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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難逑,奈何情深

作者: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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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竹外桃花三兩枝

第九章 竹外桃花三兩枝

一聽此言,自然她不是明慧,我心裏稍稍安穩了些,這才放開了仔細打量她。果然是和明慧生的極其相像,只是眼神沒有明慧冷傲。
他不笑還好,一笑之下,那條猙獰的疤痕如同一條小小的長蛇在他臉上蜿蜒扭曲起來,更顯得面容可怖。
「我,我如何能找出驪珠下落?」
「可是她並不喜歡你。」
眉嫵氣喘吁吁跑到他跟前,嬌嗔地跺腳:「將軍,你這樣頂個大蜈蚣出門,會有損我的形象,你不想自己,總要想想我。」
將軍的臉色在眉嫵的話下,再次呈現通紅狀態。
元昭窘迫尷尬地側著身子,這話想不讓人誤會也難。
我登時眼前一亮,緊緊握住了「仙人」的手,扭頭對何公公道:「我能不能帶個助手?」
我站在一側,清楚的看見他的面容。面對這張和明慧一般無二的容顏,他居然沒有一絲的動容和驚異,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而後轉過視線,對太后不耐的皺眉:「驪珠。」
還未走到元昭房門前,就聽得裏面一聲驚叫,是眉嫵的聲音,我心裏一急,三步兩步跨上台階,只見廳內,眉嫵站在元昭跟前,怔怔地望著他,手裡的紗布掉到了地上。
「嗯,那你怎麼不去?」
看見她容貌的那一刻,我險些心跳驟停。
我忍著笑意,直憋得肚子疼,眉嫵說話讓人誤會的本領還真是非同一般。她素來對自己的容易容之術頗為自信,自詡為天下整容妙手第一人,眼下誰都知道她住在將軍府,而是元昭卻鎮日頂著個大蜈蚣出門,這顯然很不利於她名醫的名聲。再說,師父有個毛病,落到他手裡的病人,治不到他理想的效果別想走人,不幸我和眉嫵也都傳承了這個毛病。
「是。」
覺得你個頭啊。我容貌醜陋,可就指著智商來安慰自己了。
眼睜睜看著一個病人可以讓自己大展身手,怎不讓人技癢,心癢,手癢?身為一枚大夫,我真是太了解眉嫵的感受了。
一時間,我急得心噗噗直跳,這時,隔壁房門咯吱一聲,容琛跨出房門,長身玉立沐在晨光里,身後融融金光環繞,如同仙人。
太后氣極冷笑:「好你個皇帝,放下這一片如畫江山,竟然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子而去做那荒誕不經之事,你可知這片江山來之不易?」
蒼天……
他點頭:「嗯,是某些笨人的居家旅行之良伴。」
「明慧!」
元昭是躺在了床上,但眉嫵躺在他身下又是怎麼回事啊?
「寧香,你告訴她。」
「這事硬來不行,不如這樣。」我附耳對眉嫵說了一通話,眉嫵頻頻點頭。
我牽著他的手,去前院看看元昭的傷勢如何。
「驪珠丟失不到一刻便被發現,朕當即封鎖了宮門。掬月苑離宮門較遠,除非偷珠的人飛著出去,否則決不可能帶出宮外,朕將整個皇宮翻了個遍,竟然沒有下落。還真是出了鬼了!」最後一句話剛剛落音,昶帝怒氣沖沖猛地一拍御榻,驟然的一聲悶響讓殿內的人悉數驚了一跳,氣氛更加緊張。
「陛下並未說是姑娘所偷,只是讓姑娘入宮找出驪珠下落。」
「大白天的,你們鬼鬼祟祟的說什麼?」
元昭紅著臉,倒退了兩步。突然走到窗邊,單手撐著窗戶,竟然翻了出去。
眉嫵露出一個「你說的一點也不高深,但我確實一點也沒聽懂」的表情。
我跟在何公公的身後,到了太后的寢宮。何公公先進去通報,過了片刻領我進去,殿內的侍女低頭魚貫而出,厚重的宮門吱呀一聲在我身後關上了,我心裏一怔,不知太后這是何意。
太后這個主意不是不好,若是昶帝肯接受的話,我自然毫無異義。說實話我並不想出海,那十洲仙草如同海市蜃樓,不知要經歷多少艱辛,又要如何的機緣巧合和滔天鴻運才能碰到。但是,昶帝讓明慧復活,不單單是喜歡她,還因為明慧會房中術。我不知道這個秘密該不m.hetubook.com.com該對太后說,正猶豫間,忽然外面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妹子,你到底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他啊?見色忘友什麼的最不可愛了,我拍了拍她的肩:「照顧好寐生。」
「我在自己不在意的人面前通常話也很多,反正也不介意啦,隨便說,在何公公面前,摳鼻孔我都無所謂啦。」
「什麼事?」
昶帝只是冷冷的回到:「她不是明慧。」
眉嫵絲毫也沒覺得自己造成了多大的誤會,望著元昭的背影惱了:「怎麼這世上還有人巴不得自己變醜呢?犟驢子。」
眉嫵嘴角一抽,從藥箱里拿出一盒養顏膏,「將軍,這養顏膏是我得意之作,不知道多少閨中小姐夢寐以求,可以活血化瘀,養顏嫩膚,延緩衰老……」
東西兩廂都亮著燈,正中一間燈光格外亮一些,正是他的書房。
我轉身離去。
眉嫵的目光艱難地挪回到我的臉上,苦著臉問:「你這是在交代後事?」
「我帶你們去。」
眉嫵徑直走過去:「將軍,米酒羹里加了兩味葯,利於傷口愈合。你就算不要臉,也得要身子吧。」
「不行,你不許走。」
他脈脈一笑:「你覺得呢?」
「你,」容琛咬牙擰了我一把。
眉嫵上前敲了敲門。門咯吱一聲開了,小元寶忽閃著大眼睛問:「兩位姐姐來找哥哥么?」
這下,連連維都嘿嘿笑了。
我心裏噗通一跳,當即道:「驪珠不是我偷的。」
眉嫵柳眉一挑:「你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坐吧,哀家有事要和你商議商議。」
元昭臉色一僵,頗不自在地低頭咳了一聲。
「何公公,驪珠是何時丟失的?」
眉嫵甚是惆悵:「我雖然對他很有好感,但每次一單獨和他在一起,就緊張心慌,手足無措,不知道和他說什麼才好,他也沒什麼話說,於是是冷了場,於是我就回來了。」
兩人言笑晏晏地一同離開了皇宮,回到將軍府便去了容琛的房間,關上門研究星圖去了。
容琛素來愛潔,抱臂站在紫藤架下。日上三竿,花朵重重疊疊地盛開著,像是一團一團的紫雲,飄在繁密茂盛的綠葉上,他白色的衣角在綠蔭里清清涼涼的飄起,無風自動地帶著一筆畫里的風流,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彷彿他不是這塵世間的人,只是一個觀者,波瀾不驚地看著紅塵。
我驚了一跳:「怎麼可能?」
元昭無奈止步,臉又紅了,「姑娘要怎樣?」
「你這個逆子。」太后眼中突然落下眼淚,氣急敗壞地從鳳榻的枕頭下摸出一樣東西,朝著昶帝拋了過去。
「難道你非要明慧復活不成?」
元昭終於扛不住,扒開元寶,落荒而逃。
「當然不是了,我們是想把他臉色的傷疤給去掉,你想不想哥哥像以前一樣好看。」
兩個人不知在談論什麼,佇立在奼紫嫣紅的牡丹花叢里,繁花如錦反襯著兩人風姿清雅,飄逸脫俗。
元昭一臉窘迫,眉嫵得意地笑著,俏生生地攔著他,眉眼美得天怒人怨。
元昭望著我:「我等你回來。」
「母后,」昶帝闊步上前,對著太后伸出手,冷冷說了兩個字:「驪珠。」
「不錯,向鈞,去宣玄羽進宮。尋到驪珠,朕要讓那偷珠之人死無葬身之地。」昶帝氣息不均地重重哼了一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何還,帶他們先去鳳儀殿候著。」
我暗暗好笑,卻也不點破,難得瞧見一個英明神武戰無不勝的將軍臉紅尷尬,真是賞心悅目啊。
「草民謹遵太后吩咐。」
「聽聞莫歸神醫遺下的星圖在你這裏,可否讓在下看看。」
「你是說,元寶?」
御榻上坐著氣勢洶洶的昶帝,幽暗陰冷的眼,隱著暴風驟雨。
連維怔怔地回頭望了一眼元昭。
元昭愈加尷尬。
昶帝的目光落到了寧香的臉上。
元寶驚異的看著他,「哥哥,你捂著臉幹hetubook.com.com什麼?眉嫵姐姐要親你么?」
「昨日黃昏。陛下當即關閉了宮門,一些加班的大臣都留在了承天門外的值班房裡,挨個的搜身檢查,卻一無所獲。今日又將宮裡的太監宮女都係數搜了身,還是沒有下落,宮裡翻了個遍。」
進了昶帝寢宮,裏面的氣氛格外的壓抑,宮女內侍戰戰兢兢的神色如同驚弓之鳥。
「那就多謝了,請。」
容琛負著手,悠閑地走了過來。迴廊下青藤茂盛,日光透過枝葉,照著他湖藍色的長衫,舉步之間,長衫上光影斑駁,變化莫測,清淺淡漠的笑意亦是讓人捉摸不透。這張容顏時常讓我有種恍然失神的錯覺,依稀是見過無數次的,只是不知何時何地,或許是在夢裡。
拐角處卻不見眉嫵,莫非已經先進去了?房門虛掩,從門縫裡透出一絲微薄的光亮,我輕輕推開門,手裡的藥箱險些沒掉到地上。
容琛抿了抿唇:「自然是誰都想不到的一個人。」他微微眯眼,高深莫測的樣子若有所思。
踩好了點,我和眉嫵嘀嘀咕咕地開始商議具體作戰計劃。
元昭站起身來,「他小孩子,不會想太多,看幾天便習慣了。營中有事,我先去了,多謝二位為我操勞。」
回到房中,我從藥箱里翻出一包蒙汗藥和一包麻|醉|葯,剛剛將兩種藥粉的比例調配好,眉嫵走了進來,我奇道:「你怎麼不和他多聊一會兒?」
我指著自己的鼻尖:「你是說我么?」
一剎間,我後背生涼,她是人還是傀儡?難道太后藉助了什麼異術已經讓驪珠里的魂魄附體復活?可是,那水晶棺中的明慧身體仍在,眼前的「明慧」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越想越覺得可怕,情不自禁後退了兩步。
「我確實不在意這個,姑娘不必費心了。」
容琛哦了一聲,摸了摸下巴,默然不語。
完了,誤會的更深了。元昭倒退了一步,面色緋紅。
「你這樣對我,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眼見殿里也沒個落腳的地方,我便坐在迴廊下的欄杆上。
我怎麼都覺得不大可能,正在這時,何公公去而復還,對我道:「太后請姑娘前往寢宮一趟。」
我噗地笑了。
他挑了挑眉:「我只與自家婆娘不見外。其他的人,都見外。」
太后臉色一變,柔聲笑道:「皇兒,你看看她。」
一道璀璨明光從金磚上滑過,驪珠滾落在昶帝腳邊,他彎腰拾起驪珠,握進掌心,緩緩道:「母后,以前兒臣覺得,坐擁天下,富有四海,已是人生極致。可是細想起來,便是四海臣服,天下歸一,兒臣又能擁有幾時?一旦死了,卻是連這世間的一根絲線都帶不走的。」昶帝抬眼掃視著金碧輝煌的寢宮,漠然地笑:「這滿室輝煌,無邊富貴,都是浮華一夢,朕死了,都是別人的,朕辛辛苦苦掙來的東西,一樣都留不住,留在朕的身邊,至多不過百年光景。」
元昭一臉窘色,低頭不語。
「公公可知何事?」
元寶眼巴巴望著眉嫵手中的米酒羹,舔了舔舌頭:「姐姐給我吃吧。」
太后和寧香靜靜地呆立,彷彿沒有從震驚中清醒。
「你又要進宮?」眉嫵瞬間臉色發白,擔憂的眼神從我臉色一掃而過,牢牢落在了容琛臉上。
「可以。」
養顏膏的神效尚未介紹完,元昭打住了她:「多謝梅姑娘,還是不必了。」
「寧香想請神醫配一副葯,讓嗓音變得低啞一些。」
「讓我為你整容,去掉那條疤痕。」
寐生入睡之後,我坐在燈下思索明日該如何為寐生動手術,他的身世奇特,體質一定會異於常人,所以我才說手術有八成把握,若是尋常孩子,我有十成的信心。
「大師父你不要死。」寐生嗷的一聲抱住了我。
晚飯之後,我和眉嫵捧著一碗米酒羹,巴巴地來到元昭的院中。
「眼下是白晝,無法招魂,陛下可尋玄羽真人進宮,扶乩當能問出m•hetubook•com•com驪珠下落。」
「姑娘不是會招魂么?那驪珠里存有明慧的魂魄,陛下讓姑娘由此線索尋出驪珠下落。請姑娘即刻動身,隨我入宮。」
我莫名地心裏一暖,走了兩步又回眸對他笑了笑:「好。」
「是,太后。」一出聲,我越發覺出了她和明慧的不同。她的嗓音更加尖嫩一些,不說話若有九分像,開口之後,便只剩七分。
「她去給將軍換藥去了。」
「你答應我一件事才能放你走。」
我乾笑:「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就別見外了。」
我微微一怔,看來昶帝的出海決心已經無人可勸,玄羽似乎也很嚮往,說起出海,彷彿不過是去鄰家串個門子。
「拜見太后。」我直覺她應該就是昶帝的母親,除卻這一身高貴華美的衣著和氣宇無雙的風度,她眉目之間和昶帝有幾分相像。
眉嫵:「……」
我忙說:「小孩子不能喝酒啊。」
眉嫵一怔,立刻追了出去,「你別走。」
寐生別彆扭扭地撅著嘴嗯了一聲。
馬車裡靜得有些曖昧,我很不自在地問他:「怎麼找驪珠?」
我硬著頭皮道:「算。」
「多謝姑娘好意,我對容貌不在意。」
神威將軍的臉徹底紅了,扭頭瞪了連維一眼。不得不說,男人臉紅起來的動人之處,不亞於女人,真是別有風情。
「靈瓏,我該怎麼做呢?你一向臉皮比我厚,有沒有好主意?」
站在元昭身邊的連維,一眼掃到了廊下的我,連忙過來見禮:「夫人。」
玄羽沖我一笑:「陛下命我一起出海,日後我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奇怪啊,他和我在一起,話挺多的。」
有個男人牽挂的感覺真好啊,雖然是個小男人。我頗為感慨地拉住他進了房間,隨口問道:「你二師父呢?」
我有個奇怪的習慣,若是翌日為人動刀做手術,前一日的夢裡一定會演練一遍手術的過程,甚至每一個細節都會在夢裡清清楚楚地出現,這個習慣我一直覺得匪夷所思,但又深得其中的妙處。
「你是疤痕體質,若想恢復平整光滑,還需要動個手術。」
上了馬車,容琛湊到我耳邊低問了一句:「做你助手有何好處?」
「是啊,眉嫵姐姐特意做了一碗米酒羹給你哥哥喝。」
「乖孩子,你哥哥住哪個房間啊?」
他點了點頭,笑笑不語。
「她是哀家花了重金在民間找到的一個人。皇上獨獨痴戀那明慧,放著後宮三千佳麗不去寵幸,竟然要出海尋十洲仙草讓她復活,真是昏了頭。哀家尋個和明慧一模一樣的人,皇上也就不必出海尋仙,勞民傷財不說,他居然還要親自出海,放下這偌大一片江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助手」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眼中略有無奈,但也未見拒絕,我心裏暗喜。
宮門落著金色銅鎖,何公公掏出腰牌才得以領著我們從承天門側門入宮。宮中氣氛十分詭異,過往的宮女內侍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元昭從書桌後站起身來,波瀾不驚地說了一句:「多謝,我不吃甜食。」
的確,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心情大好忍不住誇了他一句:「公子你真聰明。」
我走到他跟前,笑笑:「將軍的傷好多了,若我回不來,讓眉嫵給你換藥。」
明慧卻未說話,靜靜端立在珠簾旁,窗里投過的陽光照著她的肌膚,雪一般的瑩白。
元昭目光深沉,定定望著我,露出一個清淺釋然的笑。不知是高興我從宮裡安然回來,還是高興終於不用娶我,完璧無瑕地成了我的「前夫」。
連維擠眉弄眼地抱拳:「將軍,末將先去安排營中之事,將軍就留在府里和兩位神醫姑娘好好商量怎麼治傷吧。」說著,就咯咯笑著出去了。
一隻玉色纖纖的手,挑起了珠簾。
元昭面紅耳赤。
我心裏飆淚……神醫不是神捕啊,陛下。
太后和寧香皆是一怔,殿門一聲響動,腳步聲已經踏了和*圖*書進來。
「拿去你的驪珠。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江山社稷,真是可笑之極。」
眉嫵又道:「將軍,這藥膏我們賣給別人,人情價都是千把兩銀子,免費給你抹,再免費你除疤,你到底還想讓我怎樣對你?」
「一派胡言!」太后跌坐在鳳榻上,手指顫抖指著昶帝:「你瘋了不成?」
我一聽,頓時心裏絲絲地直冒涼氣。那一日所謂的「招魂」,不過是容琛故作高深的玄虛之說。其實是人死不過三日,魂魄並未遠離,還在身體附近,我不過是仗著驪珠的神效,念了段經文而已。但這實情,我如何對昶帝明言。
「可是我在意啊。」
太后怔然。
我便把話說得更加直白:「這麼說吧,追人如同要飯,臉皮要厚,下手要快,吃到嘴裏才算自己的。」
容琛眸光閃了一下,欲言又止。
眉嫵含笑不語,低頭摳衣角,素來伶牙俐齒百變靈思的她,一在容琛面前便溫婉收斂如大家閨秀。
眉嫵認真道:「我不姓梅,名叫眉嫵,你直呼我名字便可。」
從明慧的身後,走出一位婦人,四十許的年紀,端莊高貴,姿容華美,一襲孔雀羽長裙逶迤于金磚之上,七彩熒光和地磚金輝交相輝映,熠熠奪目。
「在將軍府里,真人有興趣,隨我入府一觀。」
我噗嗤笑了:「好了,他口不擇言,其實並無惡意。你應該和同齡人交朋友,免得寂寞。」
我勸道:「將軍,我當初眉間有個黑印,也頗不在意,因為自己看不見。後來,容公子對我說,做人不能太自私,要多想想別人。將軍臉上帶著這個傷疤,別人不說,元寶看見了必定傷心。」
我踏進屋子,正色道:「小將軍,陛下已經收回成命,以後小將軍直呼我靈瓏便可。」
容琛微笑:「那最好不過。真人道術高明,又識得天象。」
容琛勾了勾唇角,笑曰:「是么?」
走出將軍府,大門前已經停了一輛馬車,元昭站在一旁,目光閃爍,似有話說。
眉嫵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話引起了他的誤會,又說了一句更加令人誤會的話:「我喜歡看你以前的模樣。」
眉嫵伸開胳臂攔住了他,一雙勾魂攝魄的杏眼定定地望著元昭。
我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頭髮:「我只是去給陛下找一樣東西,很快回來。」
到了鳳儀殿,我和容琛齊齊怔了怔,果然宮裡是被翻了個底朝天,自我們離宮,鳳儀殿並未住人,但也被翻找地一派狼藉,幾位宮女正在打掃歸整,忙得腳不沾地。
我猛然一怔,扭頭看見容琛眼中的笑意。
「我討厭那個胖子。」
「驪珠不見了。」
眉嫵跺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熱氣騰騰地望著他:「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臉上頂著一條大蜈蚣招搖過市呢?你可想過我的感受?」
「哀家找你來,是想讓你做件事。」
「請姑娘讓開。」
「像么?」
「你不是會招魂么?驪珠里有明慧的魂魄,尋得明慧所在,也就知道了驪珠的下落。」
燈光下,他臉上的傷痕格外醒目驚悚,單看上半部,劍眉星目,丰神俊朗,目光下移,便風雲激變,讓人扼腕。我尚且如此,何況一向力求完美的眉嫵,她目光炯炯,巴心巴肝地望著他,我知道她這會兒恨不得趴到他臉上將那疤痕都摳了。
我乾笑:「沒什麼,和眉嫵聊聊怎麼搞好醫患關係。」
元昭闊步如飛,眉嫵提著裙子緊追不捨,我和寐生緊隨其後看熱鬧。
元寶瞪著一雙大眼睛:「你們是不是要算計我哥哥?」
元昭臉色微微一紅,錯開了視線。
元昭無奈,只好停步,卻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
他握著驪珠拂袖而去,闊大空曠的殿宇中,仿若留著他話語的迴音。
昶帝傲然道:「這片江山是朕一手開創,要不要都是朕說了算。母后想要,兒臣送你便是,朕出海之後,母后便是女皇,這片江山就當是兒臣盡孝。」
我做恍然大悟狀:「哎呀,我該和-圖-書去洗衣服了,你們聊。」
元昭避開了她的目光,低頭看書。
眉嫵和寐生也都被吵醒了,一臉迷糊地從門裡出來。
「姑娘可以出宮了。」何公公領著我往宮外走,宇和門外,站著玄羽和容琛。
我笑得肚子疼。眉嫵你是故意調戲他呢,還是無意調戲他呢?
「眉嫵,我和公子入宮一趟。」
「皇兒,」
他臉上的傷結了疤,一道赤紅色的疤痕從肌膚上鼓起,整個面部彷彿被一道分水嶺橫截為二。若我沒有見過他往日的容顏,或許心裏好過一些。兩相對比,天壤之別,愈加讓我心裏黯然遺憾。我想眉嫵應該也是如此感受,所以才會驚呼。
恰好這時,元寶從花園的月亮門走了出來,我忙喊元寶幫忙:「快攔住你哥哥。」
我剛走到房間門口,寐生便撲了過來:「大師父你終於回來了。」
眉嫵擠了擠眼,對我嫣然一笑。
容琛率先看到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和玄羽打了聲招呼。
我默然告退,走出殿外,心裏的震驚不亞於太后。我原本以為,他只是讓元昭和容琛帶人出海尋仙,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要親自出海,一如當年他帶兵御駕親征,掃平四海宇內。他是怕元昭和容琛中途逃離,還是怕他們尋到了仙草不會回還?無論何種原因,看來,昶帝出海尋仙,已經不單單是為了明慧復活,他已經動了想要長生不死的心思。越是在塵世擁有的東西越多,越不想死。這世間,他擁有的最多,所以,也最放不下。
太後有些不悅,「皇兒,你不是喜歡明慧么?她與明慧生的一模一樣。」
他站得離我很近,但我無端覺得他遠,心裏莫名有些悵然,無話找話地問他:「你說,誰人這麼大胆竟敢偷取驪珠。」
「朕沒瘋。」
我隨意問了一句:「你猜是誰?」不想他居然近前兩步,附在我耳邊說了兩個字。
……公子你這個動作也太不見外了。我有點心亂,胳臂上被他擰過的地方,奇詭地一點不疼,只是麻酥酥的像有無數個小針尖。
昶帝斂了笑容,一字一頓道:「若是能長生不死,這些才會是朕的,永遠都是。」
我噗的一聲忍不住噴了:「將軍,眉嫵是說,你身上還有傷。」
我摸了摸臉皮,「你們這種情況據我分析,主要是因為你們兩人從來不用操心怎麼去獲取別人的芳心,自有那芳心一坨一坨的堆積如山,前赴後繼,任君挑選,習慣了送貨上門,自然就不大擅長主動追求,這就像是一個富家公子一向飯來張口,突然落魄了要去討飯,還真是不如人家那職業乞丐專業。」
元寶立刻張開小胳膊,蹲了個馬步,攔住了元昭的去路。
「太后請講。」
這麼說,他是對我不在意了?我心裏竟然隱隱有點悵然。
元寶趕快點頭。
元寶眨巴著大眼睛:「米酒羹也算酒嗎?」
元昭無奈地接過米酒羹,很為難地喝了,一副速戰速決,打發我們快走的表情。
我暗暗鬆了口氣,這廂艱巨的任務總算是轉交給了玄羽真人。
「你舉得她和明慧像么?」
「讓玄羽扶乩,問明慧啊。」
「朕會讓她喜歡上朕。」
寐生的這個夢做到我為他縫合傷口時被人打斷。叩門聲將我驚醒。推門就見何公公神色匆匆道:「陛下宣姑娘速速進宮。」
可是,他手握生殺予奪大權,又天性暴戾兇殘,如果當真尋到養神芝長生不死,那對天下蒼生來說,實在是個災難。若是一人長生導致多人送命,那麼長生不異於殺生。煦暖的日光下,我心裏突然覺得害怕起來。
「元寶快回去睡覺吧,睡晚了可就不長個子了。」我們哄著元寶一起離開,按照商量好的計劃,眉嫵在迴廊拐角放風,我飛快回到住處拿了藥箱,躡手躡腳又潛回來。
顯然,我屬於「其他的人」。我揉了揉鼻子:「嗯,要不我送你一副春|葯配方?」
這時,鮫綃帳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輕盈緩慢,應是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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