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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於這等事，別說一個李玄都，就是老玄榜上的神仙們也是束手無策，只能是隨波逐流而已。

李玄都問道：「牝女宗的人？」

沈長生一愣。

「不收拾了？」沈長生詫異道：「那還怎麼開店？」

劍意橫空，將這聲浪從中分開。

嗓門很大的人立時說道：「少廢話，把妖丹交出來！」

正邪之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何嘗不是整個道門內部的一次黨同伐異？

無數灰塵紛紛而落，沈長生不得不伸手捂住雙耳。

可憐沈長生境界最低，修為最低，一個踉蹌，就像醉酒之人一般，晃晃蕩盪地往前走去。

嗓門很大的人冷冷道：「好好說話你不聽？」

被這話刺了一下的蘇雲姣立時不滿地哼了一聲。

因為正道十二宗歷來如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利而聚，又因利而散，雖說從未徹底撕破過臉皮，但是內部爭鬥一直沒有停止過，甚至可以一邊與邪道大戰，一邊又齟齬不斷。再往深里說，每個宗門也不是鐵板一塊，神霄宗的宗主與首席長老之爭，天樂宗的醉春風和百媚娘之爭，還有ｗwｗ•ｈｅtuboｏk•cｏm•ｃom正一宗的顏飛卿和張鸞山之爭，乃至於李玄都的師門，同樣有他和那位三師兄之爭。

不過很可惜，女子的注意力並不在少年的身上，先是在老闆娘的身上，然後又轉移到了李玄都身上，望著這位帶刀郎，粉面含春，眉眼帶笑。

李玄都手腕輕抖，「冷美人」的刀鋒立時在此人的咽喉上留下了一條細細的紅線，然後道：「你們這些人有身後宗門作為依仗，還真是無所畏懼啊，自己性命都已經操于旁人之手，想著不是如何保命，而是問我名姓以求日後報復，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這般心慈手軟？真當我不敢殺你？」

老闆娘鳳眼一瞪：「你說什麼呢？再磨磨蹭蹭的扣你工錢啊！」

果不其然，來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沈長生被他望了一眼，頓時感覺氣血翻滾，胸口發悶，臉色發青。

李玄都答非所問道：「兩位該不會是聽信了蘇大仙子的話語，來這兒奪取什麼妖丹吧？」

沈長生也算是見過些世面的，知道來人不是妖邪鬼魅，因為妖邪鬼魅之流和-圖-書斷無這般大的嗓門，所以眼前之人八成是個江湖高手。

來人大怒，不顧自己淚流滿面，正要開口說話，門外又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嗓音：「這位公子倒是好俊的功夫，不知是哪宗哪派的？」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一聲大喝：「想走！？」

議定之後，李玄都帶著蘇雲姣先行下樓，然後老闆娘也隨之下樓，對正在收拾大堂的沈長生道：「不用收拾了。」

李玄都道：「牝女宗六姬分為兩派，一派是以為玄聖姬為首，清慧姬和搖月姬為輔，另一派是以廣妙姬為首，風成姬和梵瑤姬為輔。你不是宮官的人，也不是廣妙姬，你是風成姬和梵瑤姬中的哪一位？」

黑瘦少年縮了縮脖子，不敢反駁。

李玄都輕嘆一聲，說了句讓這位真言宗高人有些聽不懂的話語：「以前因為殺你這種人而牽扯出的仇家，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沈長生這才清醒過來，幾乎要站立不住，不得不扶住旁邊的樓梯扶手，心中暗暗叫苦，這算不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

「我說不用收和_圖_書拾了。」老闆娘的語氣有些沉重。

老闆娘淡然道：「先不開店了，帶上招財，我們搬家。」

然後他朝門外一望，就見一個妖嬈女子款款走來，那身段扭得，活像一條美人蛇，那腰肢，比老闆娘的還細。

這句話帶著淡淡的金陵腔，綿綿軟軟，如果說先前的那聲大吼是一道雷，那麼這女子的聲音就像是一片雲，悠悠蕩蕩地往人的耳朵里飄，也往心裏鑽。

小到一個風雷派，大到整個道門，處處是爭鬥，雖說爭而不分，但與朝堂上的黨同伐異已經無甚區別。結成朋黨之後，不管近在咫尺，還是遠在萬里，朋比古交，牢不可破，故而弊端叢生。是其黨者，不管賢與不賢，就百般庇護，不是同黨，不管好與不好，就百般攻擊；視朋黨枯榮為性命，致大局道義于不顧。

聽老闆娘說完這些之後，李玄都沒有絲毫驚詫。

那嗓門很大的人立時面如土色，體表有無數鎏金熒光散開，卻是佛門的金身被李玄都這一刀破去。

就在此時，老闆娘拿起手中的煙桿，用煙鍋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記，好似醍醐灌頂一般，和*圖*書又好似是洪鐘大呂，將那些柔媚亂神的「雲朵」都從他的腦海中給驅逐了出去。

一刀掠過，刀勢如迅雷奔瀉。

李玄都道：「且不說有沒有，就算是有，為什麼要交給你們？」

蘇雲姣在李玄都的手上吃過苦頭，也不敢忤逆於他，便站到一旁，壓了壓剛剛撿回來的淺露帷帽，遮擋了眉眼，打定主意自己絕不出手，就看好戲。

女子笑容驟然一斂，有些驚訝道：「這位公子好見識。」

李玄都無奈嘆息一聲，此時偌大一個客棧，一個婦道人家，一個只會惹事不會平事的小仙子，再加上一個半大孩子，無論怎麼看，都該是李玄都這個男子出頭才是。原本打算離開客棧的李玄都也不好走了，對蘇雲姣道：「蘇小仙子暫且等我一二。」

李玄都淡然道：「閣下就只會欺負一個孩子嗎？若是就這點本事，還是不要混江湖了，回家生兒子養孫子更好一些。」

李玄都有些無奈：「像你這般自大的人是如何活到今天的？難不成你也有個好姐姐？」

李玄都上前兩步，擋在了沈長生的面前，然後毫不客氣地與此人對視，兩人和-圖-書目光一觸，那人立刻全身一顫，雙眼緊緊閉住，眼淚流淌。

沈長生頓時苦了臉，嘟囔道：「又搬家，每次搬家都是我幹活，你就在旁邊看著。」

少年眨了眨眼睛，再定神望去，發現真不是自己眼花，而是果真多出一個人來，長相平平，衣衫也是普通，一眼望去，沒有什麼能讓人立刻記住的地方，只有嗓門真得很大。

竟是佛門「獅子吼」。

這一聲好似炸雷一般，震得客棧房樑上的塵土和牆上的牆皮簌簌落下，沈長生只覺得雙耳嗡嗡作響，然後眼前一晃，大堂中憑空多出一個人來。

不過嗓門很大的人眉頭聽出其中的嘲諷意味，又是一聲大喝，滾滾音浪猶若實質一般朝李玄都洶湧而來。

來人凜然不懼，「你真敢殺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此人臉色鐵青，緩緩說道：「此事我記下了，敢問閣下姓甚名誰？」

這一下子，女子卻是真有些驚訝了，完全收斂了笑意，盯著李玄都緩緩說道：「奴家正是牝女宗的風成姬，卻是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然後他用「冷美人」的刀腹將此人直接拍飛出去，「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