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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

作者:隨輕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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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第三百八十三章

王老大人思忖良久,不得其解,乾脆也就不去想了。反正下午葉行遠過來,一切便都攤開,他只心不在焉看著公文,眼角餘光一隻瞄向房門之外,等待著葉行遠到來。
葉行遠渾身一悚,這倒是沒有提前想到,果然自己對官場的人心險惡終究還是不夠敏銳,幸好得王老大人提醒。他謝了一聲,又道:「下官自當儘力保住趙知縣的性命,他受了這麼多苦,也該到討回公道的時候了。」
推出個把耿介之徒,來掃一掃宗室的面子,順便提高整個文官集團的聲望,這是常用的手段。
王老大人垂下眼瞼,黯然道:「性命是保住了,但手筋腳筋都被人挑斷,雖然還能慢慢行走,但是手無縛雞之力,什麼事都做不了。
王老大人長嘆一口氣,「這句話那日趙知縣也曾與我說過,你可知他如今如何?」
「下官葉行遠,參見老大人。」他從容走進官衙,不卑不亢的向王老大人施禮。
若是你真的一味要查下去,只怕也有可能步這位趙知縣的後塵,縱然你是狀元之尊,大儒之身,但是在這蜀中之地,仍然是人為刀俎汝為魚肉!」
葉行遠正色道:「下官多看案卷,深感生民之多難,既在此位,自當盡心竭力,懲惡除奸,絕不敢後人。大人不便做的事,我或許可做。」
王老大人身子微微一顫,定定地看了葉行遠許久,問道:「慈聖寺一案,你是真的要想查下去?」
m.hetubook.com.com是惹上那一位,你就不怕打斷骨頭連著筋,惹惱了陛下么?那你一切的基礎,可就化為烏有。縱然有千般功業,萬般才華,也不過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葉行遠也到了這個當口么?不,應該還不至於。葉行遠的情況與他不同,他在京中本來就沒什麼根基,他能陞官這麼迅速,一來是因為簡在帝心,二來也是因為他的才學和政績實在過硬,誰也卡不住他。
那時候王百齡才感覺到整個官場盤根錯節,真是讓人無從著手,他終究不是真正的孤臣,不但要考慮家族門生故舊,也得考慮身後名,最後不得不廢然而止。
葉行遠淡然道:「這一節下官也想得清楚,老大人不必擔心。若是那位只是荒淫無道,橫徵暴斂,或許陛下會怪我多管閑事。但他帶著整個蜀中官場一起荒淫無道,陛下的看法就未必如前了。」
如今我只想將真相查明,以告慰那些無辜枉死女子的亡靈。今日便請大人指教,容我先找到趙知縣再說。」
這對一個讀書人來說,慘的不能再慘。
在葉行遠的身上,王老大人瞧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時候他一樣是一腔熱血,兩袖清風,直到在官場上兜兜轉轉,碰壁了多年,才終於變成了現在這樣。
「下官若明哲保身,這蜀中一地,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女子遭受荼毒。行兇者不受懲治,便氣和_圖_書不順,氣若不順,則道不明。我當官修身,也是為求聖人之道,豈能半渡而止?」葉行遠明確了自己的道路,並無絲毫猶豫。
葉行遠一聽便也不客氣,笑道:「下官此來,正是有求于老大人。」
「趙子正便在城南隱笤村,你可自去尋訪,要小心不可泄漏的形跡。如今你搞風搞雨,可能有人想對他不利。」原本案子已經塵埃落定,當然沒人在乎趙子正一個廢人。但若是這案子要重新翻出來,未必老實的趙子正肯定在滅口名單的前列。
但葉行遠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他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清官,誰都知道他與官僚主流不睦,權力的基礎反而是來自於皇帝的重視。他若是狠狠得罪了蜀王,所謂疏不間親,人家到底是皇帝的親叔叔,你說皇帝會幫誰?
他是官場上的老油條,當然看得清楚。其實要是清流官員在此查案,只要有豁得出去的勇氣,朝中文官或明或暗都會支持他——因為官僚集團與皇室一直處於競爭之中,尤其是到了皇朝後期,這種矛盾其實甚為尖銳。
手腳殘廢,倒也罷了,只要有一腔正氣,靈力充盈,照樣可以領悟聖人大道,以後滿滿修補身體,也並非米有康復的可能。但是鎖住靈力,令其再無翻身餘地,再也不能感悟天機,這對曾經的進士來說,簡直每日每時都是酷刑。
這話簡直就是完全挑明了。葉行遠恍然大悟,王老大人也絕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能不知情,他之所以收手,只怕也是受到了那邊的威脅。
除此之外,更有人用惡毒手段禁制了他胸中靈力,令他無法引動天機,也就是說他十年寒窗,盡數付諸流水!」
但隨之而來的壓力也是極大,以葉行遠的聰明,他不可能察覺不到背後的關聯。
他底氣足,自然便可以不顧很多人的面子,至少京中這些派系,無一人能掣肘於他。至於蜀中官場,到現在除了天州府之外,還沒有人與他起衝突,他應該不至於這麼早就來求援。
此言誅心!王老大人心中別的一跳,這小子好狠的心機。難道是想要給蜀王扣上謀逆的帽子?若這麼說來,他遠道千里而來蜀中,根本目的就是為了針對蜀王?
葉行遠咬牙道:「趙知縣也是進士出身,賊子安敢如此殘忍?」
王百齡心中腹誹,你還真是打蛇隨棍上,怪不得京中大佬對這小子的評價都是憊懶,從他行事風格都可見一斑,「你這幾日在蜀中如魚得水,比我還要威風,有什麼要我幫忙?」
王老大人贊了一聲,「如今官場之上,已經很少你這樣的年輕人。只是老朽還是要嘮叨提醒你一句,你與旁人不同,你雖是科考正途,但甚得帝心,偏於內閣諸君都不融洽。
要想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官場,雖然並不是真刀真槍,但是這種氣氛和壓力就足以讓人窒息。年初的時候王百齡自己受過一次,心知肚明,當時除了和圖書省中諸人向他施壓之外,京中也有無數老友寄信來勸說。
葉行遠笑道:「當前之事,下官倒是有些法子應付,只是過去之事,卻得要向老大人請教了。山陰縣前知縣趙子正下落不明,我聽聞之前慈聖寺案發的時候,他到過天州府,不知大人可曾見過?」
王老大人沉吟良久,終於點頭,「既然如此,你放手去做,到時候若有變故,我們再商量。」
作為按察使司的領導,關鍵時刻王百齡還是得挺得住。要是葉行遠真被瘐斃事件構陷,他說不得也得出面,不過葉行遠自己有辦法防患於未然,還狠狠反擊,這也讓王老大人頗為欣賞。
「我聽說這幾日他與天州府鬥了起來,天州府刑房有個典吏還失蹤了,鬧得一陣兵荒馬亂。看來這小子的手段還真不簡單。」不過不管如何,看到蜀中官場吃癟,王老大人還是很高興的,「只是這時候他來找我,不知是為了什麼,難道頂不住了么?」
王老大人笑道:「你這幾日乾的大事,我在衙中也已聽聞。天州府行事不當,你敲打他們一番也是正理。若有什麼人來找你麻煩,盡可來找老夫。」
若是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不知還會不會有年輕時候的勇氣。王老大人瞧著葉行遠離去的背影,怔怔思考,似是痴了。
王百齡這幾日也聽聞葉行遠的動向,又有些期待,又有些尷尬。慈聖寺案是他一力調查,但也是他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雖然他知道其中水https://www.hetubook.com.com太渾,自己能力有限才不得不懸崖勒馬。但與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葉行遠一對比,他老臉就不免有些發燒。
王老大人慨嘆不止,「當今天下,公道難覓。老夫宦海浮沉數十年,也不知道看見多少人為了這公道二字,丟了頭上的烏紗帽,甚至身首分離。你且好自為之。」
雖然同在按察使司衙門辦公,不過天州府地皮便宜,按察使司衙門佔了好大院落。葉行遠的僉事房在西面,王百齡的官衙在東面,隔了一個大院子。
這小子也許真的是皇帝派來查蜀王的,以此子得隆平帝寵幸的情況,並非不可能。若是如此,王百齡覺得自己也不必糾纏得太深,讓他去自行其是。
王百齡想得太多,一時倒忘了該怎麼反應。葉行遠笑道:「此事尚未見分曉,還沒到刺刀見紅的時候,該如何收場,自有各位大人再商量。
葉行遠知道此人必受重挫,做好了心理準備,問道:「我料必有人害他,不知他如今還留得性命否?」
王老大人沉默半晌,方才道:「以你的才具,應該也猜得到是誰才能夠在蜀中一手遮天。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要查慈聖寺案么?
這幾天王百齡也一直在猜測這位下屬的意圖,他挑中慈聖寺案下手,眼光倒是精準得很。這是整個蜀中官場的軟肋,若是以此擊破,必然能夠打開蜀中的局面。
未時,葉行遠用罷午飯,想好了面見王老大人的說辭,這才穿過整個按察使司衙門來見這位頂頭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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