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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學不會撒謊，就像那頭倔驢子，永遠也不可能學會謙虛一樣……」

布羅莫接過信件，打開粗粗看了一遍，就將其放在了一邊，好笑地問道：「勸降？那頭倔驢子是認真的？」

「在經過對比和排查之後，我們發現，教皇國軍事據點中留守的大部分都是步兵，而三大教會騎士團的主力騎兵卻不見蹤影。」

「坎伯蘭大人推測，您在當初制定作戰計劃之時，一定留了一手。這些修築在森林中的防禦工事，只是混淆視聽的幌子，而真正的主力，一定是您手下的騎兵團。畢竟……」

「相信那幫躲在教堂里、天天叫囂著代理神權的白痴？」布羅莫搖搖頭：「我的確是老了，但我還沒有痴獃。」

看著山上的老人迎面走來，阿方索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不自覺握在了一起。

「當初，在眾多的學生之中，你和那頭倔驢子都是我不看好的對象。你過分的拘泥於教條的束縛，而坎伯蘭又太輕視世俗的正義。我擔心你死https://m.hetubook.com.com守騎士準則，不懂其中的真正含義；我也擔心坎伯蘭沉溺於廝殺和權謀，徹底忘了那份初心。」

布羅莫突然笑了。

「你不是一個優秀的說客。」布羅莫揉了揉僵硬的膝蓋：「在學院的那段時間，我給你的評語就是剛正有餘，不知變通……」

阿方索點點頭：「我跟隨著那位一路走來，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的真實。」

阿方索斬釘截鐵地說道：「大人，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您不相信，只要到暮西城去觸碰朝聖之石，事實將會證明一切……」

阿方索從懷中掏出信件：「布羅莫·赫士蒙德大人，這是我的長官坎伯蘭大人，要我轉交給您的信件。」

「比如尋求一名能夠平息混亂的賢主，亦或者是侍奉一位仁慈博愛的神祇。」布羅莫微笑著說道：「騎士並不是獨裁者的打手，也不是野心家的幫凶。」

布羅莫強撐起身體，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了起www.hetubook.com.com來，頭也不回的向著山頂走去。

阿方索的臉上露出無法理解的困惑神情：「大人，我不明白，您只要去一趟暮西城見過天國，就自然會明白其它的神祇都是虛幻……」

布羅莫接上阿方索的話頭，輕聲說道：「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時刻記得要將主動權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布羅莫伸出手打斷了阿方索的話：「不用再說了。」

布羅莫沒有急著去拿取信件，開口問道：「為什麼今天是你來了？為什麼我沒有看到那頭倔強的驢子？」

阿方索向前一步，沉聲問道：「難道現在，您還在相信著教會嗎？」

布羅莫摸著灰白打卷的鬍鬚，慢慢說道：「所幸，你們都找到了畢生追求的目標。」

待得老人走到面前，阿方索脫下了頭盔，恭敬的朝老人行了一個騎士禮。

「就像我過去在課堂中說過的那樣，騎士的榮譽並非是簡簡單單的幾句箴言，它必須寄託于純粹的追求和理想之中。」

當他hｔｔps://www.ｈｅｔubook•ｃｏｍ•cｏm走到敵軍防線僅僅只有三百米的地方，敵軍營地中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話語聲。

阿方索點頭說道：「坎伯蘭大人非常希望您能來暮西城，至少以一個拜訪者的身份，來看看真正的天國是何種的模樣。」

布羅莫輕輕嘆了口氣：「因為我心中存在著一位神祇。你們稱呼他為天父也行，叫做上帝也罷。在我看來，他是我畢生前行的動力，也是我洗滌靈魂的依靠。」

老人回頭斥責了幾句，教會騎士們單膝跪在地上，再也不敢挪動半分。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穿著一套打理的一塵不染的鎧甲，在士兵們的幫助下，吃力的走出了戰壕。

阿方索挺直了脊樑：「身為騎士，用什麼樣的武器，穿什麼樣的鎧甲，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舉動是否在維護公義，是否在恪守騎士的誓言。」

老人一愣，隨即笑著說道：「這話聽著有趣。」

布羅莫欣慰地說道：「那樣就好，身為一名騎士，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質疑和_圖_書自己選擇的道路。」

布羅莫放慢了語速：「這就好像一位工匠，花了畢生心血很快就將雕刻完一尊神像。有人突然告訴他，神根本長的不是那個模樣。但是在工匠的心中，神的長相已經並不重要了。」

老人指了指阿方索胸前的黑龍徽章，開口問道：「那位龍神……托德·費歇爾，你信他嗎？」

「人活的年歲越長，就越畏懼改變。當你的一隻腳已經踏入棺材的時候，有人告訴你，你一生都在相信的事物可能是個騙局，你能做的只有極度否認和自我催眠。」

老人閉上眼睛，自嘲的笑了起來：「不錯，難得你們還記得我教授過的東西。」

有幾名教會騎士爬出戰壕，想要跟上老人的腳步、護送他向山下走去。

阿方索答道：「坎伯蘭大人從昨天戰鬥開始之時，就一直留守在指揮部中，閱讀和分析各部隊交上來的作戰報告。」

「那您為什麼不願意去暮西……」

「那您為什麼要答應教會帶兵的請求？為什麼要幫助他們來殘害新教信徒？為什和*圖*書麼不肯和我回暮西城去看一看真正的天國？」

阿方索孤身一人走向山頂，迎接他的只有尚未消散的煙塵和萬籟俱寂的無聲。

停頓片刻，老人又自怨自艾地說道：「這樣說起來，我使用了南方異教徒的火器，似乎也沒有什麼理由來指責你。」

布羅莫將坎伯蘭的信件拿起來，放入懷中，對依舊沉浸在思考中的阿方索說道：「回去告訴那頭倔驢子，永遠別忘了騎士學院最後一節課我講過的那些話。騎士的榮譽從來就不是什麼戰場上的勝利，也不是上位者虛情假意的肯定和褒揚，而是你們所做的一切，是否能夠讓自己的靈魂獲得最終的平靜。」

「您認為我是在撒謊？」

阿方索將信件再次遞向布羅莫，加重語氣說道：「大人，請您讀一讀這封信。」

找了一塊乾淨的地面，老人吃力的坐了下去，一邊用手捶著腰背，一邊看著阿方索鎧甲中那些扭曲伸展的寄生蟲肢節，用著幾分戲謔的口吻說道：「看看你自己，你和壁畫中的那些惡魔已經沒什麼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