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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刺耳的放學鈴聲她都沒聽見。

時葯小心地瞥了一眼這男生身後那些人，確定那幾人也是雲里霧裡全然不解的模樣，她稍微放了心，然後便清了清喉嚨對戚辰說：「哥哥，爸爸媽媽應該在前面等我們呢，我們這就過去吧？」

時葯想了想。「他又沒給我講過題……」

「辰辰你別嚇我……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跟我說好不好？」

直到肩上傳來重重的拍擊，時葯受驚回神，猛地裝過頭去，卻正好撞上了湊過來的孫小語的鼻頭。孫小語哀叫了聲，揉著鼻子皺起了臉。

迎著光，時葯分明清楚地在對方的耳朵上瞧見了兩個亮銀色的耳圈，一晃一晃的，上面反起來的光閃得人眼睛都暈。

「……」戚辰沒抬頭，也沒說話，壓在膝上的左手緩緩收緊，指腹蒼白，青筋在白皙的手背上綻起。

那聲音裡帶著絕望……像是受了重傷的瀕死的野獸。

孫小語最早察覺了時葯情緒上的低落，也猜到了原因，但並沒點破，只嘻嘻哈哈地陪在時葯身邊跟她逗樂。這樣過去了兩三個周，時葯終於漸漸從那種不適應的患得患失里恢復過來。

隨後沈驕驀地一笑。

涼亭下空無一人。走在前面的戚辰停下了腳步，握在時葯手腕上的右手也鬆開了。他轉過身，坐到了涼亭石凳上，上身慢慢弓了下去。

「那你……」

時葯一直被戚辰帶到了集訓基地的東北角。

「沒想到啊……戚辰，你竟然真回國了？」

沈驕已經從時葯那兒收回了意味深長的目光，轉而順著戚辰攔在前面的手臂緩慢望到他臉上。

「試試也好——我記了八年的仇，也該還給你了！」

從露面到現在，沈驕第一次變了臉色。

戚辰不說話，時葯便不敢開口。hetubook.com.com

孫小語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因為這個，還不承認？」她撇撇嘴，然後過來安撫地摟住了時葯的肩膀，順手拍了拍，「你放心吧，我感覺戚神不像是喜歡宮欣蕊的樣子。」

孫小語無奈地擺擺手，等時葯收拾好書包，拉起她便往外走。

「……也對。」時葯嘴角勾了起來，心情顯然也愉悅多了。

三中黑金色的大門外，倚著那嶙峋不平的石柱，有個男生正抱著雙臂，要笑不笑地望著時葯和孫小語這裏。

「——『哥哥』？」沈驕眉一挑，「可以啊，戚辰，你出了一趟國，妹妹都有了？就是不知道，她是我姑姑和哪個——」

「我說葯葯，你之前魂游天外那會兒，到底是在想什麼？」

「他叫沈驕，是我舅舅家的孩子。」

然後她聽見身前男生聲音低沉發冷。

「我靠，這樣的學神資源你不好好利用，我的葯葯啊你似不似撒？？」孫小語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時葯一眼，然後轉回頭去，「就算沒講過，你想想就行——當著那麼多同學面他都能跪地上給你系鞋帶，講題站著講算什麼？」

沈驕卻不為所動：「我當然認識你。八年前我們就見過了。只不過那時候，你還只是……」沈驕抬手在腰側比量了下，「你還只是個小不點。當然，現在也沒多高就是了。」

出了教學樓，孫小語才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

過了兩秒，他慢慢舔了舔牙齒，擰出一個很是複雜的笑容。

「好了好了，原諒你了。走吧，放學回家！」

孫小語說：「我警告你啊，我說戚神對你好可以，你不行——我們這些沒哥哥的幼小的心靈已經夠受虐待的了，你絕對不能再在我們面前秀優越了！」

說完，戚辰和圖書反手牽住了女孩兒抓在自己衣袖上的雙手，把人半攏進懷裡，繞過沈驕錯身便要離開。

「葯葯啊，我怎麼感覺……算了，你自己看看，門口那個男生呢是不是在那兒看你啊？」

「……舅舅？」時葯一怔。因為戚辰生活在自己家裡的緣故，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戚辰在國內還會有別的親戚。

話音剛落，一隻手臂攔在她的面前——戚辰把人攏到身後，望著沈驕的目光沉冷如墨。

正在做題的時葯腦子一懵，等回過神，就見黑色的墨跡已經在卷子上劃下一條長長的線。她卻沒顧得上補救卷子，抬起頭看向何曦瑤。

想都沒想，時葯向前彎腰把戚辰抱進了懷裡，她的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只是須臾后，他便主動伸出手緊緊地將女孩的細腰環住。他沒有說話，只痛苦地近乎顫抖地沉默著。

她心上最柔軟而不設防的地方，像是突然被人狠狠地扎了一下。

「哎？你也不知道啊？那可能就不是真的咯……」何曦瑤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然後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時葯。手機上是一張點開的放大照片。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物。

「你應該離他遠點，時葯，這是為你好！」

時葯沉默了幾秒，腳下卻突然停住了。她表情認真地轉向孫小語——

時葯心裏瞬間揪成了一團，又疼又慌。她從來沒見戚辰露出過這樣……甚至幾乎是脆弱的模樣。

「我都站到這兒一分鐘了，喊你也喊了有三四聲，你在想什麼啊……哎喲我可憐的鼻子喂……」

「……」

沈驕卻是猛地回身，「時葯！」

「時……葯？」

最後手撐住額頭，男生沉默了很久，才啞著嗓子開口。

*

她仰起臉看向對方，「我、我認識你嗎？」

說話www.hetubook.com.com間，那個走路都搖搖晃晃沒什麼正行的男生已經來到了兩人面前。

「你如果想再躺一次急救車，我不介意幫你一把。」戚辰緩抬了眼，褐瞳深深，聲音帶著磁性的冷感，「要試試么？」

「嗯？哪裡？」時葯好奇地問。

時葯素來和這樣的學生沒什麼交集，再加上對方明顯帶著敵意的視線讓她本能地有些不舒服——比起故人相見，眼前這場面更像是要找茬的前奏。

戚辰目光深邃地看著女孩兒，過了幾秒，他壓下了細密的眼睫，遮住了裏面沉浮不定的情緒。

時葯：「……？？」

上學放學的身旁突然少了一個人，時葯總感覺自己的生活就像是被掏走了一塊似的，連心裏都空落落的，有種不知道該擱到哪裡的茫然。

「抱歉……是不是嚇到你了？」

「你當初斷掉的那隻胳膊，看來是長好了。」

「……好。」

「……沈驕？？」

而身後聲音仍未停住——

——

沈驕的話音戛然一停，他漫不經心掃過去的目光頓在了時葯身上。

「抱歉抱歉……」時葯自己也揉著撞疼了的額頭，十分歉意地說。「小語我剛剛沒看見你過來了。」

照片里的兩個人一站一坐，站著的女生挽著長長的黑髮，微微親昵地躬身，向著鏡頭露出半個側臉，正目光溫和地望著坐在她身旁的男生。

「……」

時葯愣了下，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叫自己，她下意識地想回頭看，卻感覺到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愈發地收緊了。

突然被點了名的時葯一懵。

時藥用力地點點頭：「等你想說的時候，我隨時可以聽的！」

正有些手足無措的時葯連忙搖了搖頭，搖完之後才想到對方現在正低著頭應該根本看不到。她便上前了一步，ｈｔtｐs://m.hetｕbｏｏk•com.coｍ站到戚辰面前，「哥哥，你沒事吧？那個人……你認識嗎？」

「簡單啊，你看他作為哥哥，對你這個妹妹都那麼好，那他對女朋友怎麼可能像照片里那樣？或者你換位思考一下——要是戚神給你講題，那是不是絕對你坐著，他站著？」

照片的像素很差，鏡頭也有些虛，明明並沒有很高的辨識度——但時葯還是一眼看了出來：那個男生就是戚辰。

時葯還是在課間聽前桌的何曦瑤問的——

被女孩兒抱住的戚辰身形驀地一僵。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很快就到了學校門口。因為之前時葯的發獃耽誤了時間，所以這會兒學校里往外走的學生也沒那麼擁擠了，只三三兩兩地成著群。

她氣惱地瞪向對方，然後卻在那張有些帥氣的臉上發現了幾分熟悉的味道。時葯心裏古怪了下，轉頭看向戚辰。只不過男生此時側背對著她，想要驗證猜想也無從考察。

「有人在學校貼吧里傳了這張照片，然後說戚辰和宮欣蕊在集訓基地那邊好了。要我說這照片拍的這麼糊，根本就看不出來裏面坐著的是誰嘛……而且就算是戚辰，也可能只是在講題而已，他們大驚小怪的，就好像已經成真了一樣……」

十一假期很快就結束了，時葯自己一個人回了學校。

餘下的話時葯沒再聽，也聽不進去了。

等了很久很久之後，她才聽見那個聲音在自己身前響起來。

「小語，學校里今天下午有個傳聞，你聽到了嗎？」

然而就在戚辰去集訓基地的第四個周的周五，學校里的學生之間突然傳開了一個傳聞。

時葯眼睛微微亮起來：「怎麼說？」

很久后他似乎再也壓抑不住了，從喉嚨里迸出一聲低低的嘶叫。

而且男生的黑色碎發間，明顯和*圖*書有幾縷挑染成了奶奶灰的顏色，扎眼得很。

最後一節課她都上得渾渾噩噩，腦袋裡亂七八糟一堆線頭，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捋起。

「對。但很早之前，我和他們便沒什麼來往了。」

時葯微怔了下，越過戚辰身側去看沈驕。

時葯下意識地抿住了嘴巴。她仰起臉看向何曦瑤：「這是什麼？」

她伸手捅了捅時葯的腰——

孫小語伸手一指。時葯便跟著孫小語指尖的方向望了過去，然後她愣了一下。

「我才沒有呢。」時葯笑著說。

時葯懵了兩秒。

「我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戚辰緩緩地收回手臂，坐直了身。「那些事，我現在還沒辦法告訴你。」

「……好。」他沉眸看向沈驕，「那就改天。」

「時葯，聽說你哥跟高三那個宮欣蕊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在空中一接觸上時葯的目光，那男生笑著鬆開手，然後抬起來衝著她揮了揮。

「沒想什麼……」

「我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戚辰，你不但回了國，竟然還又回時家了？怎麼，你病不治了？」

「對不起啊小語，我真沒看見。」

黑色的碎發，修長的脖頸，寬肩撐起來的黑色線衣。

時葯不解地轉頭，只見著戚辰的下頜收緊，薄薄的唇壓成鋒銳的弧線。那雙褐瞳里更是陰沉沉的，藏著山雨欲來的鬱悒。

女孩兒的聲音本就柔軟，此時再難以自已地帶上了焦急，讓戚辰想忽略都沒法。

「……誰說的？」

那個男生只露了背影。

離著校門只剩下幾米的時候，沉默了已經有好一會兒的孫小語終於忍不住了。

眼見氣氛劍拔弩張，戚辰身後的時葯忍不住了。她伸手拉住戚辰攔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低聲央他：「哥哥，我們走吧，爸爸媽媽該等急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