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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世界沒有愛情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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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當愛已成往事

第二十一章 當愛已成往事


亦寒走到他的跟前來,蹲下來,他的眼睛望著父親的眼睛,說:「爸爸,以後這個家就交給我吧!」
垂下眼睛,熄了燈
「我留在上海。其他的事情等亦寒念完醫學院回來再說吧!」端起碗來,一口一口餵給父親吃。
先是感覺自己的一隻手被握著,溫暖光滑的觸覺,讓他感到格外安心。
「來荷蘭度蜜月。我做東。」陽光笑著說。
我們依偎著就能生存
亦寒也望著病房內。
暖暖看著這樣的他,他的側臉,弧度優美。這張臉,怎樣從一張可愛的男孩的臉長成一張俊逸的男人的臉,全世界只有她一個女孩知道。
不知不覺,我們真的已經完全長大了!
「這一次,你沒有追問我?」暖暖說。
命運轉一個輪迴,還是眷顧到她。
走出病房門的賀蘋,臉上精緻的妝容糊了,雙眼紅腫,用餐巾紙拭著眼鼻。
她又要忍住奪眶出來的淚,又要忍住嘴角無法隱藏的微笑:「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堅定地在原地等我?就像小時候學自行車,我已經騎得好遠,你還站在原地,揮著紅領巾。」
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臉上的淚全部拭乾。
暖暖看著母親的背影,出了房門,把門輕輕帶上。
是父親的字跡,有力的又氣勢磅礴的。
暖暖看著江護士長眼角泛出的魚尾紋。
亦寒和暖暖都覺得這情景極其熟悉。
她陷進沙發里,又把相架拿起來看。
暖暖手裡的蘋果已經削完了,一塊一塊切下來。
那一刻,暖暖以為那些讓她天旋地轉的事件全然沒有發生過。林沐風臨走的時候對暖暖說:「氣溫起伏不定,好好保重自己,不要感冒了。」
暖暖閉上眼睛,被這太陽下的滿滿的幸福籠罩著。
嘻嘻一笑,向住院部跑去。
分開也像同渡過
如今,當年幼小的兒子已經長成,挑過他挑了一輩子的擔子,對他說出這句話。
亦寒手裡提著行李箱,只能拖著跑在她的身後。
她身上所承載的愛,已經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
「你投訴到消協也沒用!」
這張面孔是犀利的,是決絕的,是義無反顧地。
這個高度,是當年那個小小的亦寒的高度,林沐風曾經蹲下來,對他說:「亦寒,爸爸以後給你一個家。」
「我也並不怪媽媽。」暖暖交握住自己的雙手,「他們的無奈只有他們能體會,我們沒有經歷過那些艱難,沒有辦法體會。」
大家都笑,也算衝散了離愁。
「爸爸,你累了,我們來照顧你。」
你可以超脫那些苦難嗎?
「你情願不光明正大地認回爸爸!」她哭著對亦寒說。
母親正伏在父親的床頭睡著,一隻手握住父親的手。
「第一個月工資還存著,我想給你買椰島鹿龜酒,還有給媽買太太口服液。亦寒說我千年一致的跟著廣告走,絲毫沒有創意!」
這聲音是誰?
「我一直以為爸爸喜歡的是于媽媽。」
暖暖挽著賀蘋坐下來。
「我同胡叔叔聊過很多。」亦寒說,順勢往走廊上的椅子坐下來。
哦,對了,是亦寒。
「我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脆弱。」暖暖輕輕道。
暖暖呢?暖暖在哪裡?
「是不是過程比結果更重要?」暖暖待亦寒唱完,問。
林沐風也許聽得有些累,也許想得有些累,已經閉上了雙目。虛弱的身體讓他的精神時常萎靡不頓,昏昏沉沉。
是亦寒喑啞的聲音。
外套下的手,互相緊緊握著。
暖暖衝動地差點叫:「爸,我同你回家。」忍住了,心中的坎坎坷坷的溝渠,畢竟跨不過去。
離開醫院回家的那一天,醫院的同事們都為這位讓他們尊敬的外科副主任送行。
「那天方竹帶我去找你的時候,我就帶著這戒指,我想用它來化解你和我的誤會。我以為是我一再逼你來美國,給了你太多的壓力,才會讓你提出分手。
暖暖盯著母親的臉,又問:「媽,你還愛爸爸嗎?」
暖暖又撫摸到父親那塊陳年的傷疤。
旋即衝進來兩個人,都蹲在他的身邊。
「他今天問我:『阿姨,作為林沐風女兒的驕傲如果有一天沒有了,這樣的痛苦會不會壓垮暖暖。』他不知道答案,我也不知道。你從小就喜歡膩著你爸爸,撒嬌撒痴,才三四歲,就在託兒所里對其他小朋友說:『我爸爸是醫生,很了不起!』暖暖,我們都沒有把握如果你知道你的身世這樣不堪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可是,亂|倫的概念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你被這種念頭折磨了多久!媽媽想起來就心痛!」
賀蘋推了房門進來,抱了一手的紅玫瑰,笑盈盈地走到林沐風的病床邊:「沐風,你帶的實習生給你送來的。」
一張是沒有新郎的新娘。
說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太熟悉了,那場景。只要他們兩人在一起,好像旁人都插不進去一樣。」
暖暖把盛著蘋果泥的碗遞給賀蘋,賀蘋要喂林沐風吃。
他的手動了一下,兩隻手都握住他的手。
「這一次,我差一點就放棄了。是爸爸讓我爭取下去的。」
只有他們,才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賀蘋說:「那我不是要下地獄了?」她放下手裡的碗,「我們這輩子走得太辛苦,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沐風,你從來沒有怪責過我,我已經很感激。把一切講穿,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于潔如,對不住暖暖。」
她的聲音也便從那下面傳了上來:「只是想起了很多與你們爸爸共同渡過的那些日子,就好像昨天一樣。」
「我知道。分工明確,我留下,陪爸爸。」
他往她的方向走,卻是總也走不過去,不是河海就是山溝阻著。
「我感激沐風,他竟然把你呵護到如此地步!他對我說,你永遠是他的女兒!」
暖暖想,她二十二年的人生,是沒m.hetubook.com.com有遺憾的。真相如何,早已經不再重要。
走廊里陰暗的光,照不亮無盡的黑夜。
賀蘋仔仔細細看暖暖,仔仔細細替她撫平額角耳邊的發。
是多年未見的睡顏,長長的睫毛,隨著輕緩的呼吸有些抖動。
賀蘋替他們掖好被子,面對著暖暖,長睫毛扇了一下,嘴角起了一個溫柔的微笑:「傻孩子,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又低下頭去,替他們卷好蓋在腿上的被子,小心不讓被子拖曳到地上。
「有一晚,爸爸找胡叔叔和我的養父喝酒。三人喝得很醉,爸爸不斷說『十幾年上山下鄉,一切都成空,我們被耽誤的豈止是青春』。後來把送爸爸回去的是媽媽。」
「績優股跑了怎麼辦?」楊筱光替暖暖擔心。
戒指露在陽光底下,閃著光輝。
撥開身世的雲霧,她一直被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照顧著,從小呵護長大。
林沐風卻擺擺手:「我這一輩子,對不住的人太多了。」
林沐風的身體越來越好轉起來,賀蘋決定回澳洲。上飛機前一晚,在林沐風的病房裡,兩人談了很長時間。
「我沒有和你媽媽一起拍過結婚照。」開口緩緩地說,「這輩子也沒有機會了。」
即使多轉變
她想,爸爸一定會進來。
陽光笑,是卸下了任何偽裝的真誠的笑:「你們也一樣!」一一看過她們。
「他太讓我崇拜了,崇拜到忘記去怪他。」
暖暖並不抬頭,她看到亦寒蹲下來,望著她的明亮的眼,血絲未褪,神采未復。
母親一直活得張揚,但勝在坦白。
1980年2月
楊筱光躲到方竹身後去:「還是一句話,看在我們這些年勞心勞力當觀眾的份上,你們結婚紅包我可就不包了,可憐我這還沒有地方肯收容的失業難民。」
暖暖?暖暖在哪裡?
遺失身份
他們粗粗地喘息,氣息不穩地叫「爸爸」。
方竹、楊筱光和暖暖一起送他。
亦寒卻脫開手,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了一隻紅色絨布盒子,打開來,是一隻精巧的,由黃金鉑金玫瑰金交織而成的戒指。
直到直到他的身世之後,她才想起來小時候的那些莫名的感覺。
爸爸就這樣把媽媽的相片放在這裏,觸手可及的地方。代表了什麼意思?
「我沒有想到你會和亦寒日久生情,你們兩個孩子,瞞了我們家長多久?我只知道那陣子亦寒向同學借錢回國,丟下還沒完成的報告和實驗室的事情,沒幾天又回來了,淋了雨發了肺炎大病一場。也幸好是到了美國的時候才發作出來,不然在國內恐怕要被隔離起來。」
果然,林沐風告別了同事單獨走了進來。
兩人漸走漸遠,隱隱約約還是能聽到互相抬杠的聲音。
她出現在上海的石庫門小弄堂里。
林沐風不在家,于潔如抱不動他們到床上,只好拿條被子蓋著他們兩人,邊說:「兩個傻孩子,也不怕受涼。」
「我一直記得在很小的時候,爸爸就來看過我。養父逝世后沒幾年,爸爸就把我和媽媽接來上海。」
「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看到你和亦寒,好像看到二三十年前的我和他,真可惜,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賀蘋說,無奈地笑,「亦寒比你爸爸堅持,我沒你安分,就這樣。不過好在兩代人的命畢竟不是一樣的。」
已經是舊事了,只沉在記憶的最深處。
他說:「等亦寒畢業,你們結婚吧!」
但求憑這闕歌
「住院醫很差嗎!」
「唉!為什麼好男人都是GAY?真浪費資源,對未婚女性不公!」楊筱光自力更生自說自話。
「但他在生物工程方面真是有天分,大學里出名的生物學教授都喜歡帶他一起做課題。你的UNCEL李家族裡要做燕麥方面的開發,正是和那名教授合作的,一起組織了研究室。亦寒課餘就給研究室打工,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他說:「我知道,亦寒亦寒,就是遺憾!」忽然大叫:「潔如,是我負了你。」
亦寒?亦寒飛走了嗎?
林沐風凝神看了好一會。
暖暖點點頭,難怪面善,或許以前見過。
是于潔如?
「好。你慢慢想,我去陪你爸爸。」賀蘋起身離開。
客廳正面放大了他和暖暖及亦寒一起拍的全家福,一家三口,笑容滿面。
賀蘋猶自說:「我總覺得老天是讓暖暖來還我欠你的情的,原諒我的自私。如果當初我不那麼自私,你也不會讓亦寒母子孤兒寡母過了那麼長時間。這些天我總在想,原來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和他還是小孩子,玩累了,膩在一起躺在沙發上。
「你放他走?」方竹問。
可是爸爸呢?
暖暖想,原來她記憶的深處蘊出來的都是一圈一圈的暖意,從來都沒有陰冷過。
拍拍暖暖的臉:「媽媽只在今夜說一次真話。」
他覺得自己身體里的力量一點一點在凝聚起來,終於有氣力發出微薄的聲音。
亦寒仰起身子來:「誰知道呢!生活總是出乎意料。但是媽媽最後幾年是幸福的,而爸爸,一直沒有得到真正的幸福。」
可是已經找不到于潔如的影子了。
「當時看到你和陽光擁抱,我已經無法再做思考。後來回到美國,你還是不接我的電話,不跟我聯繫,爸爸又說你好像有了男朋友。我真的以為你移情別戀,太不甘心了。
林沐風費勁地想要環顧四周,找他要找的人。
「當天上午爸爸就給了我電話,要我馬上回來。只是我匆忙趕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發病了。」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
「他從來就沒有和我說這些!」暖暖此時才知道自己被呵護到什麼程度,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切的辛苦一切的醜惡,爸爸和亦寒都擋著,不讓她知道。
「我聽胡叔叔說,她插隊落戶的時候結過婚,後來回上海的時候離婚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結婚。」亦寒扶著暖暖坐到走廊的座椅上。
暖暖併攏手指,戒指的光輝籠在手指上,也籠到了她的心上。
「那麼你和汪亦寒來!」陽光對暖暖說。
在機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陽光看著這三個高中同學。
再次回到家裡,恍如隔世。
暖暖一虎臉:「你這句話很有學問哦!」
我們依偎著就能生存
這張臉,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謝謝妳風雨內
很久很久,不願意停下手來。
路過醫院花園的時候,正見路曉勾著一位高個子的穿白大褂的年輕男醫生,兩人手裡拿著一致粉色的塑料飯盒,正打算去醫院食堂打飯的樣子。
楊筱光又心直口快:「方向感都掌握不好,甭指望了!不過,我一定會把自己在2008年嫁出去!」
方竹和暖暖都不答。
暖暖抬起亦寒的手,雙手交握住:「我沒有你會處事為人,沒有你冷靜,沒有你堅定,才會最終把一切弄的一團糟,讓爸爸積慮成疾。」眼圈微微紅著。
曾經暗戀過他的女孩,曾經做過他名義上女朋友的女孩。
「我聽到爸爸和外公打電話,討論的是阿姨接你出國去的問題,透露出一些我不懂的話。我不像你,我會追問。」
他很費力地掙扎著,又緩慢地睜開眼睛。
還是方竹先開了口:「一切多保重!」
暖暖把頭輕輕歪進他的肩膀。
「媽,你是想一步走一步,我是見一步走一步。我沒有你那麼大的膽子大刀闊斧地往前走,我只安於我的小世界里。」
對亦寒說:「你爸爸叫你進去,有話單獨和你說。」
「我在爸爸給我電話前已經買好飛機票了,我想這一次回來,除非你給到我一個心服口服的解釋,不然我絕對不會放走你。」
林沐風的病情略有好轉,緩慢地在恢復。但是對於暖暖、亦寒和賀蘋來說,已經是非常感激和安慰了。
兒子的手,女兒的手,把已經蒼老的父親的手交握在當中。
他們輕輕走過去。
「當年,爸爸在黑龍江兵團插隊落戶的十幾年,沒有和任何人談過戀愛。在胡叔叔和爸爸這批知青都被批准回上海的時候,媽媽和爸爸在其他人的眼裡只是很談得來的朋友,但是大家都看的出媽媽很喜歡爸爸。
「媽,讓爸好好休息吧!」暖暖說。
暖暖卻看到窗外的月亮已經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圓潤。
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
暖暖再望望路曉他們遠去的背影,驚呼一下:「難怪我覺得她男朋友眼熟,真有點像柏原崇啊!」
她嘴唇顫著叫他。
「上海女孩談起戀愛來都作天作地!」亦寒搖搖頭。
亦寒望住他說:「那一年,我帶你去看爸爸的老房子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我的身世。」他低垂下眸,「還有你的身世。」
「爭取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你。」
「我又不能把他一隻腳栓在家裡。」暖暖說。
他們人呢?
暖暖和亦寒都望著她的身影。
暖暖「霍」地站起來。
亦寒提來了箱子,把那些書籍等雜物一件一件理進去。暖暖看見江護士長拿出一本《鋼鐵是什麼煉成的》,把卷皺的封面撫平,一聲不響地把書放進箱子里。
亦寒大步走上前,一把掀開窗帘,外面陽光燦爛,瞬間全部照進了這間朝南的客廳里。
但妳驅使我擔起灰暗
亦寒握住她的手,緊了一下。
父母的故事,于媽媽的故事,汪鶴的故事,一個一個交纏在一起。是一個一個的結,又一個一個打開。
「路曉今天告訴我,爸爸發病的那一天,拿著我們一家人的照片在看,問路曉高中的時候是不是和我談過戀愛,路曉告訴他,和我談戀愛的一直是你。」
他的背影,仍然孤獨。
「是啊!暖暖,我還是不夠了解你。這一次你寧願自己擔驚受怕,也不願意告訴我你知道的事情。」握著她的手緊了一下。
暖暖一直看著他,她看他從來不用偷偷的,小時候她就喜歡看他的樣子,總是覺得有種莫名的奇怪的熟悉。
「媽媽說,她這輩子沒有和任何人拍過結婚照,再婚的時候也沒有。她說她的兩次婚姻都是嫁給了自己。」
暖暖喜歡一個人滔滔不絕地對父親說話,把這些月來的父親所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一一交代出來。也有些贖罪似的。
「每天就是做廣告方案的設計,不用跑業務,都有業務員在做。公司給新人很好的學習機會。」
江護士長嘆了一聲,說:「當年,你媽媽生你的時候是難產,後來是剖腹產下的你。你爸爸陪在床頭,三天三夜,也是這樣的姿勢。」
「爸爸睡了。」暖暖說。
站直身子,對著自己的女兒說:「說媽媽沒有後悔,那是假話。」
「我留在上海照顧你。」

又有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
她沒有遺傳到半分。
路曉的男友臉色微僵,扣起手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喂!禁止隨意攀比!」
「要不是看在你長得像柏原崇,我會把自己這麼早就給賣了?」
就要沉淪
江護士長說著,在暖暖的面前,打開了那本書。
她就那樣望著他,潸然淚下。
「小丫頭從小就哈日,絲毫沒有愛國精神。」看暖暖不懷好意地笑著,皺皺眉毛:「你不會要我整成張國榮吧!」
暖暖把玫瑰花接過來,插到床頭櫃的花瓶里。
「護士長。」暖暖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我錯了!我錯得太離譜了!我為什麼不多問一下?為什麼讓我最親的人為我受到那麼大的傷害?」暖暖埋在她的懷裡一疊聲地說www•hetubook•com•com,把淚灑在亦寒的衣襟上面。
再問亦寒。
暖暖還沒有回答,楊筱光又捅捅暖暖:「那也該去美國吧!」又自我自我陶醉起來,「以後我去荷蘭和美國都有人買單,幸福人生!」彈一個響指。
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著妳
賀蘋搖搖頭:「倔強的孩子都長大了,我再也沒有任何優勢。」探身過來擁抱住暖暖,暖暖讓母親抱著,午夜夢回,無比想念的氣息。
暖暖只說:「亦寒下個月回美國,他決定升醫學院了,畢竟機會可貴,總也得要三五年。」
「小蘋,我從來沒有怪你。」林沐風說。
亦寒將她摟進懷中。
「當時心慌意亂,但還好我追問了爸爸。爸爸說:『不要讓暖暖知道,她會受不了的。』我們都知道你一直以作為林沐風的女兒而驕傲,如果把這條信念從你的生命里抽離出來,我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住。」
兩人的頭上,背上,被陽光灑滿光輝。
他已經能不大費力地睜開眼睛,吃一點流質。聽親人們和他說話,也能用簡短的句子來說自己想說的話。
沒甚麼可給妳
但是,她又回來了,她對他說:「我讓亦寒了卻你的遺憾!」
誰都沒有找到,只有暖暖最後嘶哭的聲音:「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這書?」暖暖問,她記得江護士長拿著給昏迷中的父親念過。
「後來媽媽有了我,胡叔叔和養父才知道了一切。一直喜歡媽媽的養父娶了媽媽,但在我出生后,還是寫信把一切告訴了爸爸。爸爸在收到信的時候就回過黑龍江。
「你有怪過爸爸嗎?」暖暖問他。
為什麼媽媽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這樣乾淨利落?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爸爸的影子,童年的爸爸,少年的爸爸。
她問自己。
出了林沐風辦公室,亦寒過來幫助暖暖提箱子去住院部。
「所以,你帶我去看爸爸的房子?是因為知道身世后的感慨?」
但求憑我愛火
暖暖仍哼著那首歌。
「媽!」暖暖低低叫了一聲。
兩張年輕的、蒼白的、焦灼的臉。
也只有他們,才是和她共渡每一段歲月的人!
暫別今天的妳
當亦寒和暖暖再次走到林沐風的病房前的時候,看見江護士長正一動不動注視著病房內。
林沐風有點累:「她又何苦如此!」緘默不語。
「媽媽,你一生下我,就再也不欠我什麼。你給亦寒的,你也知道他會還。」
「媽媽還是要走,你怪不怪我?」賀蘋問暖暖。
是賀蘋穿婚紗的單人照。
離開機場。
亦寒幫他把那張照片拿下來。
問:「這就是爸爸發病的原因?」
亦寒握住暖暖的手:「那個時候,我的世界就已經滿了。我愛你,這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我不願意改變這個習慣!」
「媽,為什麼你不同爸爸複合?」暖暖想了一轉,還是問。
「現在實行三包,你還在試用期。」
林沐風醫生被迫病休了。
「誒?」暖暖驚訝了一下。
林沐風坐在輪椅中,由亦寒推著進了房門。
暖暖卻問他:「我的身世,你的身世,你一早就知道了是嗎?」
「這書本來就是你爸爸的。」江護士長說,「是你爸爸送給你媽媽的。」
天旋地轉到無法承受下來。
方竹揶揄了下她:「也有不是GAY的好男人,不過你楊筱光運氣沒到還沒碰到而已!」
說完轉身進了病房。
「再找一個!」
病房內,可以看見賀蘋輕輕撫摸著林沐風的額頭。她一手支撐著臉頰,一手那麼一下一下撫摸林沐風那雖然已經爬上皺紋,但是還是那樣光潔的額頭。
妳都也一意跟我共行
林沐風正坐在輪椅上,和胡智勇、江護士長等話別,見自己的孩子們跑進來,笑著招招手。
暖暖搖搖頭。
望見當天今天
身邊的那張面孔動了一下,直起身子來,揉了揉眼睛。
林沐風病房的門開了,手裡抱著被子的賀蘋走了出來,替暖暖和亦寒蓋上,嗔道:「兩個傻孩子,也不怕受涼。」
亦寒握住暖暖的右手,在她的無名指上套上了那枚戒指:「就算你喜歡陽光,我也不允許他破壞我的家庭!」
林沐風醒來的清晨,病房裡靜悄悄的。
曾在我的失意天
「他一向是這樣的。」暖暖輕道,「很獨立自主。」
把頭輕輕靠上他的肩膀,「這些天,好像過了一輩子。」
一邊手裡還削著蘋果,準備打成水果泥給父親吃。
「亦寒!」暖暖的淚,落在亦寒的手背上。
共去寫一生的句子
我都盼面前仍是妳
門又開了。
然後便看見一張睡顏。
「胡叔叔怕我會怪爸爸。」
林沐風被病痛麻痹的思維轉不過來。
「媽媽欠你的,代你還給亦寒。」
暖暖沒有說出口,已然無法說出口。
勇敢去面迎人生
「我真蠢,想了很久,想不透你說要分手的原因,甚至還有些恨你的善變。就連爸爸給我電話問我是不是和你有了感情之後,我都沒有想到最關鍵的地方。
暖暖不得不硬著頭皮站起身子介紹。林沐風坐下,與他們聊了一個多小時,無外乎工作人生之類,臨別的時候歡迎陽光去家裡玩。全不似女兒住在外邊幾月有餘的心急如焚的父親樣。在外人面前,林沐風永遠給女兒一個體面的父親的樣子,毫不失禮。
病房變得鮮艷起來。
暖暖也看著病房裡。
「爸,我在單位里還好,做廣告策劃工作,是陽光介紹的,老闆是陽光媽媽的朋友。一切都算不錯吧!
「畢業論文|做的很好,老師都有誇獎www.hetubook.com.com
亦寒說:「那一天我聽到爸爸和外公講電話,也以為我們是親姐弟,有點懵了。我想,要不帶你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或者回黑龍江。」
林暖暖,你還缺什麼?
都不退,願陪著我
她想起某天,她和陽光在靠近外灘的真鍋咖啡館里閑聊。正巧看見林沐風和幾個醫院的領導一起走過,也看到他們。
林沐風用手微微遮擋了一下,仍渴慕陽光,漸漸適應了光線之後,放下手來。
亦寒笑著接腔:「以後我會管住我們林暖暖同學不要再出醜。」
路曉轉過頭,面對著男友,小女孩似噘了噘嘴,說:「有比較才會有鑒別,汪亦寒以後可是海歸派!」
亦寒點頭。
她望著他:「如果不是發生這一切,我們永遠不會懂那些陳年往事,不會懂父母心底永恆的痛。」
你可以放棄那些執著嗎?
他已經無需再說下去了,接下去的話消失在暖暖的吻中,吻中還帶著淚,沾濕了他的唇。
「江護士長——」暖暖接過江護士長遞過來的書。
這些長輩們,已經在自己最繁盛的歲月中謝幕!
那片刻,她的確是迷茫了。
「現在交還給你。」江護士長說。
楊筱光還問:「陽光真是那啥?」
暖暖問亦寒:「如果我們真的是姐弟怎麼辦?」
「爸爸,你想實現的夢想,我都能做到!」
有點像,又不像。
亦寒將雙肘擱到膝蓋上,身子略略前傾,額前的一縷黑髮盪在眼前。
親人的力量隨著體溫傳入他的身體里。
有人走到她的面前。
男醫生手裡拿著粉色的飯盒,有些滑稽,勝在神態瀟洒,對暖暖一笑,說:「我們都知道林教授今天出院,剛剛才去看過他。都盼著可以早些再聽他講課。」
亦寒應了聲,拍了拍暖暖的肩,要他放心,便進了林沐風的房間。
「沐風!」
暖暖和亦寒等在房門外。
「江護士長一直是單身。」暖暖說。
「媽,你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暖暖無力地說,一天一夜一個世界。


亦寒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自己和暖暖的身上。
三個女孩面上都一紅。
原來天底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
賀蘋已經先行離開,暖暖在門外等著他。
林沐風的手指動了一下,微微地把頭轉向暖暖。
都目送陽光離開。
一家三口,他們的手,在陽光下,覆在一起。
「父母總是有太多的故事,我們是不知道的。」
亦寒的手指輕輕拭去她的淚。
「我送你。」暖暖說。
江護士長似乎是真的累了,眼神渙散,面容疲勞:「我下班了,林醫生有你們照顧,我也該放心的。」
「我也不知道,習慣了吧!你也說我懶,習慣了的東西很難改掉!好像睡懶覺,好像騎快車,好像——」
回望這一段人生
射進醫院走廊的陽光,是燦爛的,掠到亦寒的髮際臉頰,也掠過那些陳舊的往事。
為什麼你們都呵護我至此境地?
走出病房,迎面走來的是拎著一大塑料袋水果的亦寒。
這張面孔,是暖暖嗎?
都渺茫。
「嘿嘿!」楊筱光賊賊地,「不去荷蘭,那時候當然去北京看奧運啊!邀請你一起來,也要你買單。誰叫我名字里比你多個『小』!」
「過程里總是快樂的事情多,悲傷的事情少。可是我們不去爭取,又怎麼知道是怎樣的結局?」
我們擁抱著就能取暖
她是誰?
于潔如哭了,隔著山隔著海,對著他說:「沐風,你還是走不過來,你還是不肯過來接受我。不管那裡有多大的壓力,你還是要回去!我再也留不了你,我也等不了你了!」
I Honestly Love You
暖暖再轉頭望望亦寒,眼神疑惑。
她握緊了他的手,她的身子有些發抖,她的聲音也顫,一疊聲地叫:「你活著,你活著,你活著。」
「爸爸,我以前還是小孩子,不懂得父母的用心良苦。現在懂了,我會做一個好女兒,是您的,也是媽媽的。」
她是一直一直渴望這樣的母愛的氣息。
亦寒伸手過來,他的右手與她的左手,十指交纏,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你真的不像我,總是不知足。」
暖暖把那張照片從林沐風手裡拿出來,在柜子上擺好。
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間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
「亦寒會繼續回去念書。」
眼神先是渙散的,獃滯的,瞪著天花板,眼前的景象漸漸凝聚起來。他靜默著,也沒有力氣多動,在這樣半麻痹的狀態里感到舒服。一點一點凝聚感覺和力量。
「我只是想,當時如果我說出了一切,我們這個家就真的完了。如果我們是親姐弟,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爸爸會怎樣?你會怎樣?媽媽又會怎樣?我實在無法預料最終的後果。不如後退一步,起碼還能保持這個家的圓滿。」
她的長睫毛扇了一下,眼睛睜了開來,對上的是他的眼。
江護士長和暖暖一起把林沐風辦公室里的東西整理好。
路曉也看見了亦寒和暖暖,拉著身邊的男醫生一起走過來。暖暖盯住男醫生看了好一會,覺著有些面善。
但楊筱光的臉皮從來百鍊不|穿:「還有一個汪亦寒弟弟,可憐我當年沒生慧眼去勾搭他?」
這哭聲混雜著暖暖的哭聲:「爸爸,你不要離開我,我什麼都不計較了!」
「爸爸是一個優秀的人。」
林沐風仍說:「你帶暖暖走!」

「暖暖。」
致蘋
亦寒推林沐風到柜子跟前看。
她們的頭髮都有些濕,臉上也有些濕潤潤。
「不止呢!」暖暖放好手上的行李箱,指了指電視柜上,上面和圖書擺放了很多相架。
雙手環住母親的肩,反手,看到手指上的戒指。
亦寒躡手躡腳把水果放進林沐風的病房,再走出來。
路曉拽了拽男友的衣袖,道:「我們先去打飯吧!」轉頭面對暖暖和亦寒,「我們改天再到家裡看林教授。」
「小世界沒有什麼不好,大世界風大浪大,總會打的人一身曬不幹的濕。」
亦寒皮皮一笑,手伸過來不正經地搭住暖暖的腰:「反正我已經被你作習慣了!」沒說完就被暖暖掐了一下腰,也不跑開,還是緊緊摟住暖暖。
那本書的扉頁上寫:
他說:「方竹和楊筱光快點找男朋友,林暖暖快點結婚。」
「我一直在學一首歌。」亦寒對暖暖說,「一直要找機會唱給你聽。」
「可是我對爸爸做了什麼?」暖暖叫,「我搬離家,我不接他的電話,我也寧死不跟他說原因。」
即使在茫茫人海中
上面有兩張媽媽的照片,被端端正正嵌進相架里。
亦寒主動介紹:「這位是路曉的男朋友,二醫大的高才生,是爸爸的得意門生。」
路曉和男友轉身,又轉回過頭,專門對暖暖說:「你看,我男朋友的身高氣質身材不比汪亦寒差吧!」
有林沐風和賀蘋小時候戴紅領巾穿白襯衫的合影,有在黑龍江兵團和胡智勇於潔如一起的合影,有脖頸上坐著亦寒的照片,有脖頸上坐著暖暖的照片,有和賀蘋及賀蘋父母一起拍的合影,還有和于潔如再婚的結婚照。
林沐風的聲音仍舊有氣無力:「和亦寒,去美國。」
于潔如站在山頭的那邊,一直向他擺手。
可是這張面孔分明不像。
暖暖輕輕地小心地,勾住林沐風的脖子。
「然後——」暖暖問不下去,因為已經了解了。
「暖暖,對不起!爸爸錯怪你了!」他望著滿臉淚的女兒,艱難地,說出了這麼一個長句。
把蘋果放進一邊床頭柜上擺著的榨汁機里,一摁按鈕,成塊的蘋果被打成泥,均勻地躺在杯子里。暖暖把蘋果泥倒入碗中。
他們跑到了他的身邊。
江護士長竟是沒有察覺一般,直到亦寒輕輕喚了她一聲,她才一驚顫地回頭。
暖暖一甩頭:「想得美!無印良品只有一件,其他都是贗品。」
暖暖把頭一揚,辮子一甩。
江護士長只是擺擺手,一個人緩緩地離開。
「好,你唱。」
暖暖說著,偎緊亦寒。
亦寒並沒有回答暖暖的話:「媽媽去世的時候,只有你陪在我的身邊。你忘記了你當時說了什麼嗎?你說你會給我一個家!」
又自己答:「他知道我離家出走的原因並不是單純的因為知道你是他親生的兒子,他是擔心我的,擔心我承受不了這層層誤會下的壓力對不對?對不對?」
歲月飛逝,騷動的風暴
暖暖聽著這些話,心一點一點糾著,放鬆不下來,手指也絞纏著。
「你真孩子氣,那爸爸怎麼辦?」
她握牢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的手,他們的手,為她撐起一片明媚的天空。
「為什麼你自己知道了這些事情卻不告訴我?」
「雖然我的出生不被期待和祝福,但是我很幸運,一直生活在幸福里,你和爸爸給我的是一生一世的幸福。」
「好,再見!」亦寒向他們道別。
暖暖繼續削蘋果。
寬敞的客廳,整潔乾淨,床前掛著窗帘,擋住室外的陽光。家的氣氛,如此熟悉。
她說:「沐風哥哥,我從來不會為我自己做的事情後悔!我知道我自己要什麼!」
送陽光離開的那天,下雨了,傾盆大雨,沾濕了大地也沾濕了心情。
我們擁抱著就能取暖
賀蘋還是撫摩她的發。
「亦寒!」
在重重的黑暗裡,他彷佛一直在浪濤里翻滾,一會是白雪皚皚的山頭,一會是上海的石庫門小弄堂。
一張好像時空逆轉,是她和亦寒的前世。
惹得暖暖過來掐楊筱光的臉:「你說話越來越沒個正經頭!」
「林暖暖,以後可不要隨便亂點鴛鴦譜,我男朋友會抓狂的。」路曉不客氣地對暖暖說。
「貨物售出,謝絕退還!」
林沐風想大聲叫:「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給不了你,惟有讓你飛了!」
「爸爸也不會放棄的。」
林沐風一一看過去,直到最後一張,他的目光停駐下來,久久不離。
汪鶴的聲音在問他:「你知道這個名字的意思吧?」
「你們把照片放大了?」林沐風問。
疑問究竟為何生
林沐風累了,再度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
尚在病床上,沒有醒過來。
「你也是因為怕我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兒后,承受不了對不對?你們都瞞了我那麼久,那麼久!」
他從小培育大的孩子們。
她的無數激動的情緒都化成深深的自責,一項一項壓在自己的心頭。
她站起了身子,脫開了他的手,拉開了病房的門,叫:「你們爸爸醒了!」
活在妳心內
一前一後,又像小時候一樣的跑進了有爸爸在的醫院。
「我可以還給沐風的就是把他的兒子辦出去。」賀蘋只管自己說著,「亦寒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到了巴爾迪摩的時候就給我打了電話,說要謝謝我。這孩子,就倔強這點像極了林沐風。他不肯欠我人情,課餘到處打工,除了賺生活費,還說要還我的錢。是不是真孩子氣?」
亦寒斜了一下身子,要讓她靠得舒服,也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暖暖也坐在他的身邊,聽他說。
他不是昨天還騎著自行車,前面坐著暖暖,後面坐著亦寒嗎?
賀蘋坐在林沐風的床邊,溫柔地望著他:「暖暖是你的女兒,女兒願意陪著爸爸,我這做媽的怎麼能反對?」
吹散了往日的幻想
「為什麼所有的事情,我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暖暖問母親。
她又說:「我留下暖暖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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