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城闕天中近，蓬瀛海上遙。
第228章 陰間渡船
兩方船陣偃旗息鼓。
雲中鶴補充道：「也就是說，雲松少爺是跟陰差有關係的，這個人咱們得罪不起啊！劉塤這狗日的真不是玩意兒，他不把情況給咱說清楚，這是擺明要弄死咱們！」
雲中鶴訕笑道：「老大說的是，我這是習慣了，畢竟混江湖混的就是個人情，多數人喜歡聽好話，像老大這樣低調踏實的人還是罕見。」
眾人看鑽山甲和翻天猿，翻天猿和鑽山甲看雲松。
當然這其實不是一堵牆壁，這是一片船身，只是船太高大了，船身近乎直上直下，所以近距離看去容易誤解為牆壁！
海上怎麼會出現這麼一堵黑牆？
莣船上頭好像搭建了一個戲檯子，許多濃妝艷抹的戲子在上面穿梭。
他曾經看到過這堵黑牆！
風裡刀心酸地說道：「你沒注意過陰差是認識雲松少爺的嗎？它在莣船上是叫出了雲松道長這個名字的！」
身邊的幾個人都在張著嘴——
等到莣船身影消失，最後一抹雨幕也消失了。
雲松對這些樂器頗為熟悉，不久之前羅酆島外的海戲台上唱喪戲時候，于金海、于金水等人組成的喪戲班子便用這些樂器來奏樂的。
雲松看向分開的船隊，他沉吟一聲，說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剛才我超度陰兵時候誦讀經書是有效的，誦經聲對它們有用！」
「怎麼贏？」風裡刀面色凄苦。
陽光很好，視野很好。
這讓他心裏一緊：水鬼水怪們不會是被莣船給吃掉了吧？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職責很重大，自己誦讀的道經很神聖。
雲松感覺這聲音略有些熟悉。
但卻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了。
雲松斜睨鑽山甲一眼，鑽山甲給了莽子一腳：「去後面，現在是高層會議，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船邊上坐著一圈的人。
好像這世界上的紛爭與陰謀詭計都沒了，他正在海上度假。
還有疍民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眾人紛紛往南看，依稀看到一些船蹤。
他的誦經聲傳進疍民陰兵之中，陰兵https://m.hetubook.com.com們安靜下來。
海面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們這裏已經沒了陰雲與風雨，可是疍民戰船所在海域依然風雨如晦。
「卧槽，我們沒事！我們安然無恙！」
雲松舉起望遠鏡往南看，一支飛鳥船船隊在海面上遊盪，他在裏面看到好幾個熟悉面孔。
「弟子有罪，自知罪孽深重，死後必然要下地獄。但還請陰間的大人們看在弟子並沒有行妄殺罪孽的份上，暫且饒過弟子，許弟子在陽世間完成夙念。」
雲松點點頭道：「不錯，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可是在莣船身邊卻是個小卡拉。
雲松有一瞬間的恍惚。
當初在深潭之中他並沒有特別近的去看這艘莣船，或者說這不是當初他碰到的那艘莣船了，因為這船特別高大！
可是他聽到身後響起『砰砰砰』的聲音。
曾經陷入瘋狂殺戮的戰船列隊向莣船靠近。
「不只是陰兵啊，還有鬼船！剛才那艘鬼船你們看到沒有？那絕對是九幽地府的接引之船！」
他是真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被人陷害。
他盤腿坐在船上的緣故，腦袋不能隨意仰起，以至於他竟然看不到這船一側的全貌！
雲松深吸一口氣調整嗓音，然後號令踏浪船先去往胤朝水師陣營。
風雨之中一堵紫黑色的牆壁出現在視野中。
是它行駛過的海域恢復晴明，它前往的海域則照樣狂風暴雨。
風裡刀問道：「老大，現在怎麼弄？弄他們還是咱撤退？」
風裡刀急忙怒視他：「休要瞎說，這聲音咱不能聽！只有死人死能聽！」
他抬頭一看海上已經沒有了朝廷的戰船，於是他反應過來，便伸手指向遠處疍民戰船。
彷彿是駛入了莣船中。
遠處那些疍民將士顯然是能聽到莣船上喪戲聲音的，它們紛紛站到船邊上看向莣船，有的搖頭晃腦、有的手腳打著拍子，這是聽到唱戲聲才有的反應。
雲松誦著經抬頭看。
於是雲松便感hetubook.com.com覺好奇。
兩方陣營中，疍家軍怨氣尤其重、殺氣尤其大、執念尤其堅，正所謂果子先挑熟透的吃，雲松決定拿胤朝水師來開刀。
大雨還在嘩啦嘩啦的敲打踏浪船船板，海浪還在撞擊船身，聲音嘈雜。
踏浪船悄悄地融入戰船中，雲松盤腿坐下朗聲誦經。
自己不是一直在誦經嗎？
風雨的消失和踏浪船的出現顯然超出他們的預料，幾個疍民頭目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獃滯。
現在誰是老大誰就個子高。
當時他以《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解救了困於深潭中的不周靈，然後便是這麼一艘龐大的莣船出現帶走了不周靈。
莣船徐徐的行駛，然後海面也開始變得安靜起來。
古怪的是，這麼大一艘船出現后卻無聲無息。
他們剛見識了真正的海上血戰，雖然他們不敢參与其中，但也自認為是經歷過血戰洗禮了，所以此時一個兩個的都是鬥志昂揚。
自己難道修為進入元三境后，誦讀起《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來威力更大了，連活人也給觸動了？
就在他們熱切討論聲中，莽子指向南方海域喊道：「媽的，那些疍民在那裡！他們果然是故意趕咱們進入這古戰場的！」
這樣他便微微回頭看。
不過這反應很正常。
莽子便說道：「船上那是幹什麼？奏樂嗎？咋個沒有聲音呢嘛！」
風裡刀掌舵，踏浪船立馬提速。
反正海面萬物俱靜，戰船消失了。
現在他們隔著莣船比較遠了，能隱約看到莣船的上頭。
在他失神的時候，船上其他人發出死裡逃生的歡呼：
見此雲鬆鬆了口氣。
很快其他人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然後船上的氛圍便有些沉滯。
黑牆穿過雨幕正從踏浪船側翼徐徐靠近。
是船不動了。
對陰兵我唯唯諾諾，對疍民我重拳出擊！
扎破天鄙視他的智商：「你這時候才知道嗎？」
它們都在盯著雲松看，都在傾聽雲松的誦經聲。
踏浪船失去動力，他揮揮手www.hetubook.com.com，風裡刀三兄弟積極的衝上去升起木帆，調整木帆角度讓踏浪船追著莣船而去。
他們駕船在原地海域游弋，看向踏浪船的目光充滿惶恐。
一個疍民忍不住喊道：「你們是人是鬼是妖怪？」
莽子很耿直地問道：「能嗎？我怎麼感覺夠嗆呢。」
疍民們也在舉著望遠鏡看他們。
海浪似乎沒有拍打在它船身上，肆虐的海風似乎也沒有被它擋住……
雲松能看到船上那一圈人正在起勁的吹拉彈唱，但他就是什麼都聽不見。
好嘛，這就是他們在倒吸涼氣！
這些人面前有各種樂器，胡琴、二胡、月琴、弦子、笛子、笙、嗩吶、大鼓、小鼓、大鑼、小鑼、鐃鈸、齊鈸、撞鐘、鑔鍋、梆子……
雲松用餘光看到黑牆後腦海中有靈光一閃。
估計那不是活人。
莣船徐徐的從踏浪船旁邊經過。
「滅了他們！」一行人熱血澎湃地喊道。
明明船上的人在磕頭在禱告在懺悔，可是雲松卻感覺這艘船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其他人顯然也是這樣。
雲中鶴放下望遠鏡說道：「老大，他們這是被咱們嚇到了，他們現在搞不清咱們是人是鬼！所以，咱們要不要嚇嚇他們？」
結果這時候一個聲音傳進他耳朵：「道長請繼續誦經，福生無上天尊！」
雲松心裏暗喜、臉色則越加肅穆！
雲中鶴肅然起敬：「老大霸氣！」
「本來這海上的古戰場古怪，兩方陰兵肆虐海上千年，海洋廣泛，陰差找不到它們，所以一直對此無可奈何。」
順著這一點他也想到了自己曾經在哪裡聽到過剛才那聲音。
毫無疑問。
莣船收掉最後一艘船后便消失在了最後的雨幕中。
只見背影不見正面的人。
莣船便行駛在風雨的邊緣。
這才是正經的鬼船！
然後莣船從它們的戰船上駛過去——就跟坦克碾壓小可愛一樣，疍民的飛鳥船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莣船之內。
這時候就得看老大的了。
「老大就是牛逼！我們從陰兵手裡逃了！」
這點靈光如同火光般點亮了他混沌的腦海！
一個萬里無雲的大晴天。
先前被焚毀撞碎的戰船又恢復正常，烏壓壓的人出現在船上。
眾人點頭：「確實有用，可是並不能超度它們呀！」
其實在地球上的時候他從沒有出過海，他就是聽說有錢人會在海上玩什麼海天盛筵。
雲松擺擺手：「未必！剛才是它們處於混戰中，那時候它們執念格外的強，如今戰鬥結束，它們執念有所削弱，這樣我道門的《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正好可以發揮大用！」
這是他身後的人也跪下了。
他很擔心自己把身邊的活人給一起送上路！
一陣海風吹起，踏浪船加速了，隨著他們靠近莣船，雲松再次看不到船上的情景。
冬日的陽光少見的燦爛，陽光溫暖的照耀在踏浪船上，雲松感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
當他回頭一看。
正是在莣船上！
隨著誦經聲不斷往外擴散，一些陰兵跪下了。
正所謂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
這讓他有一剎那的愣神。
踏浪船被戰船給包圍了！
但毫無疑問踏浪船是大船。
雲松笑而不語。
扎破天聽到他的稱呼一愣，然後小聲地問道：「大哥，你怎麼叫他做老大？」
他只好繼續誦經，一遍遍的誦經。
莣船上正在進行一場唱戲。
他細細一想明白了。
是莣船上的陰差的聲音！
雲松擺擺手道：「用不著拍我馬屁，我不是喜歡拍馬屁、戴高帽的人。」
「今日多謝你們給我們指路，我們當家的進入古戰場后先是力挫兩方陰兵逼得它們不得不退兵，然後陰差到來，將它們全給帶入了陰曹地府！」
甚至沒有了海浪，海面上只有盈盈的波光，金色的太陽光在波光上閃耀著動人的色澤。
《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確實是有用的！
此時莣船那龐大的船身已經擋住了雲松等人的身影，他們看不到戰船後來變成什m.hetubook.com.com麼樣了。
雲松踩著護欄往南看，他思索了一陣后說道：「靠近疍民，咱們跟他們溝通一下，如果他們執迷不悟，那就滅了他們！」
雲松站在船頭仰頭看。
雙方接陣，雲中鶴很主動的上陣喊話：「你們老大呢？讓你們老大出來說話！」
這是他曾經在老鎮地下深潭中見過的莣船！
雲中鶴急忙豎起大拇指道：「對對對，我這次可不是奉承您啊，老大您這話說的到位！這江湖不是打打殺殺，它是人情世故，您這話說的可太好了，太高明了！」
雲松分散心神往旁邊一看。
雲松放眼看去，看到戲台上唱喪戲的人很多。
「不錯，那是九幽地府的船，那是莣船，行駛在忘川之水上的船！」
胤朝水師的士卒是迫於朝廷軍令才來賣命的，它們更容易解脫。
雲松一怔。
起碼踏浪船船底的水鬼水怪沒有被莣船給一起帶走，否則雲松這一波真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踏浪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只能看到一片紫黑。
這時候他不用回頭也看到了黑牆。
這聲音不響，好像人在倒吸涼氣。
雲中鶴傲然挺起胸膛冷笑道：「我們是人，不過我們當家的跟陰差有關係，他們是舊交。我們想幹什麼？我們想來感謝你們！」
狂風暴雨變成和風細雨，又變成陰雲散去。
船底的水鬼水怪沒有聲息了！
旁邊的風裡刀老老實實跪下了，他給莣船恭敬的磕頭，嘴裏念念有詞：
但主要就是這些聲音，此外便是『嘶嘶嘶嘶』的奇怪聲音。
雲松看誰？
戰船圍著踏浪船，陰兵們圍著雲松一行人。
踏浪船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可是沒有聲音傳出來。
疍民們反而遲疑起來。
一片安靜之中，陰差的聲音再度響起：「雲松道長請誦經！」
雲松還真有手段嚇唬這些人，不過沒必要。
雲松只能自己故作淡定：「咳咳，大家別怕，我們還能贏。」
他們的踏浪船乃是福船，素以高大著稱，當然踏浪船不是福船裡頭那些被譽為寶船的頂級大船。
就像小船進入母艦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