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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難逑,奈何情深

作者: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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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若教眼底無離恨

第二十章 若教眼底無離恨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下的兵器,一片死寂的靜默中,海浪滔滔,如同澎湃心潮。
她是我的發小,朋友,知己,親人。那些共度的歲月,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沒有她,那些回憶是如此的痛徹心扉,曾經有多快樂,此刻就有多痛苦。
匯聚了七百人的船,經歷這場內訌一下子好像空了,剩下的不足百人,各自守著一方地盤,頹然地坐著,沒有人說話。
我站在她的身後,淚流滿面。
「等我們到了十洲三島,我一定會帶著你去尋找他們的轉世,我答應你。」
「他救了我很多次。」
身子一輕,我好像和容琛一起被卷進了一股陰涼的風裡,身子飄飄忽忽,穩定下來,已經是一座橋上。
他回握著我的手,緊緊地使了力氣,「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你等我。」
眉嫵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腕,挑斷手筋的地方,血珠順著她的指縫源源不絕。
他出手之快,無人能及。
眉嫵和我一起狂喊:「不要!」
不得不說,昶帝的確有過人之處,這一番言語極有煽動人心的力量。暴戾的殺氣,悄無聲息地被安撫下來。神威軍冷冷地站立在樓梯下,手中的兵器悄無聲息地垂落在手中。
醒來,我滿面是淚,躺在容琛的懷中。
「對。這個答案,對我來說,比生死更重要。」
我明白他的意思。
「不,我這麼做,只是讓陛下放鬆警惕。況且我方才後背已經受了傷,多個傷又何妨……與你無關。」
「靈瓏,你相信他的話嗎?」
「元昭,你的女人在我手裡,快讓你手下投降!」
「好,我放下兵器,你放開她。」
容琛看著焦離:「你能再幫我一次嗎?」
她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連維和容琛抬起元昭的身體,拋入了大海。
神威軍靜默下來。
容琛的手裡握著一支劍,素白的衣衫上濺了不少血跡,也不知是否受傷。而我更擔憂的是元昭,那一瓶朝顏膏已經沉入了大海,他若是受傷,後果不堪設想。
樓梯上擠滿了御林軍和神威軍。神威軍在下,御林軍居上佔據了有利的地勢,但卻被神威軍逼得一步步向上撤退。
我急忙拉住他的袖子:「不,你不要去。可能是士兵嘩變,很危險。」
「御林軍仗著是皇帝親信,處處欺壓我們一頭。」
「只是,告別。」
「你挑斷手筋,明明就是因為我。」
「靈瓏你怎麼來了?」元昭含笑相詢,俊朗英挺一如初見。
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我的臉頰,眉嫵的臉朦朦朧朧晃在眼前,看得不甚真切,我只想這是一場噩夢。
「當你愛上一個人,就想要和他白頭偕老一輩子,缺了二十年,不叫一輩子。少一天,都是遺憾。如果他先死了,我就陪他一起死去,三生石前一起往生,下輩子還和他在一起。」
我的擔憂成了事實,是御林軍和神威軍在混戰。
的確,那已是她的前世。剎那間,便是陰陽兩隔,前生今生。
一柄短劍架在了她的脖頸上。我怎麼都沒想到,挾持她的人,竟然是玄羽!除了容琛,他是唯一一個看上去還算精神的人,他曾開玩笑說,這場斷糧絕水的劫難,他只當是一次辟穀罷了。
「我不要來生,來生她不再是眉嫵,他也不再是元昭。我不要來生,只要當下。」
「我不是救你,我是想救我的兄弟。」此刻,他露出一絲平靜從容的微笑,竟好似如釋重負。
那一場內心之戰,沒有了慾望,沒有了元昭,只剩下他自己。
「容琛你到底向著誰?」
「靈瓏,我們來生再見好不好。來世,我和他,我們一起活到七老八十,老得走不動路,掉光了牙,好不好?」
她泣不成聲:「我www.hetubook•com.com情願死,也不願你這樣救我。」
他抹去我的眼淚:「此生此世,我會竭盡所能讓你歡欣喜悅,不再受顛簸流離之苦,不再受生老病死之痛,不再有生離死別之殤。」
「將軍反了吧,再莫猶豫。」
「朕站在這裏,你們若是不信便去查看,若有一點私藏,朕自刎以謝諸位。」
「再是不甘,也唯有等待來生。」
元昭笑了一笑:「多謝陛下。」
「這是我研製的美白膏,我天天給你抹,我就不信,你額頭上那黑印去不掉。」
焦離冷哼:「反正我不會再答應你了!」
懷中的眉嫵突然生出一股力氣,猛地將我一推,撲向樓梯。我跟著她的身後,看著她踉踉蹌蹌,手足並用,爬到元昭身旁,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元昭。」
容琛手無寸鐵,混戰之中會不會……還有眉嫵,她去找元昭,此刻何在
「他的眼睛騙不了我。」
等我聽見眾人的驚呼,一切都遲了。
「誰知道他會不會陪著我。」
這是他最後對她說的一句話。
外面的喧囂之聲越來越大,慘呼聲此起彼伏。除了嘩變,我想不出別的可能。昶帝說過,飢餓面前,人如野獸。今日已經有糧水斷絕的苗頭,這些兵士能忍到今日,其實已經算是奇迹。
「不錯,他們巴不得我們死了好省下糧食。」
玄羽一聲慘叫,難以置信地回過身看著眉嫵。
我急忙衝過去。
他長發披散,面色蒼白。
我看得肝腸寸斷,我知道這是他內心一段艱辛痛苦的距離。在這生命的最後,他仍舊如此理智地選擇放手,不去抱她。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她說過要和我做一輩子的朋友,十年不叫一輩子。」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容琛抱臂淺笑:「好啊,那你試一試。」
眉嫵含淚嫣然:「原來你都知道。」
「你,你威脅我!」
……
渾渾噩噩中,我聽見一個小女孩兒的聲音:
夜深了,星星一如往日璀璨明亮,不知人間疾苦。我站在容琛的房門前,舉起了手。
我一下子驚跳起來,「不,不要帶走她。」
我不該在那一刻低頭去抹眼淚,我應該緊緊地拉著她,一步不離。
「住口。」混亂之中,昶帝天威仍在。他居高臨下俯瞰著眾人,高聲道:「朕絕不會多吃一片饅頭,多喝一滴水。向鈞,將所有的食物都拿過來,當眾分給眾人,翌日起,每個人自己掌控剩餘的這一點點食量。」
他左手握簪,右手垂在腰下,我盯著從他指尖上掉下來的一顆一顆的血珠,那是他一滴一滴流逝的生命。
元昭無聲一笑,滄桑無奈而又坦蕩豪放,「蒼天可鑒,臣並沒有謀反之心。是向左使分配不公,刻意剋扣糧水,才激起神威軍眾怒。」
他面朝著我,我看不見那劍尖是否刺中了他,只是覺得他臉色變了一變,是擔心眉嫵,還是他受了傷?
茫然無依間,樓梯的拐角處傳來向鈞的喝聲。
那根發簪已經深入心臟,即便他沒有血症,此刻也回天乏力。
玄羽推開了眉嫵,得意地朝著昶帝諂笑。
我無聲而泣,無法回答。我不想欺騙眉嫵,讓她傷心,可是我又如何忍心違背元昭的遺願?
他點點頭:「靈瓏說,這海上,每一日都可能是我們生命的最後一日,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就算是當下死了,也要無怨無憾。我拒絕你,只會讓你痛苦,讓你遺憾。於是,我存了一絲僥倖,沒有拒絕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刻。」元昭垂下眼眸,唇邊浮起悲涼的一絲笑靨,「我想,是該我放棄幻想的時候,我已經堅持不到尋到十洲三島的那一刻,所以我要和圖書讓你死心。這一世,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大約就是讓這一份長痛變成短痛而已。」
「讓我把這朵珠花送給他。」
眉嫵哭著笑了:「靈瓏,你有容琛啊。」
嘈雜聲驟然低了下去,混亂中好似有一刻間的安靜。淚目迷濛中,我絕望地看著他,心裏只有一個冰涼的念頭,那朝顏膏已經沉入了大海,他,再無生機。
「你在說我?」
喊殺聲、刀劍聲催人心魄。我心頭生出濃烈的懼意,但我怕的不是自己的安危生死,我怕的是容琛有什麼不測,如果他有萬一……我不敢想下去,此刻我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在我心裏的分量已經如此之重。
她力氣大得驚人,眼眸里像是融了一把火炬。
真的么?我看了看那塊巨石,又回頭看著容琛,他容色堅毅,眸色深深,並無半分玩笑之意。
「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站我身後的容琛,沉聲道:「生生世世。」
「因為我曾有過一個生死之交,所以我知道那種失去知己的痛楚。」
倖存的神威軍自發地圍在元昭的周圍,跪拜之後,默然離開。他們將死去的同伴拋入大海,用海水沖刷著甲板和船艙里的血跡。
我悲喜交集地喊:「眉嫵。」
「他抱著我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很快。」
元昭站在樓梯之頂,居高臨下看著眾人,朗聲道:「大家住手,聽我一言。」
「用生命來求一個答案嗎?」
容琛點點頭,雙手蓋住我的眼睛,輕聲道:「我帶你去見他們。」
那柄隨他東征西戰的寶劍當一聲落在了地上,低沉的聲音像是一聲晚鍾,敲響了暮色。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這一刻我絕不會低頭抹淚。只因為這一刻的分神,我失去了這一生最好的朋友。
局勢立刻發生了變換。
「你說什麼?」
樓梯頂上的向鈞厲聲喊道:「元昭,叫你的人放下所有兵器。」
我心急如焚,扒著窗口對外看。不知何時,外面已經亮如白晝,不知是火把還是燈光。
一片一片的喊殺聲震耳欲聾,是元昭的手下反了。
她鬆開手,那朵她最喜歡的嫣紅色珠花流星一般落入海中。
容琛突然道:「不,這場筵席不會散。我會找到她和元昭的轉世。」
混亂中響起另一股聲音。
「我可沒這麼說。」
「殺了他!」
眉嫵獃獃地看著元昭,一動不動地跪坐在他的身旁。
「護駕有功者賞千金!」這一聲嘶喊我非常熟悉,是向鈞的聲音。
「這輩子,我辜負你的情意,下一世,希望我能陪你到老。」
我張了張口,結果話還沒說,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喧嘩叫喊之聲,夾雜著兵器撞擊的聲音。
「對,殺了這個暴君,我們為他開疆擴土,為他浴血奮戰,得到了什麼?」
廝殺聲越來越近,血腥氣也越來越濃烈。
焦離收起黑幡,漠然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靈瓏,生死有命你知道嗎?」
她轉過身來,依舊是往日明艷嬌憨的容顏,清雅美麗,如同初春的杏花。方才海上的那一幕傷心欲絕,彷彿是另一個人的情傷。
「不,不要帶走他們。」我淚眼婆娑,撲過去想要抓住那張黑幡。
向鈞急得大聲喝叫:「容琛,你到底幫著誰快殺了元昭!」
此言一出,更加激起了神威軍的怒火。
「小心!」我忍不住喊了出來,劍越過容琛的肩頭,刺向元昭的後背。
「靈瓏我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就是嫁了人也不要分開。」
昶帝的脖頸下,頂著一隻簪,那是昶帝簪發的碧玉簪。
容琛道:「無情無義地活著,活到地老天荒又有什麼意思?」
「殺了這狗皇帝,我們擁將軍為王。」
群情激奮和圖書,元昭卻絲毫未被影響,他的面色冷凝嚴肅,一邊攔著刺向御林軍的刀劍,一邊喝令神威軍住手。
我心裏如被巨石重重一擊,從他挑斷手筋的那一刻,我已經知道他存了必死之心,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會如此。
昶帝掃視著眾人,沉聲道:「朕,知道,此番出海,諸位並非都是自願。諸位放棄了中土的榮華富貴,安逸生活,眼下身臨險境,死有不甘。但諸位可知,這榮華富貴,不過是彈指一剎。若想長久擁有,便必須有長生不死之身。可惜,凡人終歸都有一死,短短几十年的辰光,拼卻一生得到的東西,轉眼便要淪落他人之手。一生心血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這才是天下最讓人不甘之事。」
眉嫵抬起頭來,笑若春花:「人生的長與短,不在於時間。這輩子認識你,我覺得值了。」
神威軍的攻勢減弱,而御林軍趁勝追擊,容琛的處境兇險之極。
話音落,他抬手一回,那抵在昶帝咽喉處的碧玉簪,插入了他的心臟。
元昭看著沉默下來的神威軍,朗聲道:「曾與諸位兄弟同生共死過,是元某此生之幸。」他轉頭對昶帝道:「陛下,臣從未有過反心,今日脅迫陛下,實在迫不得已。臣只想陛下念在神威軍為陛下出生入死浴血奮戰開疆闢土的情分上,不予追究今日嘩變,所有的罪過,臣,一人承擔。」
「你,罷了罷了,老子碰到你,真是倒霉。」
昶帝失魂落魄地坐在樓梯的盡頭,茫然失措地看著元昭。
不及敲門,門卻開了,我望見了一雙漆黑的眸。
他張開黑幡,無數的光點被吸附而去,像是踏上了歸途的流螢。
「你可以為我做很多事,我獨獨不要這一件。」
昶帝嘶啞著嗓子:「你當真要反。」
元昭伸開手臂,緊緊地擁她在懷裡。
「你長的一點都不醜,真的。再說,女大十八變啊,怕什麼。」
焦離看了看我。
眾人靜默。
元昭無聲地握住了眉嫵的手,說道:「雖然莫歸一早就說過我的生命不長,但我一直心存幻想,他是神醫但不是神仙,或許他說的不是那麼精確,或許他不會事事料事如神。我也是個凡人,也有感情,也會動心。你對我的情意,我焉能不知?」
「將軍,殺了那暴君。」
「你騙我,你明明喜歡我,是我而死。」她緊緊地抱住了元昭的腰身,想要證明自己的話。
容琛將我拉進房間:「你躲在這裏,那裡都不要去,我出去看看。」
連維赤紅著雙目,手指向鈞:「他私藏糧水不分配神威軍,是想置我們神威軍于死地。」
近在咫尺的容顏,俊美溫雅,深深的凝睇猶如暗夜中的一簇火光,這種眼光是一種無可救藥的迷惑。
玄羽倒地之際,元昭騰身飛起,如一隻鵬鳥,越過樓梯上的御林軍,徑直落在了昶帝的身後。
那麼,眉嫵,來生我們再見。
眉嫵淚如雨下,慌亂地抓住我的手:「靈瓏,快救他。」
他的手指抹去我的眼淚,但是更多的淚潸然而下,似無盡頭,回憶像是流螢,從開了口的瓶子里飛出來,縈繞在眼前。
一個黑影翩然而來,迎著海風,立在海面上。
神威軍素來視他如天神,連維對他更是崇敬有加,視為天神,但此刻眾人激憤暴怒,對昶帝的怨恨,對向鈞的不滿,隱忍多年爆發於此刻,如同岩漿一樣猛烈,局勢根本無法控制。元昭的喝令只不過讓神威軍的攻勢稍稍停滯了片刻。
漸漸,那小女孩的聲音變成少女:「師父做的飯太難吃了,我做飯給你吃。」
元昭甚至沒有一絲的遲疑,左手握劍,寒光一閃,刺向右手手腕。
「仗著軍功,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裡,殺了和_圖_書這些叛逆,以絕後患。」
靈瓏含淚握住了我的手掌,「對不起,靈瓏,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天上地下,再不讓他一個人孤單。」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我抹了一把眼淚,哭泣道:「你這個見色忘友的沒良心的瘋丫頭,你跟著他走了,那我呢,我豈不孤單!」
透過窗戶,可見甲板上已經橫屍無數,血流四溢。神威軍和御林軍混亂地廝殺在一起,毫無章法的近身搏命,短兵相接,情形慘烈悲愴。
「眉嫵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心如刀絞,想要扶起她。
兩下又爭吵起來。
甲板上靜如空山,一輪圓月緩緩地升到了桅杆的頂上,清明的光,照著蒼茫的夜海。血腥氣淡淡散去,船上瀰漫著寂寥傷悲的氣息,傷者的呻|吟斷斷續續。
眉嫵淚目盈盈,劍尖指向他的胸膛,眼睛卻直直地看著元昭。
元昭看著玄羽,冷聲道:「她有陛下欽賜的免死金牌。你若是殺了她,便等同抗旨欺君,置陛下於無信無義之地。」
突然間,對面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
向鈞身後的御林軍毫不相讓,喊道:「你們這些賤卒,血口噴人,分明是想藉機謀反。」
橋的那一頭,立著一塊石頭,兩個人並肩立在石前,凝望著那塊石頭,像是在看什麼。
「那麼,元昭,你可曾對她說了她想要的答案?」
手碰到黑幡的一剎,容琛握住了我的手腕,他慢慢地將我的手收回,握在他的掌心裏。
眼淚又涌了出來,我無法說話,只覺得心都碎了。
他說完,快步走到門外,一道白色的身影從窗前掠過。
一向冷漠無情的焦離突然暴跳如雷:「喂,你有完沒完!」
我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悲傷。
昶帝極其暢快地回答:「朕答應,今日之事絕不追究。」
「你為什麼會幫我?」
神威軍有人忍不住怒罵:「卑鄙小人,拿婦人要挾將軍,殺了這個暴君的膝下之狗。」
「元昭,不要管我。」眉嫵驚慌的容顏,依舊是那麼的美麗明艷。她一瞬不瞬地望著元昭,眼中有如海的深情和深深的絕望,戀戀的不舍。
眉嫵不發一言,突然撿起地上的一柄劍,奮力一刺。
他朗聲道:「不論是神威軍還是御林軍,都應齊心協力眾志成城,自相殘殺只會功虧一簣。我們打的這場仗,不是人與人,而是人與天!」
容昇對我點點頭,示意我拉開眉嫵。
「如果,來生還是原來的模樣呢?」
兵器撞擊之聲更加刺耳激烈,喊殺聲一浪一浪,潮水一般朝著這邊涌過來。
「你可以當是懇求,也可以當是威脅。」
我心裏不知是高興還是傷悲,從元昭懷裡把眉嫵搶了過來,「你見色忘友,你說過,要和我做一輩子的朋友,十年,怎麼算是一輩子?」
她痴痴地說著,眼淚一顆一顆如珍珠般滾滾而下。
容琛和元昭都看向玄羽的方向,就在這一刻,一柄劍從上而下刺了過來。
狹窄的樓梯上,容琛和元昭夾在中間,腹背受敵,險象環生。他們似乎是想要阻止這場內訌,橫在樓梯正中,元昭擋著神威軍的攻擊,容琛攔著御林軍的反擊。上下兩邊的人隔著元昭和容琛都想置對方于死地,刀劍每每從兩人的身體縫隙里穿過,我看得幾乎心都要跳出來。
他心裏的對手,終於死了。
眉嫵痴痴地望著他,看著他的雙眼閉合,看著他的呼吸停止,看著他的血,慢慢侵濕了她的裙腳。
星辰漫天,如離人之眼。
「你先挑斷手筋,我再放她。」
連維對著元昭嘶喊:「將軍,事到如今,你還痴迷不悟么?」
我心裏一緊,我的擔憂可能成了真。
「他最後所說的話,我不信,我要追來問他。」
https://m.hetubook.com.com我不信,他沒有愛過我。」
我無法描述此刻的心傷和不甘,恨不能此刻便能到達十洲三島,尋一棵仙草讓她復活。
她摘下挽著長發的一朵珠花,走到船邊。披散開的長發飄蕩在風裡,起伏如一筆寫意的濃墨。
他輕聲說:「她也一樣。」
我激動地拽住容琛的衣袖:「你真的可以找到他們的轉世?」
「殺了這個暴君,若不是他,我們在中土安逸幸福,怎麼會餓死在海上。」
「神威軍早就不服管束,殺了這些蠻人。」
神威軍驚呼聲中,眉嫵身子一軟,倒在我的懷裡。
男子高大挺拔,女子婀娜窈窕,這個兩個背影我熟悉之極。
昶帝又道:「此時,糧水斷絕,並非沒有生機。容琛看過星圖,三日內便可到達射虹國,補充糧水。」
玄羽押著眉嫵走了過來,朝著元昭冷冷道:「放下你的劍,不然我殺了她。」
「靈瓏,我們來生再見。」
焦離依舊面無表情,「你知道什麼叫事不過三嗎?」
元昭眼眸亮了一下,放在身側的手掌伸開,似乎想要抬起,但最終硬硬地放下,握住了拳。
立刻有不少神威軍將士高聲附和:
他手起劍落,腕部騰起一片紅霧,如盛開了一朵血蓮。
我哭得肝腸寸斷,容琛沒有安慰我,只是問了我一句:「當我死了,你會獨活嗎?」
「你剛才去問我,可曾喜歡你。其實,我一直不願意傷你的心,我對你,只是感謝而已,並不是喜歡。」
容琛捂住了我的眼,再睜開眼,眼前已經沒有眉嫵和元昭的身影。
此刻憶起她的話語,我痛悔地幾乎死去。
「那我就刺花她的臉。」玄羽的聲音冷如冰霜。
眉嫵指著身後的巨石,含淚而笑:「靈瓏,這是三生石前的誓言,賴不掉的。」
這句誓言,是我這一生聽過的最動人心魄的話語。
焦離氣哼哼地走了。
向鈞以手指天:「向某之心,亦可呈蒼天。那私藏的一點饅頭淡水是留給陛下的!」
「此番出海一搏,若是能尋到十洲三島,便能長生不死。有了無極的壽命,才有可能享盡人間的榮華。比起你們,朕擁有的,遠勝過你們千萬倍,所以,朕放棄的,也遠勝於你們千萬倍。想一想朕所拋棄捨棄的東西,諸位心裏不至於太過不甘吧?」
天地變色,海風驟起。
眾人稍稍安靜,仍有人小聲嘀咕:「誰知道你的房間里有沒有存糧。」
她恍恍惚惚地看著我:
心頭的無助無依和焦灼擔憂彙集在一起,身邊的喊聲廝殺聲彷彿都是身外的幻境,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容琛。
那聲音再熟悉不過,我立刻轉頭去看,果然是眉嫵。
「不行。」
我將手放在她的腋下,沒想到她主動站了起來。
她毅然決然地追隨他而去,沒有一絲的遲疑和畏懼。
夜色深沉,突然從海面上亮起了光點。
「我知道,這是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
昶帝站在樓梯的最上面,向鈞擋在他的面前,我沒有想到的是,容琛和元昭站在樓梯的正中。兩個人像是兩塊擋板,想要隔開神威軍和御林軍,但是兩邊都殺紅了眼,新仇舊恨被一場飢荒勾起,如同天雷地火再也無法熄滅。
海浪洶湧,瞬間淹沒了一切。
我又驚又氣,實在想不到玄羽竟然有這樣惡毒的想法。
「眉嫵,人死不能復生。」
眉嫵似乎沒聽見。
我明白眉嫵的感情,可是我不想失去她和元昭。
頓時,所有的話都被吞了回去。頃刻之間,曖昧旖旎的氣息便風雲激變。
連維走了過來,雙目含淚:「姑娘,讓將軍安息吧。」
焦離極不情願道:「一刻的時間。」
眉嫵哽咽著抱住了他。
「我也是。有了你,這輩子不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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