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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湛眉心一緊。

半晌，駱湛才聽見小姑娘聲音很輕地說：「因為你會和唐珞淺訂婚。」

「她怎麼了？」駱湛皺眉，打斷駱修的話音。

從小到大沒人叫他這麼憋屈過。

她咬住唇，也不吭聲，只安靜又固執地把被那人按在胸膛前的手往回抽。

駱湛：「？」

他知道自己如果說「要」，那小姑娘大概會讓他在這兒等著，然後回去給他拿一瓶礦泉水。

駱湛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猛地跳了下。

唐染被突然的拉力拉得重心不穩，她有些驚慌地往旁邊伸手。黑暗裡有人第一時間攥住了她的手，將她重新托住身。

駱湛冷淡地笑，「誰說的？我什麼時候同意了嗎？21世紀還想包辦婚姻干涉自由可是會犯刑法的。」

頭也不回地離開公寓樓時，少年側顏冷峻。手機響起時，他接起來的聲音聽著都沉啞躁鬱：「說。」

「真帥，要是我也有一輛就好了。」

這個設想頓時讓駱湛一張禍害臉都青了，他氣得冷笑：「我看起來像討飯的么？」

【我和我弟弟的關係不好。從小他就欺負我，家裡所有人都偏愛他。】

駱湛：「……」

女孩低著頭，「而且阿婆還說過，我以後會有一個很厲害的姐夫，我不能招惹你，也不能得罪你……不然的話，我就更沒辦法回唐家了。」

【不過他只喜歡眼睛漂亮的，所以不會喜歡你。】

駱湛語氣冷淡，「今天起她的任何事情都跟我無關。」說話間，駱湛走到車前，拿遙控鑰匙準備開鎖。

在她最不安無助的時候，也是他把她從泥沼似的黑暗裡拉出來，低聲告訴她說，「在了」。

駱湛身影驀地一停。

等駱湛惱怒轉身，身後小姑娘早就敲著盲杖走出電梯間了。

駱小少爺頓時感覺心頭那些陰翳一掃而空。他轉過身，心情愉悅地領著小姑娘往公寓樓走去。

唐染：「……」

「…m.hetubook.com.com…」

勾住安全帶的駱湛皺著眉低眼。

「——」

這片公寓樓是一體三戶，唐染住在12層的中戶，全南向。

「……」

偏偏還不能發火。

畢竟只是個十五六歲的盲人小姑娘，力氣小得可憐。

恍惚間，和面前這人認識以來的那些聲音再次趁虛而入，在她腦海里回溯起來。

「哦，那她今天可能要露宿街頭也和你沒關係是吧？」

那顆小腦袋也壓得很低，如果不是他俯身過來拉安全帶，幾乎看不到被遮在柔軟長發下的清秀的臉。

暴露本性以後的駱家小少爺果然像傳聞里說的那樣，脾氣古怪又不馴……

因為是提前回來的，樓下也沒人接。駱湛停住車，看向身旁的副駕駛座。

半晌后，她輕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討厭你。」

唐染遲疑了下，還是沒說話。

從車載墨鏡盒裡取了墨鏡戴上，駱湛發動起車。

公寓樓下。

駱湛垂著眼，「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看著女孩蒼白的臉，駱湛垂下眼。停了片刻后他直起身，聲音懶散下來，「不喝就不喝，」少年轉身，耷拉著眼皮往回走，「誰惦記你家一杯水么。」

【你就那麼怕他？】

唐染終於慢吞吞地停住，「手機，好像放在家裡了。」

「……」小姑娘回他一個不說話。

「謝謝你送我回來。」站在梯門前，小姑娘握著盲杖，聲音和神情一樣地安靜。

駱湛嘴角冷淡地勾了下，他拿盲杖輕敲了敲女孩手心，「我不是沒給你選擇的。」

【真論漂亮，那駱湛該娶你的。】

駱湛低頭看著，一雙漆黑的眼裡情緒深淺起伏——

駱修溫和地笑：「不是和你無關了？」

「叫你那個阿婆下來接你。」她身前那個聲音壓著不悅一點躁意。

安全帶扣了兩次，終於成功插入安全扣里。

駱湛氣笑了，舌尖頂了m.hetubook.com.com頂上顎，那雙漆黑的眼裡壓下躁意，「你是想跟我劃清關係？」

女孩話尾低落的語氣讓他心口狠狠地揪了一下，卻沒來由也不見因果。難言的暴躁從心底慢慢攀上來，將他的呼吸都纏緊，像舔舐傷口的火舌。

「到了。」

駱修：「那好，我就當沒接到那位楊女士的電……」

等唐染退到沒什麼退路，背脊也抵上車門時，駱湛主動停下了。

駱湛握上方向盤。

駱湛下車，拿起座位后的盲杖，又打開了唐染那一側的車門。小姑娘摸著車門小心翼翼地走下來后，伸出手去。

小姑娘默然幾秒，憋屈地握了上去。

「躲那麼遠做什麼？坐正了，我又不會拐賣你。」

駱湛把唐染送到了公寓樓下。

只是不等他勾起安全扣，就見女孩的手先他一步按住了紅色的解鎖扣，咔噠一聲把安全帶解開了。

駱湛冷著俊臉，開鎖上車。

而即便此時，從他的視角看下去，也只見得到女孩被咬得泛白的唇，一抹瑩潤嫣色從貝齒前由淺及深，透著與膚色反差極大的艷麗。

「好奇完了？聽起來你應該沒和那小姑娘在一起，當沒聽到就好，忙你的吧。」

駱湛沉下眸色，看著小姑娘安靜恬然的眉眼，小巧的鼻尖和因為不安緊張而輕抿起的嘴巴。

半分鐘過去了。

小姑娘心虛地沉默，幾秒后她小聲說：「那你也不能騙我。」

身後那個聲音停住。

駱湛想都沒想便上前，把小姑娘勾著胳膊攔住。

唐染低下頭。

小姑娘皺著眉想。

駱湛低嘖了聲。把心底躥上來的躁意壓下去，他皺著眉俯身過去，給女孩拉安全帶。

「？」

「別咬嘴唇。」

駱湛沒表情地轉身，靠到車前蓋上，聲音懶散冷淡：「我只是問問。」

唐染攥緊還殘留著熟悉溫度的指尖。

唐染想了想，「你要喝水嗎？」

然後唐染仰起m.hetubook.com.com那張漂亮秀麗的臉，沒什麼情緒地輕聲說：「謝謝，請把盲杖給我。」

駱湛皺起眉，「……沒什麼。」

而且那樣纖細脆弱的胳膊，駱湛很確定自己單手就扣住她的兩隻手腕，輕易也可以壓得她動彈不得。

駱湛：「……」

駱湛輕眯起眼，他扶上女孩的靠座，向前傾身，把敏感后縮的小姑娘迫進逼仄的三角空間里。

唐染安靜幾秒，認真地開口：「是你先騙我的，你不能顛倒黑白。」

眼見著女孩細白的手慢慢凝起紅，駱湛眉皺起來。

駱湛從腦補的設想畫面里退出來，這才發現站在面前的小姑娘還在等他的回答。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回答讓唐染怔在座里。

「……」

駱湛：「我如果不騙你，那天開始你就已經要躲著我了吧？」

等理智重歸清明，他俯身到離女孩極近的位置。眸子里那點躁戾輕碾慢磨，最後纏成聲音里倦懶冷淡的笑：

按下電梯按鈕的前一秒，聽著身後女孩慢慢敲著盲杖離開的聲音，他沒回頭地問：「你真就沒有別的想跟我說了？」

可小姑娘不留力和餘地，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稍重按一下都能留個紅印的嬌嫩皮膚，只固執地把手往回抽。

紅色超跑甩一道利落的尾線，開了出去。

駱湛眼底，一點希冀和愉悅撕破深壓的躁意往外鑽——

他輕嗤了聲，「我顛倒黑白？你敢說不歧視我么——我是駱修的時候，你也會這樣躲我？」

「盲杖給我就可以了。」

唐染低下頭去。心底湧上來的委屈勁兒讓她鼻尖有點酸。

駱湛停在空中的手垂回，他皺起眉，重複：「『請』？」

駱湛走回梯門前，停住。

……騙子。

說完，唐染看起來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抽回手的唐染毫不猶豫，立刻就把自己縮到緊靠著車門遠離駱湛的那側。

【你最漂亮，沒人比得過你。】

駱湛：「或者我和*圖*書送你上去。」

唐染茫然地仰起頭：「？」

修長的指節緩緩壓緊，僵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鬆開。

「哦，」駱修想起什麼，「好像那個小姑娘既沒拿手機，也沒拿鑰匙。楊女士說鑰匙她放在地毯下面了，讓『我』通知一下。」

駱湛側身過去，準備給小姑娘解開安全帶。

一想起自己從某個忘恩負義的小姑娘那兒收到的「臨別贈語」，駱湛把人從電話里拎出來約架的心思都有了。

掛斷電話。

「——」

他聲音又沉一度，「有事說事。」

唐染：「……」

和她經歷過的來自旁人的嘲弄、輕蔑、厭惡全都不同——他永遠是那副疏懶冷淡的腔調，像初遇那天在喧鬧的長街走來的少年，什麼時候都漫不經心。

駱湛：「……」

【駱湛是個混蛋，不必理他。】

駱湛終於再抑不住，他皺起眉：「駱湛對你來說就這麼讓人討厭？我是對你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么？」

路過的兩人露出羡慕的表情。

小姑娘抱著左右兩條的四點式安全帶綳了一路，一個字都沒跟他說過。

「……」

【駱湛已經走了。等下次，我帶你找他打招呼。】

可原來全是騙人的。

駱湛盯她兩秒，轉開臉，氣極反笑。他把盲杖遞進女孩手裡。

電話對面，駱修笑問：「和那個叫唐染的小姑娘有關的事情，算事情嗎？」

等了一會兒，她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很誠實：「嗯。」

他隨手就給她織了一個身世可憐的少年模樣，她還深信不疑，回家以後都時常想起，然後擔心駱家那個傳聞里桀驁不馴的小少爺會欺負她的朋友「駱修」。

唐染：「我自己也可以……」

【我不是駱湛……我是駱修。】

盯了幾秒，他轉開眼，「算了。我送你上樓。」

「你叫誰姐夫？碰瓷么？」

黑暗裡都是一樣的畫面，只有那人的聲音在。

不知道是被腦海里什麼畫面嚇到了，從ｗｗｗ.ｈｅｔｕboｏk.ｃｏm.cｏｍ來懶散輕慢的小少爺難得慌了一秒眼神。

「是啊，誰不想……哎？那車怎麼又開回來了？？」

駱修：「有位楊女士通過爺爺打電話給我，說她家裡兒媳突然早產必須回去一趟——讓『我』先照顧一下被『我』接走的唐染。」

唐染驚魂未定地重新站穩后，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就把手從駱湛那裡抽回來。

唐染輕抿起唇。

小姑娘沒說話。

僵持一兩秒，他還是沒捨得地鬆開了。

「……」駱湛拿下手機看了眼，果然是駱修的號碼。

唐染仍未開口。

超跑性能絕佳的發動機發出鳴聲的前一秒，低著頭的唐染聽見耳邊掠過一點幻覺似的啞聲：

「因為我是駱湛不是駱修，所以你是歧視我？」

他冰冷著俊臉走進電梯。

看著眼皮底下這隻白凈漂亮的手，駱湛慢慢皺起眉，「不是駱修，就連送你上樓的資格都沒有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小姑娘單薄的身形緊緊縮在真皮座椅里，全身都避免和抗拒著和他有一丁點的接觸。

對著空氣，駱小少爺獨自在電梯間里氣得七竅生煙。

駱湛冷淡地笑了聲，「我會的。」

駱湛：「是還是不是，說話。」

突然空落的掌心，讓駱湛心裏也像是被割走了一塊似的。

唐染怔了兩秒，慢慢鬆開被自己無意識咬住的下唇。

對面默然兩秒，溫和地笑：「誰惹你這麼大火氣？」

唐染點頭，「那我回家了？你路上小心，再見。」

可惜駱小少爺門都沒能看見，在電梯間里就被唐染下了「逐客令」——

唐染摸索著握住，剛想拿回來，卻發現另一端仍被駱湛握著沒有鬆手。她有些茫然，微仰起頭。

「你以後，」小姑娘輕聲，認真誠懇地勸，「還是別欺負駱修了。」

女孩停了兩秒，鬆開盲杖，低頭開始找自己的手機。

駱湛皺眉，「我專程來接送，連一杯水都不請我喝？」

駱湛：「那為什麼躲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