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師父是最好的
距離第一張桌不遠的地方，S城一中隊伍的電腦桌后。
尾音帶著點柔軟的賭氣，但也很認真地在表達自己的想法。
對面欒文澤和吳泓博聽見了，神情複雜地對視一眼。
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而商彥要求蘇邈邈獨立完成程序，只為鍛煉她參賽心態和應試能力，此時女孩兒已經努力完成，他自然不會再苛求。
所有通過的隊伍留下，其餘淘汰隊伍遣返，主辦方非常現實地在晚飯時候，向還留在酒店裡的通關隊伍們發出了晚餐邀請。
蘇邈邈的手機便在此時響起。
商彥這才將視線落到電腦屏幕上。
面對蘇邈邈時，商彥耐心一向出奇地好。
他聲線淡定地解釋一遍：
蘇邈邈氣鼓鼓的，小聲, 「我還不是因為師父你嘛。」
商彥抬手，滑鼠跟著一晃，指節落點到他要指的區域——
蘇邈邈：「可是萬一隨機到的程序題很難，或者不方便用Python實現，那我……」
「你可以選擇繼續這樣盯著我，或者再去熟悉一下Python的庫資料。」
「還有三分鐘，比賽開始。」
和頭頂黯淡下來如化不開的墨似的夜色，還有耳邊掠過夜色的風聲一樣的安靜。
不同於之前直接在酒店餐廳解決的敷衍，今晚的晚餐打著「慶賀入選」的名號，單獨在酒店外包了地方。
第一批的學生隊伍是最快全部結束選拔賽考核的。
顧翎望著第一排位置里，那兩人姿勢親密的身影，他慢慢眯起了眼。
蘇邈邈才終於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商彥：「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們不參与？」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感覺……」
十幾秒后，她就全然進入了旁若無人的狀態里。
她想咬人。
幾秒后，
空氣一片寂靜。
「選拔賽結束，讓你咬一口瀉火，好不好？」
在這種靜謐里，跑車駕駛座的門彈開，走下來的女人穿著一身亮紫色的晚禮服，像是從不知道什麼宴會裡臨時跑出來的大小姐，囂張又明艷。
「厲害了我們小蘇, 真人不露相啊。」
女孩兒低下頭，輕輕地和_圖_書做深呼吸。
欒文澤沒說話，但顯然也很同意。
按下開機鍵，他屁股落回去，神色十分無辜——
「參數為pattern和flags的re.compile函數，用以創建模式對象；以及re.findall函數，以列表的形式返回能匹配的子串。」
……
蘇邈邈：「……」
商彥索性直言，「在這部分貪婪匹配模式之後，class標籤里的全部內容已經提出，但是會得到img以及http的小標籤，所以這裏，你還缺一個sub函數……」
「真奇怪啊。」
看起來頗有倦意，似乎隨時能在這賽場上睡一覺。
蘇邈邈稍作思考，眉心皺起來，終於在幾十秒后將捋完的演算法熟稔於心，同時開口回答：
——
賽場里其餘隊伍也都是同來的第一批次。作為種子隊伍們的參賽者，原本都三五聚堆地玩笑說鬧，十分輕鬆，直到逐漸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商彥他們——
片刻后，他側開臉，低下頭看向手腕上的腕表。
女孩兒眼神委屈地掃過吳泓博和欒文澤，看得兩人心裏一慌，連忙扭開臉才堅守住陣線。
商彥難得怔了。
除了第一張桌以外。
「師父。」
不知道想起來什麼，蘇邈邈臉頰微紅，低聲催促，「你快看代碼……」
LanF大賽的選拔賽規則是由各賽區自由決定的，國內賽區制定的規則十分簡單。
「卧槽，第一桌不是彥神那一隊的嗎？」
收到通知后，各校參賽隊伍的學生們紛紛下樓集合。
午餐結束后，所有參加選拔賽的學生統一到大堂會合。
主辦方那邊顯然也注意到了，大廳一側，類似觀賞監督的席位里，有幾人的目光紛紛落向了第一組商彥等人的位置。
平靜下來后，蘇邈邈已經全身心投入試題，聞言頭不抬筆不停——
蘇邈邈筆尖一頓，飛速思考後，最快時間給出答案，並寫在白紙頂端——
蘇邈邈恍然，主動接話：
「我吃完了……我們也走吧。」
「怕挨打, 還那麼囂張地懟人？」
商彥莞爾。h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oｍ
商彥：「re模塊部分里，所需調用的重要函數？」
女孩兒柔軟的眼瞳裡帶一點求助的情緒。
「別人怎麼評價，我不介意。」
她臉頰微紅，起身收拾桌面的材料。
「師父是最好的。」
獲得肯定的蘇邈邈顧不得開心，先連忙看了一眼系統余時。
只可惜時刻緊張，蘇邈邈絲毫未覺。
「……對題目有什麼判斷？」
比賽正式開始。
她已經快速提筆，在白紙上記錄自己腦海里的演算法流程圖了。
「商嫻，你——」
吳泓博壓著聲：「不行，這公然討誇獎我是看不下去了，狗糧噎人——我先走了。」
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商彥和蘇邈邈四人。
「這裏，缺點東西。」
蘇邈邈一見S城一中的五人走掉, 艶麗臉蛋上繃著的面無表情頓時垮掉了。
在大堂集合后，僅剩的參賽學生們，在主辦方的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隊形鬆散地走出酒店。
商彥口吻隨意，「那就放棄，一起回家。」
「可我介意！」
不過看了一眼腕表時間，距離選拔賽也有些近了，他沒再多耽擱，陪蘇邈邈收拾好東西，便一起離開了餐廳。
從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看出事情再無迴旋餘地，蘇邈邈慢慢垂下眼，輕吸口氣，繃著小臉兒轉回去。
欒文澤：「嗯？什麼感覺？」
急剎。
對於編程經驗很少的蘇邈邈來說，這就是她最大的短板了。
三分鐘，稍縱即逝。
與此同時。
依然是按照團隊為單位參賽，每組一台電腦一道程序題，在規定時間內完成編程並成功運算出準確結果，便為通過，獲得進入兩天後的亞洲區預賽的資格。
「小孩兒，在你眼裡師父有多好？」
從后壓下，他幾乎把女孩兒背擁進懷裡。
「我還以為他要上來打我了。」
那笑容，幾乎讓窗外最明媚的冬日也要黯淡了。
起身跟了上去。
看差點把肺氣炸了的顧翎扭頭離開后, 吳泓博震驚地盯了蘇邈邈幾秒鐘。
按照提前分發的排序，來自全國各地的中學生隊伍，依序沿樓梯上到三樓，進入已經和圖書布置好的賽場大廳內。
吳泓博：「老子這麼些年的編程，真是白學了。」
在那叫人牙疼的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后，艷紅色的跑車甩尾在呆若木雞的學生們的不遠處。
商彥莞爾，「我反悔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商彥。
蘇邈邈最後只得把目光和最後的希望落到商彥那裡。
蘇邈邈思索幾秒，目光茫然。
蘇邈邈：「……」QAQ
蘇邈邈：「很多方面……」
「其次是re模塊，實現內容抓取。」
沒能聽自家小孩兒當面把自己誇一遍，商彥十分遺憾。
「小蘇，按照彥爹的安排，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在蘇邈邈的帶動下，幾分鐘前還安靜輕鬆又愉悅、不像是比賽反而更像是春遊聚餐的比賽場地里，突然就刮過了一陣緊張的旋風。
疾速駛入。
確定時間足夠，蘇邈邈這才稍鬆了口氣，快速編程，把自己落在紙上的演算法流程用代碼實現出來。
他目光快速掃過代碼行，從上到下又從下回上，最後點頭。
蘇邈邈：「……」
吳泓博心裏咧嘴。
蘇邈邈眨了眨眼。
拉動轉椅上前，商彥沒急著去看代碼，而是伸手輕揉了下女孩兒的發頂。
「誰說不是呢，搞得我都有點心虛了。」
剛進門廊，還未下到酒店前的台階下，一輛艷紅色的跑車突然出現在眾人視野範圍內。
但語氣里仍有點不甘, 「別人怎麼說師父……我很介意。他們都不如你，憑什麼說你的壞話。」
商彥瞥一眼來電，接起來。
「只是選拔賽，也只有一道中等以下難度的編程題。」
LanF大賽是國際級賽事，題目也是純英文命題，個別詞彙專業生僻，在這種讓人緊張到大腦空白的時刻，理解起來就更為艱難了。
等其餘幾批同樣完成考核后，一下午已經結束。酒店外天色都擦黑了。
「……」
「……」
蘇邈邈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又被這無良師父調戲了。
「把它們轉換為空字元串！」
「嗯。」
女孩兒面上漾起柔軟的笑，「謝謝師父！」
「首先是urllib2模塊，和_圖_書用以獲取學習資料的URLs。」
女孩兒聲音一提, 把對面吳泓博和欒文澤的目光都勾過來后, 她又連忙不好意思地低下聲音了。
吳泓博非常體貼且安靜地上前來「幫」蘇邈邈給電腦開機。
好氣。
欒文澤：「……」
題目是隨機從LanF大賽專用題庫中抽取的中等難度試題，對於摩拳擦掌準備在預賽階段嶄露頭角的強隊來說，這樣的一道試題比他們程序入門時的那句「hello world」難不到哪兒去。
「我也是……要不一起看看？」
那一抹醒目的顏色划亮了擦黑的夜色，也吸引了所有學生的目光。
裁判已經站在前面宣讀規則。
「難不成——這次的選拔賽藏了什麼玄機，他們隊里提前得知了？」
他終於回過神，抬手「啪啪」地拍起巴掌——
商彥輕應了聲，「用以實現的主要模塊是什麼？」
片刻后, 他才回過神，驀然失笑, 傾身過去，
學生們都低下頭，安安靜靜地翻看資料，或者低聲討論起演算法來。
商彥嘴角微勾。
旁邊，猶如空氣一般的存在感，吳泓博心情複雜地轉向欒文澤。
須臾后，顧翎低低地獰笑了聲。
「我看行。」
——
LanF大賽的專用系統里，不給任何調試或者示例運行的機會，所以參賽學生只能憑肉眼和邏輯去判斷是否存在bug。
「雖然限時，但如果這裏你都無法通過的話，那我們確實沒有走下去的必要。」
蘇邈邈：「……」
「我什麼我。過家門而不入，你學大禹治水么？」
男生清雋冷白的面龐上，終於露出一點輕淡的笑色。
蘇邈邈雙手離開鍵盤，慢慢吐出一口氣。
打開LanF大賽專用系統，抽出自己組內分配到的隨機命題后，有那麼一兩分鐘的時間，蘇邈邈把題目讀過幾遍，大腦仍舊是一片空白。
「嗯, 比如，」商彥笑意玩味，「哪些方面？」
賽場里，第一批進入的都是主辦方挑選的種子隊伍，場地內氣氛也顯得格外輕鬆。
裁判都格外意外。
「可以了。演算法思路很明晰
和-圖-書，碼代碼吧。」
「也不應該啊，你看彥神和另兩個，看起來沒什麼反應。」
商彥鎮定過情緒，重新抬眸，語氣松懶淡定。
「他們隊里來了個新人吧，怎麼這麼積極，這可只是選拔賽……搞得這麼嚴陣以待的，有點嚇人啊。」
「……」
「怪我么。」
而在這時，她身旁始終沉默著的男生終於拉直了身，向前一傾，手肘撐到了桌面上。
蘇邈邈遲疑；「……基本？」
近身。
華麗擺尾。
「難度中下。題目表層是從網頁端搜索所需的學習資料，並自動整合成txt列入文件；本質上是構建網頁抓取功能的網路爬蟲，調用Python模塊，實現難度不大。」
「是啊。」
商彥：「……」
LanF大賽從不禁止參賽學生帶入紙質材料。趁著這短暫的賽前時間，蘇邈邈將手底下的庫調用資料翻得嘩嘩作響。
——
七八分鐘后。
她點了點頭，又輕幅度地搖頭。
「嗯。」
商彥黑了臉。
商彥的話聲結束后，第一桌的電腦前安靜了足有十幾秒的時間。
*
旁邊吳泓博看出蘇邈邈的緊張，有些不安地看了商彥一眼。卻見那人淡定地倚在後一組的塑料前擋牆上，手臂懶洋洋地搭下來，眼睫也松懶地半垂半闔著。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了兩分鐘，其餘組裡敲鍵盤的聲音早就此起彼伏，而蘇邈邈面前用來記演算法的紙張還是空白的。
她往跑車門上一倚，一隻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另一隻戴著黑色亮絲禮服手套的纖細手臂抬起來，沖呆住的學生們揮了下。
蘇邈邈怔了下，思維從題目和比賽的緊張中稍稍剝離出來。
「……」
她攥緊了指尖，掌心裏有淡淡的汗意。
旁邊商彥正眼神深邃地看著她，聞言莞爾, 笑意取代了那些複雜的情緒。
「……」
「基本沒問題了。」
商彥抱臂倚回去，「你一個一個說, 我慢慢聽，不急。」
蘇邈邈快委屈哭了：「之前是你說，我是重在參与，最壞結果也只是當我不在的……」
對上女孩兒那雙烏黑濕漉而泫然若泣的眼瞳，商彥喉結輕滾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