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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上許圉師隱晦地說道：「陛下，國本要穩才是。太子本該在陛下的身邊學習，臣以為該少出宮……」

「陛下，軍中的運作實則是一個圈子。」

任雅相不敢置信的道：「陛下，此事真偽尚未可知，臣請嚴查。」

李哲搖頭晃腦的，「他們說太子出宮是去玩鬧。」

李治的笑容僵住了。

否則朕先讓你等後悔不迭。

「殿下正在整理讀書的筆記。」

李賢赧然一笑。

賈平安開溜了。

他深吸一口氣，「太子先回去。」

「陛下，皇後來了。」

李治一怔，「這些年真是沒有人給朕稟告過軍中的弊端。」

任雅相越想越不對，「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大多都有懷才不遇，或是屈才之感慨，臣覺著怕是多為假。」

賈平安點頭，「阿姐，任何勢力內部都有規矩，文官之中難道就沒有？只是你和陛下都覺著文官內部的規矩天經地義，所以就忽略了。」

賈平安在前世看關於李義府的記載時頗為好奇，心想是何等的狂妄自大和蜜汁自信才能讓李義府膨脹到這等境地。

武媚站了許久。

「那些人擔心太子威望過高。」

「胡言亂語！」

沈丘很惆悵。

程知節，你這條老狗敢羞辱老夫，等死吧！

「文官內部還好些，軍中的規矩那是用鮮血沖刷出來的。文官們更習慣暗鬥，表面上言笑晏晏，背過身就捅對手一刀……」

後世的大宋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帝王親手布置了階級之法，軍中但凡下級敢告上官，不管有理無理，先弄你個半死再說。至於你控訴的那人……屁事沒有。

賈平安覺得帝后都有些一廂情願，「阿姐，從古至今……哪支軍隊能做絕對的到公平無私？人性本惡，本就不該期盼十全十美。」

他的身體就這樣，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倒下了，什麼都看不見，腦袋裡除去撕裂般的劇痛之外什麼都沒法思慮。

百騎因為此次進駐諸位問話被老帥們罵成了狗。

大佬，趕緊把太子弄回去吧，外面天怨人怒了。

李治顯然是被驚住了。

李治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一直不肯直面而已。

只是一句話，就把李義府的毒蛇秉性展露無疑。

「貪腐！」

「殿下，陛下召見。」

這才是令人感到害怕的地方。

「陛下，說是太子年少被人蠱惑……」

若是真……

李治微笑著，心中卻在琢磨著怎麼懲治這個不聽勸的逆子。

這隻是問話，有很大的幾率為假。

那些老帥都是老和-圖-書油條，你指望他們性烈如火的去揭穿軍中的那些弊端……還不如讓李義府去查。

這便是變相禁足，在結論出來之前不得冒泡。

賈平安毫不猶豫的揭開了李義府的真面目。

武媚卻微微皺眉，低聲道：「平安從不和老帥們私下多交往。」

但太子還是太年輕了……媚娘說得對，太子這個年齡出去獨當一面太年輕了。

皇后被人簇擁著進來，旋即獨自走到了自己位置前，王忠良趕緊過去扶了一把。皇后坐下，目光平靜的看著眾人。

你好自為之！

「皇后召喚。」

「皇后，天冷了，回去吧。」

他看著賈平安，知曉這個年輕人不可能為了給太子鋪路而坑了他。

「我原先擔心五郎此事搞砸了，會引發外面官吏和軍隊的反感。這幾日那些士族的人在幸災樂禍，他們巴不得太子倒台，皇室內部鬧得越凶他們就越高興……所以，此事要儘早查清楚！」

沈丘進去又出來，「陛下令百騎跟著核查。」

賈平安給了他一線希望，隨即再度給了他一腳。

到了那等時候誰能接班？

王忠良急匆匆的去尋沈丘。

若非太子，朕將會被蒙在鼓裡，直至大唐軍隊漸漸蛻化，淪為平庸。

任雅相卻很直接，「如今六部官吏都有些惶然，諸衛也是如此，都不知太子究竟要做些什麼……」

「大唐府兵不過數十萬，精銳不過十余萬……長安的府兵最是精銳，將領能有多少？兩百余……兩百余……」

不能讓誰單獨去查，所以這個安排沒毛病。

周山象擔心的是皇后腹中的孩子。

賈平安平靜的道：「送他們一個禮物。」

「我當然不同意！」

「兩百余將領名不副實，他們的麾下有多少軍隊？」

但不好意思，前任沒法追究，所以老任大概率要背鍋了。

「陛下，太子求見。」

「阿娘。」

賈平安覺得自己和這等人辯論真心太掉價了，他輕蔑的道：「比兵部更值得人反思的是軍中！」

「弄死興許不會，但各種小鞋是少不了的。平日里各種責難，最難的事你去做，吃力不討好的事你去做……」

李治心中苦笑。

出外的武將禍害更大。

七郎李哲還在鬧騰的年紀，見到阿娘就告狀，「阿娘，我要玩耍，他們卻不許。」

他神色黯然，顯然是想到了許多事兒。

老二李賢很是聰慧，而且容貌俊美，武媚笑道：「六郎俊美的和女子一般。」

帝王的心思不過是一瞬，就https://m.hetubook.com.com決定了這件事。

武媚勸了一番，晚些回去。

李治淡淡的道：「不如說是太子年少輕狂，小心把自己弄廢了。」

李勣知曉。

要想整治一個人，從道德層面出手最好。

風浪驟然大作。

李治的眸中也多了些狐疑。

大唐軍隊的頹勢……從歷史上來看就是從此刻開始的……

賈家，賈平安對來訪的李勣說了自己的判斷，「陛下的身體誰也不知曉能支撐多久，若是太子被陛下培養出來了，對許多人而言就是一個煎熬。

比如說茶坊的看門人孫仲就是一個被規矩擊敗的悲劇。

李治猛地一驚，「是了，軍中有這等事卻一直無人告發，更無人鬧事，這……」

兩個孩子都在。

李治看了太子一眼，「查！」

賈平安一個哆嗦。

宰相們都是千年的妖精，萬年的狐狸，一聽就知道皇帝這是要出手為太子收尾。

李治想到了賈平安和程知節等人的交情。

「這是挑釁的開端，朕若是視若無睹，隨後奏疏將會淹沒了宮中。」

武媚不禁莞爾，「太子出宮是去做事。」

若是賈平安在的話，定然會脊背發寒。

暗流涌動中，有人上了奏疏。

賈平安無言。

賈平安覺得有必要給皇帝普及一下軍隊常識，「在這個圈子中，你有事也只能在這裏解決，譬如說有人被冒功了，有人被打壓了……這數十年來發生過多少次？可誰冒頭上告了？」

皇帝既要用他，但也需要壓制他的狂妄自大。

這個有些誇大，因為不少武將並不直接領軍，而且這些武將里不少都是上下級關係，重複了。

也就是說，最多四成是那些武將的牢騷。

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便是潛規則的強大力量，什麼老帥……你來硬扛試試。

「陛下，諸衛的將領都有些牢騷，說是諸衛對陛下忠心耿耿，可太子卻第一個拿他們來開刀。」

「若是真的……」許敬宗也被嚇懵了，「不說多，一人領兵五百，十人五千，百人五萬，兩百余……」

「還有……是百騎去問的話，這代表著陛下，有幾人敢胡言亂語？」

帝王第一次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卻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此事和兵部是有關係，可李相這話我怎麼聽著像是想動任相之意……」

皇帝的意志堅不可摧：別對太子下毒手。

作死小能手賈平安很認真的道：「軍中是肉弱強食的世界，你有本事就升遷，這個本事大家服氣的是有本事的和*圖*書之人，可軍中等級森嚴，上官一句話你不聽，回過頭……」

「誰在一手遮天？」

李治冷冷的道：「拿下此人，查！沒錯也查！」

任雅相急匆匆的告退，剛出大殿就看到了賈平安和沈丘。

因為大唐一直在獲勝，所以這麻痹了所有人，包括堪稱是統帥的先帝。

諸衛……這些年平庸了，要不抓幾個將領吧，殺雞儆猴也好，順帶還能為五郎收尾。

賈平安點頭，「陛下，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在，連諸位老帥也奈何不得，否則他們的話就無人聽從……」

李義府起身說道：「陛下，此事與兵部不無關係……」

「來人。」

這是在攻擊李義府吧！

你賈平安這是在為了私情而枉顧國事！

這就是弊端！

至於緣由……在兵部抓兩個貪官污吏，就說是太子的功勞，如此五郎的威信得到了維繫，六部官吏也得到了安撫……

王忠良出來。

武官的審核歸於兵部，誰有功勞，誰有本事都得過了兵部這道關。過了，那便升遷。不過，哪來哪去。

「你說什麼？」

武媚被人簇擁著，身邊就是周山象和兩個體格魁梧的宮女。

如何假笑是一門學問，宰相們顯然都把這門學問修鍊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笑的格外的真誠。

李義府眸子都有些泛紅了，依舊微笑道：「賈郡公與諸位老帥交情不錯。」

就是用這等階級之法，大宋軍隊才保持了長期穩定。而代價就是軍隊的戰鬥力一代不如一代，底層的將士成了奴隸和炮灰。

大唐的國祚絕不能在他的手中衰弱。

李治平靜的道：「太子昨日給了朕名冊，兵部有人貪腐，諸衛有人不堪，準備拿人。」

「就是他在作妖，無事生非。」

「太子作妖！」

李治覺得心力交瘁，「罷了，此事真假未知，且等查出來再說。」

大動作來了。

這才是帝王手段！

李義府出動了，當朝彈劾此人，隨即親自帶著人衝進了官衙里，把此人像是拖死狗般的拖了出來。

到後期他頗有些權傾朝野之勢，而起因就是皇帝要藉助他來清理對頭。執法權在手，彈劾一個倒台一個……他的氣勢就是這麼起來的。

而他就是群狗的頭目：狗頭！

李勣糾正了他，「漢末的帝王並非是不想振作，可大勢如此，不管是身邊人還是外朝的臣子都在虎視眈眈，帝王能有何為？」

「有的武將已經升遷去了各處……」李弘再爆一彈。

他們希望看到一個軟弱無能的太子，譬如說漢末時和圖書的那幾個帝王。」

「這是現實。」

……

「阿姐，天這麼冷，小心身體。」

但為何一直不動？

李治捂額，「等他鬧吧。孩子倔，不鬧輸一次是不肯罷休。由他鬧。」

任雅相已經懵了。

群臣贊道：「陛下英明。」

「哈哈哈哈！」

「此刻他還是太子，若是他做了皇帝，這個天下會如何？」

失去了精銳軍隊的大唐……

皇帝的雙眸中浮起了殺機。

武媚的眸色微冷，「回過頭他們就敢把此人弄死。」

這等潛台詞他一聽就懂。

「下官認罪！」

但進去之後，他依舊說了自己的想法。

武媚擺擺手，周圍的人散了。

太過觸目心驚了呀！

半路卻遇到了太子。

李義府微笑道：「此事兵部便是罪魁禍首，賈郡公難道不同意？」

作死+1。

所以從賈平安和孫思邈推斷他的腦子裡有個瘤子時，他就加快了對太子的培養。

也許朕該把太子叫回來……對，把他叫回來，在事情還可控時。

武媚說道：「玩耍也有規矩，你如今當好生讀書明理。」

這些事兒別說是李義府，就算是許敬宗也無從知曉。

這個逆子！

李弘頷首，隨即去了。

李治睜開眼睛，第一次用欣慰的目光看著李弘。

「不。」賈平安覺得老李想多了，「為何漢末的帝王被臣子和內侍們無視了？因為他們無所作為，沒本事。如今那些人就希望能看到一個沒本事的帝王出現，隨後皇室威信全無，他們就能攫取權力，呼風喚雨。」

「你先前說了軍中之事，我聽了也頗為震驚。你說軍中自有規矩，老帥們也不能違背……這話可真？」

就在外界質疑太子的時候，一直沒開口的兵部郎中楊顯突然開口了。

可怕！

「是啊！」

武媚在室外看了一眼，太子很專心的在整理筆記，把那些冊子和紙張擺放的到處都是。

李義府的聲音很大，「還玩弄下屬的女人，無恥之尤！」

帝王的本能發作了。

李義府的眸中多了喜色，「陛下，臣嘗聞諸衛中只聽上官的號令……」

什麼名冊，不存在的事兒。至於拿人更是輕鬆……皇帝的手中就握有一個名冊，從各部到諸衛的人都有。這些人或是貪腐，或是犯事。皇帝不動手並非是姑息養奸，而是引而不發，等待時機。

賈平安說道：「這是軍中的規矩。在這個圈子裡你可以申訴，你可以用手段，但出了這個圈子，你必須要保持緘默，否則你就是軍隊的死敵！」

「陛下令吏部也跟著去www•heｔuｂｏｏk.ｃom.cｏｍ查。」

「竟然這樣？」

武媚的眼中多了厲色。

李弘進來。

「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賈平安冷笑道：「你不在軍中效力，更未曾領軍廝殺，哪裡知曉軍中之事？」

作死+2。

賈平安想跑路，被王忠良追出來叫住了。

李治閉上眼睛，「朕彷彿看到了那些將領臨戰慌亂，尋不到克敵制勝的法子……兩百餘人，若是如此，大唐的軍隊離糜爛還有多遠？若非太子……」

李勣微笑問道：「你又做了什麼？」

賈平安慢騰騰的被帶到了後面。

武媚眯眼看著眾人，「誰敢造謠生事，打死！」

看到任雅相面色煞白，賈平安心中不忍，「任相何必自苦，這些事怕是十余年，甚至是二三十年的積累，你不過才將到了兵部數年而已。」

軍隊自成體系，這個體系排斥著來自於外界的干涉，很難插足。

但這兩百餘人少說領著數萬大軍。

武媚點頭，「老帥們這是不想得罪人？」

王忠良憐憫的道：「皇后看著……頗為生氣。」

許圉師顫聲道：「若是如此，烽火離長安不遠矣！」

這一點賈平安把握的令人無從質疑。

兩百余……

李哲不服氣，「可太子五兄就能出宮玩耍。」

就是諸衛有些麻煩。

武媚的眼角微微跳動。

李治微笑道：「這幾日他查的頗為辛苦，這是向朕表功來了，哈哈哈哈！」

外面，兵部突然開始自查，接著吏部介入……

「陛下令老夫去核查此事。」任雅相急促的道：「你覺著太子有幾分把握？」

這是保護，也是懲罰。

「陛下，臣此次在兵部清查武官核算軍功之事，隨即又令百騎去諸衛問話，有五十九名諸衛武將承認被壓制，軍功被無視……有百餘人說出了自己所知曉……靠著鑽營和人脈升遷的武將……人數多達兩百余……」

隨即她去了東宮。

太子的動作太大了，趕緊弄回來。

「至少六成以上。」

若是假……

「太子此次做的不錯，朕心甚慰。」

他的身邊人只是苦笑。

「百騎去問的話，那些將領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說謊。」

賈平安擔心李治腦子裡的瘤子被氣炸。

「想想吐蕃，想想突厥，一旦大唐軍隊頹廢……」

賈平安的神色平靜，他甚至有些小喜悅。

「關隴那些人固然厲害，可卻失於凌厲，堪稱是虎狼。而如今那些人卻不同，他們更喜歡潤物細無聲，一步步的把優勢撈回來。」

李治不敢相信這個結論。

賈平安微笑道：「可惜他們卻打錯了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