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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霧

作者: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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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沈燁一聽是竹林,下意識地就往裡面看了一眼,這一看不打緊,後背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竹林里閃著一些不明的光亮,綠色的微微泛著藍光。
雲霧一看,趕緊上前拉住了沈燁,急道:「快跑,他哥很厲害,我們打不過的。」
雲霧不肯站遠,哆哆嗦嗦的說:「我害怕。」
「那我給你錢。」
沈燁頓了頓,道:「後來還是被我母親知道了。我父親這個人,從來沒有什麼故土情深的概念,對同鄉也一向薄情寡義,衣錦還鄉,惠及鄉里這種事,他從來不做,卻對一個同學之女如此關照,我母親氣得暴跳如雷,認定她是我父親的私生女,非逼著我父親帶她去做親子鑒定。」
「不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沈燁自顧自的笑了笑:「我那幾天莫名其妙的脾氣很爆,看什麼都不順眼,在學校里和人打了好幾場架。直到後來,我才想明白原因。我害怕她是我妹妹。」
沈燁一聽,馬上去掰雲霧的手,雲霧這會兒怕的要死,那肯放開他,恨不得抱著他的胳臂。
虞金金忍不住問:「這是你太太以前的名字?」
雲霧低聲嗯了一聲。
雲霧小聲道:「紀大鵬,我爸的兒子。」
虞金金心情莫名沉重。人生就是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降臨禍事。那年,母親退休,父親買了輛車,開開心心帶著她出去旅遊,結果在高速路上出事。她和虞樹瞬間失去父母。
「不,再見是一年後。」沈燁垂下眼帘:「暴雨後山體滑坡,她家被埋了,她母親沒跑出來。」
沈燁問:「碰見誰啊?」
「不是,他打架很厲害,學校里沒人剛惹他的,快https://m.hetubook.com.com跑。」
雲霧急道:「沈燁,不要打架。」
雲霧扭頭看了一眼,撒腿就跑。沈燁本來不信鬼神,但此刻昏天地黑的又是野外,他一見雲霧跑,也跟著她跑。兩人又是一頓狂奔,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跑來跑去居然又跑回到了剛才的那個田埂上。
沈燁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你是說,你爸和你媽離婚了,他又找的老婆。」
「沈燁,你幹嘛?」
「嗯,我爸和他兒子他老婆。」
沈燁此刻又有點怯又覺得刺|激驚險,腦子裡想到了以前看的鬼故事,當即就想出了這麼一招。
沈燁站開兩步,半天卻沒有動靜,雖然漆黑夜色中什麼也看不見,但當著一個女生尿尿,他還是心裏又障礙,醞釀了一會兒不成,就對雲霧道:「你離我遠點。」

電影是老片子,一點也不適合少年人觀賞,沈燁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不耐了,因為看電影的人嘰嘰咕咕的說話閑聊,嗑瓜子吃花生的聲音不絕於耳,還摻雜著小孩子的哭鬧。他耳朵邊一直有蚊子的嗡嗡聲,幸好他穿了長褲,但是腳趾頭未能倖免,被蚊子叮了幾口,癢的入心。
沈燁回頭,看見兩個七八歲的男孩兒站在身後,手裡拿著一道手電筒在雲霧和沈燁的臉上亂晃。
沈燁快步上前,不等雲霧看清他的動作,紀大鵬手裡的手電筒一下子被他打掉到了地上,然後雲霧就聽見嗷嗷幾聲慘叫。
沈燁頓時火起,停住步子就問道:「這誰啊?」
「我幫你教訓他。」
雲霧嗯了一聲,就領著沈燁出門了。
雲秋說:「你和-圖-書和沈燁去吧,媽不想去,要是碰見那家人又要多生口舌。」
夏夜的晚風涼爽舒適,天空掛起了一彎銀鉤,暗青色蒼穹開始有小星星若隱若現,整個山村陷入了一片寂靜,彷彿空了一般。耳邊是不知名的蟲鳴,忽歇忽唱。
電影一結束,打穀場便鬧嚷起來,眾人紛紛朝著自家的方向回去,毫無次序,亂成一團。沈燁站起身來,還沒站穩就被兩個孩子撞了一下,雲霧趕緊扶住了他,此刻人多,她怕沈燁走丟,便沒有多想,伸手牽住了他的手。
打穀場上放的露天電影。熒幕已經掛好了,一些小孩子在熒幕前跑來跑去的打鬧,在白色的熒幕上投下影影綽綽的影子,像是皮影戲。沈燁對電影沒興趣,走到放映員的身邊看他是怎麼操作的。雲霧怕他走丟,搬著小馬紮緊跟著他。
沈燁有點糊塗,「他哥不是你哥?」
「這是堂屋,這是她的卧房,也是我暫住的房間。這邊是她母親的房間,這是廚房,院子里的水井。一切都要還原成她童年的樣子。」
雲霧氣得放開了沈燁的手,沈燁立刻停住了步子,轉身就往回走。
臨走時,雲秋不放心,特意又對雲霧輕聲叮囑:「要是碰見了,他們說什麼你就當沒聽見,散場了就趕緊回家,知道嗎?」
虞金金看著那一沓圖紙,心裏真是感慨,沈燁也太用心了。房間里的床,窗戶,書桌,都一一標了位置出來。甚至堂屋裡牆壁上貼著的獎狀,他都標註上了。但並不是只有雲霧一個,還有一個名字,紀棉。
雲霧怔了一下,夜色中看不見沈燁的臉,但他的這句話說得無比的肯定,擲地有聲。https://m•hetubook.com•com她當然不會要他的錢,但他的這句話,讓她很高興,頭腦一熱,握著拳頭說:「我今天晚上熬夜把你作業給寫完。」
雲霧氣道:「不是我弟弟,是那個女人給他生的,從沒叫過我姐姐。走吧,別理他。」
「你爸那一家?」
「我父親聽說后,把她接到省城,給她找了一所私立學校,供她念書,給她生活費,對她十分關照。我母親因為比我父親年長几歲,一直有危機感,杯弓蛇影的厲害。我父親怕她誤會,一直沒告訴她這件事。有時候他去外地出差,便交代我替他去學校給雲霧送東西送錢。」
雲霧連忙伸手拉住了沈燁。這時,身後的光束馬上就移到了兩人的手上,兩個男孩陰陽怪氣的笑聲更加的放肆了。
「還行吧,很久才能看上一次,上一回是楊大爺家娶媳婦放的電影,都有好幾個月了呢。」
那是沈燁離開青山村的最後一晚。那一夜,他才有心情去體會這個不同於城市的夏夜。
「等你考上大學,是不是你媽也給你放電影。」
沈燁淡淡道:「不,那是她妹。」
沈燁想了想,還是跟著去了。
雲霧又急又怕,也顧不上害羞,緊緊的拉住了沈燁的手,帶著顫音道:「完了,我們碰上鬼打牆了。」
虞金金接著問:「那再見是在大學里?」
雲霧高高興興的點頭:「行,等我考上大學去找你。」
村裡有戶人家的兒子考上了大學。那天要放電影,雲霧聽說之後,高興不已。
沈燁便不再多問。他一直沒見到雲霧的爸爸,還以為去世了或是去了外面打工,沒想到居然就在本村。
「狐狸精,不要臉,牽男人的和-圖-書手。」
沈燁小聲道:「雲霧,你看那就是你們說的鬼火嗎?」
「你放手,我要尿尿。據說童子尿可以沖鬼打牆。」
突然,身後一道光束打了過來,伴隨著幾聲怪笑,「不要臉,不要臉,和男的一起看電影。」
「我們趕快走吧,這是竹林。」雲霧的步子很快,恨不得腋下生風。
「你爸的兒子,那不是你弟弟嗎」
雲霧看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身後竟然就是河塘東頭的那片竹林,下意識的就靠近了沈燁,很想再去拉他的手,又有點不好意思。
沈燁抹了一把汗,說道:「走吧,我們回家。」
沈燁抽完第三隻煙,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第二天下午,我父親來接我回去。青山村的故事,到此為止。」
他很想和雲霧回去,但是扭頭一看雲霧,卻是看得津津有味,非常的入神。沈燁看了她好幾次,她都沒有發覺,一瞬不瞬的盯著銀幕,彷彿走進了電影中的世界,留在銀幕外地不過是個軀殼。沈燁不好意思拉她走,硬著頭皮熬到了電影散場。
沈燁講過,雲秋生的是雙胞胎,其中一女判給了父親。雲霧是被判給雲秋後改的名字。
沈燁從包里拿出來幾張圖紙遞給虞金金。
雲霧拉著沈燁就走。
沈燁問道:「你覺得電影好看嗎」
紀大鵬已經扯開嗓門大喊:「哥,哥,有人打我。」
雲霧馬上鬆開了手:「那你尿吧。」
沈燁記憶力好到讓人驚嘆。十幾年的舊事,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從第一天講起,一直到最後一天。
虞金金呆住了。
「放電影要錢的。我不捨得。」
雲霧低頭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才道:「我爸那一家。」
兩人手指一碰https://m•hetubook•com•com觸,沈燁心裏便是猛地一跳。從沒有一個女生主動牽過他的手,當然,他也沒牽過別人的。城市的孩子更加早熟,男女有別的意識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里已經非常的明顯。沈燁下意識就要甩開,雲霧卻死死拉著他。她沒想別的,怕他走散。
沈燁聽說要看電影,沒什麼興趣,聽說是露天,又有點好奇。雲霧寫了一天數學作業,頭暈腦脹的,說你不去我和我媽一起去。
沈燁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忙說:「我不是讓你給我寫作業才這麼說的。等你以後考上大學,我請你看電影,在電影院里給你包場。」
沈燁就著月光,看見一個少年已經跑了過來,一遲疑的功夫,雲霧已經拉著他跑了起來。
雲霧不敢讓沈燁有一點閃失,不然無法對沈兆言交代,拉著沈燁慌不擇路的狂奔。兩人高一腳第一腳的跑著,頭上後背都是汗,慌亂之中已經顧不得找尋方向,一開始是雲霧拉著沈燁跑,後來,沈燁跑得快,便變成了他拉著雲霧跑。農村的夜晚,根本沒有路燈,接著一點月光,腳下的路更不是坑坑窪窪的不平,兩人一陣狂奔,跑不動了才停下來歇口氣。雲霧彎著腰扶著膝蓋,累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沈燁也大口大口的喘氣。等兩人緩過氣來,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覺得剛才的一幕真是刺|激。
沈燁無奈,最後閉上眼睛一咬牙,一陣水聲響起了。沈燁拉上褲子,伸手就來拉雲霧繼續跑。因為有了童子尿這回事,心理作用佔了上風,這一回兩人居然沒有轉回去,跑了一會兒看見自家的院子里,兩人大喜,放慢了步子。
「我把她家裡的布局,畫了幾張圖給你,方便你寫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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