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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裡，男人危險地輕眯起眼。

這、這是不是氣得不輕啊……

劉峰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蹦。

「媽，怎麼了？心情不好？」

蘇桐忍不住側過頭仰起臉，視線里男人的下頜線條綳得凌厲，連薄唇也抿起鋒銳的角度來。

一聽賀桂蘭講完兩人身份，還有些不適的劉峰躺在土炕上就沉下了臉色。

突然被男人單手撈在腰間，一秒后直接雙腳離地，蘇桐還有點不清醒的大腦瞬間一片清明。

然後他推開了卧房門, 把人塞了進去。

聞景面不改色：「東西已經給你收拾起來了。有什麼事下午辦好，晚上跟我回家。」

然而該來的還是逃不掉——

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一秒后, 大概察覺了她的目光, 聞景突然望了過來。

他順路把女孩兒拐進懷裡，同時帶上身後的門。

「看來你想選第二個。」

那雙藍瞳沉得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

「這樣，該打聽的我已經都了解過了，現在就剩下明面上的採訪調查了。」蘇桐說，「等年假一過，我來接您，我們直接一起去醫院查病歷。」

這下輪到聞景背脊一僵。

「啊……」蘇桐很識時務地搖頭，「不是不是。」

埋在被子里的蘇桐木然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只覺得這被子裏面叫人憋悶又燥熱，臉都忍不住漲紅起來。

不過……

——好像……有點生氣了？

聞景之前好像是說過自己要回Q市一趟。

——

*

「時間不早了，別看資料了，去睡覺吧。」

說完她就合上眼，動作快得近乎乖巧。

比起上一次，蘇桐這次也成功地見到了醫療事件的當事人劉峰。

蘇桐：「……」

出了村莊，聞景和蘇桐一起開車出發回家時，下午已經過半。

「手術已經做完了，你還去找什麼？而且就算去找，能有什麼用？」

「……」

「蘇桐，你別逼我。」

「媽……我不是叫你不要去醫院那邊了嗎？你怎麼又去鬧了？」

「別再讓我那麼擔心……」

「怎麼還沒睡？別打電話了，一晚上都佔線。」

「今天上午你什麼也別想做，和_圖_書乖乖睡覺。」

蘇桐嘆了口氣。

她掙扎了下，卻感覺鉗在自己肩上的手像是金屬一樣剛硬。

倒不是衛生有什麼問題, 只是昨天傍晚她為了確定相關資料，跑去市圖書館借來了一堆資料書，如今床上、書桌上、甚至地板上, 各種各樣的醫學相關的書籍鋪得滿滿的，各種隨手記錄的資料紙更是幾乎沒給房間留下半點空地。

「你等著」

這房間此時實在是亂的沒眼看。

「劉先生，您別激動。我這次來其實就是想了解一下治療過程——如果賀阿姨所說屬實，那麼在您的治療過程中，醫院一方確實是有過失也理應擔責的。」

「那今晚可能不行，我要回我媽媽那兒看看她和宋叔叔的。」

蘇桐在旁邊聽得皺了眉。

但她很快回過神，深看了兩人一眼。

蘇母催促的電話都來了好幾通。

賀桂蘭猶豫了下，點點頭，說：「好，那就聽小蘇記者你的。」

在蘇桐掙扎完之後，聞景的臉停在了距離女孩兒只剩幾寸的高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蘇桐總覺得聞景望著這一屋子書的眼神好像都兇狠起來了。

蘇桐：「……」

蘇桐：「……」

他啞著聲開口。

「欸你推我做什麼……」

「十二點了，快去睡。」

「走吧，回家。」

蘇母不滿地看過來——

聞景沉默了兩秒，重心再次落回去。

「……醒了？」

保持這個姿勢過了一會兒，見女孩兒沒再做什麼不知趣的反抗，他垂著眼躬身下去。

「好好休息，聽話。」

賀桂蘭在旁邊抹了抹淚抬起頭：「小蘇記者，那我能去醫院要病歷嗎？我要了拿給你看，你一定要幫我們家小峰討回公道啊！」

「阿姨，今天是大年三十，醫院里基本只有值班醫生，檔案管理那邊從資料庫調檔估計也不方便。」

「……」

他弓著身抱住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女孩兒，唇隔著薄被輕輕地吻女孩兒的額頭。

「小景是個好孩子，他對我們兩個老的都這麼有心，對你就更是沒話說。」

「欸！」

鬼知道她剛wｗｗ.hｅ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剛是怎麼跑出去的，聞景要是不生氣才怪……

這次的同時他單手摸上黑色筆挺襯衫的扣子，冷著眼不笑不怒。

蘇桐皺起眉掙扎了下。

……

對著蘇桐那明媚的笑臉，蘇母怔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那是，小景比我親女兒對我好多了，不管什麼時候都挂念著我，前段時間在國外都知道去到哪兒都給我寄回來一堆紀念品，哪像你？一工作起來，媽都不認了。」

「媽，您現在看見聞景，是不是比看見我都親了？」

蘇桐一愣，「今晚不是大年夜嗎？」

這一次的動作不像之前，每一幀都放得輕柔小心。

「可我今天上午還得——」

蘇桐咽了口口水。

「是啊小峰，這明明就是他們的責任……你到現在都不見好，以後要是更重……家裡的積蓄可都已經給你拿去治病了啊……」

「你還有第二個選擇。」

「……你還笑？」

——

蘇母轉回頭看向蘇桐，眼神認真。

蘇桐頓時心虛，掀開被子，在拉上了厚重窗帘而無比昏暗的房間里，她躡手躡腳地往床下爬。

「——！」

「嗯，醒了。」

蘇桐一愣，「怎麼突然說這個？」

只是出乎蘇桐意料的，沒過幾秒，她竟然真的就平靜又安心地睡了過去。

見狀，聞景手停住。

「我這就睡……」

喜歡唱反調的男人最幼稚了。

「醫院那邊是電子病歷，壓根沒從我手裡走過。」

「我當初在Q市那家酒店裡跟你說過什麼——你是不是一個字也不記得了？」

她還想掙紮起身，說完卻發現這男人恰好雙腿壓在她被子兩邊，不偏不倚地給她用被子「綁」了個結結實實。

雖然不知道反駁這句話的後果是什麼，但蘇桐直覺那有點危險。

旁邊的被子讓他拉了過來，一直掩到女孩兒的肩膀。

「——別轉移話題。」

然後她就發現，雖然語出驚人，但在近在咫尺那雙深藍的瞳子里她看不見半分情慾，只有被冰封住似的涼。

「……」

蘇桐表情無奈。

「……」

聞景唇線一挑，笑www.hetubook.com.com容帶點涼，「原來你還記得今天是大年三十嗎？」

心虛的蘇桐嗖地一下轉回頭去。

男人卻面無表情。

已經站起身的聞景走過去打開了燈，隨後他轉回身，語氣和眼神一般地平靜不驚——

話音一落，下意識觀察聞景反應的蘇桐，注意到對方的胸膛明顯在她的話音之後起伏了下。

自稱聞景上次把摔下樓梯的自己救了，他在蘇母心目中就似乎已經成為了英雄兼准女婿，稱呼也早就從「小聞」升級成了「小景」。

「對不起我昨晚手機打完電話后就調靜音了。一直沒看見你的消息……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確實是六點多，」蘇桐聲音更小了，「不過是今天早上的六點多……」

「你昨晚是幾點睡的？」男人聲線低沉得近乎冷硬。

被驚醒的蘇桐從書桌前猛地坐直了身, 懵了幾秒才有點精神恍惚地站起身去開門。

「……不是。」

「那怎麼辦啊？」賀桂蘭急聲問。

「治療過程……就是診斷之後，醫生說要手術，我沒多想，就同意了……」

「睡覺。」

等蘇桐睡了個天昏地暗再次醒來，順便拿過旁邊手機之後，從知道前面聞景為什麼看起來會那麼生氣。

這樣說著話，聞景驀地跪到床邊，俯身下來。

蘇桐問：「那有病歷嗎？」

「我也不是每次都這麼拚命，畢竟這種調查好久才能碰到一次……」蘇桐猶豫了下，撐起笑，「我昨晚已經把初級調查的資料整理得差不多了，今天就不會熬夜了。等我們今天上午先去那位阿姨家再了解一下——」

看著女孩兒一臉倦色, 聞景挽著手裡的西裝走了進來。

經過前院小徑的時候，蘇桐發現這小半段路上，蘇母突然不說話了，她不由好奇地看過去。

「桐桐啊，你要好好和小景在一起，知道嗎？」

「聞景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她怎麼不知道那都成他的家了？？

27個未接來電。

「去睡覺，立刻。」

一進到房間里, 蘇桐自己先尷尬起來了。

蘇桐皺著鼻子把自己的肩膀縮起來——htｔps://ｗｗｗ•heｔｕbook.cｏｍ.ｃom

幾秒之後，她更加心虛了——

蘇桐連忙收住，搖搖頭，然後才反應過來，有些錯愕地問：「這麼黑你都看得見？」

「或者，我們來做點運動——到你睡過去我們再停？」

「嗯。」蘇桐應聲，上前挽著蘇母往別墅里走。

副駕駛座上下來的蘇桐笑著喊了一聲：「媽。」

「……」

他眼神沉冷地把另一隻手裡的西裝外套扔開，躬身下去，把半邊床上的書全收拾起來放到一邊。

四肢著床爬行的蘇桐身體一僵，然後她認命地坐回腳後跟，狀似乖巧。

從可視電話里看清門外的人，蘇桐揉著眼睛推開了門。

「是嗎……」劉峰看了蘇桐一眼，然後眼神暗淡地轉回去，「我不知道……咳咳咳——」

「怎麼能不去呢啊小峰……那可都是你的救命錢，沒了這筆錢，我們一家人怎麼過、你的病又怎麼辦，啊？」

這麼想著，自覺犯了錯誤的蘇桐小心翼翼地側過身用眼角餘光偷瞥男人的臉色。

只不過聞景剛收了那冰涼的笑容，還沒起身，就見女孩兒又睜開眼：「但你要記得9點前叫我起床啊？」

……

蘇桐用無辜的眼神肯定了聞景的話。

早上七點, 蘇桐家的門鈴響了起來。

蘇桐狐疑地小聲：「我怎麼感覺是你在轉移話題……」

蘇桐心虛地思考了幾秒。

她警惕地看著聞景，「……什麼第二個選擇？」

蘇桐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彎彎的眼角都瞪成圓弧似的——受了驚的貓眼一樣。

然後蘇桐就見男人的唇線驀地一揚。

見兩人下車，她快步迎了上去。

看了眼最後一條的時間，蘇桐有點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

聞景盯了她兩秒，眸色沉下去。

……

「我就是。」

「這還讓不讓人睡了……」

所以這是連夜從Q市趕回來的么？

聞景眯起眼。

「你覺得我是因為你沒理我才生氣？」

劉峰還想說什麼，賀桂蘭卻已經在土炕下哭了起來。

然後聞景把蘇桐抱起來放到床上，順便伸出一根食指抵著那顆小腦袋的眉心直接把女孩兒壓回枕頭。

*

和_圖_書想到這兒，蘇桐繞過車頭，走到交談的兩人旁邊。

蘇母答應了聲，這邊卻是停在了駕駛座這一側，然後她親切地拍了拍聞景的手臂——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頹然地鬆了氣靠回去。

……

「我錯了，是我的錯，母上大人——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把你和宋叔叔的別墅都用紀念品裝滿了。」

賀桂蘭一聽這話，立馬有些激動起來。

話音未落，蘇桐「啊」的一聲驚叫。

突然拉近的距離讓兩秒前還看見了一丁點希望曙光的蘇桐背後一毛。

蘇桐皺眉，「但家屬方面是有權要求查看複印份的。」

她小聲咕噥著，聽男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床。

被蘇母話里這濃重的怨氣逗笑了，蘇桐抱起手合十狀告饒：

「——再說一遍？」

只可惜還沒爬出兩步去，床下面有個沙啞的嗓音震動了空氣。

蘇桐嗖地一下把被子拉過了頭頂，把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想起那一條條短訊，尤其是最後一條連標點符號都不加了的，蘇桐眼角又忍不住被笑意壓彎下去。

「你怎麼……」說到一半，她沒忍住打了個呵欠，「這麼早就來了？」

就這樣，大年三十的這天下午，聞景開車載著蘇桐又去了一趟賀桂蘭的家裡。

等兩人好不容易到了家裡，外面天都擦黑了。

連落腳的地方都快找不著了……

蘇母說：「更重要的是，媽媽有很久很久，沒看見你笑得這麼開心了。」

這次上門，兩人還應景地帶了點禮盒水果之類的。

「不然你以為，我說的是哪個『家』？」

「小景也來了啊。」

……

話還沒說完，劉峰就咳嗽起來。

然而出乎蘇桐意料的，劉峰似乎對於兩人的到來並不歡迎。

蘇母仍舊是站在別墅外面等著。

蘇桐想了想，目光往一旁飄：「嗯……六點多吧……」

男人沒作聲，低垂眼角掃了她一下。

還有好幾條信息——

好像也還挺可愛的。

男人卻抿著唇一字不發。

蘇桐有氣無力地小聲抗議。

「那個……昨天下午和晚上我沒接你電話，是因為在跟好幾位醫生朋友做諮詢……臨時掛斷了後來就忘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