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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時，家人會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孤獨時，家人會來到她的身邊，告訴她並非是孤身一人；出嫁時，母親會幫她縫補好婚紗，父親會背過身去潸然落淚……」

芮契爾微微笑道：「在很久以前，我就聽說過你的那套關於公民理智的言論，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為你在開玩笑。但現在，我卻覺得你太嚴苛了，總是選擇懷疑自己。」

芮契爾拿著一罐啤酒，抿了一口：「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碰這東西。」

芮契爾從長椅上站了起來，雙膝點地，跪在托德的面前，用雙手抬起男子的臉龐，動情地說道：「我不相信所謂的公民，能夠將王國帶向更美好的未來。如果說的更嚴重一些，我根本就不相信人類，我相信的只有你而已……」

芮契爾將啤酒罐放在身邊，對托德問道：「在古泰羅帝國建立之前，曾經有兩個王國進行了一場海戰，名為阿基諾薩海戰，你聽說過嗎？」

「這兩個王國，一個採用的是完全民主制，一個採用的是軍事獨裁製。戰爭打到最後，在付出慘重代價之後，民主制國家在海戰中取得了最終的勝利，當凱旋的將軍們回國的時候，你猜猜發生了什麼事情？」

托德意外的挑起眉毛，想都沒想搖了搖頭。

「但是我在意！」芮契爾將右手緊緊按在心口，大哭著說道：「我在意！」

芮契爾向後退去，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悲傷和絕望：「你根本不m.hetubook.com.com明白一個女人的自尊，一個女人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

托德站起身，憤怒和悲傷讓他的身體顫抖不止，他朝著面前的女子大聲喊道：「芮契爾！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這樣一個思維狹隘的白痴嗎？！如果在意人類的身體和靈魂，當初的我怎麼會選擇走上暴君之路？！」

托德低聲說道：「暮西城已經脫離了王權的束縛，我將自由還給了我的國民。」

「就因為這個原因？！」托德瞪圓眼珠：「海戰時由於船體航行的慣性，還有風浪的關係，艦船根本沒有辦法及時停船去救助落水之人，這種罪名完全就是欲加之辭！」

托德揉了揉額頭，伸出一隻手止住了芮契爾的發言：「等一等，那六位將軍究竟犯了什麼罪？」

托德掙開芮契爾的雙手，痛苦地說道：「我不明白，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麼。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選擇了離開，是你已經不在乎我了嗎？」

托德怔怔的看向面前這鮮花一般美麗的女子，梅瑞狄斯的話語突然在腦中一閃而過，他脫口問道：「如果你相信我，為什麼不肯向我坦白你自己的事情……」

「我說過別過來！」芮契爾悲傷地說道：「托德，你是否還記得，當初給過我的承諾，你會儘力庇護城中的所有異種，我希望你不要忘記諾言……現在，把我送出這裏吧……趁著我們之間的關係，沒和-圖-書有變的更壞之前……」

托德張開雙臂，想要向芮契爾走去。

看著芮契爾不懷好意的微笑，托德的眼角抽了抽，搖了搖頭。

托德搖搖頭。

望著近在遲尺的美麗笑顏，托德不自覺的跟著笑道：「我並不是不相信自己，我只是不相信暮西城未來的君主。」

芮契爾的雙手無力的落下，一邊搖頭一邊啜泣道：「你知道嗎？我有多麼羡慕那些普通女子的生活，她們有著父母，有著孩子，有著兄弟姐妹，有著屬於她們自己的家庭。」

托德皺緊眉頭：「難道他們在當初做出決定之前，就沒有想要過再深思熟慮一下嗎？」

芮契爾眨了眨眼睛：「海戰中有一些士兵不慎落水，那些將軍們沒有及時援助，造成這些士兵溺亡，就是這些。」

托德苦悶地說道：「這種做法就是在摧毀整個王國。」

坐在研究所的花園之中，托德點起一根煙，才抽了一口，又皺著眉頭將其掐滅。

芮契爾將啤酒罐抓在雙手之間，沉默了數秒，看向托德的側臉，突然平靜地問道：「你要迎娶王后了？」

後者卻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大聲喝道：「別過來！」

「看看我！我連個異種都算不上！我就是一個怪胎！一個連孩子都不配擁有的怪物！」

「你的過去是如何渡過的？你的父母到底是誰？你現在究竟在做些什麼？」內心的煎熬，讓托德的臉部開始扭曲：「還有，你為什麼不肯留在我的身邊？！」

芮和圖書契爾攤開雙手：「因果循環很快就得到了實現。阿基諾薩海戰結束后的第三年，兩個王國再次爆發了海戰，民主制國家的海軍艦隊畏懼於兵員折損，選擇保守的戰術，遲遲不肯進行接戰，結果被敵人抓住機會完成了穿插和包圍，最終以大敗收場。」

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冷靜和鎮定，芮契爾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淚水早已打濕了她的衣襟。

芮契爾的身影在靈魂空間中越來越淡，最終消失不見。

芮契爾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完情緒的她，用著異樣的聲調說道：「托德，讓我們將那些個人事務放一放，談一談正事。我聽別人說過一句話。無論是誰把握了權力，異種都將成為被清洗的對象。因為異種的能力，是威脅當權者執政的最大障礙。」

「參戰的十位將軍被公民議會下令逮捕，整個王國的所有公民在舉行公投之後，一致裁定將軍們有罪。結果，十位將軍中的六人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芮契爾將雙手撐在長椅上，身體前傾伸了個懶腰：「數天前的國家英雄，轉眼間就成了罪無可赦的死囚，歷史就是如此的諷刺，不是嗎？」

「史冊中記載的公投判決書就是這樣寫的，有許多學者猜測，公民們是受到了有心之人的蠱惑，以為這些將軍是故意見死不救。」芮契爾側過臉看向托德：「畢竟，參加公投的公民們，大部分都不是專業的軍事人員，他們根本就不懂得戰爭。再加上和*圖*書，只要有人在公投之前，發表一些煽情的演說，再拉上死者的家屬完成幾次表演，人民很快就會忘了英雄的偉大，轉而將怒火傾瀉而出。」

托德看向前方，雙眼失去焦距：「你應該知道，我所說的見面，指的不是在靈魂空間之中。」

「我很久以前，很喜歡這個，但後來……戒了。」托德吐出胸腔中的一口濁氣：「越是美好的東西，有時候越是讓人無奈。」

芮契爾看著托德的眼睛，傷感地說道：「所謂的人民，在面對外界的流言蜚語和煽情演講時，更多的會去選擇自己偏好的東西去相信。比起英雄的壯舉，人民更加相信背後有著不可告人的交易；比起當權者的決策，人民更加相信所謂的政府陰謀言論；民眾們口口聲聲都說，一切為了偉大的王國，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時，他們又會變為最卑劣的小人。」

「為什麼不找一位妻子呢？暮西城的王宮中，總不能空蕩蕩的只有你一個人。」

托德向前邁了一步：「芮契爾……」

「無論你的軀殼是否屬於別人，還是你的靈魂是否來自上帝！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我根本就不會在意！」

看著女子眼中的決絕，托德閉上眼睛，揮動手臂。

「在那之後，這個用公投殺死英雄的王國，徹底失去了制海權，並逐漸走向了沒落。」芮契爾輕撫著長椅的把手，輕笑著說道：「我很好奇，當這些信奉民主的公民，看著沖刷上海岸的軍隊屍體，是否會後悔當初的hｅtｕｂook•ｃoｍ•ｃｏm決定，還是會繼續堅信自由的偉大？」

托德看著煙蒂中最後一絲火光慢慢熄滅，開口對芮契爾說道：「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

芮契爾整了整妝容，用著壓抑的聲音說道：「這句話讓我開始思考，思考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如果你打算放棄暮西城的王權，那麼我就無法相信你所謂的公民理智，能給暮西城的異種們創造出美好的未來。所以，為了防止任何不測，我打算採取自己的方式，設法給異種們尋求一個新的、備用的庇護所。」

「托德，政治永遠都是少數人的遊戲。」

芮契爾雙眼睜大，臉上顯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自己的……事情？」

淚水的光芒在眼眶中閃耀，芮契爾輕輕閉上眼睛，任由兩道清淚順著臉頰流淌而下：「托德，算我請求你，別再問我這些問題……」

「嗯，你受傷的這麼多個月來，一直沒有在靈魂空間中聯繫我，我以為你早已將我忘記……」

芮契爾用力抓住托德的雙手，大聲喊道：「但我呢？！我是什麼？！我寄宿的軀殼是我最好朋友的屍體！我的靈魂與上帝無關，完全就是來自實驗的產物！」

「你知道我最害怕什麼嗎？我最害怕的是鏡子。每當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我看到的僅僅只是一具殘破的軀殼和一個畸形的靈魂。像我這樣的怪物，根本就不敢奢求幸福，遠離彼此或許對你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兩個人就這樣相隔十數米，站定在原地，看著對方良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