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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高明的潛行手段，李珣慢慢側身，眼睛眯成一條縫，小心翼翼地打量過去。斑駁的樹影后，明磯只露出小半邊臉，但從那微抿的唇線可以看出來，她此時面色嚴肅近乎冷竣，心情顯然不太好。

李珣觀其來勢，眉頭皺起：「不是說曲徑通幽天下無人能知么？」

忌憚明璣的劍心明透，李珣也不能死盯著她看，半晌不得要領，正迷惑時，西邊叢林中又有劍光閃動。來人似乎只是路過，離得近了，才看到這裏的情況，輕咦聲中，停了下來。

此時，林間刮過一陣強風，沙沙的枝葉摩擦聲里，李珣彷彿看到了在某處樹影下持劍而立的青衣幽魂，正冷冷凝視過來。

「這樣，你回去聽聽鯤鵬老妖說些什麼，我到那裡去看看。」李珣可不是在找理由，就曲徑通幽的安全而言，周邊頻發的衝突決不是好事，在各方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這片區域的情況下，地下的巨大空間裂隙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

他心中稍微掙扎一下，還是上前去。數里的距離轉眼即至，對方活動的圈子也在擴大。

他的動作與白袍文秀的外貌頗不搭調，被踹的那個倒霉蛋一頭霧水，卻不敢躲，也躲不過去。

明吉對人情世故不太上心，說話缺乏技巧，恐怕沒幾個人愛聽。李珣在旁看得好笑，注意力隨即又回到明璣身上，腦子裡飛快思索他們二人這般行為的原因。

李珣估計她大概是洞悉了車宰臣的心思，不願擅自出頭，讓雙方下不來台，所以才隱身在旁，不準備出面。

百思不解之下，他伸手將兩片淡青色的羽毛舉在眼前。

不過，這又與他何干？

李珣反而不著急了，東陽山人這個層次在宗門內不上不下，論實力論威望，都遠不是挑起一場夠分量的亂局來。

剛飛臨叢林上空，爆震再起。這波震蕩遠比之前任何一次衝擊都要來得猛烈，碰撞雙方顯然已有相當的級數。

李珣有些尷尬，但心情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看他的表情，水蝶蘭眨了眨眼，忽地開口詢問：「你總說報仇、報仇，你想怎麼報仇來著？」

水蝶蘭的提議讓李珣頗為心動，不過兩大妖魔交涉，說不定會牽涉到一些私密信息，水蝶蘭當然無所謂，他再湊過去，未免有些失禮。

水蝶蘭看了兩遍，就忍不住伸手搶了過來，微嗔道：「怎麼說也是很重要的遺物呢，哪有你這樣的？」

「好厲害！」

青帝遺老覺得，此處已成是非之地，便考慮搬遷到他處。李珣所言，便據此而發。

估計了下大概方位，李珣眉頭皺起。只要他凝神感應，周邊百里生靈之脈動無不在他掌握之中，他早就知道北邊十余裡外有一群旁觀的修士，也就是車宰臣指出「看笑話」的傢伙，應該是屬於散修盟會的人馬。

對此，李珣很是猶豫。前日他還從秦婉如口中得知，由於「靈竹」有一段時間沒有現身，此界已開始流傳他的死訊。

四個音節，有如雷震，一時雙方修士都是茫然。車宰臣卻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轉臉對著剛剛與東陽山人對陣的天妖劍宗修士，上去便是一腳：「廢物，七修師兄怎麼養了你這個廢物！」

現在想想，來這裏的路上談到的所謂刺殺，真是個危險的念頭。便是能殺掉古音，又該如何面對一個徹底瘋狂的天妖鳳凰？

此兩人更是不堪，直接被打暈了過去，不過倒也沒有性命之危。

水蝶蘭在這種事上好像特別敏感，瞪他一眼，低罵了聲「齷齪」，正www.hetubook.com.com要再說，神色卻是微動。

深入地想一下，自己把青吟追丟了，卻不代表明心劍宗沒有辦法。這種威震一方的大宗門，擁有的各類資源，遠不是自己這孤家寡人所能比擬的，他們能從某處管道捕獲青吟的蹤跡，是非常合情合理的猜測。

見多了鍾隱、七妖、三散人這樣的絕頂人物，他一直都在思考，自己與前面那些人的差距究竟在哪裡？青帝遺老的言論，無疑為他打開了一扇窗，縱然那僅是一家之言，也足以引起他的重視。

車宰臣冷冷一笑，揮了揮手，西聯的修士齊齊後退，脫離戰場。而正道九宗的人馬因為群龍無首，面面相覷之餘，只能待在原地。有幾個機靈的乾脆去看東陽山人等人的傷情，至於西聯的修士……就當看不見好了。

不知是哪邊的人吃飽了閑著，去挑釁散修盟會那個龐然大物。

再嘆口氣，李珣手指輕搓，將兩根羽毛彈上半空，又自由落下，一來一回，打發時間。

念頭未絕，宏大的音波已經直穿入沙灘后稀疏的林地中。

然而出乎大部分人預料，車宰臣出手放翻三人之後，竟是厲喝出聲：「統統停手！」

青吟嗎？

這處好地方是水蝶蘭介紹的，由南及北近二十裏海灘，盡鋪著極罕見的雪沙，映著天光海水，純凈無瑕。只是，這絕不代表李珣的心境與之相和，他此時仍在苦惱著。

理智的講，這其實是他金蟬脫殼的大好機會，藉此事除去靈竹這一枷鎖，對他好，對明心劍宗也好。

戰魔宗第一高手的名頭，還是有著相當的威攝力，再看東陽山人吐血不止的慘狀，一時間，正道九宗一方氣勢大衰，西聯諸修士則是眉開眼笑，就待二度發力，將前面的死對頭殺個乾淨。

李珣便感覺到，老妖怪很有點疑惑地向這邊氣機探測了一下，在與水蝶蘭放射出的氣息碰撞后，才恍然大悟地收了回去，只當什麼都沒發生。

水蝶蘭也有點兒吃驚，不過倒沒什麼緊張的樣子。同在東海，雖說一個在北，一個在西，但幾萬年下來，大伙兒其實都是老朋友了，偶爾有些摩擦，也都在可以克制的範圍內。

幾乎在同時，李珣也發現了遠方急速靠近的強烈生機脈動，他小小地吃了一驚：「這麼強，妖鳳？不，是……」

古音與玉散人傀儡同命，玉散人傀儡與林無憂勾連，林無憂又是妖鳳能夠存有一線理智的最後依靠，而妖鳳的徹底崩潰，或許是古音最希望看到的事情……連環套似的局面，真能讓人發狂。

兩人轉念間，青帝遺老已經做出響應：「鯤鵬老弟親來，也是少見，請進，請進。」

水蝶蘭橫他一眼：「我雖不在乎殺劫，卻也沒有和整個通玄界為敵的打算。這種蠢貨有一個便足夠了！」

車宰臣指向北邊，雖然那裡什麼都沒有，可在場的修士都明白他的意思，恐怕是散修盟會的人馬已經悄悄潛到附近，正在那兒坐山觀虎鬥呢！

或者，來個禍水東引，讓妖鳳在通玄界鬧騰幾年，趁他們疲弱不堪的時候，說動青帝遺老，加上水蝶蘭，彙集兩大幽玄傀儡，最後由他湊個數，群毆圍殺所有人！

這就是青鸞留在世間的唯一紀念。與鳳翎針火一般的灼熱不同，這兩根青羽顏色深湛，隱然透著藍汪汪的光澤，放在陽光下，寶光流動，竟似由玉雕成，入手微冷，不管握上多久，溫度都不會變化。

三皇劍宗一方的是那個脾氣暴躁、和*圖*書缺乏城府的東陽山人，李珣從最早見到他時，便沒有好印象；而天妖劍宗一方的修士，李珣雖不認識，但觀其面相，也是個毛躁脾氣的。

懷著這種心態，李珣飛速接近戰場。

李珣表現出謹慎的姿態，水蝶蘭還待再勸，西面叢林中忽又炸開一波頗強的衝擊，且以極快的速度壓迫過來。

來者正是鯤鵬老妖，雖沒現出廣及千里的法體，可那股吞天食地的氣魄，卻是毫無衰減。

水蝶蘭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略一點頭，便迅速飛走。李珣稍與她錯開角度，朝著亂源的方向潛行過去。

他還是出手幫助青鸞完成了諸天羽化的度劫之術，也讓這天界神鳥回到她本初的故鄉去。只是別人的事情解決了，他的困惑依舊。

李珣笑了一下，轉而問道：「青老真的做決定了？」

李珣聽她胡言亂語，不由哈哈大笑，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不過笑過之後，他反而又有些吃不準了。

「海上也死人了，無量天宗想必很頭痛。」

來人初出手時並不如何驚人，卻像是山崩之前滾落的細沙碎石，隨後才是高山傾頹、轟然崩塌，其由小而大、由緩而急，中間變化如迅雷過耳，高明極了。只那麼一瞬，那邊幾十名修士便沒幾個能活下來。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問一問青帝遺老，在這一片不屬於霧隱軒控制的範圍內，有沒有什麼有效的搜尋方式……

他腦子裡沒來由地閃過這個念頭，那一刻，他血液的溫度也提升了一截。不錯，也只有青吟，才能讓明璣如臨大敵，畢竟那是關係到明心劍宗萬載聲譽的大事！

轉動這拙劣卻爽快的念頭，李珣神經質地呵呵失笑。水蝶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喚回他的魂魄：「喂，天亮了，人家妖鳳還沒來呢！」

李珣沒有回頭，不過他比車宰臣更清楚那邊的情形。那裡茂密的樹冠中藏著人，彼此相距不過里許，海風從背後吹至，微腥中夾帶著極熟悉的幽淡氣息。

「這是怎麼回事？」

「這可是極好的材料呢。」李珣抽動嘴角，冷笑一下：「將它們精鍊一下，作為承載血殺之氣的介質，我可以布下兩個血靈飛羽陣，一陰一陽，一明一暗，天底下有幾人能避得開？」

車宰臣雖是外宗之人，卻和七修尊者交情深厚，在西聯中也是僅次於羅摩什、七修等真一宗師的頭面人物，抽他也是正常的。

尤其在看到天空中御劍來回，氣勢十足的兩個修為最高的人物，李珣便更肯定了這一點。

李珣猛的打了個激靈。這並非是恐懼，而是在近距離下，被對方瞬間爆發出來的凶厲之氣刺|激，所做出的本能反應。

慘叫聲再度炸響，多虧前面發生的變故，為這些修士在情緒上做了緩衝，使他們多少有些準備。不像之前散修盟會的人馬那樣，反手間全軍覆沒。然而也因為如此，林間的悲音嘶鳴，也就越發綿長。

群戰中有些眼光較利的，終於發現了來人的身分。

「那，曲徑通幽下面的……」

便在此時，李珣看到明璣朱唇微啟，與之同時，明吉很明顯地怔了下，大概是明璣以宗門傳音術和他聯繫上。

李珣深吸一口氣，他已經知道來人的身分了，而嚴格來說，出現這場慘劇，或許還有他的責任在裏面。

他張口欲言，忽又停住。繼而露齒一笑：「你肯定不喜歡。」

「故友來訪，青帝老兒，你在家么？」那嗓音中氣充沛，似滾雷音，氣魄極大，而且，是李珣和水蝶蘭都曾聽m•ｈｅｔubｏoｋ•ｃｏm.coｍ過的。

正想著，便有個足以鎮住場面的人物飛臨上空。李珣眼睛眯起，自覺地調整周身氣息，避免被那人察覺。

雖說在青鸞度劫飛升中出了大力，可李珣卻不寄望于妖鳳會因為此事而感謝他。此時的妖鳳大半是古音手中的兇器，小半則是沉淪在摯友死難、愛女渾噩之惡夢中的瘋子。

一場衝突就這麼消散於無形。車宰臣也不多言，轉身離開，不過在臨去之前，他卻將目光投向從林的另一端──不是針對李珣，而是偏了一些角度，射向他身後的方位。

「車宰臣並未下死手，東陽兄和這兩位道友傷勢都還穩定。」

說也奇怪，看得久了，他便覺得明璣與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樣。這純粹是一種感覺，一時間卻分辨不出有何不同。

「車宰臣！」

在此過程中，李珣和水蝶蘭便在周邊驅趕斬殺不開眼的修士，幾乎不得一刻消停。

這已不是普通的傷人傷己能夠形容的了，可以說，如果通過祭煉古音本人，可以使劍鋒更加地無堅不摧，她恐怕也會毫不猶豫地投身其上，獻出鮮血和靈魂。

這時，身後腳步聲接近，水蝶蘭走到他旁邊，屈膝跪坐下來，眺望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深吸了口海邊獨有的微腥空氣。

縱橫交錯的劍氣硬生生被那人沖勢擊潰，東陽山人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一腳踹在肚皮上，矮胖的身子像個肉球，倒飛下去撞折了兩根巨樹，才趴伏地上，再起不能。

李珣停下身形，捕捉空氣傳出的各類信息，剔除掉各類干擾。據他初步估計，前方打得正歡的兩人，一人身屬天妖劍宗，另一人則是三皇劍宗，兩大正邪劍派平日便互看不順眼，此時得了機會動手，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哎呀？大開中門迎客，我來這兒幾十趟，還是第一次見。客氣、客氣。」鯤鵬老怪遙空打著哈哈，飛行的速度半點兒不減，朝這邊過來。

驚訝的不只是他，李珣也覺得莫名其妙。剛剛還想著明璣是獨自下山，現在立時便飛出個同伴來。來人面冷眉長，氣度淵深，正是明心劍宗二代弟子修為第一人的明吉。

李珣將這情形看在眼裡，明白二人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就算有了青吟的消息，也只是大概的方位之類。

山崩之勢一成，便是不可逆轉，那高手屠盡了北邊的修士，猶不滿足，挾勢向南，便如飛石泥流，轟然而下，直衝向這邊正道九宗的人馬。

也就在他神思飄蕩的短暫時間內，那邊的形勢突然間急轉直下。慘叫聲猛的拔高數倍，眼見要擴散開去，叢林中一聲悶爆，林木倒折、塵煙崩散之音不絕於耳，其餘所有人聲，卻在眨眼間盡被斬斷，不餘一絲半點。

水蝶蘭看不懂他這前後矛盾的舉動，奇道：「你搞什麼鬼？」

那麼，能夠讓明璣如此態度的事件……

看到這種局面，李珣先放了一半心，他明白，這是一場沒有預先計劃的亂斗，無論是對整個通玄界的大局，還是曲徑通幽的安全，都沒什麼影響。

「拚命？對，是到這兒來拚命吧。」

「要不要見面？」

「你去吧，有什麼特別的消息，再給我說。」

比和一個瘋子交手更痛苦的事情是什麼？當然是碰上了兩個瘋子！

她超出常理的敏銳嗅覺，總能捕捉到一些出乎意料的信息。李珣嗯了一聲，心想這幾日下來，事態的深入和擴大最正常不過，只是苦了周邊的宗門──坐落在東海七十二仙島上的無量天宗便是個典型。

按下追heｔｕｂｏｏｋ•com.ｃoｍ蹤的心思，李珣又等了會兒，等到兩人去遠，方嘆了口氣，準備折返曲徑通幽。然而行不及數里，耳畔又是一聲爆震，震源是在之前戰場的北邊，震蕩中，有慘叫聲隱隱傳來。

等到車宰臣冷眼掃過，最後幾個打上火的修士也都被同伴勸開，雖然局面依然緊張，但這種三心二意的心態，應該是打不起來了。

李珣越想越有道理，他壓下心底難以言喻的興奮，移動身體，緩緩退走。如果青吟真的來到了東南林海，現在回去霧隱軒藉助分光鏡來尋找，自然是最聰明的做法。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沒覺得青帝遺老是故弄玄虛之徒啊，為什麼偏偏在這種關鍵問題上打機鋒呢？

水蝶蘭脫口而出：「竟是鯤鵬老兒，他來幹什麼？」

他這話是有出處的，昨日青帝遺老自成天地的神通被破，雖是當時就開始著手恢復，但因佔地太過廣大，直至半個時辰前，才又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都是老鄰居了，想徹底瞞過也不容易，鯤鵬老兒為人不怎麼樣，卻是精得很，雖是能猜到大概位置，卻從來不真的探究底細，嘴巴也嚴實。當然，像這樣直接找上門來的情況，我也沒見幾次，要去看看嗎？」

還有十幾里路的距離，他便能清楚地看到半空中閃耀碰撞的劍光，以及來自各個方向，正不斷投入戰場的各宗修士。這裏面各個宗門都有，大部分人心中恐怕都是莫名其妙，全憑著正邪不兩立的慣性在拚鬥打殺。

「洛歧昌和七修老兒大概會生吞了這兩個笨蛋。」

距離古音的談話已經有一段日子，李珣反而越發清醒地認識到古音的心態與打算。

李珣並不清楚飛升戲碼究竟產生了多麼大的影響，他單手支頤，側卧在潔白如雪的沙灘上，看著前方浪起潮落，像一尊行將涅盤的佛像。

看著水蝶蘭俏生生的面容，他疑道：「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看著車宰臣帶人離去，明璣仍在樹冠上停留，卻沒有去探視同道的打算。李珣不知明璣用意何在，也不好動彈，只能謹慎地觀察。

就常理而言，他們應該是作為明心劍宗的代表，參加正道九宗的集體行動。不過，若僅僅是東南林海之事，明璣的表情不會如此嚴肅和凌厲。

才退出數丈遠，樹冠上的明璣也有了動作。她悄悄移位，退開一定距離后，折向東南飛遁離開，而明吉處理完了手上的事情，也飛上半空，只是方向與明璣截然相反，去的是西北方向。

「好啊，來得好！」

他本就不是以德報怨的聖人，現在也沒有心情去做。幫助青鸞，最初動機僅僅是當時心情所致，後來猶豫之際，也被青帝遺老真假長生的理論說服。

可細細觀察，卻能發現其中蘊含的驚人的能量，恰如青鸞其人。

只要這場亂斗不產生較大的死傷，西聯與正道九宗大概還是會含糊以對，繼續保持暖昧的態度，直到散修盟會徹底表明態度的那一刻。

那種意圖毀滅一切的凶戾恨火，隨著時間的推移，只能越蓄越多，直至積累到焚毀其最後理智的程度。

按理說，這位大妖魔在千折關被古音設計重創之後，應是一直在東海老巢內療傷，當日李珣途經那裡，還因為箕胖子的事小小地衝突了一下。

旁邊三皇劍宗的兩名修士大驚之下，齊齊甩開敵手，沖了上去，卻仍是一個照面，便被來人重拳轟下。

明璣到了！

李珣聽不到傳音內容，只能略微感覺到大氣中極細微的音波流動，兩人很快就結束了ｗｗw.hｅtｕｂｏｏk.com•ｃoｍ通話，明吉點點頭，在李珣看來，他是和明璣達成了共識，而那邊的九宗修士，則是以為他對東陽山人等人的傷情做出了判斷。

她話中的諷刺，李珣只當聽不懂，他又從水蝶蘭手中將青羽奪回來，這回倒是頗為小心地將其收入懷中。

水蝶蘭做出了肯定的回應：「當然，說搬就搬，反正有自成天地神通，去哪兒不一樣，何必留在漩渦里？」

明吉平時為人低調，在場的九宗修士倒有大半不認識他，只能從劍光、衣著等外貌辨出是明心劍宗的修士，當下便有人將情形說了。明吉看到東陽山人等重傷昏迷，卻不能袖手旁觀，當下來到東陽山人近前把脈探視。

李珣看著一個御劍逃命的修士被當空打成一團血霧，血滴飛濺到他身前，便被護體真息自發擋下。這也宜告著，李珣進入了對方的殺戮領域。

他當然想做一個真長生的修士。沉溺於仇恨、無意于仙道、滿足於現有的名利地位，並不代表他在修為上沒有追求。

因為這樣的原因，李珣在估計周邊形勢時，一直沒把這傢伙放進來，現在不由有些後悔。

看情形，他傷勢痊癒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李珣沒有半點兒幸災樂禍的心思，眼前的情形恐怕是他設想中最糟糕的。散修盟會這一龐然大物還沒有真正入場，代表通玄諸宗的正邪勢力便摩擦不斷，只會給古音以各個擊破的機會。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剛開始的亂戰，已經非常接近曲徑通幽的入口，來者雙方的規模和實力，都不是昨天以來那些散兵游勇所能比擬的。很顯然，青鸞飛升的後遺症已暴露無遺。

「正道九宗和西聯徹底撕破臉了？還是眼前的爭鬥，僅僅是個意外？」

在短短的時間內，亂源不斷擴大，初步估計，那至少是兩撥超過百人的大亂戰，其中也不乏高手，這一下，李珣和水蝶蘭都沒了好臉色。

明璣是在車宰臣踢飛東陽上人的時候到的，也許是見到了車宰臣這種高手，引發戰意，她背後寶劍一聲顫鳴，車宰臣都能聽到，李珣更不會漏掉。

他的飛行軌跡偏過李珣所在的沙灘約二十里，在這個距離上，大伙兒誰都瞞不過誰。

那可怕的女人，親手將妖鳳打造成了一柄鋒利無匹的雙刃劍，用她來毀滅通玄界的陳規陋習。

當下，還在交手的修士手下都緩了幾拍，這種情況是會傳染的，不過三五息工夫，雙方便擺脫了糾纏狀態，紛紛後退。

這群蠢貨難道還不明白，古音那瘋子已經要改天換地了么？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有多少人在旁邊看笑話！」

不過，李珣真沒想到她來得這麼快，青吟之事對明心劍宗的衝擊一定不小，看明璣隻身到此，大概是在宗門內的混亂未結束之前便下了山，卻不知有什麼打算。

來人的手段極其乾脆，稍一打量形勢，當即合身撞進半空中最強橫的劍氣圈中。

水蝶蘭笑吟吟地回答，「那群傢伙不就是在找曲徑通幽么？好啊，我們把真正的曲徑通幽交出來，讓他們到那座死城裡面拼死拼活去好了。什麼北盟、西聯、正道九宗，統統進去，然後我在這邊炸了那條通道，看看能有幾個人活著出來！」

「棲霞會殺了你！」水蝶蘭大搖其頭，「飛升之事絕瞞不過棲霞，現在她指不定正拚命往這裏趕呢。」

雙方都打出了火氣，方圓里許範圍內，劍氣縱橫，根本站不住人。

也在這時，李珣意外地發現了一個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傢伙。

畢竟，青吟只有一個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