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村裡的慕道徒，他們幫我運送屍體去焚化場。」

當值的隊長是一名臉上有著刀疤的壯漢，他看向運屍車隊，狐疑地問道：「神父，為什麼這麼晚入城？」

一行人順著墓園地下的通道，來到一處有著殘破神像和石凳的地下大廳。

感受著馬車慢慢移動，通行過城門的關卡，蘭德爾長吁了一口氣：「我們進城了。」

聽見卡琳說出安全的暗語，阿爾德南迫不及待的、第一個翻出車廂，趴在地上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馬車在漆黑的夜色中，行駛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最終停靠在一片墓地的門口。

「滾！趕緊給我滾！」刀疤一邊向後退著，一邊用力的揮手喊道：「別再讓我見到這些骯髒的傢伙！」

推開小屋那破舊的木門，佩德羅走到一排書架前，兩手扒住書架的邊緣，用力向外一拉，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石階甬道。

阿爾德南矮著身體，聞著充斥在鼻腔中的腐臭氣味，看著地下甬道旁，那些鑲嵌在石牆中的停屍位，小聲對卡洛爾問道：「我們該不會是要住在這種地方吧？」

卡洛爾從馬車上跳下來，鄙視的看向阿爾德南：「話別說的那麼絕對，當你我的生命走到盡頭，棺材將是我們唯一的歸宿。」

刀疤隊長的話讓佩德羅微微一愣，後者稍稍鎮定后答道：「我是神父佩德羅，這些ｍ.ｈｅtｕbook•ｃoｍ•coｍ是教會用來運送罪人屍體的馬車。」

刀疤打斷了他的話：「有什麼不滿就去和雅各布紅衣主教說吧，是他簽字頒布了戒嚴法令，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阿爾德南啐了一口，鬱悶的踢開了腳下的骸骨。

蘭德爾急忙岔開了話題：「福爾曼小姐，這裏就是您說的安全屋？」

神父佩德羅手裡提著油燈，順著墓園的青苔小路，慢慢向前走去，來到修建在墓園最深處的一間守墓人小屋。

躲在車板里的蘭德爾從身下抽出了短劍，對芭芭拉打了一個手勢，後者身體上的淡藍色光紋開始慢慢閃動。

刀疤隊長不悅的走過來，大聲訓斥道：「吵什麼？！」

卡琳的胳膊上長滿了灰褐色的膿胞，暗紅色的血液不斷滲出皮膚，有些已經破裂的傷口中，隱隱還能看到蠕動的蛆蟲。

坐在馬車駕駛位置上的佩德羅，看著身邊的卡琳，小聲問道：「您的身體？」

蘭德爾朝著卡琳問道：「我們要在這裏等待多久，才能進入教會監獄去尋找那些學者？」

芭芭拉小心的看了一眼卡琳，不自覺的朝著蘭德爾身後躲了躲。

刀疤隊長再次問道：「為什麼要在深夜入城？」

布爾維爾小心的邁著牛蹄子，踩著腳下這些鬆散而又脆弱的石磚，開口說道：「聽得出來，您對歷史和*圖*書很精通。」

無數身穿灰袍的天父信徒，跪伏在教廷廣場上，大聲的念誦著禮讚的經文。

佩德羅點亮房間四周的火把，開口說道：「這裏曾經是一個泰羅城的地下教堂，一個向那些躲在地下居民們佈道的場所，不過現在已經被廢棄了多時。在這個教堂的后廳有一些房間，收拾乾淨之後住上幾天還是沒問題的。」

芭芭拉跟著蘭德爾，看著遠方那片宏偉壯觀的區域，不禁發出由衷的讚歎。

佩德羅藉著火光看向隊長，鎮靜地問道：「巴爾松呢？以往這個時候，都是他當差才對。」

卡琳捲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胳膊，那些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慄的傷口，就像顏料一般消失不見。

阿爾德南一邊乾嘔，一邊不耐煩地說道：「我寧願死後被燒成灰燼，也不會讓我的屍體進入一個埋在地底的盒子！」

蜥蜴人凱洛格站在墓園的門口，朝著遠處眺望：「嘶嘶……比起有時間鬥嘴，你們為什麼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躲在聖庭的墓園裡？這種做法會不會太冒險了一些？」

卡琳冷冷地說道：「如果你閉上眼睛仔細聆聽，風中那些被折磨靈魂的哀嚎之聲，將會告訴你這裏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佩德羅搖頭否認道：「我不過是一個死背經文的普通聖職人員，只看過教會的書籍和辯義，哪和_圖_書裡又會知道這些知識？其實，我曾經有一位博聞廣記的好朋友，他讀過成千上萬本書籍，了解許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事物……」

「太美了，我早就聽說過教皇國首都的泰羅聖庭，即便是最優秀的詩人也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描述它的壯麗。」芭芭拉激動地說道：「我以前一直在懷疑著這種說法，但只有走到它面前，我才能感受到這份美麗……」

無意間看見卡琳手臂的一名士兵，突然大聲尖叫了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最可怕的事物。

卡琳搖搖頭：「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

牛頭人布爾維爾看著夜色下的城市風景，睜大了牛眼，不可思議地說道：「如果我沒看錯，那裡好像是……？」

「我認識一個人，他可以用不同類型的藥劑進行組合，製造出血液和傷口的效果。」

「教會的監獄。」

卡洛爾沉聲道：「如果你不願意住在這裏，我知道有個更好的地方肯定歡迎你。」

刀疤向前踏了一步：「讓開，我要檢查馬車。」

林立成列的數千盞長明燈，規則的排列著，將整個區域劃分了四大片區。遠遠看去，建築排布就像就像一個巨大的十字架。

「人們常常談論泰羅聖庭的千年歷史，但卻很少有人知道，實際上泰羅城的地下世界相比地上，擁有著更加悠久的歷史。」佩德羅微笑著說道：「泰羅ｈｅtuｂoｏk.coｍ•coｍ城最早的前身，就是一處教徒的地下避難所，為了躲避北方蠻族入侵而修建。」

「那個混蛋喝多了酒，說了一些褻瀆天父的言語，現在正在監獄里懺悔呢！」

蜥蜴人凱洛格晃著尾巴跟了上去：「這個邏輯並沒有錯誤，當下這種局勢下，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刀疤隊長瞥了一眼卡琳，示意她捲起袖子。

下一秒，刀疤隊長看到的東西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刀疤隊長撓了撓頭，隨即反應了過來。

美崙美奐的宗教式尖頂建築，宛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大地上。

佩德羅惱怒的低吼道：「你的行為舉止已經超過了我容忍的極限！你難道就不怕教會追究……」

「天父的庭院，宇宙的中心，至高的降臨地，一切意志的起源。」卡琳掀開兜帽，平靜地說道：「你們眼前的那片建築群，就是擁有一千五百多年歷史的泰羅聖庭。」

佩德羅向蘭德爾畫了個十字：「當亞伯勒主教安排好一切，他會主動來找您。」

「惡！離我遠點！這些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的確，白天在市民的注視下，拉著一板車一板車的屍體出城，的確不是什麼好主意。

「什麼地方？」

佩德羅轉了轉眼珠，對刀疤隊長開口解釋道：「您應該知道，這些人長期接觸腐爛和疫病的屍體，屍毒已經進入了ｗww•hetｕｂｏok•ｃoｍ.coｍ他們的體內，只要觸碰就會傳染，而且這些馬車上也有……」

刀疤指著車隊旁的人群問道：「他們是誰？」

佩德羅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向隊長：「你認為在白日的眾目睽睽之下，運送屍體是一件很得體的事情？」

佩德羅的聲音慢慢低落下來：「我的那位朋友名叫特里斯坦，已經不在人世了。」

卡琳轉身朝著墓園的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泰羅城中到處都是教會的眼線，無論哪個街區的居民，都已經成了喪失理智的瘋狂信徒，只有這個與死者為伴的地方，才能尋得片刻的寧靜。」

看著士兵們從身邊走過，向車隊走去，佩德羅急得大聲喊道：「你們難道就不怕天父的責難嗎？！」

就在這時，假扮成慕道徒的卡琳走到車隊的最前方，將全身隱藏在寬袍下的她，先是朝著士兵們畫了個十字，接著伸手想要拉開馬車上蓋著的麻布。

火把的光線忽明忽暗，一隊教皇國士兵把守著城門前的關卡，對過往的行人和車輛進行著檢查。

聽見卡琳的話，佩德羅有些好奇，想要問問究竟是什麼樣的藥劑，能夠產生這樣的效果，但轉念一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隊長，你看她的手臂！」

「沒錯。」

布爾維爾停下腳步，奇怪地問道：「曾經？」

「以聖王之名起誓！我這輩子再也不會鑽進那個像棺材一樣的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