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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都忍不住問道：「師兄知道此事？」

好在清微宗距離北海府並不算遠，只用了半個時辰便進入了北海府的地界。

「沒什麼可是。」張海石擺手打斷李玄都的話語，「正所謂『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這不是外敵入侵，而是自家人的爭鬥，不是什麼光彩事，從後世有意隱去這件事情的結果來看，列位祖師已經有了共識定論。」

「裡頭有什麼？」秦素好奇問道。

李玄都道：「話雖如此，可是……」

李玄都沉思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了，還要有勞師兄處理此事，然後重新開放洞天，可以將洞天作為閉關之所，也可以用作其他用途。」

秦素推開院子的柴門，離開這處李玄都的舊居，沿著小徑向海邊走去。冬天的日頭短，此時天色將亮未亮，已經褪去了「黑衣」，呈現出深藍色，甚至在天邊漸漸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魚肚白。

李玄都顯然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回答道：「我會親自與二師兄說。」

李玄都走上礁石，身上沒有半分水痕，回答道：「實不相瞞，海底下方有一座水晶宮，其中有絕美龍女，我其實是背著你夜會龍女去了。」

生在遼東又長在遼東的秦素反而更習慣這種不冷不熱的天空，就像秦素的性格，不習慣也不喜歡別人距離自己太近。所以秦素並不喜歡姐姐妹妹地拉幫結派，就算有些閨蜜朋友，也不會整日膩在一起。

李玄都開門見山，將龍宮洞天和*圖*書的見聞如實告知。

李玄都沒有否認：「應該就是二師兄的祖先。」

一般而言，洞天有匯聚靈氣的妙用，常常用以閉關，比如大荒北宮的萬淼洞天，要麼就是用作監獄，比如正一宗的鎮魔井洞天。李玄都如今已經是長生境的修為，不必刻意去閉關修鍊，而且龍宮洞天的位置更適合作為牢獄，僅僅是龍珠開門和深海壓力，就足以關押絕大多數犯人，只是比起水牢，龍宮洞天太過舒適，失去了懲戒警示的作用，更像是軟禁，所以李玄都才有如此一說。

就在李玄都一去一回的工夫，瀛洲島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除了秦素之外，還有陸雁冰、李如劍、李如菊，以及李非煙和李道師夫婦、李元嬰和谷玉笙夫婦。

李玄都默然。

至於李玄都，他去了李道虛設在白龍樓船上的書房，想要從中找出些有關龍宮洞天的書籍，可惜是徒勞無功。顯然正如張海石所說，清微宗的祖師們對於此事早有定論，而李道虛也認可這個定論。

李玄都見秦素不上當，便實言告知：「是老爺子臨行前交代的事情，在海底有一個龍宮洞天，我便去了龍宮洞天一趟。」

在滾滾碧波之上，李玄都就是一個小黑點，稍不留神就要疏漏過去，稍有風浪便要將他遮蔽，可今天是個好天氣，無風無浪，也沒什麼船，秦素一眼就瞧見了小如米粒的李玄都，不由得從礁石站起身來，朝著李和圖書玄都遠遠地招手。

張海石點頭應下：「到底什麼用途，還是等我先去一趟龍宮洞天再做定論。」

清微宗上下都知道李玄都今日要動身返回北海府李家祖宅，清微宗這邊除了李家族人，外姓人中只有陸雁冰會隨行，這都是早已定好的事情，其餘如張海石、司徒玄略等人，都要留守清微宗這邊，所以張海石對於李玄都的到來頗有些驚詫。

秦素走了小半個時辰，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了海灘，此時天幕已經從深藍色變為淺藍色，她尋了一塊礁石，坐在上面，靜靜地望著海面，可見海的盡頭處有霞光湧出。

秦素嘆息道：「話是這樣說沒錯，最好還是委婉些，免得傷了你們兄弟情分。」

秦素笑了一聲，並不相信，她可是親眼見識過清微宗屠龍的，也見識了白龍樓船內的龍珠，可見清微宗一向就有屠龍的傳統，在清微宗附近怎麼會有龍女。

不多時后，一輪紅日自海天一線處噴薄而出，徹底照亮了天地。

秦素猶豫了一下，聲音更低了：「你就不怕二師兄心中生出芥蒂，畢竟事關祖先……」

不過話又說回來，都說一年四季，以時間劃分，每季三個月，若是以冷熱區分，北地的冬日總是來得更早一些，走得又更晚一些，就拿遼東來說，常常是深秋時節就開始落雪，到了晚春，還是寒意凜然。

張海石搖頭道：「不知。」

秦素眨了眨眼：「張祿旭？如此說來，張www.hetubook.com.com祿旭被你這個李家人誅殺，還真是因果報應。」

李玄都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以他的親身感受而言，潛入深海的關鍵在於壓力，除了人仙之外，想要抵禦巨大壓力便要持續不斷地消耗氣機，時間一長，難免會氣機不濟，可如果快進快出，就不是問題。

李玄都降下樓船，邀請眾人登船。

秦素輕聲說道：「你說這是李家和張家的內訌，這個內訌的張家是不是與二師兄有關？」

李玄都又問道：「那……師兄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秦素笑道：「還說陪我住上一宿呢，轉眼就不見了人影，老實交代，幹什麼去了？」

眾人聚集在樓船的一樓大廳中，分而落座，可誰也不說話，李元嬰好似一尊泥塑木雕，谷玉笙心事重重，李道師和李非煙還是那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誰也不看誰，李如劍和李如菊地位最低，更不好貿然開口。

張海石笑了一聲：「有什麼好說的呢，古人舊事，與我有什麼干係，難道我要替那個什麼張蓮花報仇嗎？」

李玄都笑了笑：「不至於如此，你在這裏等候片刻。我先去見二師兄，除了此事之外，安置屍骨，重新修繕龍宮洞天等事，我也要交付給二師兄去做，然後我們再動身前往李家。」

冬日的天空，總是透著一股清冷的意味，哪怕是旭日東升，也不覺得溫暖，似乎太陽與大地之間有一層冰冷的隔膜，好像霧裡看花、水中望月，那般的不真https://www.hetubook.com.com切，不似春日的和煦溫婉，不似夏日的熱烈明媚。

張海石卻道：「不必，雖說師父當年因為此事受了些傷勢，但那是因為師父要在茫茫海底尋找龍宮洞天的具體|位置而耽擱了太長時間的緣故，我如今知道洞天的具體|位置，直接潛下去便要不了多長時間，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天人造化境的修為，比起師父當年並不遜色太多。」

小路兩邊是田地，裏面種了麥子，掛著一層白色的霜。地面被凍得冰冷堅硬，哪怕沒有鋪設石板，走在上面也不會留下半點腳印。

張海石聽完之後，卻半點也不意外，面如鏡湖。李玄都素知張海石的性情，正如李道虛的評價，張海石是個性情中人，嬉笑怒罵，皆由心發，從不會刻意喜怒不形於色。

秦素問道：「那要不要與二師兄說？」

張海石接著說道：「縱觀清微宗傳承，李家出的宗主最多不假，可其他幾家也曾出過宗主，甚至還有不在三家之中的宗主，相加起來，與李家的宗主人數相差不多。就拿你們這一代來說，師父、師母、師姑也沒想著非要讓這個宗主之位留在李家，若是不出意外，本該是大師兄繼承宗主之位，這就去了司徒家。張蓮花此舉看似是為了張家，可他真是為了張家嗎？還不是自己想要做一家一姓的皇帝，就像張家的大天師一樣，萬世一系。既然想要做皇帝，那就要做好成王敗寇的準備，在我看來，李家還給張家留了一線血脈，已經是十分仁ｍ.het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慈了。」

李玄都亦是嘆息道：「雖然我不太相信一切都是上天註定的說法，但還是要說一句，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兩人看似距離極遠，但李玄都的速度極快，轉眼間便已經來到了秦素的面前。

至於其他李家人，比如李如是、李太一，或是不在三仙島的堂主、島主，早已提前趕往北海府。

秦素點頭應下。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我是不怕的，如果連二師兄都信不過，我還能信得過誰呢？」

李玄都說道：「的確有一座水晶宮，卻沒有龍女，只有屍骨如山，是幾百年清微宗李家和張家內訌的結果，還有一個禍首未死，我從他口中得知此事還有五魔教主張祿旭有關，然後我便把這個禍首一劍殺了。」

李玄都也看到了秦素，雙手在水面上輕輕一按，整個人脫離了海水，變為踏波而行，朝秦素走來。

李玄都不再多言，取出李道虛留下的龍珠交給張海石，又道：「那我把白龍樓船也留給師兄。」

於是李玄都便答應下來，離開方丈島，又去了蓬萊島，駕駛白龍樓船返回瀛洲島。

本該秦素這個女主人說幾句場面話，活躍下氣氛，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秦素又覺得自己還沒成親，不合適以一家主母身份站出來多說什麼，免得被人詬病。陸雁冰更不用說，再怎麼親近也不姓李。於是偌大一座白龍樓船竟是寂然無聲。

與此同時，也有一人從海底緩緩浮上海面，正是李玄都。

李玄都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方丈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