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王舜黑著臉，「這是要和咱們拼本錢？」

「公主！」張廷祥一臉興奮，「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大戰吶！說是趙國公坐鎮東市，那些人也在東市尋了一家酒樓，兩邊你來我往，殺的人頭滾滾。」

酒樓的房間里，崔晨微微低頭，語不成聲，「如何……五成……可怕。」

市令：「……」

一個隨從在門外出現。

皇后在看著他。

張廷祥說道：「說是趙國公是扶棺上陣呢！一旦敗了不用陛下動手，他自己了斷，好漢子！」

崔晨問道：「進還是退？」

包東說道：「盧氏的祖宗盧植號稱是大漢最後的忠臣，沒想到他的後人竟然如此，不該啊！」

賈平安說道：「世間並無一成不變的人，何況家族。前人的功績變成後人的倚仗，隨後家族越來越龐大，勢力越來越龐大……什麼賢良？」

「指望人性是最愚蠢的！」

這是不惜破家！

肖玲嫌棄的退後一步，「公主，郎君此舉是在和那些人家廝殺呢！」

李治面色鐵青。

王舜搖頭，眯眼看著窗戶，神色悵然，「這是數百年未有的變局，到了現在……很難退了，不過馬上就到了閉市的時辰，跟！」

「全是綢緞布匹！」

王舜第一次捂額。

崔晨搖頭，「戶部錢糧堆積如山，咱們拼不過。」

市令帶著人拚命的阻攔那些人，可沒卵用。

王舜微笑，笑容冰冷。

書中的書生已經到了長安，正在行卷。

李治淡淡的道：「要臉能數百年屹立不倒？要臉能掙下這偌大的家業？要臉能連百姓的錢都去搶？」

皇帝身體一震。

在他的身後，一輛輛大車緩緩跟著，大車上……

幸虧趙國公來解圍，否則咱為了面子，怕是要繼續硬頂。

錢二說的口沫橫飛。

突然聲音小了些，接著聲音越來越小……

市令千恩萬謝。

賈平安抬眸，「這個世間總有那麼一群人喜歡竭澤而漁，總有那麼一群人想凌駕于天下之上。他們恍如神祇站在雲端，一面吃著人肉，一面彬彬有禮的裝作是君子，這樣的人越多，這個王朝覆滅的就越快。」

高陽默然。

王舜神色平靜。

不得不說，關鍵時刻軍隊最管用。

盧順載沒說話，面色木然。

武媚說道：「陛下，目下已然不是什麼降價，而是那些人和大唐的廝殺，不見血的廝殺！」

他策馬跟著車隊出去。

……

帶隊的將領說道：「趙國公早就安排好了。」

一個內侍騎著馬來了。

「一眼看不到頭……」

——五成和-圖-書時賈家開始拋售自己的布匹！

有人在叫喊。

李朔說道：「阿娘，阿耶可能贏嗎？」

他回頭看到了正在走來的賈平安。

整個東西市此刻都人滿為患。

「五成了！」

這是一場不見硝煙的廝殺。

四成半，幾乎是腰斬了。

「不足為慮！」崔晨點頭。

王忠良笑道：「原來如此。」

竇德玄在看著他。

有人尖叫。

「阿娘！」

……

有人問道：「管家，今日你對孫郎君冷漠了些。」

盧順載輕聲道，「不值一提！」

賈平安輕聲道：「肉食者從來都想的是家，而非國。」

一個戶部的官員悲鳴道：「每年戶部都會受到巨量的布匹，這些都是百姓繳納的賦稅，如今價錢腰斬，意味著那巨量的賦稅被腰斬，完了！」

沒有箱子，所有的布匹全數堆疊在大車上，一目了然。

「那個瘋子！」崔晨面色慘白，「他不怕陛下殺了他！」

……

「都站好！」

高陽點頭。

門開。

也看到了王忠良。

李治深吸一口氣。

「都拿去東西市，交給小賈。」

王舜冷冷的道：「王中官此言何意？」

「趕緊都出去！」

「陛下讓咱告訴你。」

「別擠！」

賈平安看到了那個綿長的車隊。

買到便宜貨的百姓歡喜不已，沒買到的一臉悻悻然。

新城正在點檢家中的布匹。

高陽說道：「家中的布匹盡數送去東西市，讓小賈處置。」

金吾衛的軍士正在大聲呵斥。

「王中官。」隨行的千牛衛低聲道：「那三人就是世家在長安的主事人。」

賈平安說道：「布匹的價值腰斬，賦稅就被腰斬。」

盧順載陰沉沉的道：「可那是戶部的錢，若是虧空了大半，陛下能弄賈平安，誰都攔不住。」

隨從進來說道：「高陽公主和新城公主家中的車隊來了，帶著不少布匹。」

我來！

「是宮中的布匹！」

李治平靜的道：「朕正有此想！」

高陽說道：「定然能贏。」

王舜眯眼，聲音堅定，「既然開了頭，咱們便不能退。戶部能虧……大唐的戶部才多少年？我等士族多少年？論底蘊，李唐還不夠看！」

連沈丘都大胆的在看著他。

為官作甚？

……

「陛下，那些人果真不要臉。」

「若是今年哪裡開戰，朝中連大軍都沒法派出去。」

幾個男子從左邊的酒樓里出來。

肖玲俯身，「公主，好歹留一些吧。」

賈平安走了過來，「在他們的眼中只有家族，並無天下，和*圖*書老王你說那麼多卻是白費口舌了。」

「皇帝做出了應對。」

唰！

王忠良看了那三人一眼。

發財！

「好自為之。」

有人敲門。

王忠良低聲道：「這隻是開始，需要時，你會知曉陛下的決心有多大，只管施為，這裏的售賣完了，宮中接著送來。」

不過是五息，整個東市掉根針都能聽到。

「那是王忠良，陛下的身邊人。」

「排隊！」

皇帝被氣笑了，「他這還將在外，難道朕只能坐視他把戶部的布匹揮霍一空不成？」

張廷祥應了，親自帶著人押送大車。

「另外。」隨從說道：「賈家的布匹就在方才全數以五成低價拋售完畢。」

賈平安發現和流量變現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當讓那些人上人知曉，貪婪就是最大的原罪，以往沒人能懲罰你們，今日我來！

「宮中的布匹盡數運送去東西市，告訴趙國公……」

「陛下，五成了！」

錢二毫不猶豫的道：「領命！」

一旦出了人命，他的官帽不保不說，弄不好還會被流放。

盧順載的聲音就像是慘嚎，「竇德玄能掐死他！」

有女人在尖叫，「有人捅我！」

王舜淡淡的道：「她們的那點布匹杯水車薪罷了。」

王忠良一臉雲淡風輕，「可有話要咱帶進宮？」

孫振微微一笑，臉上的粉窸窸窣窣的往下掉，有的掉在了胸襟上，有的一路飄到了腳下。

但王舜三人卻沒反應，甚至更冷漠了些。

跟了……腰斬！

宮中的皇帝看著手中的密報，冷笑道：「他們想讓百姓接手自家的布匹。」

王忠良看著賈平安，「讓他們痛！」

李治深吸一口氣。

他第一次躊躇！

「今年的俸祿都會出問題！」

隨從贊道：「是啊！一個是國之棟樑，願意扶棺上陣。一個是富貴公子哥，怎麼能比？」

盧順載面色鐵青，「五成，竇德玄還沒掐死他嗎？皇帝為何沒動靜？這是在挖他的根！皇帝就該拿下賈平安，隨後恢復價錢，兩成，咱們和皇帝應當能達成默契，如此布匹的損失全數由百姓接手，咱們和皇室損失一些，但問題不大。」

新城瞥了他一眼，「速去！」

「都排好隊，說你呢！一個男人也好意思擠在女人的後面，擠什麼擠？」

……

剛出門他就看到了一輛馬車，馬車前的僕婦大聲道：「張管家出門呢！」

沒等市場去示警，金吾衛的就你來了。

「出門頂著個盧植後裔的牌子，誰都要高看一眼，隨後混了一官半職ｗwｗ•hetｕbｏｏｋ.ｃｏｍ•com，再合縱連橫，尋找盟友……大家一起互相吹捧，互相幫襯，漸漸就成了如今的龐然大物。」

盧順載頷首，旋即上馬離去。

賈家。

竇德玄想死！

「那邊四成！」

「奴婢在！」

他行卷到了當朝宰相家，一進去就看到了歌舞……都是富貴啊！

……

他拿起書，「但我會告訴他們，我在！」

武媚嘆息。

賈平安看著眾人，說道：「節點到了。」

跟！

「快！請了金吾衛的來，趕緊。」

僕婦嘆息，「公主怕是心如止水了。」

還是不跟！

靜默！

「……如今已經到了五成，整個長安城的人都在往東西市沖，金吾衛出動大軍正在維持秩序，那些商人更是就近搶購布匹，都說要發財了。」

賈平安的眸中恍如有火焰在燃燒。

王忠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咱怎地那麼大胆，竟然得罪了士族。

內侍特有的尖銳聲音在殿內回蕩著。

「趙國公，那邊四成半了。」

「士族！」

沈丘進來。

王舜回身，眼中多了厲色，「他選擇支持賈平安！」

沈丘繼續說道：「賈家來人說了，趙國公說，國運即家運。國無運，家流離；國有運，家安寧。」

「金吾衛來了。」

「進來。」

「陛下！」

士族和關隴門閥有一個共通處，那便是只有自家，並無國家。

竇德玄抬眸，「陛下。」

王舜雙手緊緊抓住了窗欞。

高陽看了正在院子里和二尺玩耍的李朔一眼，「我不知曉什麼道理，只知曉若是大唐穩固，我的日子就好過。大唐穩固，小賈的日子就好過。既然如此，誰想讓大唐混亂，那便是我的敵人。」

皇後點頭，「平安不是那等糊塗人。」

王舜聽到了聲音，就衝到窗戶邊，近乎于粗魯的把盧順載拽開，自己探身看去。

「送到喜歡男人的那個牢房裡去！」

武媚目光幽幽，「陛下，看著吧。」

官員悲憤的道：「我等本以為那些上等人吃相會好些，至少不必如此兇狠。可他們卻選擇了兩敗俱傷的手段。世家門閥底蘊深厚，就算是家中的布匹被腰斬他們咬牙也能承受，可那是家，而我們是天下！」

賈平安說道：「告訴陛下，他們會痛徹心扉。」

連外面的百姓都感受到了殺機。

他認真的道：「咱覺著這是廝殺。」

「夫人，五成了。」

有人甚至對賈平安怒目而視。

帝后在沉默。

孫振的眼中多了惱火，壓低了嗓門道：「不過是個寡婦罷了，若非為了富貴，我和*圖*書尋她作甚？」

所有人都在看著賈平安。

王忠良想到了今日的爭鬥，不知怎地熱血上涌，尖聲道：「一群小人！」

盧順載悲鳴道，「他真敢！」

皇帝看了她一眼，「看著？」

……

他的雙眸中恍如有野火在燃燒，「砸！砸爛了這一切。」

「不要擠！」

連包東的面色都變了。

錢糧是一個國家的基本盤，守住了基本盤就守住了穩定，一旦基本盤崩裂，國家也會跟著崩裂。

連皇帝都不敢這般說，一個內侍膽大如斯！

他往前一步，把那些粉踩入了地里。

他的眼中多了譏誚，「王忠良。」

「張管家，公主可有空？」

軍士們拎著棍子在抽打那些不聽話的。

王舜看到了車隊。

皇帝說道：「他們想告訴朕，若是可以，他們隨時能讓大唐混亂不堪，就如同是前隋時一般。這是警告！」

竇德玄捂著額頭，覺得頭暈目眩，「陛下！四成……不妥啊！」

雷洪問道：「盧氏是利用了盧植的賢名？」

李朔急匆匆的跑來，「阿娘，他們說阿耶和那些人在廝殺呢！」

沈丘說道：「趙國公說了，將在外。」

「陛下，沈丘來了。」

變現而已！

「一條狗罷了！」

當著趙國公的面，咱不能弱了氣勢。

眾人這才明悟先前徐小魚去做什麼。

……

現場就像是數十萬人的大軍在混戰，混亂不堪，嘈雜的讓人想原地爆炸。

錢二覺得自己恍如在沙場上，前方全是敵人。

你不能被枕頭風吹沒了呀！

崔晨問道：「是什麼？」

衛無雙說道：「夫君說了，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給孩子們留下太多錢並非好事。」

賈平安放下書，問道：「賈家的那些布匹，全數拋出去！」

「宮中來了車隊。」

王忠良只覺得熱血沸騰，不禁就提高了嗓門。

包東一臉唏噓，雷洪問道：「你這是想什麼呢？」

「要閉市了！」

「在！」

新城輕輕撫摸著布匹，「他看似和氣，可你仔細回想一番他從進了長安城之後的舉止，從開始到如今，他何曾退過半步？！」

不跟前功盡棄。

僕婦低聲道：「郎君，這都一年多了，公主看來對你並無那等意思。」

張廷祥說道：「以往我覺得此人出身不錯，加之俊美的令男人都心動，於是便和顏悅色了些。可得知趙國公今日之舉后，那些俊美在我的眼中和牆壁上的石灰並無差別。」

公主府的大門外，孫振悻悻的道：「張廷祥越發的跋扈了。」

他抬頭，眼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和_圖_書「四成半。賈平安，你可敢跟著來五成？」

王忠良回來了。

兩個金吾衛的軍士衝上去，晚些拎著一個面色潮|紅的男子出來，一頓毒打。

王舜面色一冷，「多大的車隊？」

賈平安點頭，「對。」

王忠良厲聲道：「連宮中的宮女都知曉要顧全大局，可你等卻置大局于不顧，咱是個內侍，可卻也知曉廉恥，咱問問你等，可知廉恥嗎？」

什麼節點？

每當王朝末期時，那些肉食者就會分外的瘋狂。越到末期，他們更加貪婪的趴在王朝的肌體上吸吮著血肉，哪怕看到了內臟也不在乎……他們會把王朝的內臟抓出來大口咀嚼。

他看著在沉思的王舜，「王公，請人傳話吧。」

「陛下？」

……

那雙抓住窗欞的手骨節泛白，「進！」

武媚說道：「平安曾說帝王就該拎著棍子站在雲端看著，但凡肉食者連百姓的棺材錢都要搶時，就該把他們抽個半死。」

雷洪也是如此想，「那些讀書人一提到范陽盧氏必然就會提到盧植，說是賢臣。」

杜賀痛苦的道：「那些布匹啊！」

恰好王舜三人看過來。

徐小魚毫不猶豫的出去。

皇帝出手了！

市令看著眼前的人群，惶然道：「千萬不要出事！」

「快，要打鼓了！」

……

……

「是王忠良！」

賈平安說道：「告訴他們，五成！」

張廷祥搖頭，「公主沒空。」

王忠良騎馬緩緩而行，看著這一路的狼藉，不禁咂舌，「原來這般慘烈。」

王舜身後的隨從臉紅了。

盧順載說道：「新城公主和賈平安關係密切。」

「若是她能與我對面接觸，我的言談舉止自然能令她死灰復燃。」

陰霾的天空下，院子里顯得少了生機。

黃淑說道：「若是失敗，趙國公便是罪魁禍首，千夫所指……但他依舊半步不退！」

武媚又多了些明悟，「他們不肯讓百姓讀書，其一是想壟斷權力和錢財，其二……百姓蒙昧才好哄騙。」

他低頭繼續看書。

「若非你等及時趕到，今日定然要出人命。」

車簾隨即掀開，露出了孫振那張白|嫩的臉。臉上還有些粉，微微一笑，倍感誘惑。

崔晨說道：「賈平安好膽！高陽公主那邊……二人本就是那等關係，自然會支持。不過新城那邊卻意外加入。」

做人上人！

這個虧損的力度空前絕後。

「我比你們更清楚那些布匹對大唐意味著什麼。」

金吾衛開始驅趕那些百姓。

她抬眸，「錢二。」

「陛下，賈家的布匹在五成時售賣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