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師說
他很好奇賈平安教弟子的手段，所以想通過這些教誨來一窺門徑。
眾人盯著木塞子看……
「大郎今日去了哪裡？」
趙都卻沒有怨言，不但耕地，閑暇還去東西市扛活……
外面，韓瑋和兩個助教在低聲說話。
多半是去甩屁股。
兄長果然出手不凡……曹英雄笑道：「竟然是兄長寫給弟子的文章？哈哈哈哈！」
這個年輕人很謙遜，頗有些我當年的影子……韓瑋笑道：「咱們這裡是學堂，學問最大。」
趙岩回到家，趙都已經回來了，就坐在台階上歇息。
李勣無語。
「願意！」
不算劇痛，但那種恐懼感卻把他嚇壞了。
趙岩有些忐忑，點頭，「是啊！這便是格物之道，你等可願學？」
晚些放學了。
李勣拎著馬鞭冷笑，「沒犯錯？你這幾日為何夜不歸宿？定然是去了青樓。孽畜！」
滿意……還是不滿意？
狄仁傑過來磨墨，趙岩過來按著書卷，賈平安略一思索……
賈平安一臉懵逼，「英國公，說什麼？」
眾人以為他要說話，可賈平安卻收拾了文房四寶。
一個學生舉手，可趙岩是低著頭，沒看到。
耶耶好生後悔啊！
賈平安莞爾。
但狄仁傑不知曉他給太子的秘籍。
賈平安早就知曉這個結果。
啪！
但卻因為有木塞子的緣故，所以水壺在震動，卻只有一絲水蒸氣衝出來。
趙都帶著趙岩來了，一來就跪下。
「嗷！」
「小趙慢走。」
狄仁傑一怔，旋即笑道：「好一個賈平安！孝順，妙！」
三人變色，急忙趕去。
「這個水壺是先生請了工匠打造的，密封很好……密封便是和外界的隔絕。如今我在壺口上塞上木塞子……大家請看。」
「沈中官，那趙岩在家中抄了好些東西，我帶來了一份。」
趙二娘回身，「這是陛下的新作嗎？殿下，還請認真誦讀。」
最近很沉寂的程達淡淡的道：「武陽侯乃是重臣，要查他，陛下得點頭。你這話……僭越了！」
剛出來的韓氏走過來拽他，聞言一怔，「你說什麼？」
趙岩不假思索的道：「知曉了物體的這個特點，譬如說水蒸氣……水蒸氣最後會變成水，那麼從氣化到變成水的過程，便是放熱的一個過程。放的這個熱能否用在別的地方？比如說先生說過，蒸汽力大無窮，若是能把這些力用上，能否驅動那些龐大的車輛？」
「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和_圖_書？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
「孽畜！」
李弘問道：「誰寫的？」
賈平安照例中午開溜。
木塞子反彈，打在了一個學生的肩頭。
賈平安無奈，「說是去……看甩屁股！」
這特娘的太丑了吧。
叮！
三人站在外面，看到趙岩紅著臉，卻多了些從容。
學生們明顯的多了尊重。
木塞子猛地被蒸汽沖了出去，衝到了對面的牆壁，呯的一聲。
韓瑋側身笑道：「上來吧。」
值房裡彷彿搖晃了一下。
小巧的水壺很可愛。
「沒事。」
趙二娘喃喃的道：「人說武陽侯只是詩才了得，文章不彰，可今日一篇師說，羞愧了多少所謂的文章大家。身負大才卻不肯彰顯，武陽侯的胸懷……果然寬廣。」
韓瑋知曉這種緊張，就笑了笑，「只管教，誰敢搗亂，我來收拾。」
這便是蒸汽的力量。
他低著頭，按照先生教授的那些要點說道：「固體融化，譬如說鐵礦石如何變為液體？就是吸熱。而停止加熱后，液化的鐵會漸漸凝固，在這個過程中，液化的鐵會不斷散發出熱量……這便是放熱……」
一個百騎頭目起身道：「可要查查武陽侯家？」
先生先前說過，就當下面是一群羊。
李勣淡淡的道：「若非老夫在尚書省，你以為任雅相會給你大開方便之門？」
李敬業挨了一鞭，仰頭道：「阿翁你說不說理？」
狄仁傑在邊上見證了這一次誓言，笑道：「平安的弟子都成了先生，這便是出師了，平安可有教誨？」
李勣氣得渾身打顫。
晚些，這份師說被送到了皇帝的案頭。
李勣冷笑。
「這是木塞子，若是把口子弄小一些，把木塞子換成鐵釘會如何？」
狄仁傑畢竟是聰明絕頂之輩，「你想想，誇讚越多……說句犯忌諱的，除非陛下能……否則一個經常被誇讚的太子漸漸長大，你覺著如何？」
「孝順！」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阿耶。」趙岩緩緩跪下。
眾人獃獃的看著那個學生。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趙岩回來時，發現自己的屋裡全是人。
賈平安笑了笑，「等著看吧。」
「不愧是武陽侯的弟子，竟然一來就鎮住了他們。」
李勣叫住了他，問道：「敬業最近怎地夜不歸宿？」
趙岩翻開教科書，低著頭念，「物態的變化……這一節說的乃是物體形態變化
和_圖_書……」
晚些寫完，趙岩跪下，雙手伸出來。
「先生。」
李治抬頭，贊道：「好一篇師說，這篇文章當讓天下人誦讀，以為座右銘。」
趙岩背著個布包，有些怵。
她覺著這一天看不到頭。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先生竟然就寫出了這一篇堪稱是不朽的師說……傳出去誰信？
趙都遲疑了一下，「就算是算學以後待不下去了，可我卻有學問在，走到何處都能養活家人。」
隨後的聚餐趙岩話不多，只是傾聽。
韓瑋正色道：「這位便是武陽侯的親傳弟子，從今日起，他便在我算學教書，你等不可懈怠偷懶，否則嚴懲不貸！」
「小趙！」
趙岩下去把木塞子撿起來，心痛的道：「回頭又得自己削木塞子了。」
趙岩把這篇師說用鎮紙壓在了自己的案几上，隨後去上課。
「武陽侯說他就這麼一個弟子，堪稱是傾囊以授，可趙岩卻說只是一個格物就能琢磨數十年……」
賈平安淡淡的道：「也好。」
成親前她就知曉趙岩的情況，一直在跟隨著武陽侯讀書。她滿心希望趙岩能早些出師，隨後去做什麼都行。
「嗟乎！師道之不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古之聖人，其出人也遠矣，猶且從師而問焉；今之眾人，其下聖人也亦遠矣，而恥學于師。是故聖益聖，愚益愚。聖人之所以為聖，愚人之所以為愚，其皆出於此乎？」
三人相對一視，都點點頭。
有人笑道：「是啊！當初我還說這怎麼像是出家人的說法，可後來慢慢的就琢磨出了道理，受益無窮。」
曹英雄也在閉眼，卻是在努力背誦。
李治淡淡問道。
「這是作甚？」
趙岩點頭，等韓瑋走了之後，把教科書拿出來。
「那可要例行公事查查你？」明靜一炸就沒玩沒了。
那些學生全神貫注的聽著，不時做筆記。
這也是他們對賈平安的敬意。
沈丘回以一個冷漠的笑意。
「這是……」
趙岩連聲說不敢。
「不過畢竟是武陽侯的弟子，晚些鬧騰就去鎮壓一番！」
說著他叫人弄了小爐子來，又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水壺。
她和婆婆韓氏也尋了事情來做，補貼家用。
學生尖叫了起來。
趙二娘低頭，「趙氏子岩年十七，好新學，格物算術皆通習之，不拘於時，學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師說》以貽之。」
看著李勣那狐疑的目光，賈平安趕緊開溜，可老李出手如電，一下就拽住了他，「說！」
趙ｈttps://wwｗ•ｈｅｔｕbｏoｋ.coｍ•ｃoｍ岩抬頭，眼中含淚，「這幾年孩兒一直在家讀書，阿耶和阿娘操勞家事，白髮都有了，孩兒不孝！」
「是。」
水漸漸的開了。
趙岩跪下，趙都喝道；「今日你在此發誓，此後孝順武陽侯，但凡悖逆，便不是趙家子孫！」
「老夫什麼都能說理，就是這等事不能。」李勣氣得想吐血，「去青樓竟然夜不歸宿，你這個孽畜！」
「會死人！」
眾人回頭。
韓瑋來了，進來見趙岩不在，就笑道：「果然勤奮，咦，這是什麼？」
李勣手一松，皮鞭落地。
「跪下！」
「小趙。」
「新學博大精深……」
「英國公可要保重啊！」
百騎頭目笑道：「只是例行公事。」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啪！
趙都起身抹淚，「大郎這幾年在家讀書，我也曾犯過嘀咕，可想著武陽侯學問高深，就強撐了下來，今日大郎能得了這等機緣，皆是武陽侯的幫助，大郎，跪下。」
趙岩果然照著發誓了，那眼神……賈平安覺得自己此刻讓他去赴死都不會帶半點猶豫。
一堂課結束，學生們意猶未盡，趙岩也是如此。
他吹吹木塞子，抬頭，就看到那些學生們驚愕的模樣。
……
李弘點頭，趙二娘接過文章，開始誦讀，「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
蒸汽能做什麼？
沈丘看了一眼，然後眼珠子許久移不開。
「阿翁，我可沒犯錯！」李敬業覺得祖父老糊塗了。
一堂課結束，趙二娘起身道：「太子累了，且歇息吧。」
李弘拍手笑道：「是舅舅！」
到了算學，看到一個年輕人被韓瑋帶進來，有人質疑道：「不是不招生了嗎？」
趙岩到了自己的房間，整理著課程。
太子在讀書。
所以內侍行事狠辣，除去身體殘缺導致的心理扭曲之外，也有這個緣故。
明靜瞬間炸了，一拍案幾起身，柳眉倒豎，「什麼意思？武陽侯在的時候你奉迎的讓我噁心，如今武陽侯才將走，你便想捅他一刀？」
「多半是和朋友飲酒。」
「你這是何必！」
看著父親那不自在的模樣，趙岩就越發的心痛了，「阿耶，今日先生讓我去了算學……從今日起，我便在算學教書了。」
「先生讓我去算學教書。」
「其實……我以為誇讚太多也不好。」
他走出課堂，被風一吹，才發現自己渾身是汗。
外面，一個內侍急匆匆的進來。
「你等都……都學了不少，如此我便不再贅和_圖_書述。」
「先生說以後會想辦法給我找個官做，可我卻想……」
蔣林遵撫掌大讚，眉飛色舞的道：「愛其子，擇師而教之；于其身也，則恥師焉，惑矣。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也，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絕妙好文，老夫服矣！」
趙岩抬頭，面色發紅，「何事？」
「絕世好文！」
趙家是普通人家，普通人讀書能破家。
沈丘旁觀這次爭執，並未發話。
小頭目拱手請罪。
李義府路過，飄了這麼一句話。
趙都搓著手，「你說這個作甚，快起來，地上涼。」
沒多久，就有人去查探了回來。
「先生，這個道理有何用處？」
「先生慢走。」
長孫無忌看了他一眼。
晚些，他回到百騎，令人去查探趙家。
到了中午時，韓瑋來了。
「這是何物？」
用孝順開道，自然無往而不利。
李治眯眼，「知道了。」
李勣咬牙切齒的去尋到了孫兒，帶回了自己的值房裡。
韓瑋回身。
狄仁傑沉吟著。
賈平安洒脫的道：「我的才華……」
趙都騰地一下就起身，「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別急，給阿耶說，阿耶來處置，啊！」
沈丘壓壓鬢角的長發，淡淡的道：「咱行事不問因果。」
眾人覺得這是把戲。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敲打著眾人的心弦。
長孫無忌看著他，止步，目光幽幽，「聽聞百騎最近下手很是肆無忌憚，你要好自為之。」
孝順能抵擋所有的攻擊，你說太子密謀不軌，不好意思，太子坦蕩蕩，而且孝順帝后。
老實些！
「小趙，你剛來，今日咱們一起聚個餐，以後尋機再喝酒。」
風吹過，案几上的紙張飄飛，卻被鎮紙壓了下去。
「小賈！」
李敬業喊道：「阿翁，我並未去青樓。」
學生們的神色振奮，有人起身道：「先生，這便是格物之道？」
趙岩點頭。
「殿下，陛下令奴婢送來這篇文章，請殿下仔細誦讀。」
裏面突然傳來呼喊。
「那你去了何處？說不清楚，老夫今日抽死你！」
……
「先生。」
沈丘看了皇帝一眼，心想這是福還是禍？若是皇帝覺著新學漸漸侵蝕國子監……
趙岩說道：「看著壺嘴的木塞子。」
趙岩有些緊張。
有人嘀咕，「上次有人被蒸汽衝到了，臉上的皮就和什麼似的，一下就垮了下來，可怕。」
眾人點頭，韓瑋苦笑道：「我也想為他撐腰。可我剛進國子監的時候，前輩們便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ｍ•hｅtｕｂｏoｋ•cｏｍ.com，不要為他們去開路，要讓他們自己去琢磨，挫折越多，以後得的好處便越多……」
賈平安和狄仁傑在書房說話。
可沒想到幸福就這麼來了。
「那從今日起，我便教授你等新學。」
韓瑋拍了自己一巴掌，額頭紅了。
韓氏回身看著丈夫，突然蹲下哭了起來，「熬出來了，總算是熬出來了！」
李弘搖頭，「孤不累。」
他是內侍，此生沒有子女，什麼因果？
等他們父子走後，狄仁傑用見鬼的眼神看著賈平安，「這一篇師說承前啟後，可為天下師者的座右銘。平安，你……究竟有多少才華？」
知識點緩緩流過。
眾人默然。
孫二娘抱著孩子出來，站在那裡發獃。
助教們對他也多了尊重。
趙都驚訝。
「賈平安的弟子進了算學？」
「這是武陽侯寫了送你的？」
趙岩的眼中全是震驚。
若論心腹，沈丘才是。
下午他又上了一堂課，這次他發揮的越發的自然了，旁徵博引，把知識點和日常生活聯繫在一起，學生們茅塞頓開。
這貨不識字，拿出來的時候都倒了。
而在算學……
能讓長孫無忌說出這番話來，可見百騎最近弄了不少大動作。
趙岩早些時候回家，只說是去算學。
「韓助教，你這是……」
「阿翁，你上次說想買一條新腰帶，我想著你的壽辰差不多就到了，這幾日就在平康坊尋了個工匠請教，想打造一根腰帶來送你……」
「啊！」
趙岩哆嗦了一下，強做鎮定的開始了。
他輕輕拍了一下小腹，「宛如江河，滔滔不絕。」
蔣林遵掩面而去。
「太子今日又得了皇帝的誇讚。」
賈平安把這一篇師說遞給他，說道：「既然為師，就得知曉為師之道，以後好生努力。」
小子！
汗水蒸發會吸熱，於是身體會感到涼快……
可我面對一群羊依舊緊張。
李敬業摸了摸，摸出了一根半成品腰帶。
「猜忌！」
蔣林遵進來了，閉眼，搖頭晃腦……
賈平安皺眉道：「趕緊起來！」
「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后，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
另一人說道：「趙岩年輕，若是不能降伏了這些學生，武陽侯的面子可不好看。」
賈平安趕緊開溜。
「是。」
趙二娘抬頭。
可趙岩還是在埋頭讀書。
曹英雄覺得這篇文章果真絕妙，「好文，可流芳千古！」
呯！
沈丘出了大殿，正好長孫無忌等人來了。
呃！
「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