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蘇映雪這個時候顯得有些茫然。雖然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她和蘇硯海都要親厚得多，可這種家族中的血親相殘，她的心裏仍然很難受。最近這些天來，她倒是經常和我們在一起。

池正松看著我們談論，臉上一直帶著微笑，竟然自斟自飲起來。他今天可比上回來我這裏看球時喝得多多了，此時恐怕已經有了七分酒意。

我說：「他要是不陰險，會想出做卧底的招數么？」

周波的眼裡滿是猙獰，他使勁想把刀子拔|出|來。我知道他已經瘋了，他一定想再去對阿影不利。我不能讓他得逞。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用肌肉緊緊夾住刀子，握住他的手腕不放。我想叫阿影快跑，可是卻說不出話來，如同夢魘一樣。

池正松說：「好。」舉起杯子喝了一半，突然間反應過來，連忙放下酒杯，說：「你剛才說什麼？」

我看著眼前的阿影，她的容顏沒有什麼改變，但多了幾分憔悴。

我在椅子上坐了半會，猛的站起來，沖向了屋外。出門時還聽見他們在說：「他沒喝多吧，能開車么？」「沒事，他鑰匙在我這裏，他現在會打車了。」「這都十點多了，他……」

我嘆了口氣，說：「這事就算了吧。我們認清了一個人，也算是有收穫了。」

我對顧盛說，你老在家裡獃著也不是個辦法，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不如在廠里做點事，鍛煉一下，我還希望以後你能頂起顧老大的班呢。

新年在忙碌中很快就過去了，員工們都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工廠那邊也重新開工，所受到的影響還在我們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面貌和顧強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似乎他就是我那頑劣的小兄弟，其實我比他也大不了幾歲。

不得不承認，何金牛這個人還是有些膽識的，他在被抓捕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慌亂。不過顯然警方有很多種有效方法來對付這種人，他並沒有堅持多久就把情況都招認了。

我都hetubook.com.com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阿影那棟公寓的樓下的，當我看到上面亮著燈，激動得差點暈過去。我飛快得衝到樓上，用顫抖的手按下了門鈴，接著就像等待上帝的審判一樣，時而惶恐，時而欣喜。

李全策夫婦倆也都沒有回老家，我和宋海峰、楊揚平時就聚在他們的新家裡，一同注視著案件的進展情況。李全策在剛知道宋海峰離去的原委后，雖然心裏佩服老五的義舉，但還是把他按在沙發上捶了幾拳，以發泄被蒙蔽的不滿。

不過這都無所謂，我只想看到陳曙蓮和方宏偉得到他們應得的下場。

晚上我把大家都請到了家裡，一起吃了頓飯，算是紀念這件事情的了結。池正松可謂勞苦功高之至，眾人紛紛向他敬酒，以示感謝。他平日里很少喝酒，今天也算破了例。

何金牛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可是要想拘捕他也不太容易。如今逢年過節到國外旅個游觀個光之類實在是很平常的事，而他又沒有任何案件在身，警方也就沒有理由限制他的出行自由。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懷裡的人掙了出來，淡淡地說：「你來了。」

阿影微微一笑，問道：「那李薇呢？」她的笑容中滿是凄楚，令人心碎。

事情發展到後面，牽引出來的東西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據說還有幾個高官也被牽連進去，這些事情還是蘇映雪說過我們才知道的。

顧盛在目睹了這一系列的變化后，終於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在收假后不久，他居然跑到我的辦公室來向我道歉，這多少讓我有些意外，畢竟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你來找我做什麼？」阿影問道。

我感受不到疼痛，生命在這一刻完結，也是一種圓滿吧？我只希望在下一個輪迴，仍然能遇到阿影。只要看著她，就足夠了。

吃飯時聊的話題也一直圍繞在剛剛結束的案件中。喝到後半晌，等李薇、楊揚她們ｈｔtps://ｗww•hｅtｕｂook.ｃｏm•ｃｏｍ都到樓上去休息時，李全策說：「周老二那傢伙，這回算是便宜他了。」

我心念一動，舉起酒杯對他說：「池哥，這次真是太辛苦你了。說什麼感謝的話那都太扯了，敬你幾杯酒才是真的。」

李全策瞪大了眼睛看著宋海峰和羅成半天，驚嘆道：「我操，你們兩個是同謀。」接著又看了看我，搖著頭說：「你們實在太陰了，我跟你們在一起，總有一天要被你們賣了。」

我想蘇硯海現在一定是志得意滿，他終於拔除了掌權路上最大的障礙。在他溫文儒雅的外表下是一顆精於算計的心，對這個人，我感到了一種畏懼。我只希望這件事情之後，永遠不要和他產生交集。

李全策說：「我靠，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險了？」

我們下了樓，一直走到小區一側的一個涼亭中，我都沒有想好要說些什麼。我才發現，經過了這些變故，我們早已經遠離了從前的位置。過去的一切，都已經不可再挽回了。最後竟然只說了句「對不起。」

池正松怔了怔，又笑了起來，他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了，問我：「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倒是方宏偉顯得有些痛不欲生。也不知道開始時是他蠱惑了陳曙蓮，還是陳曙蓮勾引了他，總之他的大好前程算是栽在了這個女人手裡。

「我……」是啊，我來找她做什麼？過了好半天，我才低聲說：「我來謝謝你。」

宋海峰撇了撇嘴，說：「除了郭蓓，你以為誰還會買你？」

我嘆了口氣，說：「池哥，處理這件案子時，你時常和阿影在聯繫，是么？」

顧盛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最終拒絕了我的提議。他說他想學習一段時間，再出來做事。我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又小吃了一驚。我暗暗想道，說不定他經過了這件事，真的成熟起來了，那麼這樣未免不是件好事。

我說：「你以為公司的錢被划走了，老羅同志會不知道么？」

李全策聽了眼睛一亮，說：和*圖*書「乾脆我們去揍那小子一頓！」

「就和我說這個么？」

宋海峰說：「你真以為我是金牌卧底啊？那些事情都是周波喝完酒跟我說的，那些都不能拿出來當證據的你知不知道？」

我靜靜聆聽屋裡的動靜，沒想到這時門突然打開了，然後我就看到了魂牽夢縈的阿影。

「總之是你比較廢物。」李全策說。

我一把將阿影拉在一旁，大聲說：「周波你想幹什麼？」

李大他們的是周波不講兄弟情誼。其實要說這事的真正受害者，應該是阿影、李薇和我。老五卧底回來后，我又追問了李薇當時的一些情況，確認了當時李薇回家后所喝的水中也有藥物殘留。

「我知道說這些沒用，可是我……」正當我說到這的時候，突然看到阿影背後一個人影低著頭向我們走。雖然沒有月亮，但小區里的路燈都亮著，我很快就認出了這個人，他居然是周波。

這隻是和蘇慕閑以及明相集團若干個相關審判中的一起，但對我來，事情已經結束了。從法院出來，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多日里壓抑在胸口的那股悶氣終於不在了。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怎麼又是你？」尋聲望去，便見到了上次的那個小姑娘，正從裡屋走出來，「你這人怎麼這麼喜歡討沒趣啊？趕緊走吧！」小姑娘皺著眉說道。

大概因為周波在明相集團的確有些微不足道，這麼多的案件，他基本上沒怎麼受牽連。被拘留了一段時間，罰了些款就被放了出來。

「我……我……」我哽咽半會，衝口說道：「我想見見她！」

我愣了一會，說：「阿影，我想和你說說話，好么？」

在這之前，我不停的在思考，見到阿影后要怎樣面對她，要說些什麼話。可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所有的心思都是多餘的。我不受控制的衝上前去，跨出了那一步，將阿影緊緊抱在了懷裡，喚著她的名字。

宋海峰恨恨的說：「媽的，算這小子走運。」

春節時，李薇回家去陪她的後母了。我本來應該和她和-圖-書一起去的，但實在沒法放下案子的事。雖然不見得能出上多少力，但能一步步注視著案件的進展，心裏也感到踏實不少。更何況從何金牛被拘捕開始，池正松就忙得不可開交，于情于理我都不能離開。

李全策瞪著宋海峰說：「你到他那呆了那麼長時間，就沒拿到點什麼證據？」

這時我看到周圍突然湧出了幾個黑衣人影，迅速到了涼亭。其中兩個人有些眼熟，我知道他們是阿影的保鏢。當他們制住周波的時候，我全身的力氣一下子就消失了，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阿影流著淚不停的呼喊我的名字。我想安慰她一下，可一張嘴，鮮血就不停的湧出。

阿影沉吟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那小姑娘見狀，把阿影拉到了一旁，兩個人低語一陣，阿影又過來對我說：「我們去樓下吧。」

周波也在這時抬起了頭，他的目光中全是憤恨，隨即右手從風衣中拿了出來，明晃晃的刀子閃著冰冷的光。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就殺了你心愛的女人，讓你痛苦一世，咱們誰也別想得好！」周波惡狠狠的說道，揮刀向阿影刺去。

根據何金牛的口供，顧強的車禍謀殺案正式立案。

李全策一頓猛點頭：「對，對！以後我們得防著他點。」他又對羅成說：「你以後得把錢看緊點，省得那小子再打主意。」

其實我對顧強把他一直扔在家裡的作法還是有些異議的。顧老大的父母親以及繼母都過世了，顧盛在老家那個小地方獃著，沒有人約束，任自己的性子胡來，這些年也沒見什麼長進。

池正松說：「小宋說得沒錯。這種事情，舉證起來頗費周折，我們手上也沒有切實的證據。尋求法律途徑解決，很困難。」

我鼓足勇氣說：「阿影，我想和你在一起！」

是啊，那李薇呢？我又陷入了迷茫，無言以對。

農曆二月二那天，法院對陳曙蓮和方宏偉做出了審判。陳曙蓮作為主謀，被判了十七年。方宏偉被判了五年。

和他對飲了一大杯，池正松剛放下杯和-圖-書子，我又添滿，再舉杯說：「這一杯，原該感謝阿影的，但她不願意見我，也敬你了。」

池正松說：「你為什麼自己不去聯繫她呢？為什麼不去找她呢？」

不知道顧老大若泉下有知，對這個結果是不是滿意。反正我是覺得有些便宜那個惡毒的女人。倒不是我抱著殺人償命的老觀念，只因那個女人自始至終，沒有露出過一絲悔過之情。她在法庭上看到我時，眼裡全是怨恨。似乎到現在她都覺得是別人欠她的。

「阿越！」阿影驚恐的大叫一聲。

※※※

我剛想說她不願意見我，就聽池正松又說：「她最近一直在公寓那邊。哈哈，當我什麼也沒有說，來，小宋，小李，小羅，咱們再喝。」

警方順著那七十萬，立即查到了方宏偉和陳曙蓮。隨後根據我們提供的相關證據，明相集團的事也一件件的被翻了出來，相關涉案人員因不同的罪名接連被拘捕。

阿影說：「說這些有用么？難道你只會說這一句么？」

一番交談之後，我問他今年有什麼打算。顧盛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原本他對顧強把他扔在家裡很不理解，但經過了最近的事，他發現自己實在差得很遠，很多事根本就做不來。

其實從何金牛被拘捕開始，進程就一直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很多事情的發展早已經脫離了我們的視線。我們就好像棋盤上的棋子，在完成別人事先設定好的任務。

我奮力將阿影擋在身後，伸手想去奪周波手裡的刀子。這小子就跟瘋了一樣，猛得向我刺來。我只覺得胸口一涼，那把刀已經直沒至柄。

羅成連忙說：「不好！別亂來！」池正松說：「那樣子得不償失。」

宋海峰笑了笑說：「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周老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這樣在外面，應該會比在大獄裏面還要悲慘。」

但是在他的卡上突然多出了七十萬后，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巨額財產來歷不明，警方就可以讓你去解釋清楚。

這個新年註定不尋常，我也是第一次將絕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年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