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傅炤被罵的灰頭土臉的上了樓，走到樓梯口，悄悄對琥珀招招手，示意她上樓。
傅炤從小到大的欺負她，從來沒有這樣對她說過話，第一次聽到這樣煽情的言語，琥珀忽然很沒出息的飆出來兩顆眼淚。
傅炤推開房門，琥珀一眼看見他那個書櫃，馬上覺得心裏一陣難受，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簡直又是亂得無法無天不能忍。
琥珀莞爾，覺得許荏苒的話不錯，於是和許荏苒一人買了一件裙子。
考上大學的暑假，她和許荏苒結伴出遊，在敦煌莫高窟偶遇顧珣和陳陽，相伴而行了三天，許荏苒也是由此而認識的顧珣。此刻回想，天下之大怎麼會那麼巧？
老人家已經捋著鬍子笑開了，表情樂得像個老頑童：「沒錯，就是我啊。」
傅炤道：「顧爺爺找你有事，特意說了要你一起去。」
許荏苒又指著一條珀金項鏈說：「這條項鏈蠻配你剛才買的裙子。」
「如果安琪不要這個胸針，你豈不是又白扔這麼多錢？」
許荏苒笑：「好了別說了，這件裙子趕緊買了吧，你穿著性感的要死。偶爾在沒有蚊子的場合顯露一下也不是不錯的，不然還真的有人以為你長了一雙見不到人的腿呢。」
琥珀在燈火通明寬敞富麗的大廳里掃了一圈也沒見到他的身影，不禁暗暗奇怪，身為長孫，顧珣今夜肯定在家才對。
「得了吧你。還沒等他說，你都把人家甩了。一想到顧珣那種從天堂到地獄的感受，我都想替他打你。」
「昨天晚上。」
琥珀：「……」
傅炤笑笑：「不用謝。不是送給你的。」
老人樂得笑了，然後看看琥珀，「丫頭啊，今天怎麼沒穿去年那條綠裙子呢？可好看了，跟動畫片里的花仙子似的。」
許荏苒拍拍她的肩膀：「顧珣不是急著結婚，他只是想用結婚把你定在身邊，因為你渣到讓他沒有安全感。」
許荏苒點頭：「是啊，來咬我啊。」
此刻回憶起來，才發現當初顧珣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她居然麻木不仁毫無知覺。
那件裙子的創意來自春天的花海，豆綠色的裙擺上綴滿了繁複的精美的米白色小花，穿上之後簡直如仙子一般絕色絕艷。
琥珀臉上微微有點發燒，去年真是抽風了啊，那麼招搖一定是神經病發作，趕緊的轉話題。「爺爺你找我什麼事啊？」
傅炤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顧叔叔和阿姨挺喜歡你的，不會因為你和顧珣之間分手就記恨你，人家可沒那麼小心眼。」
一股香氣幽然飄過來。
琥珀一怔，緊接著心裏噗通和*圖*書一跳，電石火光般的閃過一個念頭，可是還沒等她說出口。
「哎呦，可是有一件大事呢。」
顧遠山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問：「丫頭，那副畫扇的賣主是誰，你知道嗎？」
琥珀瞪大眼睛：「你提出來的主意？」
琥珀跟上去，傅炤等在房門口，「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半年！」琥珀差點跳起來，「你不是很窮嗎？那你還有錢給她買這麼貴的胸針！」
「你都不想想，顧曉珺和唐貝貝的關係那麼好，為什麼顧曉珺一心撮合你和顧珣，那是因為她知道她哥除了你不會喜歡任何人。」
其實她今天的裝扮不能稱之為簡樸，傅炤顯然是和去年相比。
琥珀：「……」
白色襯衣，容光清俊。
「我不知道，老人家沒說。老人家過生日，親自叫你過去，你不去？」
琥珀一愣：「很貴？」她對珠寶沒什麼研究，只覺得這個胸針出奇的漂亮，到底價值幾何，也看不出來。
她記得他當時還問她有沒有吃飯？她說她要在學校食堂吃，不能離校。然後他又問她附近有沒有咖啡館，她說她不喝咖啡，怕晚上睡不著。
「你還一片好心？你知不知道我多替你著急。」
果然如此。琥珀毫不客氣的狠狠掐了他一把。
琥珀捶了幾下消了氣，倆兄妹從小就是這樣。
第一次就動心，難道是一見鍾情么？
琥珀氣道：「你的股票根本沒有被套，大跌之前就賣掉了對不對？」
琥珀羞慚不語。
再後來她出車禍，顧珣為她輸血，她開了奶茶店，他時常「路過」。
相比去年的禮服，今年的裙子的確是很簡約簡樸。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和姑姑去就好了，我不用去啊。」
琥珀跟著姑姑和傅炤一起上前給老人家問好，順便送了份禮物賀壽。
一路上琥珀都在猜測老人家找她會有什麼事？難道是質問她為什麼要甩了顧珣？時隔一年再來質問也不對啊。
琥珀扶額，這樣的智商居然稀里糊塗考上了S大，也是上天保佑。啊不，這個不屬於智商，屬於情商。她立刻給自己的智商平了反。
傅炤大言不慚的點頭，「是啊，我炒股水平這麼高，一看情況不對就趕緊跑掉了啊。」
琥珀又好笑又好氣：「胡說，我才沒有那麼壞。」
傅炤乾笑：「我前幾天是很窮啊，差點爆倉破產。幸好這幾天政府連著發利好穩定股市，止住暴跌。要不是你及時給我匯了二十萬補保證金，我肯定爆倉。那八萬塊，我很快就還你哈。」
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她都和_圖_書記得。
顧遠山笑呵呵說：「你們過來看看我就行了，別每年都破費。」
琥珀對別人都不氣，獨獨惱他。對著他的胳膊又掐又捶。若是往日，傅炤早就跳起來嗷嗷叫了，今天居然任打任掐。
琥珀走到沙發前坐下，「姑姑，我今天逛街給你買了條手鏈，你看看喜歡嗎？」
傅炤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精美的首飾盒，打開之後，問道：「你覺得這個胸針好看嗎？」
喬安琪出去玩約她，她為了給傅炤製造機會從不拒絕，然而她每次都能看見顧珣……
琥珀跺腳，「你們大家合夥坑我。」
琥珀依稀彷彿看見八年前的他，第一次見到的他。
如果和顧珣已經複合，她就厚著臉皮去，可是現在還沒和好，她還是前女友的身份，尤其是甩了顧珣的前女友，怎麼有臉去嘛。可是，顧爺爺親口叫她過去，說找她有事，她又不能不去。
顧遠山過陰曆生日，每年陽曆的日子都不同，琥珀一向都不關注陰曆日子，沒想到就是今天。
琥珀真的不想去，倒不是不喜歡顧老先生。老先生精神矍鑠，和藹可親，是個很討人喜歡的老頭兒，只是……去年的事情擺在那兒，她怎麼好意思去見顧家人。一想到眾人的目光，尤其是顧珣父母，她就覺得頭大。
擔心畫扇的那筆錢不夠傅炤救急，琥珀把自己的積蓄又匯過去八萬，湊了二十萬讓他補保證金。
許荏苒翻了個白眼，「不是看在好友的份上，我才不會管你。錯過顧珣，你會後悔一輩子。如果我身邊有個這樣的男人，我會毫不猶豫的嫁給他。」
怪不得顧珣的小號那麼容易被顧曉珺發現，然後又由許荏苒告訴自己，原來是串通好的。怪不得許荏苒總是打擊她自作多情，原來是故弄玄虛，迷惑她這個「敵人」。
虎湘上下打量著琥珀，看不夠似的，一個勁兒的誇她漂亮。有個這樣的侄女她一直都引以為傲。
「什麼東西？」
琥珀心裏怦怦直跳，有點難以置信。
琥珀嘟著嘴說：「我不是豬腦，他從來沒說過，我也沒有多想。」
傅炤彎著腰，兩隻手放到她的肩頭，很認真的說：「我不會坑你，因為我是你哥。」
劈頭蓋臉把傅炤痛罵了一頓。其實虎湘也是借題發揮，心裏著急。兒子二十八了沒女友，還死活不肯去相親。天天在眼前晃的她著急上火的不行。
一眾人圍著老壽星顧遠山說話。老先生將近八十歲，看上去精神矍鑠，神采奕奕，而且還留著白鬍子，又可愛又時髦。
第四次來到顧家，琥珀已經熟識ｈｔｔps://wwｗ•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ｍ在座的所有人。顧珣的叔叔，姑姑，表叔一家，再就是顧遠山的兩位得意門生唐家和董家，大人小孩加起來一共二十幾位，十分熱鬧。
傅炤嬉皮笑臉的用東北話叫了聲「老妹兒」。
「顧爺爺生日，我本來想著送畫扇討好他老人家的，後來想想，資金緊張，實在沒有餘力曲線救國，錢應該用在刀刃上，所以就在北京給安琪買了個禮物。」
唐貝貝特別打扮了一番自認為漂亮搶眼，可是一看到琥珀，頓時就覺得自己從明珠變成了魚目。生氣嫉妒也沒有用，琥珀的天生麗質她根本沒法比。而且琥珀的氣質也和別人不一樣，婷婷玉立，顧盼生輝，身上彷彿永遠都有一圈奪目的光環。
琥珀此刻心裏感動滿滿，對結婚已經沒那麼抗拒。
琥珀幸災樂禍，憋著笑，憋得肚子疼。
琥珀聽見簡樸這個詞，實在是心裏暗窘。
傅炤嬉皮笑臉的說：「畫扇本來就是顧爺爺收藏的東西，我們都是一片好心，為了讓你和顧珣複合。」
虎湘笑道：「您老人家送我們的字畫可比我們送您的禮物貴重多了。我們可是佔了您大便宜呢。」
顧老先生從七十歲那年開始做壽，琥珀一共去過三次。顧珣的父母的確很和善，對她很好，正因為如此，才更加的不好意思去見他們。
「有個詞叫落袋為安你知道嗎？」
琥珀眼睛一亮，「好漂亮啊！謝謝哥。」
她無意的一句「顧珣長的好看」被顧曉珺廣而告之，隨後在露台上碰見初開的曇花和他，她寫下自己的名字給他看，時隔七年他還記得她會左手寫字，他陪她去買丹皮酚，幫她付了錢，她還他五十塊錢，翌日他駕車跑了很遠到她的學校找了她二十塊零錢。
琥珀很意外：「打算表白么？」
傅炤揉揉她的頭髮，「又哭又笑是個什麼鬼，好了好了，來，顧珣你哄哄她，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說完就溜之大吉。
時光除了給他增添了成熟和更有魅力的男人味，在他的容顏上未曾留下什麼印記，依然是讓人見之難忘的容顏和氣度。
「我們？還有誰？」
「再！見！」琥珀咬牙切齒的說了兩個字，轉身要走。
她本來就屬於即便是素顏朝天，也讓人見過一次便很難忘記的美人，稍作裝扮幾可稱是傾國傾城。就連傅炤這種粗大神經的人，都記憶猶新，可見當時她給人留下的印象有多麼的深刻。
傅炤笑道：「你錯了，是我們大家合夥愛你，想讓你幸福。」
琥珀一看的確很漂亮，吊墜很別緻，是一朵造型精和圖書美而小巧的蓮花。看看價錢不貴，她就買了。
買完衣服，許荏苒又到首飾店逛逛。剛好黃金在打折，琥珀給虎湘買了一條金手鏈。
傅炤搖頭：「不打算。如果她喜歡我，肯定會接受這個禮物。如果不喜歡我，肯定不會接受這麼貴的禮物。」
「我們給顧珣的戰略方針就是八個字：速戰速決，落袋為安。」
傅炤道：「說明你越老越俗啊。」
去年，她為了吸引顧珣的注意力，很是下了血本，買了件國際大牌限量版的小禮服。
傅炤一看情況不妙，說他急著上洗手間，大長腿走得飛快，一陣風似的朝著走廊那邊跑了。
琥珀輕聲說：「曇花開了。」
顧珣望著她，「對，曇花開了。」
她心裏一千萬個不想去，一臉的糾結。
琥珀噗嗤又笑了。
琥珀驚覺自己竟然無知無覺的揮霍了那麼多的時光，而顧珣竟然如此有耐心的等在原地。
傅炤點頭：「是啊，很貴，我半年的薪水。」
一語之間，八年的時光，無聲無息的流逝而去，回憶夾在曇花的香氣里，充盈了這條迴廊。
琥珀又氣又笑又無可奈何，「還是不是好朋友了？這麼坑我。」
旁邊的顧曉珺和喬安琪都咯咯笑起來。琥珀此刻一切全然明白了，原來許荏苒說的「我們」，竟然包括這麼多人，連顧爺爺都友情提供了道具。
很多的話語集在心底，無從說起。
琥珀沒想到顧珣站在自己身後，趕緊抹了抹眼圈，這才回過身。
走廊上的那副紫藤油畫，一如往昔，顧珣長身玉立站在畫前，一如初見。
逛完街，兩人一起去一家西餐廳吃了飯，然後許荏苒把琥珀送到金玉山莊。平時周末琥珀都會回來看看姑姑姑父。這周傅謹言出差，琥珀以為只有姑姑在家，誰知一開門，發現傅炤正在拖地。
琥珀又停住步子，驚訝的問：「今天就是顧爺爺生日？」
琥珀嚇一跳，「找我有事？什麼事啊？」
許荏苒嘆道：「我聽了這些真心很感動，所以，即便你是我十年好友，我也毫不猶豫的站到了顧珣的戰線。所以這次，是我讓顧珣提出這個條件的，不肯結婚就不複合。」
許荏苒嘿嘿：「不能出賣隊友。」
虎湘從沙發上回過臉，笑吟吟招呼：「丫頭回來了，快過來坐。」
傅炤把車子開上來，搖下車窗看看琥珀：「你怎麼穿的這麼簡樸。」
虎湘惱了：「呸，你嘴裏就沒個好話。嘴賤最討人嫌，活該你老大歲數找不到對象……」
虎湘蒙在鼓裡完全不知情，見大家笑成一團，忙問傅炤什麼事？
說著，琥珀拿出https://m.hetubook.com.com手鏈給姑姑試戴。
她當時不解，覺得他這人特別較真，竟然為了二十塊錢駕車來往東西城，尚且不夠油錢。此刻才想到，他莫非只是為了找個機會再見她一面？
好討厭。
許荏苒又道：「如果不是喜歡你很多年，依你去年的做派，他能再看你一眼都是奇迹，可是他居然肯和你複合，你動動你的豬腦子想一想就知道是為什麼。」
傅炤停住步子，還裝糊塗，「什麼事啊。」
剛好琥珀今天新買了裙子，便換上了新裝。傅炤說的也有道理，老人家生日，她穿著黑白二色的衣服太素凈不大合適。新裙的款式簡潔，但特別凸顯身材，顏色也極女人，香芋紫色襯得肌膚白里透粉，為了配裙子，她取下了琥珀項鏈，戴了今天新買的項鏈。
喬安琪和顧曉珺，還有顧爺爺幫著顧珣當然沒錯，最可惡的當屬傅炤，害得她替他擔驚受怕，生怕他爆倉破產，還把自己的積蓄都趕緊匯給他救急。搞了半天他根本沒事，呼天搶地的叫窮是在幫著顧珣設套。
外孫女喬安琪和孫女顧曉珺圍坐他跟前，唯獨不見顧珣。
一想到畫扇，琥珀趕緊的先給傅炤打預防針：「這次你不會還打顧珣的主意吧。我可不會再厚著臉皮去幹這種事了。」
這可為難死了。
傅炤嘿嘿：「我當然知道啊，不著急你怎麼能去求顧珣幫忙呢。」
傅炤當然知道她的心思，「你可真是想多了。顧珣的爹媽都是很開明的人，兒女的事情他們才不會多管。顧叔叔和周阿姨，可沒有得罪你，難道從此避而不見？」
琥珀忍不住笑：「喂！有這麼形容人的嗎！」
琥珀羞慚的說：「當然不是啊，我是不好意思見他們。」
琥珀聽到這話，愈發羞慚。
琥珀此刻那能放過他，一路追到迴廊揪住了傅炤的袖子：「傅炤你不給我說清楚，我跟你進男廁所。」
「是啊。」
傅炤嬉皮笑臉的說：「如果安琪不要的話，我八折賣給你。」
傅炤嘿嘿一笑：「對了，晚上顧爺爺生日，你穿鮮艷點，別穿這麼素凈的顏色。」
虎湘左看右看，笑眯眯說：「好看。說實話年輕的時候我不喜歡黃金首飾，覺得俗氣，這到了歲數之後，反而越來越喜歡金子了。」
抽絲撥繭的真相一點一點被許荏苒點破，埋藏在時光里的心意一點一點露出崢嶸，積累到了巨石一般，沉甸甸的壓在心上，琥珀說不出來話，嗓子里很哽。
今年很不趕巧，顧遠山的生日傅謹言去了外地出差，臨行前交代虎湘買了禮物給乾爹送去。吃過晚飯，虎湘收拾收拾，便讓傅炤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