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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去了公主府。

坊正唏噓道：「升道坊中能埋人的地方越來越少了，前些年有人說把那些骸骨起出來，運到城外去掩埋，就請了僧道來作法，可僧道來了也無濟於事，直言無能為力。」

孫仲淡淡的道：「尋到了也不是你等的，朝中自然會收了，回頭一人給數百錢了事。」

「什麼意思？」

「真不知是誰泄露的，若是知曉了，兄弟們定然要將他撕成碎片。」

「可！」

「後來她就到了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正在擺酒宴，見她來了就邀她飲酒，一群人吃喝很是歡喜。不知吃喝到了何時，就聽外面一聲震響，婦人霍然醒來，發現眼前只是墳塋……」

孫亮的父親說道：「阿耶，我們去打洞了。想尋尋前隋寶藏。」

「動你娘！」

第二日，李朔尋了錢二。

包東唏噓道：「本來和李郎中越好下個月去甩……哎！」

哦……

我的神啊！

范穎贊道：「國公果然是神目如電，一下就揭穿了此事的根底。」

「咦！」

楊大樹怒了，「動手吧！」

李敬業怒了，「那該說出去，讓那男人尋他娘子的麻煩！」

賈平安微笑問道：「可發現了什麼？」

「上來了！」

坊正說道：「當初想挖出屍骸遷到城外去，就有高人說了，這裏乃是千人坑，怨氣衝天。若是不消除怨氣開挖，那些怨氣定然會散於升道坊，坊中的百姓會遭殃啊！」

孫亮的父親乾笑道：「阿耶，我也想亮兒出息。」

一到南邊就聽到了嚎哭聲，遠遠看到一群人披麻戴孝在嚎哭，幾個大漢正抬著棺木下葬。

孫亮的父親訕訕的道：「興許能私藏些呢！」

李朔站在晨曦中拉開了小弓，神色竟然是少有的堅毅。

小弓第三日就得了，是截取了大弓的材料做出來的，很是精巧。

「丟人了。」

李弘點頭，「孤知曉這個道理。可終究難尋。」

一個個墳包矗立，緊緊挨著。

「先生，那些百姓把長安城好些地方都挖遍了。」

那位趙國公整日遊手好閒，難得有這等積極主動的時候！

老子造孽了。

你們真有出息啊！

幾個輔臣相對一笑，都生出了些幸災樂禍的念頭。

曾相林進來，「趙國公說要百騎的人去挖坑。」

戴至德苦笑，「是啊！辛苦趙國公嘍！」

他們不敢動手，擔心自己會被什麼煞氣給害了。

太子的臉黑了，「長安城都被挖遍了……舅舅為何還是鍥而不捨呢？」

王勃問道：「先生，若是和*圖*書他們真尋到了藏寶呢？」

兩個鄰居相遇，手中都拎著洛陽鏟。

老盜墓賊范穎也在，他含笑道：「哪來的鬼？」

太子若有所思。

曲江池和升道坊。

等二人走後，王勃進來了。

「沒。」

「胡言亂語。」

該！

「阿耶呢？」

試你妹！

賈平安有些詫異，「連屍骸都沒發現一具？」

孫亮說道：「被抓到會被處置，弄不好被流放！」

孫亮放學了，回到家中發現家人都很忙碌，父親和幾個叔伯都沒在。

「今日挖洞了嗎？」

孫亮起身，「還沒。」

眾人愕然。

范穎說道：「趙國公，不可……」

「你以為呢！」

該不該？

「消息誰放的？」

李敬業嘟囔，「也不怕擠嗎？好歹寬敞些。」

太子很生氣。

李敬業說道：「兄長，到時候咱們葬在一起？」

賈平安忍不住問道：「誰手癢去搬的石塊？」

「小孩子練什麼弓箭！」

「挖了十余個，沒發現。」

電光石火間，李敬業悟了，震驚的道：「兄長你的意思是說……那婦人是出去偷人，尋了個鬼神的借口來糊弄她的男人？」

可這些百姓你攔不住啊！

清晨，李朔站在靶子前，侍衛說道：「箭術首要練習拉弓，這把小弓的勁頭已經調小了許多，小郎君只管拉，何時能拉弓手不抖，再練習張弓搭箭。」

坊民來了，拎著鋤頭鏟子。

「我當時第一個想到的是宮中，畢竟宮中最方便。」賈平安說道：「可在宮中尋了許久，百騎用洛陽鏟打的洞能讓陛下抓狂，卻一無所獲。」

高陽尋了個箭法不錯的侍衛教授李朔箭術。

「給一千錢，另外太子手書嘉獎。」

太子板著臉。

李敬業說道：「只是問問。對了，晚上這裏可有人值夜？」

沈丘冷著臉，「丟人！」

孫亮的父親板著臉，「功課做完了？」

眼前全是墳墓。

「罰俸半月！」

賈平安怒了，「去請示殿下，調集兩百軍士來挖坑。」

賈平安這幾日一直在看書，眼睛有些發花，「於是我便把目光投向了整個長安城。可長安城多大？就算是百騎全數出動都無濟於事。」

「滾！」

「沒人敢埋在此地。」

李敬業的脊背挨了賈平安一巴掌。

回到長安城時正好六街打鼓，賈平安把兒子送到了公主府，約定了下次去狩獵的時間，這才回去。

賈平安沒搭理他，吩咐了包東，「去請了法師來。」

……

王勃接過，其中一段被m.hetubook.com.com賈平安用炭筆標註過。

高陽說道：「你還小，且等幾年。」

堂兄說道：「說是去挖洞。」

李朔說道：「阿娘，阿耶的箭術好厲害，我們弄到了好幾頭獵物，剛送到了廚房，回頭請阿娘品嘗。」

賈平安：「……」

賈平安渾身差點被曬冒煙了，可覺得這事兒真的要謹慎。

坊正指指前方，「就在那裡呢！說是一家子都是美艷女子。對了，貴人問這個作甚？」

宮中這條路子斷掉了。

「真漂亮。」高陽見了小弓箭不禁歡喜，「這是送給我的？」

是哈！

「殿下說了，請法師做好救人的準備。」

吃了晚飯，李朔說道：「阿娘，我想練箭術。」

高陽在等李朔吃飯，見他進來就問道：「今日可歡喜？」

戴至德捂額，「此事麻煩了。原先用洛陽鏟弄的小洞不礙事，回填就是了。可這等水漫出來，趕緊堵吧。」

在他的腦海里都是宮斗……為了給皇帝拋個媚眼就能殺了競爭對手，為了搶著給皇帝守夜也能殺人，為了皇帝賞賜的一碗湯水大打出手，為了搶幾滴雨露更是能下毒……

賈平安摸摸下巴，「法師……罷了，開挖！」

王勃一個激靈，「於是先生就把藏寶的消息傳了出去，更是把洛陽鏟的打造方法傳了出去，於是那些夢想著發財的百姓都會自發去尋寶……」

王勃覺得自己遲早會被先生給賣了，「先生，這等手段千萬別用在我的身上，你以後還指望我養老呢！」

張文瑾微笑道：「殿下聰慧，必有所得。其實大唐這等龐然大物，對所謂藏寶並無興趣，這等意外之財也無需惦記。可殿下要記住，關隴那些人若是知曉這個藏寶，等機會來臨，藏寶便會成為顛覆大唐的利器。」

那些坊民拎著各種兵器上來了，眼中全是狠色。

……

戴至德說道：「陛下為何令人來傳信，讓全力尋找寶藏？趙國公為何鍥而不捨？殿下當深思。」

李朔說道：「阿娘，我不小了。」

「這是軍中辦事，都閃開！」

百騎堵住了口子，但隨即沈丘和明靜就挨了太子一頓呵斥。

長安城中到處都是挖洞的人，而且洛陽鏟的樣式也泄露了，多家工匠正在連夜打造，訂單都排到了半月後。

他不禁念了出來。

賈平安回身對沈丘說道：「百騎不敢挖我不怪你等，如此去擋著百姓，若是擋不住……」

李敬業問道：「兄長的意思……」

明靜冷冷的道：「那要你ｍ.ｈｅｔuｂoｏｋ•com.ｃom何用？」

賈平安帶著人到了升道坊。

孫仲轉身準備進屋，緩緩說道：「當年老夫殺了不少這等人，那些財寶上都沾滿了他們的血。」

孫仲嗯了一聲，「尋到了？」

范穎走上前，乾笑道：「老夫的法術弄不了這個。」

「不能挖！」

李敬業低聲道：「兄長，試試吧。」

曾相林搖頭，「一無所獲。」

此刻的社會氛圍利於散播這些鬼神故事，百姓深信不疑。

賈平安覺得這群棒槌最大的問題就是提及鬼神故事都深信不疑。

你都孩他娘了還練什麼弓箭！

范穎鬆了一口氣。

兵部掌管的事兒不少，比如說打造弓箭的工坊賈平安也能去干涉一番。

包東苦著臉，「我怕是請不動法師。」

但周圍都是墳塋，所以必須要從墳塋中繞來繞去，當眼前霍然開朗時，就是千人坑。

賈平安說道：「沒這回事，都安生些，別咋呼。」

孫亮的父親好奇的道：「阿耶，你怎地知曉這些寶藏沾著血？」

「殿下。」

「他們上來了！」

我特么放著自己的幾個老婆不混，和你混在一起幹啥？難道地底下還得接著征戰？

「阿娘！」

雷洪扯著鬍鬚，「可怕！」

賈平安笑道：「我有四個兒子，指望誰養老？誰都不指望。」

「少啰嗦！」

明靜說道：「先前打了個洞，發現硬邦邦的東西，大伙兒都激動了，於是開挖，挖了大半個時辰就挖了個大坑，那硬邦邦的東西竟然是石塊，把石塊搬開，水就噴出來了……」

「國公這話說的，凝香閣那具屍骸乃是例外，宮中但凡少了人誰不查？」

李敬業竟然禍害到了百騎？

孫仲坐在台階上問道。

字跡很稚嫩，等一看內容賈平安不禁笑了。

李敬業：「……」

賈平安說道：「這也是個教訓，提醒你等要注意守密，別什麼都和外人說，哪怕是自己的妻兒都不行。」

坊正極力勸說，賈平安壓根不聽，「挖！」

孫仲起身，孫亮的父親臉上火辣辣的，「阿耶，我這不是也去尋寶嗎？」

兩百軍士到了。

坊正正色道：「這些年咱們坊中的人沒少被鬼迷。這不上月有一家娘子半夜失蹤了，男人就起來尋，尋了許久沒尋到，第二日午時他的娘子自己回來了，說是半夜聽到了有人召喚自己，就迷迷糊糊的起來，跟著聲音走……」

「宮中慌亂，有人趁勢作亂，代王大怒，殺千餘人，連夜運送屍骸至升道坊掩埋，號：千人坑。」

王勃和*圖*書有些發憷。

賈平安把那本艷俗『史書』翻到某一頁遞過去。

賈平安隨即出門。

戴至德說道：「不是宮中人便是百騎的人。」

沈丘說道：「軍令如山倒。」

炸了。

「挖！」

他往下，下面有一段記錄同樣被標註過。

這才是男兒！

坊正哆嗦著，「可不敢胡說，這裏都是鬼呢！」

百騎上了。

賈平安減慢腳步，等坊正離自己遠些，說道：「那一夜婦人怕是不在這裏。」

李敬業舔舔嘴唇，「坊正，那墓穴在何處？對了，那些女鬼可美艷？」

賈平安摸著下巴，「還有何處沒挖？」

賈平安去了百騎，此刻百騎內部愁雲慘淡的。

賈平安搖頭，「不，是因為他們殺的人多。」

曾相林說道：「堵不住。」

宮中人不好處置，但百騎不同。

王勃覺得先生說的和真的一樣，「先生，如今長安城中大多地方都被尋遍了，難道藏寶的消息是假的？」

所謂千人坑，看著就是很平坦的一塊地方。

「什麼不可？」

隨即夫妻間一陣爭執，最後以高陽妥協結束。

……

娘的！

法師年歲大了，上次去了一次故鄉，歸來後身輕如燕，說是年輕了十歲。但賈平安還是希望法師能更長壽些。

賈平安在看書。

孫亮被嚇了一跳，剛想進屋，孫仲淡淡的道：「亮兒在學里的功課好，該做他自然會做。當年老夫可是這般凶你？」

「不像話！」

孫亮的父親喝道：「那還等什麼？」

坊正顯然對升道坊的南邊也很是忌憚，竟然不敢走在前方。

「殿下，百騎請罪，說是先前在太極宮那邊挖到了水源，水漫了出來……」

「尋最好的工匠，七歲孩子的小弓箭，這是私活，我付錢。」

李弘問道：「不是說水不大嗎？」

「我倒是認識一個人，請她來看看吧。」

賈平安不解。

坊正哆嗦了一下，「趙國公，可不敢挖，可不敢挖！」

賈平安覺得這娃無敵了。

「曲江池人太多，升道坊南街一側全是墳墓，陰森森的，大白天都沒人敢去。」

一塊石頭飛來，楊大樹趕緊低頭避開。

所謂前朝野史，就是那些民間歷史學家自髮根據小道消息編撰的『史書』，更像是艷俗小說。

坊正看看日頭，「這天冷。」

「國公，宮中到處都是百騎打的洞，殿下頗有微詞。」

隨即神遊物外！

百騎的人在哆嗦。

呯！

「千人坑就在右邊。」

高陽板著臉，「阿娘說你還小就還小。」

賈平安說道：「你往日去青www.ｈetｕbｏok.cｏｍ•cｏｍ樓甩屁股，回家如何哄英國公的？」

事兒很順利，據聞太子說舅舅果真膽大，隨後令人去通知法師。

沈丘眼皮子狂跳，「那便是瀆職。」

「這是阿娘給阿耶的文書，你親自送去。」

「小子！」

宮中已經被百騎的人弄成了老鼠窩，到處都是洛陽鏟打的洞。

太子監國漸漸上了軌道，不需要賈平安看似放鬆，實則緊張的盯著長安城。

北邊有人居，但少。

賈平安說道：「不，是準備開打。」

曾相林來暗示賈平安，宮中的尋寶該結束了。

……

我要做男兒！

沈丘點頭，深以為然。

……

賈平安說道：「給大郎的。」

李朔灰溜溜的回去，晚上躺在床上怎麼都忘不了父親回身那一箭。

賈平安問道：「可知曉軍士們為何敢挖？」

錢二不敢怠慢，隨即去了兵部，幸好賈平安在。

王勃抬頭，賈平安微微一笑。

「自己沒本事就指望孩子有本事，這等人老夫瞧不上！」

賈平安罵道：「當初沒有這些百姓自發去清剿賊人，長安能安？娘的，如今逆賊沒了，就想提上褲子翻臉，這事耶耶做不來。」

「大業十三年十月，李淵大軍距大興不遠……城中亂作一團，傳陛下令數百騎來接應代王遠遁，被拒。」

「說什麼？」賈平安說道：「你以為那男人沒懷疑？」

「去了哪？」

包東摸摸手臂，全是雞皮疙瘩。

咻！

「不！」

楊大樹走在最前方，厲聲喝道，看著很是威風凜凜。

明靜拉拉沈丘，等沈丘過來后低聲道：「趙國公築京觀無數，那些京觀里封住的屍骸數十萬計，這樣的殺神，什麼千人坑的煞氣怕是都要躲著他。」

賈平安放下手中的書，王勃看了一眼封面，「先生你怎地看前朝野史？」

藏寶的事兒已經被太子拋之腦後。

沈丘回身：「范穎來看看。」

而長安城中有前隋寶藏的消息不知被誰散播了出去。

孫仲反手捶捶腰，「什麼寶藏？那些寶藏都沾著血，用了你不覺著虧心？你沒那等氣運去用了那等財物，只會招禍。」

忽悠人啊！

包東和雷洪苦著臉來尋賈平安。

軍士們沒二話，拎著鋤頭鏟子就挖。

賈平安覺得自己挺有節操的。

高陽過來看兒子。

明靜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袖子一抖，購物車我有。

一群蠢驢！

「曲江池太潮濕，埋藏錢財遲早鏽蝕。」

李敬業說道：「這是準備回填之意？」

孫仲回來時，幾個兒子也回來了，灰頭土臉的。

「那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