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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就像是被捅了皮炎一般的蹦了起來，尖叫道：「是賈平安來了！是他來了！」

不夠李敬業這等乾淨利落，殺的不夠漂亮。

——溫沙門棄守辱夷城，八萬大軍蹤跡難尋……龐同善追敵被圍，賈平安率部突襲溫沙門大營，一戰擊破溫沙門，斬首三萬余……

張昊帶著人一路摸到了山下，竟然沒有被人發現。

「英國公，武陽公麾下只有兩萬人不到，溫沙門麾下八萬人，若是被伏擊……就算是堂堂正正的廝殺，武陽公也沒多少勝算。」

集結的速度越來越快。

溫沙門沉聲道：「這也是一個機會，若是能絞殺了來犯之敵，我軍就算是大成功。」

殺人還要好看？鄧貫：「……」

眾人齊齊看著溫沙門。

李勣回到了營帳中，令人準備筆墨紙硯。

前方一個高麗人正在那裡看著山上。

這特娘的效果這般好？

「讓人摸下去。」龐同善冷冷的道：「咱們也跟著下去，不管能否成功清除敵軍的暗哨，一路衝殺下去。」

張昊看著山下，低聲道：「敵軍在那條溝的前方定然有人，一旦發現咱們就會大聲示警。」

沙場征戰統計功勞的法子不少，按照首級來計算敵軍傷亡並不准確，比如說斬首兩萬，那麼敵軍的傷亡弄不好能翻倍。

賈平安策馬過來，仔細看著龐同善等人，「全須全尾的都在，好！」

而且是大敗。

兩側的高麗人衣衫不整的衝出來，隨即被火藥包炸的七葷八素，帳篷也燃燒了起來。

賈平安舉刀。

無數目光盯住了溫沙門。

後面是山，上山……

他緩緩看著遠方，「多年前，大莫離支躊躇滿志，我也躊躇滿志。我以為高麗能抵禦大唐，乃至於滅了大唐。我時常做一個夢，在夢中我率軍攻破長安……那是一個世間最繁華的城市，有世間最美麗的女子，最多的財富……我夢到自己就在城中四處搶掠。」

高麗人倒地的聲音很清晰，張昊抬頭，祈禱沒有人聽到。

「是。」

「火油！」

一個軍士猛地撲了上去，撲倒了高麗人，隨即一刀捅去。

「太大使者，火……火過來了。」

九千余唐軍就在這條溝的對面，同樣傻眼了。

慘叫聲中，鳳丹城守將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大使者……大軍呢？」

「快！」

「這是來沖陣的。」

守將在城頭喊道：「開城門！」

裴行儉不確定的道：「投降？不像，投降他應當是步行。」

張昊不滿的道：「耶耶的殺敵本事比你強大許多，自然後死，是你先下去等我。」

看看眾人吧，死裡逃生后的歡喜啊！

張昊苦笑，看著夜空喃喃的和_圖_書道：「家中的妻兒……幼子還小，卻可愛，抱著他，他便會撒嬌耍賴，一會兒要讓我為他撓癢，一會兒要讓我……鬧騰的厲害，有時真的覺著……有些不耐煩，不過看著他睡覺的模樣，我覺得這便是我的一切。」

「殺！」

他上馬，接過麾下遞來的長槍，抬頭道：「開城門。」

城門洞開。

弩陣在準備，弩弓對準了城頭。

「殺敵多少？」

溫沙門已經看到了火光，爆炸聲傳來，他張開嘴喊道：「召集他們，召集他們！」

那條溝的對面隨即亮起了火把，有將領在狂笑。

「唐軍追來了。」

李勣不禁微笑。

所有人都疲憊欲死，士氣半點也無。

左側先起火，接著是右側。

李敬業把上半身的衣裳全給脫了，赤|裸著舉起陌刀舞動了幾下。

同樣是赤|裸著上半身。

第二日起來后，李勣下令，「全軍止步。」

三次高呼。

敗了！

……

這等時候唯有集結麾下，衝著敵軍衝殺才有翻盤的機會。

賈平安搖搖頭。

一個軍士熱淚盈眶，「太大使者……威武！」

溫沙門不禁放聲大笑。

裴行儼說道：「定然是兩翼防備森嚴，他們人少無法攻破，於是等咱們這邊縱火成功吸引了敵軍的注意后，他們才尋到了機會。」

李勣心中一震，「說說。」

「駕！」

不動手就是死，那麼乾脆就死個痛快。

龐同善一路跑了下來，近前後狂喜道：「是誰來了？」

「萬勝！」

這必然是唐軍中的悍將，殺死此人……值了。

步卒列陣，弓箭手準備好箭矢。

一個軍士起身，「賈平安，意欲何為？」

好小子！

城門開了，溫沙門帶著殘餘的麾下進了丹鳳城。

「太大使者，兩萬人了。」

他抬起頭來看著外面，「下一戰……平壤！」

他覺得賈平安這是偏向自己的兄弟，不公。

鄧貫怒了，「武陽公，下官馬槊絕妙……」

消息傳回李勣那邊，他撓頭道：「小賈是如何發現了龐同善所部遇險了？斥候？」

眾人緩緩站直了身體。

「戒備！」

「這裏只有五千守軍，加上……太大使者，怕是守不住了。」

這娃……

「死戰！」

麾下有些驚惶不安……溫沙門微笑道：「此刻我們已經處於不敗之地，都打起精神來。」

賈平安能鎮壓魂魄的消息傳來后，更是引發了恐慌。

賈平安在鴨綠水畔築了大京觀的消息傳來，鳳丹城守軍都為之顫慄。

張昊心涼了半截，起身高呼，「衝殺過去！」

「英國公，武陽公派人來了。」

他嗤笑一聲，「如今……夢醒了。」

「ｈｅｔｕboｏk.cｏｍ.cｏｍ往左側撤退，去鳳丹城。」

橫刀前指。

二人相對一笑，因為龐同善貪功冒進產生的些許齟齬也隨之煙消雲散。

龐同善此刻恢復了鎮定，「過去，都過去追擊！」

張昊帶著十餘人摸了下去。

這是要準備投降？

溫沙門木然搖頭。

前方的敵軍不斷被追上斬殺，無數高麗人丟棄了兵器，跪在邊上請降。

火焰從兩側開始蔓延過來，李福成訝然道：「這竟然是無路可逃了？」

「風越來越大了。」裴行儼的脊背處被風吹的全是雞皮疙瘩。

守將出來，膝行上前。

晚些，龐同善揮手，帶著其他人也去了。

「開門！」

人頭飛了起來，臉上還殘留著驚愕之色。

「起火了！」

你說共存亡就共存亡？那是掃把星！

「是……武陽公最擅長用這等東西。」

左前方一個高麗人站起來高呼，隨即竟然不跑，而是拎著長刀沖了過來。

裴行儉冷冷的道：「他以為自己能悲壯，卻被一刀梟首，悲壯何在？有的只是不堪一擊。」

風助火勢，不知燒到了什麼，火焰驟然一盛，一路席捲而來。

可這一切很快就沒了。

風越來越大了。

「咱們早有準備，他們這是來送死的嗎？」

賈平安怒了。

巨大的爆炸聲在高麗營地的後方傳來。

城下的軍士在叫罵。

呃……

弓箭手張弓搭箭。

他的眼中多了戰意。

李勣的信使此刻才尋到了賈平安留守的人。

刀光閃動。

賈平安策馬過來，抬頭道：「降，還是不降？半個時辰后決斷。」

「兩側的人呢？為何沒動靜？」

賈平安吩咐道：「你部疲憊，留下看守俘虜，絞殺殘敵。」

眾人肅然。

「啊？」

邊上將領瞪圓了眼睛，「太大使者不是帶著八萬大軍出擊嗎？人呢？人哪去了？」

賈平安拔刀。

鳳丹城的守將懵逼了。

信使一走，李勣微笑道：「把這個消息傳至全軍，傳給高侃所部。」

「火……撲過來了。」

他心中大喜過望，指著前方。

「降不降？嘭嘭！」

下面的廝殺結束了。

「轟！」

賈平安帶著麾下一路衝殺，見火勢飛快往縱深處蔓延，不禁覺得自己就是老天爺的私生子。

一騎正在向著唐軍的陣列衝擊。

反擊……怎麼反擊，衝進火海里？

守將心中涼了。

他想到了鴨綠水邊那個帶著陌刀手衝出硝煙的大漢。

一股冷風吹過，把火焰吹得往營地深處去了。

兩騎飛馳而來。

悲壯的氣氛濃郁。

但賈平安卻精準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身邊的文官在瑟瑟發抖。

「跑啊！」

他幽幽的道：和圖書「我想到了當年追砍前隋軍士的那一幕。」

高麗人蜂擁往山上跑，但在此之前，他們必須要越過自己挖那條溝。

他膝行到了賈平安的馬前，抬頭顫聲道：「願降。」

溫沙門剛被驚醒。

山腳的唐軍已經徹底的懵逼了。

兩側於是便得了機會。

「是誰來了？」

「領命！」

半山腰上，龐同善嘆道：「天要滅我！狗曰的，兄弟們，殺！」

溫沙門麾下八萬大軍，就算是集結了一半，他也有信心擊潰來敵。

賈平安拎著橫刀獰笑道：「兄弟們，結陣衝殺，看到東西就點火燒，看到人就殺……」

賈平安的眸中多了冷意。

雙方接近。

「都聚攏過來。」

「開門！」

鄧貫這才知曉自己被拋棄的原因。

敵軍瘋狂的往左邊衝去。

賈平安在陣前皺眉。

他在寫奏疏。

溫沙門還帶著長槍，殺氣騰騰的。

他仰頭看著天空，「大莫離支……我用這條命來回報你……」

溫沙門此刻只想殺一人，臨死前拖個墊背的。

無頭的身軀在馬背上往前沖，幾步后才轟然倒下。

就這？

守將舉手。

「哈哈哈哈！」

「敬業！」

烏壓壓的高麗人撲了過來。

「讓他求仁得仁，求錘得錘！」

往日倨傲的龐同善，此刻溫順的就像是一隻貓。

後續步卒上來后，把俘虜收攏，隨即驅趕著回去。

張昊問道：「何事？」

九千余唐軍將士正在等候命令。

守軍已經心無戰意……在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敗逃后，他們知曉高麗完了。

「閉嘴！」

李勣猛地抬頭。

「太大使者。」

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城門竟然沒關好，留著一條縫隙。

鄧貫上前，「武陽公，下官請命斬殺溫沙門。」

……

「敬業，乾淨利落些，用陌刀。」

李勣的眸中多了厲色，「告訴龐同善，處罰暫且留著，讓他歸攏在武陽公麾下效力，若是再出岔子，殺了！」

「武陽公早就去了。」

噗！

溫沙門一槍刺去，這是他此生刺出的最出色的一槍。

不過這算是個好消息。

大唐追殺，高麗人被砍殺。

到了弓箭射程之外，大軍止步。

「你殺的不好看。」

「敵襲！」

喊聲中，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溫沙門的身後。

他策馬回去。

「弩手！」將領高聲呼喊。

麾下知曉，英國公這是擔憂賈平安那邊，所以才令全軍停止進攻，隨時準備去增援賈平安。

——這是死士！

「燒不過來。」

唐軍衝進了大營中。

溫沙門站在城頭，看著唐軍肆意追砍著那些潰兵。

李敬業拎著陌刀策馬沖了出去。

一騎沖了過來。

一騎緩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om.coｍ緩而來。

「是條好漢！」

「蠢貨罷了。」

高麗將領愕然回頭。

「降不降？嘭嘭！」

火油倒在帳篷上，火焰猛地起來了。

幾十輛馬車就跟在中間，兩側的軍士興高采烈的拿起火藥包，點燃后往兩側扔去。

因為風從后營來，兩側的火勢發展很慢。

半路他開始解衣。

「兩日前的半夜，武陽公率軍突襲溫沙門的大營，火藥犀利無比，當夜風大，卷著火焰席捲了整個大營，溫沙門帶著殘敵狼狽往丹鳳城方向逃竄，武陽公率軍正在追趕。」

城門緩緩開了。

龐同善點頭，冷冷的道：「我在後面跟著，切記……」

雙方不斷接近。

溫沙門冷冷的看著，「問問賈平安，他意欲何為？」

溫沙門欲哭無淚。

整個大營的高麗人都在向後面集中。

他發誓自己的謀划絕無破綻，這一路唐軍不可能偵探到他的蹤跡……

李勣淡淡的道：「勝算與否老夫不去想，想來武陽公會斟酌。」

那時的高麗人意氣風發，而前隋大軍指揮混亂……

李勣心中一松，接著便是歡喜。

溫沙門看了對面一眼，火光衝天，照的唐軍的身影無比清晰，他們正在砍殺那些潰逃的高麗人……

李敬業興奮的道：「兄長吩咐！」

雙方不斷接近。

噗！

這……

高麗營地的後方被炸了個火光衝天。

龐同善下意識地喊道：「列陣，弓箭手……快，上前。」

守將的面色慘白，欲言又止。

「殺！」

張昊獃滯了。

身後，步卒拔出橫刀，用刀背拍打著盾牌。

但隨即一個隱憂讓人默然。

在這個平均年齡很低的時代，輪迴轉生的說法最為盛行。勇士們可以悍不畏死，但卻畏懼死後魂魄消散，或是被鎮壓，無法輪迴。

「降不降？嘭嘭！」

賈平安搖頭。

恍如地獄。

「這是要作甚？」

眾人恨不能變成千里眼，一看究竟。

溫沙門搖頭，「再多些。」

溫沙門平靜的道：「高麗的國祚要斷了，都殉國吧。」

溫沙門的眸子一縮。

噗！

張昊不解，但臉上全是喜氣洋洋。

賈平安就在城外，你特娘的還在做美夢……守將低聲道：「太大使者，五千人守不住，那賈平安善於破城，上次攻伐遼東時，連新城都被他破了。鳳丹城並無天險，破城遲早的事。太大使者，如何應對？」

自己的圈套此刻卻套住了自己。

溫沙門看了他一眼，轉身下了城頭。

龐同善百感交集，那些較勁的心思也消散無蹤，拱手道：「多謝武陽公相救。」

多年後，雙方的境遇換了個方向。

他趕緊穿好衣裳，隨即拎著刀出去。

他早些時候就安排人和-圖-書去兩側縱火，按理早就該成功了。

整個營地的半邊都是火焰。

「什麼東西？」

山上的夜裡很冷。

一個將領稟告道。

五千守軍能守住？

這便是統帥，若是王文度當初不是程知節的麾下，而是李勣的麾下……估摸著腦袋已經不在了。

「得令！」

有人衝著左側逃了。

他深吸一口氣，「我帶人下去。」

李勣看似平靜，但卻喜歡上了在帳外散步。一個時辰出來溜達一次。

溫沙門的眸子一縮。

營中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騎兵不管不顧，緊追不捨。

報捷的信使下馬說道：「龐總管所部中了溫沙門的圈套，被圍困在斷水的山上。武陽公查探到了溫沙門的動向，又找到了龐總管麾下掉隊的軍士，知曉了他的去向。武陽公斷定溫沙門正準備伏擊龐總管所部，就帶著麾下一路尋了過去……」

什麼狗屁的俘虜。

賈平安率軍來了。

張昊用力點頭，「我知曉。」

「太大使者！」

「另外……」龐同善突然微笑，「到了下面，先別急著走，等等我。」

賈平安身邊的將領頗為感慨。

陣列前進。

「英國公令武陽公去尋找救援龐總管所部。」

賈平安帶著人出現在後面，收割了落在後面的兩千餘人……

「英國公，大勝！」

溫沙門鐵青著臉，「往山上沖。」

八萬大軍此刻只剩下了九千人，這九千人已經被賈平安殺破了膽，恍如行屍走肉……回到平壤又能如何？

他在這位太大使者的身上嗅到了濃郁的煙火味。

「太大使者在此，都過來！」

賈平安率領大軍一路追殺。

兩個軍士摸了過去。

火焰迅速逼近，溫沙門看到一個軍士跑慢了些，被火焰吞噬成了一個火人。

龐同善看著他，「沒有被俘的大唐將領。」

「太大使者。」

「是賈字旗！」

溫沙門已經感受到了風送來的溫暖。

他們傻眼了。

當看到了鳳丹城時，溫沙門的麾下只剩下了萬餘人。

「太大使者，唐軍就在山下。」

「轟轟轟轟轟！」

「英國公的援軍沒那麼快呀！」

李敬業那寬闊的身板映入眼帘……

看看那些潰兵吧，個個神色獃滯，別說是守城，估摸著能拿穩刀槍就算是不錯了。

溫沙門淡淡的道：「往前可以繞過薩水，隨即回平壤。不過……大軍敗亡，我無顏去見大莫離支，便與此處共存亡吧。」

「太大使者，敵軍來了，敵軍來了。」

信使送上捷報，「斬首三萬餘人，後續怕是還有不少。」

「太大使者？」

「是武陽公！」

「問！」

城頭的守軍屏息看著。

「溫沙門遭此重創，要一蹶不振了。」

「敵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