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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桐和他對視，眼神無辜——

他垂了眼，轉回臉，又不疾不徐地自下而上撩起視線。

蘇桐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尖。

「長廊盡頭的男用衛生間，最里側隔間，上方有個通風管道入口，能直達地上一層。——只要進到那裡，你就能暢通無阻。」

聞景往身後床板上一倚。

聞景揚起下頜，微涼的目光落到她的丸子頭。

沒過多久，她就抱著換下來疊好的長裙走了出來。

許久之後，確定長廊里腳步聲消失。

他只定定地瞧了女孩兒幾秒。

「不會。你很幸運……那兒是今晚剛被拆的。」

「就像聞先生說的，」蘇桐輕快地眨了下眼，「情趣而已，這裏的保安都能理解這一點的。」

「……」

聞景挑了下眉：「怎麼賭？」

「嗯？」

「……」

薄唇掀起個銳利的弧度。

一點笑意從那雙湛藍眸子的深處逸出。

「你要帶走的東西，藏在頭髮里吧？」

「那就只能真的賭賭看了。」

如果真排查完所有監控，那她在長廊里來回數次的行徑就十分可疑了。

她有點心虛。

他下頜微微揚了起來，頸部線條凌厲而性感修長。

「啊……」蘇桐笑起來，「那還好我還有plan B。」

「行了，別藏了。」

「沒有利益驅動卻來冒險做這種事，」聞景笑得薄涼，「那你是跟Eden的金主有仇？」

聞景沒說話。

聞景的目光從紙條上移過去。

「……」

聞景：「——但有個條件。」

聞景垂著眼，低緩地重複了一遍。

「只要您能配合，密箱的密碼我就可以給您。」

「告訴我……」聞景望著她，慢和*圖*書慢眯起眼，嗓音低啞，「你的名字。」

「賭博、暴力、嗜酒成性……」

「我憑什麼……全然相信你？」

「不過以你的身高……」聞景上下掃了她一眼，「洗手池旁邊就有儲物間，你最好搬個工作梯過去。」

他重新搭下手，修長的五指依次起伏又扣落在床柱。

「我挺好奇，你有plan C嗎？」

看著漸合的門縫裡，女孩兒扎的那個丸子頭，聞景眼底凶戾漸褪。

「你還只是個學生吧？」

蘇桐沉默了兩秒，驀然一笑。

——

回憶結束之後，聞景抬眼，卻見蘇桐正趴在電視柜上寫著什麼。

他轉回頭，撩了眼帘看過去。

「蘇桐。」

聞景冷眼。

蘇桐本能地避開視線，嘴上卻沒留情：「作為今晚的出台費，聞先生了解一下？」

直到片刻之後，她指尖一松。

不再掩飾情緒的清俊面龐上，眼尾戾氣漸染。

濃密眼睫下的藍瞳仍舊深邃漂亮。

「但我確實沒別的辦法了。」

房間里重歸寂靜。

「給我你的真名，我就告訴你該怎麼離開。」

「他們一定會檢查到這裏來——只有一個人的話，我可說不清。」

「……確實有。」

過了兩秒，他壓下心底戾意，側回眸，「你和那些搶劫犯，是一夥的？」

而被拎出來單獨調查的話，藏在頭髮里的假胸針也確實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

還有幾綹淡色的髮絲俏皮地卷在耳邊。

每個音節像是在舌尖認真滾過。

蘇桐猶豫了兩秒，還是誠實作答：「因為只需要聞先生在保安來之後，配合裝作熟睡……」

薄笑帶上三分嘲弄。

蘇ｈｅtｕｂoｏk.com.ｃom桐怔了下，「今晚拆的？」

須臾后，他側開臉，嗤笑了聲。

「我跟這天底下的所有惡行都有仇呢……大概這輩子都解不開的那種。」

「我能幫你出去。」

明明男人離自己還有一張床的長度，但蘇桐這一刻只覺得那低啞的嗓音就在她的耳邊上。

連唇邊那個漫不經心的笑都惑人——

在這近乎度秒如年的煎熬里，她終於出聲。

這一次，他好好把已經站到一米外的女孩兒打量了一遍。

過了須臾，他薄唇驀地一挑，眼帘卻垂了下去，正蓋住藍瞳里的凶戾情緒。

蘇桐走到旁邊的衣櫃，從裏面取了房間備用的棉質睡衣睡褲和拖鞋，然後往浴室走去。

蘇桐失笑。

「……」

女孩兒不退不避地回視他。

蘇桐面上笑容一僵，然後她無奈解釋：

他一揚眉。

那眼神還真是凶得有點嚇人。

「……畢竟在這裏待了一個月，賭性也不是白培養的。」

注意力得以空余，蘇桐看向鏤空屏風后的卧室大床。

「……出來吧。」

「……」

聞景一哂，眼眸狹了起來。

每一個字音都被男人咬得輕緩又低沉。

「所以呢？」

「聞景先生。」

……可惜是只紙老虎。

蘇桐神色微變。

「Poppy這種假名，不算。」

視線裏手銬上的豹紋布料，讓聞景眼底的煞氣又重了幾分。

蘇桐：「聞先生考慮好了？」

床上倚坐著的男人指尖一停。

想起之前大廳里，女孩兒也是用這樣的堅決眼神走向自己的，聞景不由覺著好笑。

「酒店大廳儲物密箱131號，六位數密碼。」轉向聞景和-圖-書的女孩兒笑靨如花，「這是我答應你的，——出台費。」

「聞先生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像只踩了捕獸夾的大老虎。

「裏面有一個風機壞掉了。為了停運維修，出入口擋板可拆卸、裏面的所有風機也都被暫時拆除。」

錄像都被帶走了。

「你也可以認真考慮。」

沒緣也得有才行。

「我是G大新聞學院的。」

「——Eden酒店大廳一樓的131號儲物密箱里，有價值63萬的籌碼。」

「我叫蘇桐，」她說，「桐花的桐。」

目不瞬地盯了女孩兒幾秒，他側開臉，低笑了聲之後復又轉回。

「你不信我？」

蘇桐眼神無辜地看著他，「一切機會。」

「聞先生，雖然利用了你——我很抱歉——但請你相信，我在做的，確實並不是什麼壞事。」

聞景低笑。

蘇桐笑笑：「賭聞先生心地善良？」

妝容依舊還在臉上，但女孩兒原本垂散的栗色長捲髮卻被扎了起來，束成一個有點凌亂的丸子頭。

「在這家地下賭場已經潛伏了一個多月……為了拿到切實且完備的曝光材料。」

「所以我今晚必須利用一切機會安全脫身。」

聞景往後一倚，舒展著手臂搭在床柱上。

她音線娓娓，像是在說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即便不去看那雙眼神冰涼的瞳子，蘇桐也聽得出這人此時有多惱怒來。

蘇桐：「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而且等他們來了，就算你把紅裙和胸針都還回去，保安在排查所有監控前，還是不會放任何人出去。」

然後她放下筆，站起身。

「原來Poppy小姐喜歡玩這樣的情趣和圖書？」

聞景眼神一閃，隨口扯謊。

——被那幫發了瘋似的女人圍堵到一樓男用衛生間里，為了能「下來」，他可拆了將近二十分鐘。

「你在威脅我？」

紅唇勾了起來。

眼底卻沒半點跟愉悅相關的情緒。

看出這笑容里沒多少善意，蘇桐輕嘆了聲。

叫人心裏難言地躁。

「……」

他懶聲開口。

蘇桐無意識地捏著紅裙的手越攥越緊。

然後他輕點了下頭。

他揚眉望向蘇桐。

甚至連「聞景」這個名字究竟是真是假，她都無從確定。

——近乎視死如歸的平寂。

「……」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注目，微側著頭的男人緩抬了眼，看過來。

「包括利用我？」

臨出門時她看向大床，床上的男人正死死地盯著那張紙條，像是跟它有什麼深仇大恨。

——

不等蘇桐回答，他斜勾起唇，「那你自己進來就好了，拖我做什麼？」

邊說著，蘇桐邊警惕地走向門邊。

女孩兒眼底複雜多變的情緒，也在開口這一剎那歸於平寂。

「那你可能要輸得血本無歸。」

帶著若有若無的笑。

——

蘇桐瞥了眼手銬，尷尬了兩秒。

蘇桐回答得斬釘截鐵，「因此我要賭一把。」

瞧見了這枚胸針，聞景眼神一閃。

而後她定下眼眸，考慮了片刻，便走到聞景身旁。

「我能看出來的，他們也有可能懷疑。」

「當然不，」蘇桐彎下眼角，「我更願意把這稱為『友好協商』。」

聞景沒說話。

「那你跟我說這些，不怕我等下泄密給保安？」

聞景恰巧在此時抬眸。

他仰起頭，露出來的修長頸項上，性感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下。和*圖*書

「抱歉，聞先生，我利用你了。」

蘇桐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

聞景此時已重抬了眼。

邊說著蘇桐邊倒退。

聞景沒回答，不帶情緒地說：「你這樣出不去的。」

「不是。」蘇桐寫下最後一個數字。

「……這樣就說得清了？」

那男人倒是隨遇而安——此時正把被銬住了的手臂閑散地搭在床頭立柱上。

「蘇桐……」

而她手裡捧著的艷紅的衣裙上，綴著一隻再顯眼不過的深藍色胸針。

蘇桐一愣。

聞景低笑著。他抬起不被束縛的左手手臂，好整以暇地枕到頸后。

聞景拽了下手腕，手銬的金屬鏈跟著嘩啦啦地響。

「通風管道？」蘇桐微愕，「出入口不該是封閉的嗎？」

灼熱撩撥。

「——畢竟不是我急著離開這裏。」

男人百無聊賴似的側過臉去，用指尖輕扣那顆球形金屬，手銬的鎖鏈也跟著咔噠咔噠地響。

聞景直視她：「什麼意思？」

聞景涼颼颼地瞥了一眼自己被銬住的手腕。

把那手銬盯了三秒，聞景驀地嗤笑了聲。

蘇桐皺眉：「那不會撞上維修人員吧？」

她輕笑著踏出房門，尾音留在身後，「有緣再見啦。」

蘇桐遲疑。

她貼上門縫，確定外面還沒有什麼動靜后，才稍稍鬆了口氣。

蘇桐眼神一緊。

聞景眼神沉涼。

她臉上故作的嫵媚笑容褪去。

蘇桐呼吸微滯，凝眸看向他。

「怕。」

「嗯。」蘇桐應聲。

「相信你？」

「你是想逃過大廳內的排查？」

「其實昏倒和熟睡……效果差不太多。」

聞景眼眸一眯。

「對。」

蘇桐一怔。

尾音落下的時候，她也已經退到了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