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一點鐘關燈睡覺的時候，斜對面白樓的燈光還亮著。江綠汀看著那一盞燈光，心想，這個孩子很用功，不像當年的他。
霍易霆伸手從她手中抽走了卡，裝到了自己的褲袋裡，然後淡定地看了她一眼，料定她不敢來掏他的褲袋。
她若是解釋自己和霍易霆之間根本沒有所謂的正在培養感情之說，估計霍易霆這五一假期也會如她一般，被相親節目佔滿。
江綠汀扯著嘴角乾笑，看著老媽和舅媽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彷彿明天她就可以嫁出去似的。
江綠汀莞爾：「同同才四歲，他能有多老。」
霍易霆把卡還給她，正色說：「回S市了記得請我吃飯。」
江綠汀正要問他為什麼，剛好手機響了。葉惠打電話給她，提醒她相親別遲到。
明明不想去，她還不敢拒絕，因為剛剛才對老媽信誓旦旦保證過會積極找對象。
這是江綠汀第一次聽見霍易霆叫她的名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但她並沒有多想，因為孟涵誤會了她和霍易霆的關係，霍易霆若還是叫她江老師，自然顯得很疏遠。所以他改變了稱呼，她覺得也很正常。
她幾乎可以猜到，她說的話應該和傅明琮有關。索性不問，以免霍易霆說出來，會讓自己尷尬的無地自容。
霍請許和孟涵的居處也在城郊，是一座三層的獨棟別墅。
江綠汀笑盈盈一口答應，這才感覺心裏好過許多。
「我不能不去啊，不想惹我媽生氣。」
於是，舅媽當即給同事打電話，定好翌日晚上見面。
「本來不想叫你的。」
她第一次上門做客，竟然空手而來，實在沒有禮貌。顯然，霍易霆買的這兩份禮物，是以她的名義來買的，顧慮的也是他父母對她的看法。
在S市，她每次去霍宅都是以「工作人員」的身份，帶著周末加班的性質前往，習慣了空著手和*圖*書過去。但這一次來X市的霍家，性質全然不同。
車子開到X市，霍易霆並沒有先去家裡，而是拐到商場買了兩樣禮品。
霍易霆側目看看她，不滿道：「有人幫忙，還挑三揀四。」
「你都二十六了，我怎能不急。我像你這麼大，已經生了蘭洲。」說到這兒，葉惠陡然沉默下來。
江綠汀深表理解，笑著說：「同病相憐，我晚上也要去相親。」
一陣自行車鈴聲打破了巷子里的寧靜，突然間，巷子里變得熱鬧起來，車鈴聲，還有嘰嘰喳喳說話聲。七高的晚自習結束了，一些租房在這裏的學生三三兩兩的結伴而歸。
精心準備的午飯極為豐盛，遠非昨日葉惠的一頓餃子可比。
她推開房門，卻發現窗戶前已經站著一個人。聽見門響，他回過身來。
江綠汀一看勾起了老媽的傷心事，趕緊摟著葉惠的肩說：「媽，我會儘快的，你放心。」
翌日上午十點鐘，霍易霆開車來接江綠汀去X市。
霍易霆便出了廚房，依舊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喝茶，江綠汀正要繼續問他自己還說了什麼，想想又覺得不妥。她若是說了尋常的話語，霍易霆不會時隔兩年還記得如此清楚，一定是她對著霍易霆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所以，霍易霆才會記憶猶新。
那時，她每天晚上做數學題熬到深夜，一抬眸，對面白樓的燈光已經滅了。當年她還曾忿忿，傅明琮明明沒有她用功，學習卻比她好。
孟涵看在眼裡，愈發覺得兩人有母子情緣。
江綠汀一上車，霍易霆便向她道謝。X市的姨媽已經替他物色了兩位姑娘，若不是有江綠汀替他做了擋箭牌，五一假期將不得安寧。
既然已經答應霍易霆要幫這個忙，明天只有去X市一趟了，好在兩地相距很近，半個小時即到。
「你問我，記不和_圖_書記得那條叫502的狗。」
同同趴在她耳邊說：「江老師，爸爸讓我叫你起床，說你晚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不多時，葉惠端了一盤熱騰騰的餃子出來。
江綠汀噗的笑了：「媽你可真是性急。」
江綠汀洗了澡，上到樓頂上吹風。
「到時候給你打電話，找個借口叫你出來。」
故事剛剛講完，手機里傳來孟涵爽朗的聲音，邀請江綠汀明天到X市家裡做客。
江綠汀用手指梳了梳濕濕的頭髮，目光漫無目的的在屋頂上流連。
霍易霆道：「以後再說吧，綠汀家裡還要急事要趕回去。」
「很多富家子，往往都是玩到三十歲還不肯收心，都是家裡逼婚的急了，才有結婚的念頭。霍先生二十六歲就結了婚，算是比較早的。」接著，葉惠又說起了謝曉東。「他和你一樣大，都要當爹了，你呢，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都是家裡拖累了你。」
她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和傅明琮重逢。
江綠汀覺得有點吵，打算回房，從藤椅上起來的時候，無意間朝對面看了一眼。
江綠汀笑：「根本不是，我一直相親都沒遇見合適的，緣分未到而已。」
客廳里霍易霆正在和孟涵說話。
孟涵還拿出了珍藏的紅酒，江綠汀盛情難卻，喝了幾杯。她酒量不佳，不多時，便有薄醉之意，眼波瀲灧，兩頰飛紅。
吃過飯，葉惠和江綠汀一起把霍易霆送出了巷子。霍易霆禮貌周全地告辭離開。
江綠汀莞爾。
霍易霆扭頭看看她：「你不想去？」
葉惠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路的盡頭，感概道：「真是沒想到，霍先生竟然這麼年輕英俊。我還以為是個中年人。」
這樣的天氣，晚風還算清新，只可惜，現在空氣污染嚴重，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可以看見漫天星光。
江綠汀睜眼一看窗外的天光，便覺得有點不對m.hetubook.com.com勁，拿出手機看到時間，頓時羞慚地捂住了臉。在別人做客，睡得像頭懶豬算怎麼回事。
從舅舅家回來，已經是晚上八點鐘。
霍易霆很有禮節地誇讚餃子的味道很好，而且顯然不是虛偽的表揚，實實在在將一盤餃子吃得乾乾淨淨。葉惠對他的好感簡直爆棚。
江綠汀忍俊不禁：「這一招好像過時了吧？」
她攔著霍易霆的手，把自己的卡遞向收銀員。
江綠汀看看手機，還差十五分鐘六點半，時間還早，那人應該還沒來。
葉惠萬分滿意，馬上就催著舅媽著手安排。說是抓緊時間，趁著五一放假這幾天，兩人正好培養感情。
葉惠拍拍她的手：「我也沒什麼別的希望，只想好好看著你結婚生子，趁著我現在身體還行，可以幫你帶孩子。」
舅媽今早發過簡訊，說過相親的包房。
江綠汀為了哄老媽開心，馬上表示自己一定會積極相親，加快步伐，爭取一年內解決終身大事，兩年內讓老媽抱上外孫。
霍易霆說不用抹葯，手已經沒事。葉惠趕緊讓江綠汀帶他出去休息，無論如何不讓他再幫忙。
她趕緊起床洗臉，帶著同同一起下樓。
江綠汀的舅媽退休了沒事做，最愛給人牽線搭橋。每次江綠汀寒暑假回來，她都會張羅著替江綠汀安排相親。剛好前一段有個人托她介紹對象，男方條件極好，她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念頭，沒捨得出手，就單等著江綠汀五一回來介紹給她。
目光落到漆黑的邵家白樓時，心裏一陣惋惜，建造的那麼好，卻要被拆掉。
其實她即便問起，他也不打算告訴她，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打算在最合適的時候說出來。
江綠汀恍然明白過來，為何霍易霆那天也給同同的小狗取名叫502了，原來是想暗示她，他其實就是那天和她一起避雨的人。可惜她昏迷之m.hetubook.com.com中說了什麼胡話，早就毫無印象，聽到502不僅沒有想到眉山遇險的事，反而誤會霍易霆是在《千山萬水》下面留言的人，真是陰差陽錯。
霍易霆閑閑看她一眼。送她去相親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會看上。
江綠汀突然意識過來這是霍易霆在替自己買禮物，當即就羞得滿面通紅，暗暗懊惱自己粗心大意。
八點半，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霍易霆的電話，開始給同同講故事。
對面的邵家白樓，竟然亮起了燈！
江綠汀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他替她買了禮物，悶悶不樂地走出商場。
車子開到酒店門口，霍易霆道：「十分鐘后，打電話給你。」
同同和小金豆正在屋外的草坪上玩耍，看見江綠汀便撲了過來，大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意思。
霍易霆正要開口，葉惠拿著從藥箱里翻出來的燙傷膏走進廚房，這個問題也就被打斷。
既然提起了502，她會不會提到傅明琮？江綠汀神色緊張起來，小聲問：「我還說了別的嗎？」
江綠汀心裏噗通一跳。人在夢境中或是昏迷中，極有可能會暴露心裏最深處的秘密。她該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如此一想，愈發緊張擔心，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我還說了什麼？」
霍易霆開車送她回去，路上江綠汀，不好意思地道謝：「要不是你叫我，我肯定要睡過頭了。」
頂樓上放著一把竹躺椅，她拿了毛巾擦洗乾淨，躺在上面看著夜空。
江綠汀像是被一桶冰水淋下來，手足瞬間冰涼。
她捂著胸口，狂亂的心跳漸漸平復下來。
江綠汀連忙婉謝。
晚上去了舅舅家，舅媽果然提起了這件事。男方和江綠汀同歲，家境富足，相貌英俊，即將研究生畢業，這一次見面若是有緣，男方畢業就去S市找工作。
轉念一想，怎麼可能。
「今天你媽媽招待了易霆，說什麼我hｅt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m明天也得好好款待你，不然太失禮了對不對。明天一早讓易霆過去接你，我都準備好了，你不會讓阿姨白忙活吧？」
沒想到江綠汀這一睡就到了下午五點多，還是被同同叫醒的。
他當年住在這裏，不過是為了上學方便，如今早已畢業多年，他絕不可能還住在這條巷子里。或許是邵家的某位親戚來慶勉高中讀書，借住於此，就像他當年一樣。
孟涵一看江綠汀下來，便笑吟吟說：「綠汀啊，我正和易霆商議，明天我們全家一起去畫堂溫泉吧。」她打算這幾天都留江綠汀在X市，然後帶著她到附近的景點玩一玩，順便加深她和兒子之間的感情。
江綠汀不問，霍易霆也就按下不提。
晚上的相親定在六點半，江綠汀一看時間不早，便告辭離開。
葉惠聽到這些，才算是高興起來，然後告訴江綠汀，晚上要去舅舅家吃飯。
江綠汀眨了下眼睛，表情很是迷濛，「我說了什麼？」
同樣明亮的燈光，同一個房間。
江綠汀暗暗頭疼：沒想到連五一這種小短假期舅媽她老人家也不放過了。
夜色沉沉，晚風微涼，舉目看去，星星點點的燈光鋪展開，破舊的房子，狹長的巷子，都被夜色掩飾起來，燕子塢比白日美麗了許多。
霍易霆點頭：「當然。」
「拆遷款一下來就趕緊把債還了。」葉惠提起這個又高興起來，「我和鄰居們算過，還完賬，咱們的錢至少還可以買個三室一廳，給你結婚也足夠了。」
江綠汀拿著手機，啼笑皆非。難道這就是當媽媽的通病？
孟涵沒想到她酒量這麼小，忙讓霍易霆帶她到樓上客房休息。
江綠汀莞爾一笑，點點頭，便走進了酒店。
她心裏怦然狂跳起來，是傅明琮回來了嗎？
這一番體貼細緻的心意，愈發讓江綠汀羞慚，所以，結賬的時候，她堅決要服務員刷她的卡，無論如何不肯讓霍易霆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