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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也不拔刀，就這麼牽著他往前走。

許敬宗一臉義憤填膺。

小祖宗，你長點心吧。

「陛下！」

山東士族勢大，但凡帝王軟弱一些，就不敢出手削弱他們。

賈平安的聲音不知何時從身後出現。

除去老大之外，其他四個孩子好奇的看著他們，其中一個是女孩。

「一些粗糲的食物罷了，哪裡值當要錢了！」

李治覺得不錯。

「該！」

李治突然一個恍惚。

王忠良脊背一寒，膝蓋就隱隱作痛，剛想解釋……

「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活剝了吧！

李治淡淡的道：「如此也可，便讓他去雍州做長史吧。」

兩道目光盯住了百騎，他脊背汗濕，說道：「陛下，先前賈郡公出了皇城就讓太子騎了他的馬！」

李治真心是這般想的。

「宮中也養過狗，不一樣呢！」

阿姐能把他的屁股踹成四瓣。

「這孩子……他以往不敢看朕的眼，最多是看一眼，今日……他竟然盯著朕的眼睛。」

一頓飯吃的李弘愁眉苦臉的，可見到舅舅大口大口的吃的噴香，也只能苦熬。

許圉師當時還不是宰相，但卻也請罪，「臣先前不該質疑賈郡公，而是該去下面查訪，賈郡公說臣是何不食肉糜，臣……領罪！」

當年長孫無忌等人也曾極力鼓動他下罪己詔，可李治卻不為所動。今日太子這番話實際上是犯忌諱了，可李治卻說知道了。

武媚咬牙切齒的道：「回頭臣妾自然會處置他！」

賈平安喊了一嗓子，沈丘猛地一驚，下意識的後退。隨後才發現阿福不在。

「我說你進來就不知道打聲招呼？」

「主人家，我等路過此處，飢腸轆轆的，這裡有些錢，若是方便，可否給我等做些食物？」

男子搓著手，「家中就是些粗糲的食物……」

男主人在推拒。

那狗木然看著他，突然齜牙。

李弘下意識的道：「阿耶，今日舅舅教我遇到惡犬不可退避，不可逃跑，要盯著它的眼睛，一步步的逼近……要勇敢的面對挑戰。」

武媚贊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也！」

李治卻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鼓勵他繼續說。

賈家，沈丘飄然而至。

許敬宗看了同僚們一眼，乾咳一聲。

秋風吹拂很是涼爽，光線也不錯。

「許相卻不是奸佞。」一個大漢看來是許敬宗的粉絲，「許相當初為了我等爭水得罪了無數權貴豪強，硬生生的把那些碾磑都拆了。」

李治搖頭，「五郎和宰相們去了城外探查，剛傳來消息，就是早上賈平安進言的那些話……被驗證了。」

「後來來了一條狗，衝著太子來了，賈郡公沒出手，反而讓殿下一步步的往前走，和那條狗越走越近……」

這是啥意思？

晚些，一群老漢尋來和_圖_書了，見他們在農家吃飯，都微微頷首，很是欣賞賈平安的手段。

她眸色冷厲，「宰相不知去下面走訪，做的決策如何精準？不過是盲人摸象罷了，還自鳴得意！」

李弘站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其他人都是。」

李弘抬頭，「舅舅，上次在道德坊孤也見了不少狗，都被阿福嚇跑了。」

做官就要在長安。

進去后，任雅相率先請罪。

賈平安果斷的捂著肚子，「哎喲！肚子疼，諸位相公且去，我先去尋個茅廁。」

得！

李弘得了誇讚，笑的很是輕鬆。

「不過此事卻錯了。」任雅相沉聲道：「老夫當初並未指出此事，失職了。」

這是一戶普通人家，男主人，女主人，加上五個孩子。孩子中最大的十五六歲，看著很是壯實。

李弘覺得很奇怪，心想舅舅這般聰明，別人不要錢為何還要強行給他們呢？看看，舅舅竟然把錢硬塞進了這家老大的手中。

寧可在長安為一小吏，也不願去下面州縣做個長史。

李弘告退。

李治木然，突然擺擺手。

李治突然冷笑道：「朕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戶部當初這個建言可謂是用心險惡，錢糧是省下了，可朕和將士們也離了心！」

李治心中一松，「這個賈平安，他這是在磨礪五郎的膽量！」

裏面突然傳來了皇帝的大笑聲。

賈平安摸了十文錢上去。

這話裡帶著些冷意。

「舅舅！」

李治看著她，「咱們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步步的削弱他們，等兒孫們再上來……」

李治黑著臉道：「他此刻做了尚書，過幾年做什麼？難道做宰相？」

「這是土狗。」

……

李勣老臉通紅，許敬宗得意后又為百姓的遭遇感到了憤怒，李義府木然，任雅相看著有些心慌，許圉師想到自己質疑賈平安的事兒，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他在身後單手握著刀柄，眯眼看著那條狗的動作。

「陛下，相公們來了，賈郡公來了。」

你那阿弟乾的好事！

「哈哈哈哈！」

許敬宗一臉堅毅的道：「陛下，臣為禍首！」

「陛下是仁慈的，可朝中那些宰相多半都是奸佞，否則怎能讓這等事發生？」

那個百騎聽了一耳朵的帝后檢討已經傻眼了，王忠良乾咳一聲，「可還有事？」

李治被外人認為怯弱，可武媚卻深深地知道自己的丈夫殺伐果斷。看看他用長孫無忌除掉了自己的對頭的手段；再看他蓄謀數年，一舉把長孫無忌等人拿下的手段……誰敢說他怯弱無能？

原來我也可以這般厲害？李弘的眼中多了異彩。

啪！

李勣嘆息，「陛下，老臣身為武人，當初卻未曾阻攔，老臣懇請嚴懲。」

武媚心中也涼了半截hetubook.com.com。

那廝突然後退，就是要讓太子以為自己真的是一個人逼退了惡犬。

「慢慢來。」

老漢們氣不過，卻爭不過他。

「不成嗎？」武媚一臉理所當然的道：「有志不在年高，看看朝堂上的那些人，取消賞賜乃是戶部的建言，那等尸位素餐之人竟然也能竊據高位，臣妾深以為恥！」

武媚詫異的看著他，「陛下……」

李治自己都不敢一人面對一條惡犬，可賈平安那個棒槌竟然敢……

隨即就是更詳細的詢問。

舅舅！

「這是為何？」

「那……那要如何？」李弘有些心慌。

「後來呢？」

盧承慶這是為皇帝背鍋，順帶上了皇帝的黑名單。

「罵得好！」

李治看著他，面無表情的道：「朕知道了。」

這個人……好像有些陰險啊！李弘皺眉看著他，「你懂什麼？舅舅這是在為孤著想。你這是想說舅舅的壞話……」

這個悍婦！

無數往事在腦海里閃過。

李治心中一動，笑著問道：「五郎以為此事當如何解決？」

「還請把鍋碗和筷子用沸水熬煮一下。」

「百姓不願從軍嗎？」李治給她說過此事。

他有些惱火，冷冷的道：「你讓包東和雷洪弄了條不咬人的狗去了何處？作甚？」

夫妻二人相對一視，都生出了些為人父母的那種煩惱和快活。

百騎趕緊告退。

王忠良小聲道：「賈郡公此舉卻是孟浪了些。」

許敬宗卻冒個泡，「陛下，驟然免罪臣心中不安。臣……願意出十萬錢為罰金！」

李治指指她，微微點頭，「朕知曉了。賈平安憤怒，怒火發自於心，這是擔心大唐府兵衰退了。一旦衰退，那些外敵就會蜂擁而至……」

李治很是欣慰的點頭道：「君臣一心，這便是盛世。」

「我以為阿耶要認錯。」李弘的臉有些紅，但不肯避讓視線，「有錯就要認。」

皇帝神色平靜，甚至還帶著欣慰，「盧卿多才，想來能勝任。」

「先帝重視軍隊，但凡出征賞賜必然豐厚。出征時，有將領受傷，先帝甚至為他吸吮傷口的膿液……如此，才有了貞觀之治。朕……記住了先帝大部分話，卻忘記了他對軍隊的那些話。朕……好險！」

任雅相說道：「臣回去就布置下去，兵部上下就算是不眠不休，也得把此事儘快核查清楚。」

李治坐在那裡獃獃的。

竹制的毛筆筆桿並未完全斷裂，有些部分還連在一起彎曲著。

老許好有錢！

可這裏的狗更野。

我竟然逼走了一條兇狠的狗？

嘖！

就在此時，李治突然問道：「五郎今日為何敢看著阿耶的雙目了？」

賈平安呢？李治看著眾人，突然笑了起來。

賈平安在書房裡挺屍，覺得風不對，睜開眼就m.hetubook.com.com看到了英俊的沈丘。

「那些百姓都說如今沒多少人願意從軍……沒了賞賜，還不如在家中種地。還有人說，這樣的大唐怕是危險了。」

一番折騰后，男主人面紅耳赤的道：「這事做的……這事做的……」

百騎憋了一下，「在那村子里，賈郡公帶著太子到處溜達，給他說些村裡的事。」

瞬間，他就覺得自己長大了。

李治閉上眼睛，「朕只是想想就后怕不已，難怪早上賈平安會咆哮朝堂……可笑滿朝宰相卻茫然不知，朕也想著若是道聽途說便小懲他一番，可沒想到的是……該懲治的卻是那些宰相！」

一群大漢義憤填膺的在發牢騷。

大佬都做了宰相，突然又回到了老地方和大伙兒廝混……有趣嗎？

李治再看了一眼那些奏疏，「今日來了許多奏疏，不少都是說盧承慶罪不該此，不該離開長安……」

李弘走了進來，行禮后說道：「阿耶，阿娘，今日舅舅帶我去了村裡，那些人……」，他看著李治，「那些人可憐，說是從軍竟然虧本，阿耶，那些人還說這樣下去，這個大唐就危險了。我聽了心慌，恨不能馬上尋個法子來解決了此事。」

李治笑道：「叫他進來。」

李治低聲說著。

這事兒確實是大錯特錯了，但皇帝這口鍋甩的也頗為漂亮。

隨即各自散去。

武媚朗聲道：「帝王有錯，臣子就該進諫。陛下以為那些只知曉說好話，只知曉吹捧陛下的是忠臣嗎？那不是忠臣，而是佞臣，是諂媚！這等人，臣妾若是能做主，定然全數趕出朝堂，永不錄用！」

「這是愚公移山。」武媚笑道：「五郎以後定然能依照陛下的布置走下去，旁人就難說了。」

一條狗歪歪斜斜的在靠近。

這廝一溜煙就跑了，宰相們此刻心中沉重，也沒顧上這個。

「一群奸佞執掌朝政，這個大唐啊！耶耶看有危險！」

而賈平安帶著太子在村裡轉悠，迎面一條狗走了來。

「臣願受罰十萬錢！」

李義府默然。

「五郎的性子……」武媚皺眉，「他是個孝順的孩子，可孝順的孩子……臣妾就擔心他不敢直面那些士族。」

「太子知曉百姓疾苦，以後自然會是明君。」

他看看地上的奏疏，吩咐道：「隨後兵部擬定這幾年未曾賞賜的將士名冊，以及軍功名冊，一一分清楚，該賞賜多少，該轉任何職，都列清楚，要多複核，務必不能讓將士們受了委屈，更不能讓他們寒心。」

武媚沉聲道：「若是如此，軍隊就會和陛下離心！沒了軍隊，陛下……大唐危矣！」

良久，他才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幕。

這是免除責罰的意思。

這是帝王最為棘手的對手。

李弘回身，賈平安站在他身後好遠的地方和_圖_書雙手抱臂，一臉寂寞的模樣。

我的小祖宗哎！你竟然說陛下錯了……王忠良一臉糾結。

晚些，賈平安帶著他尋到了一戶人家。

身後趕來的侍衛看著這一幕，連骨髓都覺得被凍住了。

百騎說道：「賈郡公就在太子的身後，後來太子一步步往前，和那條狗很近了，那狗竟然轉身就跑……賈郡公也往回退……」

他抬頭，老淚縱橫，「此事臣當初竟然置之不理，若非賈郡公查出了危害，臣還在沾沾自喜，臣罪不可赦！」

帝后這才發現這番話竟然被外人聽到了。

盧承慶原先任職過雍州別駕，後來改叫做長史，這是要羞辱盧承慶還是怎地？

宮中，有百騎已經快馬回來稟告了此行。

「賈平安早上說這是何不食肉糜。」李治苦笑道：「這話連朕都罵進去了。」

回頭把他掛哪裡風乾！

我的小老弟這般忠心耿耿，可你卻連個尚書都捨不得。

武媚看著宰相們，目光不善。

眾人開始回程，宰相們肚子咕嚕咕嚕叫喚，可卻沒人想著去尋些吃的。

賈平安提出了要求。

「朕於此事上確實是犯下了大錯。」李治想起此事依舊是后怕不已，「五郎純孝，卻也有堅持，朕很是歡喜。」

夫妻二人看著殿門。

李治點頭，「朕不以為然，沒想到啊！此事果然為真，那些百姓甚至說朝中除去朕之外都是奸佞，是他們貪沒了那些賞賜……可朕知曉，他們在揣測朕……若是他們覺著是朕取消了賞賜，媚娘……」

一群宰相志得意滿，以為自己定然能名垂青史，可今日卻在這個小村裡挨了當頭一棒。

「是。」

「好！」

李弘揮手，笑的很是燦爛。

李勣馬上跟進，「老臣為禍首，當罰二十萬錢。」

李治心中一冷，看了一眼武媚。

武媚幽幽的道：「剛才陛下說讓盧承慶為雍州長史時，大部分人都頗不以為然。山東士族……」

他心慌，但身後傳來了賈平安的鼓勵，「你是個大孩子了，少年，要勇敢的面對挑戰，奧利給！」

他無所謂，但大外甥還小，又嬌生慣養的，若是因為吃了不幹凈的東西引發些疾病……

他走出大殿，撓頭問道：「阿耶可是不高興嗎？」

李弘走了進來，看著腰桿筆直。

「山東士族！」

那條狗突然嗚咽一聲，夾著尾巴跑了。

賈平安帶著太子走了，沒法不走。

賈平安牽著李弘，說道：「見到狗來了別回頭，更不能跑……狗仗人勢，這話說的不只是主人跋扈。你一旦怯弱了，它便會衝上來撕咬你！」

皇帝猛地推開案几上的東西，硯台滾落在奏疏堆里，墨汁淋漓。

沒事你還等什麼？麻溜的滾蛋吧。再聽下去，小心以後不得出長安。

眾人一看……

「這便是軍隊，朕取消出征https://m.hetubook.com.com賞賜便是折斷了軍隊的士氣和忠心，卻還有些連著，這便是苟延殘喘……只等時日長了，那些地方也會徹底斷開。到了那時，軍隊將會視朕為仇人，忠心就會變成笑話！」

李弘想了想，「阿耶，我以為此事是朝中錯了，阿耶也錯了。」

「舅舅，這是什麼？」

「阿福！」

王忠良送他出來，低聲道：「多半是。」

女主人在邊上也叫嚷道：「不過是些食物罷了，吃了就是，關中人家，哪裡好意思收錢？莫要羞辱我家。」

前方，李弘再向前一步。

「金杯銀杯，不如百姓的口碑！」

那廝來了……李治乾咳一聲，「媚娘留下。」

眾人不禁愕然看向皇帝。

有人大聲叫好。

李弘深吸一口氣，盯住了狗的眼睛。

錯的只是臣子！

眾人應了。

誰來背鍋？

武媚進來，見狀不禁訝然。

沈丘伸手壓壓亂髮，淡淡的道：「天下除去皇宮之外，咱去何處都不需打招呼。」

「陛下，臣罪不可赦。」

可賈平安卻不肯，堅持給錢。

李弘發現沒人牽著自己的手了。

賈平安快速後退，在他回頭時止步。

他的娘子已經進去開始做飯了。

這事兒……就算是你覺得皇帝處置的好，也不至於當著大伙兒的面說出來吧？你難道不怕范陽盧氏……不，你難道不怕山東士族尋你的麻煩？

李治點頭，「朕會想辦法。」

武媚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兒，但還是要問問再說。

呃！

武媚不等李治說話，拂袖道：「五郎九歲了，如何不能騎馬？平安那匹馬我知曉，乃是陛下賞賜的好馬，隨著平安征戰多年，最是通人性，他敢讓五郎騎乘，就說明無事。」

李弘回身，笑的很是燦爛，「阿耶是高興。」

你們都是奸佞！

這個是讓太子體察民情。

「不是難說。」李治很清醒，「而是不敢！」

狗曰的！

武媚后怕之餘，卻笑了起來，「此等事別人知曉了也會置之不理，唯有平安忠心耿耿……我看做尚書也使得。」

誰特娘的大聲叫好？

老李家跟著賈平安弄了些生意，不差錢。

出去時他遇到了賈平安，用那種歉疚的眼神看著他。

「諸卿請罪時爭先恐後，朕很是歡喜。大唐要強盛，朕就不說了，要緊的是宰相們能有擔當？何為擔當？」李治的眉間多了愜意，「有錯就認，有錯就改，這便是擔當。此事朕亦有錯……」

他雙手握著毛筆，猛地用力。

「賈郡公這是……他這是要讓太子送死嗎？」

王忠良也頗為焦急。

他是帝王，不會錯！

「別低頭，看著它的眼睛。」

呯！

賈平安丟下這句話，「五郎，我帶你去村裡轉轉，這裏面有許多好玩的。」

宰相們失態抬頭。

他一步步上前，雙手的手心裏全是汗。

「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