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細聊
「嗯，昨天這片平房裡，進來過兩個人，在最裡面的幾排房子，換過衣服。」鄭彥武道：「我就看到這麼多，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他們換完衣服後走了不久，你們警察就來了。」
「不用謝，我幫不到你什麼，只能說你經歷的事情，我雖然無法親身感受，但是我想說，時間是單向的，人只能往前看，既然你還活著，你就得活成死去的人所希望看到的樣子。」白松感受到男子粗糙的手，用力握了握，鬆開了手。
白松不知道該說什麼，半蹲在地上，伸出了手。
白松沒有拒絕，接過了半盒煙放進了口袋。
「王所王所」，白松聲音略急：「您能不能讓施工隊先暫停一下，我有很重要的線索要說。」
「白松。」
「你有這麼多錢，為啥不回家？」白松有些驚訝。
「為什麼？那裡有吃有喝，還有暖氣。」白松的語氣有些著急。
「這樣吧」，白松沒有多想：「等我明天下班，我帶你去看看和圖書帳篷，如果你錢不夠，我幫你出。」白松挺想幫幫這個人的，而且他現在確實是也不缺帳篷這幾百塊錢。
「如果你知道一些事情，那我洗耳恭聽。」白松來了興趣。
「嗯！」白松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神凝望著平房的最裡面，「老鄭，你要是買了帳篷住在九河橋下，回頭我會去看你，我先有事去查了！」
「你要去哪裡？」白松問道。
鄭彥武從後背的破包里，拿出了兩根繩子，慢悠悠地把被褥捆了起來，緊接著用繩子把所有的盆盆罐罐全都穿在了一起，看樣子他打算背著搬家了。
「那裡不是家。」鄭彥武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白松那執著的樣子，接著道：「不用擔心我，如果冷，我會買個帳篷。」
「啊，不好意思，我不會抽煙」，白松看懂了鄭彥武的意思，但是他真的不會抽煙，只能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幫你要一支。」
「啪」，打火的聲音從鄭彥武捂著的手和_圖_書裡響起，渺渺細煙像極了剛剛爆炸現場的那縷白煙的縮小版。
「好，有需要我能幫忙的，就跟我說。」白松從胸兜里拿出常備的筆和一張速記本，寫了自己的電話號碼：「你以後如果買手機，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接著白松就快步走向了王所那裡。
鄭彥武第一次真正的抬起頭看了看白松，盯著白松看了足足十秒，「謝謝，不過我有錢的。」
「有的有的，謝謝王所」，白松拿著半盒煙就快步走到了鄭彥武身邊。
說完，白松立刻奔向王所那裡。
「房子，我有」，鄭彥武深吸了一口煙：「但是，沒家了。」
鄭彥武接回來白松的紙條，裝到了外套的口袋裡：「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二人行，必有我師。
常年流浪的鄭彥武十分敏感，白松的遲疑和不解，鄭彥武剛剛溫了一點的心很快的又要冷了下去。
「房子……」鄭彥武掏了掏兜，只掏出來一個打火機，卻沒和_圖_書找到香煙。這些年，他從未向別人要過煙，這會兒卻抬頭看了白松一眼。
買帳篷？白松看了看鄭彥武的樣子，倒真的不是瞧不起，而是很難把他和「買」字聯繫起來。
「跟你說過了，我沒有家了。」
「我這還有半盒，都給他吧。」王所從一盒雲煙里抽出了一根，輕輕的放在了自己胸部的口袋裡，把剩下的遞給了白松：「他有打火機嗎？」
鄭彥武左手接過了煙，把右手在外套上擦了擦，接著又伸進了裏面的衣服擦了擦，和白松握了手：「謝謝。」
「嗯，謝謝，我還活著，我知道。」鄭彥武道：「我再走幾個地方，也許就會回去了。」
「嗯，好，白松」，鄭彥武望了望四周，看了看大光里的高樓：「你是想問我，昨天大光里死人的那個事情嗎？」
「我們所里已經幫你聯繫了救助站，近日就可以給你送到那裡去，這麼冷的天，橋底下怎麼能行？」白松知道九河橋，這個橋下能夠待和-圖-書人的地方很小，兩側還都透風，這個季節，那怎麼能住人？
鄭彥武說完，怕白松不信，從最裡面的衣服里拿出來一個信封，裏面有零有整，有至少兩三千塊錢，還有三四張銀行卡，而且看著都不像是普通卡。
「一根就好」，鄭彥武從白松遞過來的盒子里抽出一根煙，剩下的舉起來遞給了白松：「一會兒我去買。」
白松聽父親說過，不要小看天底下任何一個人。
「謝……」，鄭彥武艱難地說出了謝字，他已經很不習慣，「我不去那個地方。」
「那你可以買個房子，天華市的房子如果很貴，也可以買個你老家的呀」，白松記得鄭彥武的老家是南方的一個市，並不是什麼很發達的地區，「實在不行，也可以找個小地方租個房子，然後賺點錢，總好過這樣受凍。」
「意外」，鄭彥武夾著煙，把手放下了大腿邊上，轉身看向了南方：「我造成的。」
包工頭迅速跑了過來，安排了停工。包工頭和圖書已經決定了，今天全天就不動工了，明天再說。
每個吃了幾十年飯的人，都一定有著你完全不曾接觸過、完全不懂的地方，哪怕這個人你十分瞧不起，他也必有你所不如的地方。
這得回去查查萬年曆啊……今天是不是不宜動土？
「你接著說，房子怎麼了？」白松問道。
鄭彥武本不想回答，斜著向上看了看白松，白松的眼睛里真切的存在著關心，過了幾秒鐘，他還是回答道：「九河橋底下，還有點地方。」
「沒問題。」王所沒問白松什麼事，就先通知包工頭過來，暫停一下工程。
白松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道：「是意外還是？」
剛來所里的時候，白松遇到急事就喜歡跑，後來孫唐跟他說過，警察沒有緊急情況盡量不要跑，只有抓人、救人等情況才跑，平時一旦跑起來，很容易讓周圍的群眾誤以為發生什麼事，造成輕微的恐慌。對於師傅的話，白松一直都深以為然，此時他快步走，倒是也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