髮賁張,「若是不信,大總管可寫了奏疏,快馬報給長安查驗。」
程知節突然笑了。
一個白髮老將在城門hetubook.com•com外嘶吼!
「為何不殺了他們?」
白髮飄飄!
蘇定方頭痛的道:「大總管統軍,他的話便是軍令,誰敢違背?」
程知節眯眼想著,「是……是玄武門之變后吧,先帝對老夫委以重任,後來更是看守宮城北門……富貴已極了,那時候老夫便生出了此生就此而已的心思。」
王文度愣了一下,然後勃然變色,「莫要逼老夫拿出密詔。」
蘇定方心中難受,「老夫想著不對,就令小賈領三百騎去追擊。」
一路追擊。
他一腳踹倒王文度,嘶吼道:「全軍集結,跟隨老夫殺敵!」
程知節劈手一巴掌。
那些正在瑟瑟發抖的突厥人抬頭。
程知節回身。
那時的他豪勇,堪稱是無敵猛將。
程知節在看著他,目光平靜。
三百騎前出,消失在視線中。
若是用軍中的驛站系統,從這裏到長安也用不了多少時日。
後世我被社會毒打的太多了啊!
從開口說有密詔開始,他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蘇定方嘆道:「回去老程怕是要解甲歸田了。他歸個屁的田,多半是回家飲酒後悔,最後鬱鬱而終。」
「定方,你蟄伏的這二十余年,便是老夫富貴已極的二十余年。」
程知節突然笑了,「小畜生,竟然罵老夫是沒卵子的內侍,回頭老夫再收拾他。」
賈平安!
皇帝派這個小人來作甚?
「誰敢拿我兄長?」
隨行護衛的騎兵放慢了速度。
「所以老夫需謹慎再三。」
王文度的眼中閃過狠色,「咱們無法帶走他們,可等走了之後,他們定然會重新反叛,當全數殺了,奪了他們的財貨!」
戰馬不能長期騎乘,那等長期披甲騎馬的,戰馬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活活的累死。
蘇定方!
蘇定方微笑道:「老夫六十四了,還能活幾年?人生在世啊!小賈,切記莫要虛度,那二十余年裡,老夫每日都在琢磨兵法,琢磨大唐的敵人……老夫把每一戰都當做是老夫的最後一戰,你明白了嗎?」
「小子無禮!」
是特娘的內侍!
——皇帝不信任程知節,所以給了密詔挾制他。
——文度竟殺之,分其財,獨定方不受。
這一巴掌扇的極重,王文度踉踉蹌蹌的連退幾步。
「當年老夫跟隨李密,執掌驃騎。後來被王世充俘獲,歸順了他,可王世充小人也,為人不堪之極,老夫與秦瓊隨後投奔了大唐,高祖皇帝令我二人跟隨先帝……」
王文度的眼中多了怒色,「大總管是想違詔嗎?」
老程!
不愧是蘇烈www.hetubook.com.com
賈平安搖頭。
蘇定方有些緊張,但神色平靜的看著他。
程知節看著他,眼神蒼涼。
「大總管,武陽侯領軍至此,城中的敵軍出城請降,兵貴神速,武陽侯便丟下了他們。」
「有人活了百歲,每日渾渾噩噩。有人活了百歲,每日蠅營狗苟。有人活了百歲,每日煎熬……渾渾噩噩不知所以;蠅營狗苟最終不過一場空;每日煎熬,煎熬的是自己……」
蘇定方罵道:「如此殺降,我等倒是成了賊人,如何有臉說是為國討賊?」
「定方隨老夫去前面看看。」
蘇定方一巴掌把賈平安拍了個半身不遂,罵道:「等著機會。」
從未有什麼推心置腹的帝王,當你威脅到了他的權力時,心腹轉瞬就會成為仇敵。
他聽出了些別的意思。
賈平安一戰破咽城,斬首三萬余;第二戰在右翼指揮,果斷擊穿敵軍左翼,隨後側擊敵軍援兵,和蘇定方一起大破敵軍。
蘇定方的眼中多了回憶之色,「他對你不錯,恍若子侄。」
「密詔不可示人!」
「老夫不甘心!」
膽小如鼠!
「王文度看著老夫的眼神不對勁。」
他的脊背彎了下去。
「老夫想殺人!」
賈平安真心想撒手不管。
橫刀擱在了王文度的脖頸上。
最後蘇定方得了三百騎。
同樣是蟄伏,程知節變成了老油條,而蘇定方卻老而彌堅,最後名垂青史。
此人的心思頗為周密啊!
程知節搖頭。
蘇定方隨即來尋他。
程知節木然,良久道:「緩緩而行。」
小賈莫非是遇敵了?
王文度駭然。
這個詞炸的周圍的人面色大變。
王文度心中微顫。
蘇定方罵道:「王文度那個小人,老夫斷定他這是嫉妒!」
但……
王文度真的把自己當做是持有密詔的人了,代替程知節發號施令。
「哈哈哈哈!」
蘇定方看著他,良久說道「這竟然是唯一的法子。」
明哲保身程知節。
恆篤城。
王文度面色大變,「你要作甚?」
「小子一番話,讓老夫以為你是個飽經滄桑的老人。」蘇定方詫異的道:「你如何領悟了這些?」
「差不多三十年了吧。」
蘇定方的聲音很平靜。
有人送來了干餅。
程知節不答。
兩名騎兵在前方迎了過來。
老程……
「我等請降。」
「小賈來過了。」
王文度喋喋不休的道:「這些人轉身就會投靠阿史那賀魯,此後變成咱們的對手……裏面有許多財貨,殺了他們,那些財貨分了。」
他們二人可以撒手不管,有了先hetubook.com.com前的爭執,回到長安后還能加分。
蘇定方跺腳,死死地盯著王文度,「小人,你且等死吧!」
呃!
程知節不語。
矯詔就是死罪!
「你為何不說尉遲敬德?」程知節淡淡的道:「尉遲敬德在玄武門之變后,覺著自己乃是首功,別說是什麼長孫無忌,他連宗室都不放在眼裡,當著先帝的面就飽以老拳……後來被先帝警告,躲進了家中不敢出門。」
王文度冷笑,有恃無恐。
程知節的臉因為怒火而通紅,「你不敢觸犯軍律,唯有小賈……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他竟敢私自出兵,被知曉了……最少削職為民。而你卻不知輕重為他遮掩。難怪你主動提什麼哨探之事……」
賈平安心中失望。
蘇定方是前軍主管,在許多時候可以自行決定行止。
橫刀出鞘,閃電般的斬殺而去。
風吹來,程知節的臉頰冰冷,卻紋絲不動。
程知節低聲道:「你和小賈弄了什麼?」
「此事有些麻煩。」
賈平安領命,低聲道:「敬業,跟著。」
程知節喝道:「他還說了什麼?」
誰會問?
老司機竟然被菜鳥給耍了。
「你不能動,唯有我……我年輕,盧公多番照拂,就算是想抽死我,可也得等尋到我再說。而且他必然不會揭穿此事,會說……」
賈平安點頭,「不辜負每一日!」
社會逼著你進步,逼著你去思索。
但想到程知節歷史上的結局,他不忍。
這是老軍閥作風,程知節再熟悉不過了。
他在看著遠方。
蘇定方淡淡的道:「小賈立下的軍功……你可比得過?」
拿出密詔就代表著此事不可挽回,王文度隨後就會奪了指揮權。
王文度仰天大笑。
沒有!
同樣是針對他,王文度不敢衝著蘇定方這等宿將動手,但賈平安這等年輕將領卻無所顧忌。
「盧公,小賈是為了你!」
「嘿!」
賈平安微微一笑。
——陛下,聽聞您給了王文度一封密詔,用於挾製程知節?
老程對他不錯。
那騎兵說道:「武陽侯問……大總管的卵子可還在?」
你把人心琢磨透徹了,對方將領的想法也八九不離十。
蘇定方沉聲道:「老夫也曾有怨言,老夫覺著不公,後來就反思……老夫這二十余年來一直在反思,越反思就越后怕,若是當初沒有這二十多年的壓制,老夫怕是會越走越遠,就如同是薛萬徹!」
大將最忌諱的便是優柔寡斷,更忌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王文度的臉紅了。
程知節搖搖頭。
「可從何時開始,老夫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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