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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雲生看著自己的雞倒地不起，不禁扼腕長嘆，「出師未捷啊！」

二人相對而立。

「關隴倒台士族出了力。」賈平安給她解釋著，「隨後論功行賞，自然要給他們方便，所以這些年士族出仕的人越來越多。至於想做第二個關隴，此事還得分開看。」

就像是韭菜！

賈平安說道：「也就是尋個心靈的歸宿。」

有人問道：「是哪家？」

賈平安剛想開溜就遇到了竇德玄。

「殺！」

范穎和楊雲生已經定下了賭注，有眾人作證，沒人敢賴。

妹紙的眸子烏黑深邃，賈平安看著看著的，突然問道：「出家有趣嗎？」

衛無雙說道：「怕什麼？到時候大郎他們都在呢！若是不妥當，難道他們不管？」

「非也！」范穎面色潮|紅，眼神迷離，「老夫興奮了。」

魏青衣再看了他一眼。

賈平安婉拒，「今日答應了別人，沒法去。」

賈平安覺得老李家真心不簡單，至少比老楊家厲害。

場上的賭局結束了，兩個主人把自家的雞弄走。贏家小心翼翼的弄了一件衣裳把自己的雞包住，邊上就有籠子卻不放進去，而是端著水杯餵雞。

那隻讓他落淚的鬥雞此刻已經腦袋歪在一邊，去了。

「可先帝卻太過信任長孫無忌，所以讓陛下陷入了困境。但好歹軍權在手，這才是陛下敢對長孫無忌等人動手的緣故。」

那隻雞還在得意，范穎的雞已經撲了上來，狂啄雞頭，接著竟然飛起來，一爪子抓去……

楊雲生見范穎的雞渾身浴血兀自不退，不禁讚嘆不已。

絕大部分人聽到別人對自己呵呵，基本上都會火冒三丈。

一頭烏髮沒有多餘的頭飾，就是一根發簪。

呵呵！

賈平安記住了。

賈平安剛拿起一份文書，聞言看著使者說道：「戰爭！」

「這個蠢貨，竟然錯過了結交的好機會。」

天神啊！

這也是從老友那裡弄到的葯，上場之前給雞吃了，雞就不畏生死。范穎落淚，「這可是老夫養了許久的大將，可惜命喪於此，不亦悲乎！」

楊雲生淡淡的道：「如何？」

范穎的表演堪稱是天衣無縫。

賈洪低頭撿起，見是一個木雕小猴，就說道：「三郎，你掉東西了。」

「為人父母不易。」

有些意思。

賈洪大哭，「阿耶，我好委屈。」

在家裡洗澡的賈平安也不消停。

連跟隨的官員的眼睛都彷彿長在了頭頂上。

這是鄭重的自我介紹，也是結交之意。

范穎贏了，但卻為了鬥雞受傷而悲痛，這在楊雲生的眼中便是君子所為。

楊大樹陰測測的道：「百騎還擔負著打擊騙子之責，特別是什麼做法事的騙和圖書子。」

哎！

……

哼！

中間卻空出了一大塊地方，兩隻雞脖頸上的毛炸了起來，正在遊走……

楊大樹趕緊應了。

……

范穎大喜，「老夫能回去了？」

剛走到魏青衣身後兩步，魏青衣彷彿背後長眼，緩緩轉身。

「沒有什麼神靈。」賈平安說道：「所謂士族，他們的眼中依舊盯著錢糧人口，盯著高官厚祿。」

「清河崔氏！」魏青衣明白了，「士族一邊矜持，一邊卻和大將聯姻……」

「那邊的葫蘆頭就是孫先生的方子，那腥臭的腸子竟然美味無比，弄點干餅浸泡，美滴很！」

賈洪就坐在對面屋子的門檻上，兜兜拿著一個油紙包過來，「吶！這是阿姐藏著的寶貝，給你吃。」

使者心中一凜。

「如此……」大漢喊道：「放手！」

賈平安捂額，「兜兜！」

賈平安本以為道佛不相容，沒想到魏青衣卻壓根沒那種想法。

大唐賭博的種類很多，最流行的是雙陸，還有比較奇葩的鬥雞斗鵝……

竇德玄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回身看著官員，「何為降貴紆尊？你想說老夫如今身為宰相就得俯瞰世人？你可知若非太過年輕，賈平安早就能進朝堂為相？」

竇德玄一臉遺憾，轉身目送賈平安遠去。

它洋洋得意……一般的對手在這等時候就差不多了。

這次賈平安是在兵部見的他。

無辜獻殷勤，非奸即盜。

魏青衣沒說話，良久說道：「還不錯，至少我沒感受到你要倒霉的氣息。至於出家……那只是因為我與世俗格格不入，所以尋了個口子，既能出世，也能入世。」

「咯咯咯！」

身邊的官員說道：「相公何必如此降尊紆貴？」

而旁觀下注的賭徒們也在高喊，聲浪沖了出來，范穎不禁渾身顫慄。

兩隻雞猛地撲在了一起。

門外，賈平安和魏青衣也到了，剛聽了楊大樹介紹了情況。

魏青衣回到了家中，直至夕陽快落下時范穎才回來。

外交表態贅述很多，比如先說一番漂亮話，把兩國關係說的天花亂墜，隨後才會提及雙方關切的領域和問題。

呯！

賈東不知從哪個角落裡溜達了出來，路過時手一松，一個東西落在了賈洪的身前。

「告訴那些人，大唐喜歡交朋友，但朋友不能一邊說著友誼，一邊捅刀子，就這樣。」

魏青衣緩緩而行。

平康坊是長安男人心中的聖地，吃喝嫖賭在這裏都能得到滿足。進了平康坊你就算是進了銷金窟。

「青衣可是看出了什麼？」賈平安問道。

二人下場。

見賈平安發愁，蘇荷難得的文青了一把。

「都是勇士啊！」

稍和_圖_書後他去尋了衛無雙，「二郎你覺著如何？」

「咱我這水可不簡單。」贏家得意的道：「這水是我請了孫先生給的方子，這雞吃了就嘚瑟，就想廝打……」

這廝在終南山時都能去蠱惑那些清修者賭博，到了長安更是如魚得水。殘敗幾日後，今日他終於找回了感覺。

「很乖，很孝順，偶爾我也哄他，說阿娘喜歡吃這個，他哪怕再喜歡那個食物，也會遞過來。」衛無雙眉眼溫柔。

「哎，出血太多了。」

「老夫范穎，閑來無事修道。」

竇德玄如今是宰相，堪稱是意氣風發。

使者告辭，臨走前突然問道：「若是大食攻擊了吐火羅會如何？」

「阿耶，我沒哄二郎，我只是用我的點心換了他的糖。」兜兜覺得自己是通過聰明才智換來的。

洗完澡出來，賈洪已經很樂呵了，手中拿著兜兜分給他的一小塊糖，「阿耶，你看。」

「青衣，晚飯吃雞，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就東邊過去百十步的那家，門口還掛著個葯葫蘆，說是感謝孫先生呢！對了，門口掛了葯葫蘆的才是用孫先生方子弄的腸子，沒有的不是。」

「所以先帝就不動聲色的把兵權給奪了去。」魏青衣漸漸明白了，「原來帝王是這般思慮深遠嗎？」

「我聽聞新學最近快把國子監逼瘋了，國子監如今可是士族的地方，你這般咄咄逼人，要小心。」

「阿耶！」

賈洪打開油紙包，歡喜的道：「是牛肉乾。」

賭博是人類長久以來的一種愛好，平康坊中自然不缺這個。

「說是在平康坊。」

賈平安笑了，「先帝登基之後，大唐內憂外患，在那等時候他自然不能用當今陛下的法子，否則關隴反覆，大唐無力鎮壓。」

魏青衣這話讓賈平安心中微動，心想妹紙這是關心我還是關心大唐？

楊大樹蹲在邊上，一身閑漢打扮，「咱們百騎最擅長的是殺人，這等坑蒙拐騙之事就你最在行。你若是不去，那便回去吧。」

使者一進來就行禮，恭謹了許多。

楊大樹靠在門板，伸手在懷裡搜索，像是在抓虱子，「本來想把這錢給你，可看看你這幾日窮盡一切在想如何翻盤，沈中官很是欣慰，說最多兩日你就能成功。」

楊雲生的雞開始還興奮，可漸漸的顯得力不從心，後來更是被追殺……

「阿耶晚些給你尋吃的。」

所謂見獵心喜，楊雲生本想和范穎套個近乎，可這聲呵呵葬送了他對范穎的些微好感。

有人忍不住喊道。

楊大樹說道：「明中官說了，范穎這等人嗜賭如命，若是給了他賭資，他便會肆意濫賭……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自和_圖_書己出錢，輸了心疼，他自然就會拚命琢磨如何賭贏。還說了什麼……就如同是買東西花自己的錢也是如此。」

出了大明宮，外面站著的便是魏青衣。

「又怎麼了？」

「不只是我。」賈平安說道：「從帝後到宰相，每一個站在江山社稷這邊的人都知曉士族乃是毒瘤，吾道不孤。」

……

使者帶著使團出發了，出城后，他緩緩回頭，說道：「我總覺得……會和大唐有一戰。」

但賈平安沒這個時間，開口就是雙方目前關切的領域。

一個百騎悄然到了楊大樹的身邊，低聲道：「成不成？」

「士族高傲。」魏青衣以前也去過士族家中，「士族能讓你覺著他們是神靈。」

外面，范穎拎著一隻鬥雞在求饒，「老夫不擅這個……」

楊雲生認得范穎，這陣子范穎在這裏輸了數百錢，但卻豪氣不減。

賈平安有些發愁，「性子好的人，譬如說蘇荷的阿耶，那不只是性子好，更是見多識廣之後的選擇，不想努力了。」

這可是他尋了當年好友弄的麻藥，塗在雞嘴上，一啄到對手，片刻后就麻了，任你宰割。

賈平安最擔心賈洪的未來。

葛羅祿啊！

魏青衣驚訝的道：「上次我跟著師父去貴人家做法事，還聽他們說若是先帝還在該多好。」

竇德玄笑吟吟的道：「下衙去飲酒。」

魏青衣心中一怔，出去就看到范穎正在殺雞。

他看著楊雲生。

剛開始范穎的雞表現普通，但卻一次比一次厲害，這便是天賦型選手，難得！

魏青衣說道：「士族勢大，你可有把握？」

「原來如此。」

賈洪哭道：「阿耶，阿姐又哄我，把我的糖哄走了。」

楊雲森冷哼一聲。

「嗯！」

這個姿勢讓賈平安無意間偏頭就趕緊避開，「關隴靠的是軍隊起家，先帝時看似和關隴依舊親密無間，可先帝身邊是哪些人？程知節等人！這些人可不是關隴門閥，先帝不動聲色把軍權一步步的弄到手中……」

楊雲生突然拱手，「老夫楊雲生，跟著貴人廝混些筆墨。」

魏青衣昨日託人傳話，說是有事尋他。

李賢和李哲鬥雞賭博，王勃寫文章助興被趕出王府……

楊大樹搖頭，「不知。」

「竇相！」

賈平安嘆息，緩緩走到門邊。

有人說道：「楊先生今日可要下場？」

這妹紙站著就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氣息。

「你這豁達的和法師差不多，哪日我帶你去見見法師。」

他不是高仙芝，不會信任那些跟隨大唐去掙錢的異族，什麼葛邏祿，什麼吐火羅，唯有大唐軍隊自身強大才是王道。

鬥雞並非每日都得下場，得給雞休息恢www.hetubook.com.com復的時間。但休息多了雞也失去了鬥志，所以要帶著它們來看看鬥雞，刺|激一下。

傻兒子，大頭都被你姐姐拿走了。

雞毛飛舞，鮮血噴濺。

百騎說道：「范穎這幾日輸的面如土色，說是都借錢了。今日再輸，怕是連褻褲都得當了，為何不出手？」

魏青衣走的很慢，負手而行。

「在哪？」

楊雲生聳然動容，「好個猛將！」

范穎苦著臉，回過身時，眼中卻多了興奮。

賈平安突然生出了玩心，想嚇唬她。

「孫先生啊！」

平康坊的一家酒肆里擠滿了人。

「怕了？」楊大樹覺得范穎的狀態不對。

「誰會折磨他？」

楊大樹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很危險，「原來騙子都是這般自然？」

「是啊！說是孫先生路過吃了他家的腸子，覺著味道差，就隨手給了個方子。這不孫神仙就是孫神仙，用這方子做出來的腸子味美價廉啊！」

范穎身體一僵，「可老夫這幾日輸了數百錢，精窮了。」

「小賈！」

官員：「……」

前世他就不喜太嘈雜的地方，譬如說KTV。

四個孩子濟濟一堂，老大懂事早還好，兜兜帶著兩個弟弟整日弄的家中雞飛狗跳的。

男子叫做楊雲生，乃是盧順載的智囊。盧順載的智囊自然不會差錢，楊雲生喜歡鬥雞，尋到空閑就來平康坊和人賭錢。他的眼力頗為出色，調|教鬥雞的本領也不差，所以贏多輸少，人稱長安雞王。

……

被收割一茬后，看似再也長不出來了，可很快斷茬處又開始生長。

賈平安和魏青衣出了酒肆，頓時覺得世界安靜了。

魏青衣側身看著他。

「咦！多謝了。」

「吃吧。」兜兜很大方。

不省心啊！

魏青衣說道：「這陣子師父回家就唉聲嘆氣，昨日尋我，說是每日虧欠還被虐待，請你出手襄助……」

賈平安板著臉，「下不為例。」

竇德玄輕笑，「此次若非小賈出手，你以為老夫能爭得過張文瓘？」

「呵呵！」賈平安呵呵一笑，「程知節的妻子是哪家的？」

「咯咯！」楊雲生的雞一嘴啄住了對手的頭，雞冠子都被啄裂了小半截。

眾人不禁驚嘆。

范穎看看周圍的人，大多手中抱著一隻雞。他淡淡的道：「老夫的眼中僅有此人，旁人都是廢物！」

老夫要去做法事，去掙錢，去……

賈平安頷首，「我會去！」

賈東沒回頭擺擺手，「送你了。」

這是個血淋淋的時代，想要什麼你得扛起刀槍去爭取。你盯著別人，別人也在盯著你。整個世界殺來殺去，人口不斷凋零，但隨即戰亂結束后，又會快速增長起來。

這裏的賭徒在www.hetubook.com.com乎的是輸贏，至於雞，只要能贏就好。有的賭輸了當場就把鬥雞的脖頸擰斷，以此泄憤。

賭錢啊！

賈平安說道：「那就吃吧。」

「老夫這裡有葯。」

哎！

進進出出的啊！

有人在呵呵。

「這等雞也敢拿來獻醜！」

楊雲生不怒反笑，「原來如此。也是，老夫的眼中也只有你這隻雞！」

范穎的雞猛地甩頭，活生生把那自己那小半截雞冠子扯斷了。

「我就擔心他性子太好，以後被人欺負。」

此刻長安雞王正冷笑看著場子里打鬥的兩隻雞。

這是個宗族社會，家庭以長輩為核心聚居，有人活的太長，以至於子孫百餘人聚在一起居住。

賈平安覺得百騎不至於折磨范穎那個老神棍。

賈平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的凶，想到了上次為她『診治』的事。

范穎過去把自己的雞抱起來，隨手摸摸它的嘴，長袖遮住了外界的視線，動了幾下。

「呵呵！」

秋風吹拂，吹的烏髮飄蕩，魏青衣問道：「你想作甚？」

范穎出來了，大漢問道：「可有說好的對手？」

裏面的鬥雞正如火如荼，兩隻雞的主人俯身高喊，為自己的雞打氣。

兩隻雞瞬間炸毛，脖頸那裡看著就像是多了一圈厚厚的圍脖。

「好啊！」

二人同時反手。

對面一個仙風道骨的男子正衝著楊雲生呵呵。

楊雲生淡淡的道：「除非有出色的，否則今日老夫不會下場。」

「老夫！」

范穎拎著自己的雞進了酒肆，故作不經意的盯住了斜對面的一個中年男子。

這就是目前的情況。

大唐不許賭博，但律法卻管不住這些人……關鍵是權貴們都好賭，你怎麼禁得了。

魏青衣搖頭，「從未有能趨吉避凶的手段，若是有，必然會用其它代價來償還。所以順其自然最好。」

二人湊在一起給鬥雞上藥，范穎說道：「就算是不能打了，老夫也要養著它，直至老去。」

大食使者再見到賈平安時是在使團即將回去的頭一天。

主持賭場的大漢問道：「誰要出場？誰家的雞要出場？」

楊雲生看著范穎。

范穎進去了。

楊大樹在外圍旁觀，見范穎依舊是倨傲的模樣，差點把鼻子都氣歪了。

自由又回來了。

「上次有人謀反，我在坊中看著大明宮方向卻是紫氣升騰，就知曉國運無恙。不過士族如此，難道是想做第二個關隴嗎？」

這隻雞依舊亢奮，但很快就蔫了。

但從背後看去，能看到些臀形，微微把袍服頂起來。再往上卻猛地陷進去，這便是背部。

賈平安今日真的有事。

范穎微笑，「隨意。」

魏青衣眸色清冷，「師父說在百騎被折磨，還請國公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